然有普遍性,那么主编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稿子,而不是其他地方的稿子呢所以,如果单单这是有些普遍性的问题,还不足以让主编一定要刊登你的稿子。”
梁健问道:“那么,主编怎么才能确保刊登我们的章”
冯丰说:“这就涉及到,刚才我说的内容了。你要考虑领导说的、想的,或者你考虑领导的领导说的、想的。如果你能把这篇章,与省委某位对主编有重要影响的重要领导的意思结合起来,成为贯彻这位领导指示的章,那么主编肯定就求之不得,恨不得马上刊登你的章。”梁健算是明白了:“主编就可以拿这篇章,去拍那位省领导的马屁”
冯丰说:“你说的直了另外,我再说,领导不一定看的问题。如果你的章反映的只是长湖区一个地区的问题,那么领导为什么要关心呢因为一个地区的干部问题,是一个地区的党委主要负责人管的事情,上面的领导怎么会对下面一个地区的那些干部问题感兴趣呢”梁健说:“领导不是都说,很关心基层吗”冯丰说:“这你就天真了,如果一个领导特别关注一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肯定是与领导本人有关的问题。领导都很忙,精力有限,如果是与他无关的问题,或者不怎么相关的问题,他压根连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所以说,只有把长湖区的问题,变成领导也正好关注的问题,那才能引起领导的关注”
梁健听了冯丰的这番话,还真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一直以来在基层工作,对于上级的思维方式都没有深入接触。原本以为省里用基层一篇章,或者做一个报道,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本事有意思这么简单,没想到背后还有那么多道道。原本以为,领导一个批示,就是对基层工作的认可,没想到一个批示当反应的却是领导的思路和利益所在。这真应了一句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梁健说:“我听出来,你说得都有道理。可你也知道,我是区里的干部,理论层次也不高,特别是对省委领导的意图更加不了解。我会的也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刚才说的,如何把我关心的问题变成领导关注的问题,让我有黔驴技穷的感觉”
冯丰笑了,隔着茶几拍了拍梁健的肩膀,说:“梁弟,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只要再提供一些材料给我,这篇章我去写,到时候我们一起署名,第一作者写你”
梁健双手握拳,表示感谢:“冯主任,这怎么敢当,第一作者肯定是写你的”冯丰说:“别再客气了,我心里有数。说实在的,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兄弟做的事情,我肯定要全力以赴的做好”
说到这里,梁健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于是,他起身说:“冯主任,时间也不早,你在镜州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宾馆有早餐,午前车子会送过来,你等我过来一起吃个饭再走。”
冯丰连说“感谢”,送梁健出房间。
第二天一早,梁健先去上班。到午十一点左右,在4s店上班的朋友打来电话,说车子已经好了,是直接开到宾馆,还是如何梁健这天正好没开车,就让朋友把车直接开到区里,然后他开着车到了镜州宾馆。
冯丰已经出去转过一圈回来,看到车子已经修好,就问梁健多少钱。梁健说:“都是兄弟,还要什么钱啊我的兄弟在4s店也是修理部的管理人员了,他只是给车换了几个小件,也没向我要钱”冯丰说:“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梁健说:“再客气就见外了我陪你去吃点镜州的小吃。”
市里的很多会议都安排在镜州宾馆。梁健陪着冯丰从一楼大厅出来时,正好有一辆车停在大厅外平台上,车门打开,出来的竟然是朱庸良。
朱庸良见梁健和冯丰一起走出宾馆,眼睛不由皱了起来。梁健说了声“朱部长”。朱庸良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冯丰。
冯丰却不看朱庸良,就当没看见,向外大踏步走去。朱庸良朝冯丰看了一会,才返身进入宾馆开会去了。梁健心想,这个冯丰还是有些个性的。
朱庸良开会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冯丰的表情,暗道“一个过气的秘书,还敢对我视而不见”这都得怪梁健。肯定是梁健不通过自己,擅自接待了冯丰,搞得这个冯丰现在不要看我。
朱庸良暂离了会场,打电话给李菊:“你知道,梁健有没在镜州宾馆订过房间”李菊问了方羽,说有。朱庸良说:“这次梁部长订房间,都没有通过我,这个房间让他自己付钱,我们部里不接待”李菊把朱庸良的意思,告诉了方羽。
方羽说:“副部长订房间,本来就没有规定一定要报告朱部长的。”李菊没好气的说:“朱部长这么要求的,自然就按照朱部长的要求办。你打电话给梁部长,解释一下”方羽坚持说:“这怎么解释,本来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副部长以上订一个普通标准间,只要跟办公室说一声便是了,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
李菊说:“从现在开始,只要朱部长不同意的,就不给订房间。你清楚了嘛”方羽说:“那么也要从下次才开始”李菊说:“你不打,那么只能我来打了”方羽也不再理她,她在工作掌握一个原则,只要是件或者制度有规定的,她都会去做好,如果没有的,只是凭领导的个人意志,那么就素不奉陪。为此,李菊也不好拿她怎么办。
李菊一想,自己去做这个难人,也觉无趣。就打了个电话给镜州宾馆前台,说取消区委组织部在那边订的房间,要客人自己掏钱。
前台就跟梁健打电话,把部里的意思说了。边上冯丰似乎也听到了只言片语,问梁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梁健说:“没事。”就拉着冯丰去吃饭。
吃好了饭,该是告别的时候了。梁健把从部里带来的有关干部任用的材料,交给了冯丰。冯丰说:“梁弟,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你办好。”梁健说:“冯大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顺其自然。”
梁健说替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冯丰来到前台,问房间是谁结的帐。前台说,先前他们部里来定了房间,可刚才十一点多,又说不替房间买单了,刚才跟你一起出来的先生把单买了。冯丰算是明白了,肯定是朱庸良看到自己不理他,就让部里别给梁健安排的房间买单。
冯丰心想:“这个梁健真是够哥们,非亲非故给自己安排这么好。”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党建研究上给梁健刊登一篇章,而且起码要让省委副书记以上做批示。
梁健成为正科级领导干部后备人选后,工作上并没有做出什么调整。梁健也没有抱着即可回到分管干部岗位的期待,继续潜心研究干部工作。有句话说,暂停是为了更好的出发。梁健对自己说,做好准备工作,机会来了,现成的拿出来就是。
省委党建研究室的冯丰,回去已经一个礼拜,并没有任何回音。冯丰承诺过,要为他搞一篇章,发到党建研究上的事情,一时间也有如石沉大海。梁健本想打个电话问问,可一想,当初帮助他并无任何功利性质,如果这会迫不及待打电话去,这事就变味了,冯丰也肯定不会相信,当初他的援助是出于好心了
梁健放下了电话。
忽然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梁健觉得奇怪,一般情况下,人家进他办公室都会象征性地敲敲门。被狠狠推开的门,撞在墙上,发出很响的“砰”的声音。
干部科副主任科员车小霞,出现在了门口。
车小霞情绪阴晴不定、脑子有时并不正常,这番忽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梁健不敢怠慢,从椅子站了起来,说:“车主任啊,请进啊”
车小霞却仍站在门口,不动,也不出声,只用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健。
梁健对女人的眼睛其实蛮关注。一个女人的眼睛,若是灵动的,那么这个女人应该比较聪明,活泼;如果是试探的,那么这个女人会比较精明、势利;若是散漫的,大约心无城府;若是像车小霞这般直勾勾,有点凝滞,那么这个女人大概有些神经质,或者说,处在神经质的边缘。这样的女人,一个聪明的男人是不应该去惹的。
为此,车小霞那次在推荐会上,故意将他材料的一页纸抽去,自己也并没有朝她发火,也没有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因为,在梁健心里,车小霞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一定特别能够搞清楚的人,她更加不会关心梁健的材料。她故意陷害自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人利用。
那次之后,梁健对车小霞只是多长了个心眼,并没有采取过激措施。没想,今天车小霞自个来找梁健了。
既然来了,梁健倒也不会怕她。他对车小霞也算仁至义尽,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车小霞这会在他办公室里发神经,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办公室把她请出去,这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车小霞忽然身子蹲下去,双手抱住头部,就“呀呀”地哭了起来。梁健没做亏心事,人也清醒,不去跟车小霞理论,把门敞开,来到办公室,对李菊说:“李主任,车小霞在我办公室门口哭,不知有什么原因,麻烦你们办公室过去看看,毕竟车小霞是女同志。”
李菊是办公室主任,负责处理部里的各种杂事,如今梁健过来要求了,她也不能拒绝。她一面对方羽说:“你帮助梁部长去看看,我去干部科把姜岩科长叫来”
方羽就赶到了梁健办公室,主要是看住车小霞,并适当安慰,问道:“小霞,你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有了方羽在自己办公室,车小霞如果有啥过激举动,也有了见证,梁健就不再担心,也问道:“小车,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是哭,解决不了问题”
车小霞继续哭。梁健说:“如果你不说,我实在帮不了你,要么请你回自己办公室,要么你呆在我这里,我出去,等你想好了要说什么,我再回来”
车小霞精神受过刺激,有些神经质,但不等于她听不懂人话。梁健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车小霞泪痕满面地抬起了头,瞧着梁健。
方羽又在一边劝道:“车主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梁部长很为大家考虑的。”车小霞抽抽搭搭说:“我我知道梁部长很好,我想告诉梁梁部长对不起那次在推荐会推荐会上是是我”
姜岩忽然冲了进来,他神色紧张、眉头紧皱:“车小霞,快跟我回办公室,你这是在这里干嘛”
梁健本想听车小霞说下去,却被姜岩把话打断。梁健就对姜岩说:“姜科长,没关系。小车有事情要跟我说”姜岩急道:“她能有什么事情说车小霞,你快跟我回办公室”说到后来,姜岩几乎是声色俱厉
梁健心想,姜岩到底为什么非阻止车小霞说话难道车小霞的话里会透露什么秘密
方羽似乎也感觉到车小霞话里暗含秘密,就说:“小霞,如果有什么话,你赶紧说,说了回办公室”
车小霞的目光,在梁健、姜岩、方羽之间来回转动,神情非常迷茫和混乱,看起来,似乎快要接近奔溃的边缘。
姜岩又道:“车小霞,我是科长,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回科室”方羽却说:“小霞,这里是副部长室,有什么事,你可以来说”
车小霞的眼神,就在姜岩和方羽之间打转。姜岩狠狠地瞪了一眼方羽,方羽并不畏惧。然后,他又瞪着车小霞,车小霞似乎畏惧他的目光,眼泪不断在眼眶旋转。
梁健感觉,如果再逼迫车小霞,这个神经脆弱型的车小霞,恐怕会再次发病。他拉了一下方羽的手,向她示意了一下,方羽就停止了催促车小霞:“小霞,要么你先回吧,有事情以后再说”
车小霞又木木地瞧瞧梁健和方羽,神色终于有些缓和,站了起来。姜岩赶紧抓住车小霞的肩膀,把她引出了梁健办公室。其他科室的一些人,在梁健办公室外探头探脑,这会见车小霞被带回科室,大家也作鸟兽散。
方羽没马上离开梁健办公室,她说:“车小霞好像有什么话告诉你”梁健说:“我也不清楚,她到我办公室来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我”方羽笑说:“我看你不用哭。”梁健说:“为什么我就不用哭”方羽说:“大家都说,你的能量大着呢,有大领导欣赏你所以那些虾兵蟹将根本奈何不了你”
梁健朝方羽看看,惊讶方羽时不时能说出一些经典的话来他知道,发生了上次推荐会的材料问题,若不是有胡小英挺自己,恐怕十个梁健都被万康和朱庸良他们撤了。但是,梁健却说:“有句话,叫做阴沟里翻船,在机关里,任何事都疏忽不得”
方羽叹道:“看你们做领导可真累”梁健由衷地说:“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方羽看了他一眼问:“我有啥好羡慕的啊”梁健说:“比我自由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方羽说:“人啊,总是这样,没钱的时候,想有钱,有了钱,想有权,有了钱和权,又想要逍遥在人啊,如果不要那么多,可能就自在一点了”
梁健无言以对,或许方羽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区长周其同和组织部长朱庸良,也遇上了麻烦事。与其说是一个麻烦事,不如说是一个麻烦的人。
这个人就是原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省委党建研究室的冯丰来到长湖区那天,已经是朱新毛第二次来到区长周其同办公室。朱新毛的要求是,“官复原职”。区长周其同当面就说,这是不可能的。朱新毛说,即使不是官复原职,也至少要“官复原级”。
“职”和“级”的区别是,“职”是职务,“级”是职级。朱新毛也知道,自己既然已经被免去职务,那么要想回到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岗位上,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实话,他也不太愿意再去当这个“大内总管”,害胡小英的心都已经有过,再去伺候她,久而久之可能就会得神经病。为此,朱新毛,最想的是能够换个岗位,到其他地方继续做一把手。
说了几次,周其同嘴上都说“你别急,总是有机会的”,朱新毛最初还耐着性子,时间一长他就认为周其同是在忽悠自己,给自己开空头支票,于是到周其同那里去,言语之间也越来越不做收敛。
这天下班前,朱新毛再次来到周其同办公室,周其同本不想见他,对秘书办的人说,凡看到朱新毛来,就说自己去市里开会了。秘书办的人当然会遵命。
但朱新毛曾是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老机关了,对这个套路如何不懂。他来找周去同,根本就不经过秘书办,一来就直窜入周其同办公室。周其同办公室的门上了锁,他就擂门,秘书办的人才冲过来,阻止他。
他见这么闹下去周其同肯定也不会出来,就假装离开,回转身,又躲入了政府办的卫生间。等到快下班时周其同从办公室出来,朱新毛就从卫生间跳了出来,拦住周其同。周其同见是祸躲不过,只好让他进办公室好好说。
朱新毛等了很久,得到的结果是周其同在故意躲他,这显然是一种不打算负责的态度了周其同让他坐沙发,他不坐,说:“周区长,我今天还尊敬的称呼你一句周区长,下次我就不一定了。我对你的尊重已经快用完了。我站着把一句话说完就走,如果在十五天内,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向新闻媒体,曝光你让我做的那些好事”
说着,摔门而去。
机关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机关朱新毛到周其同那边闹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