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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惜把刚做好的冰镇酸梅汤盛出一碗递给他，轻柔地笑着，“你看着办就好啊，这些事不用跟我商量。”
苏沐轩接过碗放在面前，看着她，“我虽然看完了慕雪阁的卷宗，但对这些还是不是很熟悉，你就这么相信我？”
“不相信你，就不会把这些交给你了。”天惜拿过旁边的扇子，轻轻给他扇着，“每天待在书房里处理这些，是不是很热？”
苏沐轩端起酸梅汤，用勺子盛出一点尝了尝，然后再盛出一勺递到她唇边，“这个不算太冰，允许你吃一点。”
天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越来越霸道了。”
雪岚在军营里，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地趴在帐篷里，哀嚎，“累死姑奶奶了！”
黎津泽也气喘吁吁地坐到凳子上，倒出一杯茶，却先递给雪岚，“喝点茶缓缓。”
雪岚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黎津泽又倒出一杯，也一饮而尽。
“这些药草，真的能让恶鬼敬畏？”黎津泽看着奋战了一夜才全部碾碎的药材，疲倦地问。
“这些都是仙药，很珍贵的。”雪岚无力地哼哼，“不怕死的，尽管来吧。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几只小鬼？”
黎津泽微微皱了皱眉，“那云城的百姓该如何是好？听上去这些鬼怪很猖狂。”
“天庭已经在处理了，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妖山的宫殿里，长孙颜灵享受地躺在镶着黑玫瑰的榻上，指尖乌紫的葡萄，仿佛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微微眯起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闪着魅惑妖娆。
月琴身上的气韵也越发妖冶，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和往常一样讥笑，“人间的谣言已破，地府的结界也修好了，你还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长孙颜灵把葡萄放进嘴里，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容妖媚，“这些当然不值得得意，值得得意的是，天惜很快就撑不住了。”
“我看她好着呢。”月琴冷哼，“外面可没有一丝关于她有事的传闻。”
长孙颜灵嗤笑，“除了神界高层，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传闻又怎么会传出来？”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月琴抬了抬下巴，丝毫不肯把自己处于下风。
“她都把雪岚那疯丫头派去边境历练了，不是就是在安排后事吗？”长孙颜灵惬意地闭上眼睛，“你啊，得学会纵观全局，推断有用的信息。盲目乱闯，可没好果子吃。”
盛夏炎炎，纵然清寻王府冬暖夏凉，天惜也消瘦得极快。
苏沐轩心疼地给她把脉，发现她的脉搏比以前更加紊乱，心里焦急不已。奈何云城的恶鬼花样太多，始终盘桓着难以抓到，只能逼着天惜自己拟个有用的方子，让情儿每天照着炖药给她喝。
好在天惜一向比较听话，对苏沐轩的要求从不拒绝，才让他稍微安心一点，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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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云城险境须亲临
“药粉已经放进饭菜里给大家吃了，大概什么时候能进云城？”
树荫里，将士们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吃饭，黎津泽一身戎装，对穿着天惜给她做的军装的雪岚轻声问。
雪岚环视着四周，看到所有人都吃下了加了仙药的饭菜，眉头依然轻蹙，“我昨晚去云城探过，藏在里面的鬼魂都被人施了法术，根本不同寻常，让我再想想办法再说。”
“是那个月琴？”黎津泽闻言，也不禁皱眉。而他的意识里唯一知道的魔女，就是曾经在无尘谷公然挑衅天惜的月琴。
“她还没那个本事。”雪岚淡淡道，“你先稳住将士，我晚上再去看看。”
“你不是说天庭会处理吗？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黎津泽否决道，“既然他们盘踞在云城，陈国自然也难以越界，现在过去，反而对我们不利。”
“笨蛋。”雪岚白了他一眼，“他们是受人控制的，云城是大安与陈国交界的重镇，那边就是陈国的流城。云城被弄成这副德行，流城一点事都没有，就说明那混蛋是只针对大安的。”
黎津泽的神色也跟着凝重，“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冒险。那人能让恶鬼变异，肯定非同小可，此举的阴谋定然极大，不能随便以身涉险，让她有机可乘。”
苏沐轩一早接到雪岚传回来的消息，就去天惜的书房找她，把信函递给她。
天惜淡淡扫了一眼信函的内容，坐回榻上，“穆曦晨和杨戬在盯着，云城的百姓暂时不会有危险。现在急得就是如何让大安的军队平安通过去，陈国的军队应该也快到达流城了。”
“长孙颜灵应该就是算准了大安和陈国会有这一战，才事先从地府弄出乱子来。”苏沐轩坐到她身边，沉声分析。
“而且还知道父皇事先不会把军队直接送到云城，以免打草惊蛇。”天惜揉着额头，风轻云淡地道。
“岚儿已经去打探过，暂时应该不会让泽王爷带兵过去。”苏沐轩皱眉道，“只是以她的性子，难免不会吃亏。”
天惜无奈地轻叹，“是啊，这丫头恨极了这些妖魔鬼怪，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她……从上古时期就在你身边，妖魔鬼怪接触得多，但也不至于如此痛恨吧？”雪岚去年在杀那个守在王府外欲盗取万年紫莲的妖怪时的狠戾，苏沐轩至今难忘，那是一种恨入骨髓，不共戴天的仇恨才能汇集成的杀意。
天惜摇了摇头，“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见她如此，苏沐轩明白那必是一段极其痛苦的回忆，也就没有再问。只是轻声道：“我恐怕要去云城走一趟才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听他这样说，天惜的脸色骤然苍白。
苏沐轩不由一惊，连忙拉过她的手切上她的脉搏，“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天惜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没事的。”
“什么事？”苏沐轩神色中的凝重却愈发深沉，能让她有如此神情的，绝非寻常。
天惜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有些迷离，“兴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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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回顾一生绝不重
镜儿和如儿随着苏沐轩去了边境，天惜经常一个人在若梦雨榭里大门不出，王府里的人都以为是公子离开，小姐又因为伤势不轻才在房间里静养，因而做事时更加小心翼翼。
嫦娥每天陪着天惜，看着她一直一个人静静坐着出神，总觉得不寻常。于是找了个时间，轻轻坐到她身边，担忧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天惜看着面前流过青石的溪水，轻轻勾出一抹笑，“只是在想，这样活了一辈子，是不是太无趣？”
“您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嫦娥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微微皱眉。
“该想想了。”天惜的声音静谧，与淙淙的溪水声一起透出一种空灵。
“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能现在想什么一辈子？”嫦娥对此不得不有些恐慌，天惜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等死！
天惜微微笑着，“所以才要想啊，想想才知道如果重来，是不是还要这样坚持一些没用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嫦娥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
天惜转头看向她，目光有些飘渺，“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肯接受沐轩，现在还想知道吗？”
嫦娥眼底溢出水光，她这话，无论怎么听，都是遗言……
“因为，我在等。”天惜自顾自地说，“等他完全成为他。”
“谁？”嫦娥心里莫名地涌出一种不可遏制的古怪感，不禁脱口而出。
“君慕。”
有种东西堵在嗓子里，嫦娥一时只能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小姐心里的，果然只有陛下吗？哪怕公子对她如此体贴入微，毫无保留……
“你应该早就在神界听说过，万年前的陛下，不仅样貌，连神韵都跟沐轩的一模一样。”天惜轻轻道，“其实，不仅神韵，连为人处事，也几乎没有任何出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嫦娥无声地瞪大眼睛，艰难地吐出一点声音，“您不是说，他跟陛下……没有关系？”
天惜的笑容带出炫目，“跟现在的陛下的确没关系，因为他自己就是。”
“什么意思？”嫦娥眼里的水汽忍不住地滑下来，僵硬着声音问。
“从万年前开始，现在的陛下，就只是个替身。真正的陛下，”天惜苦笑，“就遭魔女暗算遇害了，知道二十年前才转世投胎。”
“就是公子？”
“是。”天惜声音里的苦涩更甚，简洁地给出答案。
溪水明快地在夏日灼热的阳光下，闪烁出清凉的波光，滑过蜿蜒的溪石，荡出清净的波纹。
嫦娥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对于天惜说出的话，只觉得心头有种空洞，“嫦娥明白了。”
天惜闭上眼睛，“所以啊，如果从头再来，我绝不会再让他受这种苦。万年的时光，我每次看到他在天池里忍受那样的孤冷，就恨不得代他承受……”
“小姐，”嫦娥声音哽咽，“那些都过去了……您必须往前看，公子现在已经回归得差不多了，如果您有事，就换做他在以后无尽的时光里痛入心骨了……您不忍看他遭劫受苦，难道就忍心让他陷入无穷尽的痛苦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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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混淆视听时紧迫
穆曦晨皱眉看着开始涌动的灰色云层，转身沉声道：“是结界？！”
“而且是能混淆视听的结界，”苏沐轩淡淡道，“至少能让灵狐和哮天犬的追寻失效。”
穆曦晨神色凝重，“更重要的是能掩盖鬼魂的气息。”
苏沐轩看了眼旁边被破坏的民居，冷静道：“让人在夜晚之前把这些房子修好，再贴上符纸。”
军队里，雪岚看着远处似乎永远不散的阴气，眉头越皱越紧。
黎津泽看着她这几天坐立不安的样子，安慰道：“我已经跟许将军他们商议过了，暂时不急着进云城。我们提前就已经将开战所需的事情准备好了，陈国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不用着急，你不用这么苦恼。”
雪岚皱眉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必须尽快了结，大安等得及，姨母可等不及。”
她当然知道天惜让她跟着来边境的目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她那次给她把脉时，就已经知道天惜元神的情况，照那种情势发展下去，根本就撑不到今年元旦！
但这么多事情纠缠在一起，不处理完，天惜就放不下心去养伤，这一点，不止苏沐轩明白，她也很清楚。所以，现在，抓紧时间把凡间的烂摊子收拾完才是最要紧的。
黎津泽除了天惜和雪岚是神仙之外，对其他事基本一无所知，因而听到这句话，疑惑不已，“皇妹什么等不及？”
“你别问这么多，稳住军心就是。”雪岚揉了揉额头，“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脱离军队，跑到云城里面去。”
苏沐轩坐在烛光前，仔细地看着云城的地图。
因为是军事重镇，要驻扎军队，建立兵防，所以云城的地域很广，东部和北部是低矮的丘陵，西部和南部则是险峻的山脉，其上生长着茂密的古树，是鬼魂潜藏的不二之地。
只是杨戬带人去两边山上搜查过无数次也只抓到几只流窜的恶鬼，然后再无所获。照此看来，山上肯定有极难发现的隐秘之地，而那里，就是那些鬼怪的藏身之处。
如儿端来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敬声道：“公子，您的茶。”
神界的事，不能让沐武知道，所以除了在王府，苏沐轩在其他地方都是由镜儿和如儿照料。而这次来云城这个是非之地，更是不能把沐武带来，他为人淳厚，很容易上当。苏沐轩一直把他当做亲人对待，自然不想他有任何事情，
苏沐轩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点点头，“多谢。”
“您早些歇着吧，来之前小姐吩咐让您多休息。”如儿给他加了支蜡烛，轻声道。
听到是天惜的吩咐，苏沐轩的指尖在地图上的山脉的线条上顿住，声音微微柔和了些，“你们去休息吧，我撑得住。”
“可是……”
“去吧。”苏沐轩继续看着地图，淡淡道，“不要告诉小姐，她身子不好。”
“是。”如儿只得恭敬地退出去。
镜儿在门口守着，看着如儿出来，轻声问：“怎么样？”
如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除非小姐亲自来，其他人是劝不了的。”
“唉，”镜儿不由苦叹了一句，“跟当初的陛下，果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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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推向别人该何为
从到云城来，苏沐轩基本上就没有合过眼，每天晚上要么亲自去仔细询问杨戬和穆曦晨云城近来的情况，要么和那两人一起商讨如何逼出潜藏的鬼魂，要么就在房间里研究地图。白天又要去云城的各个地区去查看，走遍了云城的东部和北部的丘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样的状态，让镜儿和如儿不得不担忧，虽然她们知道他是为了早些结束，好去找给小姐治伤的法门，但天惜也的确吩咐她们要好好照顾他，不得有任何闪失。
可是，她们又如何能劝得了啊？公子跟当年的陛下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品性都一模一样，他对她们或许不想对其他人那样清冷，但也绝对是因为小姐的原因，除了这些，她们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就算能说几句话，也根本没什么用……
如儿拍了拍镜儿的手，轻声道：“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
笔墨浓浅有致地勾画出了山脉的轮廓，前段时间已经走遍了东部和北部，所以这份地图上只包含了西部和南部的地形，细致得连一草一木都能清晰地看清楚。
苏沐轩修长的指尖掠过每一条线条，地图上的山脉用墨特别浓，显示出山的陡峭高大，和古木的浓密茂盛。
指尖微顿，眉头轻蹙，这里，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来过？一丝疼痛闪电一样从脑海中蹿过，像是划开了一面镜子，慢慢映出一个模糊的场景……
“你是何方神圣？”毛发黑红，身材魁梧的魔王举着大刀，声如洪钟，在幽静的古林里更显得气势难挡。
“来杀你的人。”他握着以前就曾在梦里见过的那把古朴的宝剑，孤身一人站在魔王对面，与成千上万的妖魔对峙，声音冷凝如箭，射穿魔王的威武高大，身上的气息丝毫不输上万魔界大军。
话音一落，他的身形就已化作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魔军……
强烈的疼痛骤然又打破那片镜子，把意识硬生生又拉回现实。只是那疼却没有丝毫减轻的趋势，依然争先恐后地袭向整个头颅。
苏沐轩疼得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本能地紧紧抱住头。
一阵阵灼热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来，直冲头部，汇集在眉心，烧灼着每一分意识……
眉心的灼痛似乎要冲破什么一般，竭力叫嚣着冲撞着一股看不清的东西，似乎是阻碍，又似乎是本身，冲破那些，就好像能获得新生……
“为什么？”他痛苦地责问着，“那时候，你明明已经接受了，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
“你喝醉了。”是她冷静至极的声音，“我让人带你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