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也算是你自己倒霉吧。”
倒霉的还要首饰楼的掌柜,他看着对面的乔云溪把那枚银锭子和两枚金叶子收入怀中,还把那张银票也收了回去,她淡淡的一笑,脸上丝毫没有什么羞愧之色,她手中的小弩一直对着他,没有丝毫的改变过。
“说完了?”乔云溪微笑道。
“……是。”掌柜的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麻了,那股渗骨的凉意却丝毫没有远离。
“很好,”乔云溪点了点头,“那……”
“二位,”掌柜的看着他,眼神急切,如星火砰的一声点燃,那股求生的**刹那燃烧了起来,“在下不过是一个卖首饰的,这店面也不是在下的,在下也只是替人做工而已,这件事情……实在是冤枉,还请二位手下留情。”
“冤枉?”乔云溪冷声一笑,眼睛里的冰封刹那般冻结而来,“如果不是我们发现的早,如果不是我们早有安排,那么,结果会是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钱财便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你还在脸在这里呼声冤枉?”
乔云溪的一番话让掌柜的张口结舌,他心中明白事情的确如此,心中暗恨自己不应该一时脑子发热接下这缺德的事,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只能拼命的求情。
“二位,二位!”掌柜的见乔云溪不松口,心中大急,生死存亡之时,他也顾不得别的,眼睛里差一点喷出泪来,“在下知错,在下知错,如果能够弥补一二,在下定当尽了这一身的全力!但求二位饶我一命!”
乔云溪的脸上笑意浅浅,雪白的手指在弩弦处。
季桐琳一边后退,一边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她大叫了一声:“流翠,退后!”
“不,小姐!”流翠的声音比她的还要大,“流翠死也死在您的前面!”
二个男人冷笑了声,笑意里带着明显的淫荡之色,眼中贪婪如狼,他们伸开手臂就要扑过来。
流翠看着他们张开的抓过来的手,尖叫了一声,眼睛一闭,等着接下来的恶运,身子却没有丝毫的躲闪。
季桐琳看着她的后脑,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前维护的姿势,心中一热并一痛,暗自问苍天,难不成……这一次连流翠也要从自己的身边被夺走吗?
她握着那根木料,突然看到那根木料上有冷光一闪,原来是一颗铁钉。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苍凉悲怆的笑意,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如果这两个男人真的要对自己用强,那便就此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吧,宁可死,不受辱!
就在其中一个男人即将要抓到流翠的手臂时,他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随即便感觉手臂一麻,随后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离开了地面,一起一落,“砰”的一声,眼前无数的金星闪烁,已经被摔出了老远。
季桐琳和流翠也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呆了呆,眼前出现了两个黑衣人,脸上的表情木然,没有笑意没有愤怒,平静的像一块冻住的冰。
而这两个却干脆利索的,甚至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出手的,便把之前的两个男人像扔破麻袋一般给甩了出去,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激起无数的灰尘。
季桐琳正在开口说话,楼梯一响,一人从下面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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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真相
来人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他一手提着袍子,一边快速的跑了上来,一头乌发如水,在他脑后发扬,在那万千灰尘中飘荡起伏。
他一眼便望定了季桐琳,眼中似乎看不到其它的人和物,眸子星灿如火,只照得见她一个人。
“你没事吧?”步惊羽快步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没事。”季桐琳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酸涩甜蜜交织在一起,细细密密的哽在了咽喉,让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流翠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时先是一呆,随即看到赶来的步惊羽,脸上一喜,然后慢慢后退,沉默不语。
步惊羽上前几步,走到季桐琳的面前,声音低低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季桐琳摇了摇头,眼眶突然溢出湿意。
对面的首饰楼中,乔云溪收了手中的弩,步惊寒收了手中的匕首,掌柜的用手卡着脖子,面红耳赤,眼泪汪汪。
乔云溪扫了一眼他卡住脖子的手,淡淡道:“你把自己掐死了也没有了,已经咽了下去的东西,难不成还想着吐出来?”
掌柜的心中暗骂,我就是想着吐出来呢!但是,他不敢。
只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几个回合的交锋,他便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总是笑意微微,一个却是沉默不语,却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刹那间便杀机涌来,谈笑间便能取人的性命。
他咳了两声说道:“哪里,在下不过是吃的太急了,有些噎而已。”
“走吧,”乔云溪却不再理他的话,示意他出去。
掌柜的无奈,只能抬腿向外走,心中却是分外的忐忑,刚才那位可说了,自己刚才吞下去的药丸毒性虽然不甚猛烈,最初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但是三日之后便是毒性大发之际,到时候……
他想着自己的肚子中有这么一粒东西,就双腿忍不住的想要打颤,连路都差一点走不稳当。
他一路在前,出了暗室,又来到外堂,外堂中有几个客人,他草草的打了招呼,便一路到了门口。
看到门口的那辆马车,便低声问道:“这可是二位的马车?”
“正是。”乔云溪点了点头说道。
掌柜的看着那辆马车心中的紧张更浓,也不知道……这辆马车到底是载着自己去哪里,这未知的路和结果,还真是让人心中难安啊。
他刚要抬腿上去,乔云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搞错了,不用上马车。”
“啊?”掌柜的一愣,回头看了看乔云溪和步惊寒,步惊寒沉着脸,抬手一指对面。
掌柜的顺着他的手望去,目光落在对面的药材铺面上,他心中疑惑,这间药材铺并没有开门呢,据说是季家的产业,只可惜在瘟疫中季氏夫妇双双逝去,这铺面一直没有人打理,如今……这二位让自己去这儿干嘛?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不敢多问,只能按照要求走了过去,那铺面开着门,他走了进去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只是隐约听到上前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回头望了望,乔云溪简短催促道:“上去。”
掌柜的不敢怠慢,急忙掀袍子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他还没有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便看到了狼狈趴在地上的两个人,那熟悉的身材样貌,让他微微抽了一口气。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派出去的人,是首饰楼里的两个护院,身手算是最好的,只是眼下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两个人的脸上、头上、满是灰尘,身上自然就不用说了,他们趴在那里,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像是两只看到主人出现的落败的狗,眼睛中尽是急切的光。
掌柜的悄悄吞了一口唾沫,脚下的步子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即迈上前来。
他扫了几眼,除了自己的两个人之外,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黑衣人,只是那两个黑衣人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木然的的站在那里,似乎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他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男的穿天蓝色的锦袍,气质风华儒雅如竹,肌肤如玉,目若星辰,和自己身后的两位那种内在的高贵气质有着本质的相同。
而他身边的那位少女,虽然不是特别娇艳的那一种,但是清新可人,让人眼前一亮。
他虽然不认得这位年轻的公子,但是却认得这个少女,正是季家的大小姐。
掌柜的呼吸紧了紧,正琢磨着应该说点什么,他身后的乔云溪上前来,对步惊羽说道:“没事了?”
步惊羽点了点头,“来得正正好,晚一步都不行。”
“你们……”季桐琳听着他们的对话,又看了看乔装成男子的乔云溪,“你们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种事?”
“不错,”乔云溪点了点头说道:“很抱歉,桐琳,我们不得不先瞒着你,省得打草惊蛇。”
季桐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明白的,”说罢,她转头望向趴在地上的两个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他们可不知道,”乔云溪伸手点了点头掌柜的,“要问,得问他。”
季桐琳猛然回首,目光狠狠的盯上掌柜的,“是你?对面的刘掌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毁我清白?”
刘掌柜暗暗叫苦,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只是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了要给人背黑锅的道理。
他垂下头,对季桐琳施了个礼道:“季小姐,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一时糊涂,财迷了心窍,这才……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一时糊涂?财迷心窃?”季桐琳很快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之处,上前一步,微眯了眸子问道:“是何人?”
乔云溪听到她问这话,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淡淡的痛楚,季桐琳是真的与以前不同了,若是以前的她,那般天真浪漫,想必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而现在,她时时处处戒备,心存警惕,只凭两句话便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这成长的代价啊……总是让人如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啊。
“是……季夫人。”刘掌柜不想也不能再瞒下去,钱财都交了出去,人也被抓到,再想抵赖也是无用,自己与乔小姐无仇无恨,说是自己主使的也不会轻易取信,何况……还有什么可瞒的?
季桐琳瞪大了眼睛,手指尖忽然冰凉,似乎往心里狠狠的塞入了一块千年寒冰,连全身的力度都被带走,她怔了怔,眼底的潮意刹那奔涌,泛起一层水气。
乔云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愈发难过,她刚想上前安慰几句,突然觉得身边的步惊寒有些不对,她微微诧异,侧首去看他,只见步惊寒的脸色沉冷,似乎被乌云遮住的天空,眼中隐约有如闪电般的光芒一闪,似箭似刀,刹那不见。
她心中一动,虽然步惊寒平时很少笑,自己也常常在背地里取笑他是石头、木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时般的神情,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悲怆,那种无法言说的悲痛,如潮水般将人吞没。
乔云溪觉得自己的呼吸滞了滞,她心中明白,越是无法言说的痛苦越是让人印象深刻而日日受着折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是不是步惊寒并非天生的冷漠淡情,而是因为在这背后,有一个隐藏的得极深的原因?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明白,只听季桐琳的声音中微微透着尖厉,她摇着头说道:“你说谁?季夫人?哪个季夫人?”
刘掌柜的眼睛微微闭了闭,他知道,这个姑娘是因为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刺激她,而不愿意相信。
步惊羽看着季桐琳的神情,他心中似乎被泼进了一碗热油,煎熬的难受,他伸出手,慢慢握住了季桐琳的手,她的手指细长,那双原来微胖的小手,此时已经瘦得显出了骨头,那硬骨硌在他的掌心,火辣辣的疼痛。
刘掌柜叹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道:“季小姐,在下所说的季夫人,自然是季府二老爷的夫人,也就是您的……二婶。”
季桐琳的眼睛微微睁了睁,那里的光芒华彩似乎一瞬间迸发又一瞬间退去,像草原上的星火,一闪一灭,看得人心中难受。
乔云溪的目光微冷,看着刘掌柜说道:“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不要隐瞒,更不要卖什么关子。”
“是。”刘掌柜对这位笑眯眯的公子最是忌惮,急忙点头,把季夫人一早前来拜访,给了银钱,要求自己所做之事的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桐琳越听越心惊,仿佛从悬崖顶上狠狠的坠落,那些带着笑意的脸庞,那些曾经的温情软语,那些看似关怀的模样……都像巨石一般,随着她从悬崖顶上掉落,把她砸入万丈深渊。
她的脸色苍白,身子微微一晃,步惊羽急忙扶住了她,低声唤道:“桐琳,桐琳……没关系的,有我在,有我在。”
乔云溪摆了摆手,两个黑衣人把趴在地上的两个护院拎起来,往楼下走去,刘掌柜的也识趣的跟了上去,走了没有几步,又扭头看着乔云溪,试探着问道:“在下的……”
“你放心,事情结束,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乔云溪头也没有回,打断他的话说道。
刘掌柜的有心再想问,却不敢,他很想再问问,什么叫……给自己一个交待?毒发死了,也算是一个交待,有这样交待的嘛?
纵然是一肚子的疑问和不甘,他也只能随着下了楼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切仿佛又都恢复了安静,窗外闹市上的那些声音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与这屋内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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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算计
灰尘静静飞舞,五个人站在二楼,各怀着心事和思绪。%d7%cf%d3%c4%b8%f3
“为什么……”季桐琳软软的低声低语,一双眼睛没有神采。
“因为你有季家的财产,就是这么简单。”乔云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不得不点破。
就和当初逼迫步惊羽一样,不破不立。
季桐琳的身子微微一抖,抬眼看着乔云溪。
乔云溪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桐琳,你听着,你之所以会遭受到今天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你季家的财产,或许……你的父母之死,也并不是意外,这若大的家业本就是吸引恶人的罪恶之源,人为财死,你的叔父和二婶也不例外,包括……成子轩。”
季桐琳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眼中的水气刹那冲出了眼眶,化成滚滚热泪。
步惊羽揽着她,感觉着怀里的人虚弱柔软,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让自己恨不能掏出心来好好呵护。
“如果,你现在一直软弱下去,一直哭下去的话,那么,今天,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终结,相反,只会是一个开始,针对你的各种意外,都会不断的接连而来,直到,把你整倒,季家的财产整个落到他们的手里为止。”乔云溪的声音字字如刀,狠狠的在季桐琳的心上刮过,鲜血淋漓,热气似乎随着这一刀一刀,而慢慢的消失。
“四嫂……”步惊羽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
步惊寒冷声说道:“她必须要懂,如果我们走了,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她一个人如何要面对这一切,你应该知道,九弟,我们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可是,四哥,四嫂说过,可以带她……”步惊羽心中大痛,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愿,”步惊寒打断他的话,转头看了看季桐琳,看着她流泪的脸,暗暗叹了一品气,继续说道:“即使是她愿意了,在京城中,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相信你的心中也是明白,而你想要迎她入府,也会有艰难的一段路要走,如果……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像一只永远需要人呵护的雏鸟,那么……她是熬不过的。”
步惊羽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知道,步惊寒说得对,但是……
世事总是如此,你想要的,和你眼前所遇到的,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中发生的事情,让你无从去平衡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