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胭脂更是涂沫得鲜红如火,口脂都涂到了嘴唇外面,牙齿上还沾了两分,此刻,更拧眉瞪眼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双手倒是纤细柔弱,算得上美,但混在这样一身装束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女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长得倒是眉目有几分清秀,只是面黄肌肉,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
众人再一看那男人,身材高大,相貌算是一般,只是一双眼睛很亮,足可以画龙点睛,弥补其它的缺陷,而且,配这样的一个女人,算是非常非常非常委屈他了。
众人在瞬间的惊愕之后,也都松下心来,这无非就是妻子找汉子找到这儿来的戏码,不能说天天上演,至少也是隔三岔五的来一场,只是今天这一对,未免太奇特了一些。
这女的……凡是在场的男人都不禁微微抽了抽气,在心里微微的摇头,要是自己赶上这么一位……那估计自己也够不了吧?
“你说干什么?”女人跳着脚,身上传来奇异的叮当响,也不知道是戴了什么饰品,互相撞击出声。
男人的脸似乎微微一红,垂着头说道:“我怎么知道?”
女人咬着牙,牙齿上的一点口脂鲜红如血,“你自己干的事儿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男人嗡声嗡气的说。
如是三番几次,众人都没有了兴致,这两个人……连吵架都没有什么新意,总是这么几句来回的说。
“你找小三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女人一声大喊,气势如虹。
众人刚刚回过头去,准备放弃看热闹,突然被这一句又吸引了回来。
“这位兄台,什么叫……小三儿?”
“不知道哇……莫不是第三个人?”
“切……第三个人就叫小三儿?那爷我今天来算是找小几?恐怕十三都不只了吧……哈哈……”
众人正在狂笑议论不停,东面忽然来了二仆一主,前面的那位公子一身丁香色的长袍,对襟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身材颀长,风流潇洒,手执一把折扇,轻轻的摇来晃去。
他的肤色洁白,一双眉毛黑而长,只是弯弯如柳叶,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妩媚,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眼波流转,端得是风情无限。
他看着前面的人群围成了堆儿,不禁好奇,扭头对着身后的小厮说道:“去看看,有什么热闹看。”
“是。”小厮快速前去,游鱼一般钻进了人群里。
公子看着远处的那些如花容颜,抽口气闻了闻空中的脂粉香,桃花眼微微一眯,轻笑道:“还是这个味儿最对爷的心思,比起那些书墨臭、大儒酸不知道好多少倍!”
“知道爷您好这个。”身边的另一个小厮立刻拍了马屁说道:“小的早就来支会妈妈的,您放心,前些日子新来的姑娘谁都没有碰过,一直给您留着呢!”
“你小子会办事儿!”公子爷的笑容越发的大了起来,“唰”的一声收了扇子,在那小厮的头上轻轻的作势打了两下,“回去去账房拿两个金锭子。”
“小的多谢爷!”那小厮喜不自胜,眉飞色舞的谢了。
前面的那一个小厮一脸笑意的跑了过来,“爷,是一个妇人来找自家汉子,在门口打上了。”
“噢?”公子爷一笑,“唉……谁家赶上这么一个彪悍的婆娘,算是失了人生的一大乐趣啊。”
“何止啊――”那小厮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是没有看到,那女人……啧,啧,长得真是……”
“噢?极美?”公子的眸光闪动。
“不,不是。”小厮连连摆手,想着那女人的装扮,不禁又差点喷出来,“您……小的可形容不出来。”
他这番支支唔唔,倒是引起了公子的兴趣,迈步向着那人群走了过去。
里面吵得正欢,女人揪着男人的手臂,脸上簌簌的掉着粉儿,血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啊哈!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你是心虚的,你吃了饭就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出来,要不是我机灵跟着你,真不知道你又来了这里!”
她的声音尖细突兀,在人的耳膜上一割一割,再配合上那惊悚的妆容,简直就让在场的所有男人崩溃。
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人,又同情的看了看那个被揪着的男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他终理解了那小厮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没有!我没有!”那男人的口齿显然不如女人,只是笨拙的重复着几句干巴巴的话。
“你还说谎!”女人大怒,瞪圆的眼睛一只画着青色的眼影,一只画着粉色的,“我都看到那个小三儿了!就在那儿!”
人们都在专注的听着她说话,见她抬手一指,都情不自禁的随着她的手臂唰的一下子调转了目光。
“我看不见!”那男人恨恨的说道,“哪里有?”
围拢在周围的人们都呼啦往左右一分,“好心”的闪出一条道来。
那公子也跟着众的目光向着指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灯火阑珊,一个月白色衣裙的女人站在光晕中间,她的乌发轻轻飞扬,发间只插一只洁白玉兰花,黑白相遇,却惊艳至人的眼眸深处,她站在那里,身姿如柳,裙摆轻轻飘动,如在光下慢慢绽放的莲。
那女子一双眼波如流动的云,灿烂的星,在含着笑意望过来的那一刹那,突然如电激遍人的全身。
众人都齐齐的抽了一口气,好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
那公子的目光像是唰的一下子被周围的灯火点亮,他的眼中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那一个女人。
他身边的小厮也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这个女子……什么花魁,什么妈妈的千两黄金,让她歇着去吧!”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望着,那公子则整了整衣冠,迈步向着她的方向而去。
而那艳俗的女人则是拉着自家的汉子,领着面黄肌瘦的小厮,从人群中消失不见。
“我说,你太不入戏了,怎么就会干巴巴的重复那么几句?”艳俗女人拐入一个小胡同,一边走一边不满意的问着身边的男人。
那男人气不打一处来,“还说!本王同意你这样胡闹就不错了,居然还在众人面前……”
“切!我胡闹?你没有看到事情成了吗?是不是你们家的男人都那么色?一见漂亮女人都走不动了!”
“……”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吵从楚王府的后门钻了进来,刚走了没有几步,夜色中黑影一闪,如闪电飞至,“什么人?”
“是本王。”
黑衣人微微愣了愣,似乎脑子有些短路,他仔细的观察着进来的三个人,停顿了两秒钟,行礼道:“拜见王爷。”
“如心,你先回去。”步惊寒对小厮如心说道。
如心转身离开,乔云溪刚要转身走,步惊寒道:“你不是想见识一下你说过的那些人吗?”
乔云溪看着眼前站在黑暗中的人,身姿挺拔,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反光点,连眼睛都是低垂的,周身的气息更是缓慢低沉,如果不是高手,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人,无声无息的和暗夜融合,却长着一双善于在黑夜中发现一切的眼睛。
“闰,前两天你被发现了。”步惊寒看着黑衣人道。
黑衣人抬头,注视步惊寒两秒钟,突然手中光芒一闪,“唰”的一下居然是奔自己的咽喉!
乔云溪大惊,不假思索的掏出自己的匕首就扔了出去,“当”的一声打在那人手中的光芒上。
那人一愣,步惊寒却道:“这次算你走运,发现你的是王妃,说到底也不算是违规。”
黑衣人黯然,只是用眼角瞄了乔云溪一眼。
乔云溪则狠狠的瞪了步惊寒一眼,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被人发现就要死?还有没有天理了?原来以为自己之前受到的训练就够没有人性的了,居然强中更有强中手!
步惊寒见黑衣人站在那里不动,微微有些不悦道:“见过王妃吧。”
“!”黑衣人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表情,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恭敬道:“闰见过王妃。”
“去吧。”步惊寒摆了摆手,那黑衣人转眼消失不见。
“你……”乔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反对,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和疑问还没有来得及说呢,怎么就把人给弄走了?
“你还是还收拾一下你自己吧。”步惊寒看了看她的装束,抬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俊气逼人的脸。
乔云溪冷哼一声,“怎么?看不惯了?唉……要说这男人啊……唉……”
她后面的话没说,却拉长了声调,一声一声,比说了什么还厉害。
。。。
………………………………
第39章 借花献佛
步惊寒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动作,那欲说还休的话,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忍不住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腕说道:“你干什么?”
“你还会不会说别的?”乔云溪翻了翻白眼,“现在是在府里,不是在青楼门前了,表演结束了,不要再说这几句台词了,行不行?”
“……”步惊寒深深的看着她,心里涌动的不是愤怒和气恼,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苦,很想和她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只看重美色的人,可是……又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他的心里仿佛被系上了两根绳子,一左一右的分别向两边拉,让他有些疼,有些酸,又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回去了,这副鬼样子我自己都看不惯。”乔云溪挣脱了他的手,甩了甩向前走去。
步惊寒的脚步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一声不吭的跟在她的后面。
“你有事儿?”乔云溪转头望着他。
“我……”步惊寒气结,“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人的事吗?我想告诉你,再说……没事我就不能在这儿走走了?”
“他们?”乔云溪转念间明白了他所说的是指那些黑衣人,她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太累了,又是吵架又是看戏的,有事儿明天再说吧,不打扰你在这儿走走了,再见。”
直到她走了,步惊寒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又是吵架又是看戏”是什么意思,看戏……她是指的自己和柳飘飘之间吧?
恨恨的回了书房,换下了那套衣服,独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着那套衣服运气,怎么看怎么别扭,“来人!”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忽闪着眼睛说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把这身衣服拿出去,烧了!”
“……是。”
“慢着!”
黑衣人捧着衣服转过身来,继续听着。
“把烧出来的灰给本王埋了!一点痕迹也不要留下!”步惊寒一字一句,像是和这衣服有深仇大恨。
“……是。”
步惊寒转到书桌后面,慢慢的坐了下去,书房里火光昏暗,他也没有调亮,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微微低垂,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脑海中想着在青楼门前乔云溪抓着他的情景,想着她搞怪的妆容,嘴角不由自主的抿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忽然,后窗上轻轻敲了三声,然后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他施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送到步惊寒的桌边,低声说道:“王爷,这是您要的信息。”
“很好。”步惊寒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个花魁怎么样了?”
“您放心,过两天就会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的。”那人低下头去,“那位是好不容易培养了近五年的,本来拿出来还不太舍得,这下好了,现成的送上门来。”
“不错。”步惊寒微微笑了笑,“本来是想着送给本王的,正巧就借花献佛了吧。”
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弯下腰去,沉默无声。
柳飘飘此刻如在一张迷幻的网中,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位公子,然后语气轻柔,就如同十分熟悉自己一样的攀谈起来。
她不知道,这位公子的长项就是女子自来熟,特别是这种漂亮的女子。
但是,她对这个男人可没有什么兴趣,她想捕获的人,是步惊寒。
而此刻,步惊寒去追登徒子,还没有回来。
“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公子温柔的问道,桃花眼中波光闪闪。
柳飘飘微微一笑,语气中尽是疏离,“等人。”
“噢?”那公子的笑意更加温婉,折扇轻轻摇晃,发丝悠悠扬起,“可是在等在下?”
“不是。”柳飘飘干脆利索的回答。
那公子并不气馁,又往前走了几步,柳飘飘心生恼意,正准确出手,却在垂眸的瞬间,看到他腰间悬挂的玉佩。
隐约间有几分熟悉,她微微迟疑,而这一迟疑,却让她看到了隐藏于四周,暗中观察着这边情况的人。
柳飘飘瞬间打消了念头,抬头冲着公子一笑,娇颜如花,“公子,奴家在这里等人,却不想那人还不来,真是急煞人了。”
她的语气比之刚才温婉了数倍,脸上的神情也是半嗔半娇,公子顿时心中大动,一双眼睛也越发迷离,“噢?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怎么能够让美人一人在此?不如……在下先送姑娘回府?”
柳飘飘飞快的思索,心中明白,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楚王府的关系,大不了一会儿趁着这些人不注意,溜走便是,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有劳了。”
“姑娘家居何处?”公子喜不自胜,姿态更加殷勤。
“奴家是初到此地,还不太熟悉,可能要有劳公子多多担待了。”柳飘飘面露愧意,一双柳眉轻轻皱起。
“哪里,哪里!”公子立刻摇头,“三生有幸。”
柳飘飘拖着那公子走了好几条街道,却发现暗中的那些护卫如影随行,她不由得暗暗起急,这些人显现不是一般人的身手,这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的目光低垂,再次落到了那枚玉佩上。
嗯?
她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这个想法让她的心不由得一个激凌!
步惊寒把书桌上的灯光拨亮,慢慢的打开火漆印封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薄薄的纸,上面仔细的写着他想要的信息。
他仔细的看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进了眼睛里,良久,他的唇边慢慢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
果然如此。
他抬起头,把两页信纸放于烛火边,火舌一舔,红光蓦然一亮,那两页信纸转眼间成了灰烬。
夜半时分,有人安睡,有人无眠,有人……欢愉一夜。
太子殿下今晚得了一个新欢,那位美娇娘肌色胜雪,眼若秋波,把太子爷迷得神魂颠倒,整整一夜灯光都没有止灭。
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听不到里面的笑声和娇嗔声,守了一夜的奴才们无声的退了下去,谁也不敢惊扰。
守夜的奴才们头昏脑胀,一夜无眠的守在廊下,眼皮早就直打架了,走路都有些摇晃,眯着眼睛,抬手遮着眼前的光。
以至于,前面有人走来,都没有注意。
“干什么呢?瞎了你们的狗眼!”一声女人的断喝,带着怒气响起。
那些人吓了一跳,抬手遮着光仔细的看着来人。
那人穿着一身华服,头上珠光闪烁,赤金的金凤钗子插于发边,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额中间一枚红宝石的细钿,衬出肌肤如雪,一双长眉凌厉的飞去,眼睛里怒意闪动,正在盯着他们。
皇后。
那些人吓得腿一软,立时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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