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极一怔,眼底的喜色似乎“砰”的一声爆出火花,六公主?当朝驸马!
娶了当今皇帝的女儿,将会是怎样的荣光?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手心里忽然就渗出了薄薄的汗。
步惊寒却不再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叩击着桌角,一下一下,四周很静,连烛火跳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步惊寒手指叩响的声音似乎敲击在李道极的心上,他心中急切,急于让步惊寒把后面的话说完,给他一个明白的交待,但对方似乎却闭口不言。
他突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粘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眉心轻轻一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忽然之间把刚才忘记的这个女人给想了起来,他的心多少也是有些虚的,毕竟……这几年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林梅儿出的,如果当初不是恰巧看到她放的风筝,如果不是刚巧线断了被他捡到,他也不会认识她,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有了这个孩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没有认识这个女人,如果能熬过那几年,或许现在就可以好好的和步惊寒谈这些,不用再顾忌其它的人了。
只是,再后悔也是无用,事情真切的发生,眼下的事情就是把林梅儿安抚好,让她相信自己发达了以后会过来接她,反正要自己放弃这个机会那是万万不能的。
想到此处,他转身走向林梅儿身边,对她轻声说道:“梅儿,你要相信表哥,表哥跟着步惊寒去了京城,一方面为国效力,为百姓谋幸福,二来说句私心的话,也能够有更大的能力好好照顾你和小浩,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幸福的日子,这不是你一直都期盼的吗?”
乔云溪听着深情款款的话,心中一阵恶寒,这家伙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这种话居然也说得出来,这不是当面进行**裸的欺骗吗?
但是,她无奈的想,恐怕这些深闺女子也最会上这些男人的这种恶当吧?
她侧着看了看步惊寒,他的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乔云溪心中安定,得……看来宁王殿下还有后招呢,且看他如何让这个大骗子露出本来面目吧。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林梅儿听到李道极的话,目光果然闪了闪,她似乎相信了李道极的话,李道极对她的了解颇深,自然明白她的反应代表着什么,他心中微喜,只是脸上和语气愈发的低沉,带了几分的沉痛,“梅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和小浩,切莫要委屈了自己。”
乔云溪在心中大赞一声“无耻”,这话也就是直接说明给林梅儿,他是不可能带她去的,要把留在这里。
乔云溪很想问问李道极,这位仁兄,步惊寒答应带你走了吗?怎么你听上去像是在做临行告别似的?
林梅儿的目光一闪,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李道极低声说道:“你会好好的,对不对?等着我的好消息,对不对?”
他的话像冰冷的水,把林梅儿眼中的那团火花又扑灭了下去。
最终,林梅儿苍白着脸,红着眼眶,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她垂下头的一瞬间,一滴晶莹的光芒一闪,“嗒”的一声掉落下来。
李道极没有顾及,也没有时间去心疼,他立即转身,和林梅儿并肩跪下,声音朗朗的说道:“宁王殿下,王妃,请恕学生无礼,表妹林梅儿心思单纯,天真开朗,为人没有心机,自然容易受他人的蒙骗,也做了一些错事,学生深感痛心,但是依旧斗胆向王爷和王妃求情,念在她是一个妇道人家,还有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她又是初犯且真心悔过的份儿上,请饶恕她吧。”
他说罢,深深叩拜,以头触地,情景好不感人。
林梅儿泪眼朦胧,泪水早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掉落,只怕此时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乔云溪轻轻的摇头,感叹这位李道极真是应该遗憾,遗憾他没有出现在现代,不是一个高级官员或者学者艺术家一类,否则的话,就凭这番口才,想要得到名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如此的一说,只怕林梅儿心中即使有些怨怼,也早已经烟消云溪,只剩下满满的感动了吧?
她看了看步惊寒,嘴角噙着笑意,步惊寒却看着叩在地上的李道极,目光闪过一丝讥诮,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你说……她心思单纯,天真开朗,为人没有心机?”
李道极依旧俯着身,大有步惊寒和乔云溪不答应他就不起身的架势,他的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是。”
“你说……她容易受别人的蒙骗?”
“是。”
“也罢。”步惊寒终于点头说道:“林梅儿,你先起来罢。”
林梅儿抹了抹泪珠,声音颤抖着说道:“多谢王爷。”
李道极也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他转头看了看林梅儿,眼中满是温情,这一眼,惹得林梅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有情有意的男子,为了救自己而跪地相求,这怎么能够让人不感动?
他转过头,刚想要起身,突然步惊寒的目光清冷冷的扫过来,他下意识的一怔,随即想到步惊寒似乎还没有叫自己起身,他急忙又跪好,叩拜道:“多谢王爷开恩,学生叩拜。”
他说罢,俯着身,额头抵着地,感觉着额头上的传来的青石砖面的冷意,眉头轻轻皱了皱,他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好像许久……不曾这样跪过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等着步惊寒喊他起身,却迟迟等不到步惊寒的声音,而那手指叩击桌角的“呜呜”声又响了起来。
李道极心中纳闷,此时听着那“呜呜”声又有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想动,不敢,这样俯着身只看到青石砖边自己的衣襟,其它的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乔云溪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但是她是对林梅儿说的,“梅儿,本王妃来问你,你的针线活如何?”
林梅儿不知道为什么乔云溪会问这个,但是也只能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回王妃的话,罪妇的女红只能算是一般,勉强过得去,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乔云溪点了点头,“那这几年你是靠什么度日的呢?”
“是……”林梅儿的眼睛飞快的瞄了一眼李道极,低声说道:“季俊尚偶尔来的时候会拿一些银子过来补贴家用。”
“这么说来,你自己不赚钱喽?”乔云溪一笑。
“王妃……说笑了,”林梅儿的脸色一红,“梅儿不过是深闺女子,哪里会赚得银钱?平时几乎连门都不出的。”
“这么说来……”乔云溪沉吟着,把茶盏放下,“你和孩子的吃穿用度都是靠季俊尚了?”
“正是。”林梅儿点了点头说道。
“只是……”乔云溪顿了顿,思索了片刻说道:“今天看那季夫人也不像是省油的灯,听季俊尚话中的意思,平时家中的银两财物大部分是由季夫人保管打理,这么说来……季俊尚能偷偷接济你的,也是有限的吧?”
林梅儿觉得当着李道极的面儿说起这些实在是有些难堪,但是乔云溪却一句一句问下去,也不敢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正是,所以罪妇花钱都很节俭,平时并不乱用银两。”
“原来如此,”乔云溪淡淡的笑了笑,目光却在李道极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那么,你这位重情重义的表哥,平时对你的照顾又是如何的呢?每月拿出多少银子来接济于你?”
乔云溪眼角的余光看到李道极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肩膀微微抖了抖,而林梅儿的呼吸一滞,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回王妃……李……表哥对罪妇的照顾并非体现在银钱上,而是出于……亲情的体贴照料,罪妇觉得……”
“你觉得这些比银两更重要,对吧?”乔云溪接过她的话说道。
林梅儿一怔,抬起目光看着乔云溪,如水的月光从窗子透进来,正巧落在乔云溪的身上,她身上的衣袍闪着柔的光辉,一双眸子亮得逼人眼眸,那亮光似乎刹那射入人的心底,能够看穿人的心思。
林梅儿垂下头去,低低的说道:“是。”
“你觉得……用这些情意就能够吃饱肚子,就能够养活你的儿子,对吧?”乔云溪脸上的笑意浅浅,问出的话却是犀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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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看透了,想通了
林梅儿脸上的神情一僵,她的手指有些紧张的紧紧握在一起,手尖苍白,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沉默无言。
房间里安静,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
李道极听着乔云溪问林梅儿的话,心中弥漫起一丝不安。
“本王妃没有问题了。”乔云溪摆了摆手,看着林梅儿的模样,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应该给她一点思考的空间。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想,去挖掘,自己想出来的,永远比别人告诉她的,更有效果。
步惊寒的手指离开了桌角,那“呜呜”的声音停住,反而让李道极的心中一空,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上渗出一丝丝潮意。
“李道极,”步惊寒终于开口说道:“本王不日便要离开这里,启程回京,你可有意跟随本王一同回京?”
李道极的心尖在疯狂的颤抖,他终于等到这句话,终于看到了一片霞光。
他再次深深一拜,声音清朗,却夹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多谢王爷提拔。”
他不说“愿意”,却直接表达感谢,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步惊寒轻轻往后靠了靠,脸上含着笑意,“如此说来,你是愿意了?”
乔云溪垂下头,掩住眼中的一丝笑意,宁王殿下逼起人来,是不动声色的呢。
李道极闷声闷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学生愿意为朝廷效力,为国家效力。”
“你有此心,自然是好的,”步惊寒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为难,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本王之意并不在此,临行之前,父皇除了让我寻找可以填补天阳书院的那两个学生的空额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给六皇妹找一个如意郎君。”
乔云溪的手指抚着一把乌黑的匕首锋刃,她垂着头,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神情,红艳的嘴唇边荡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的笑意在暗黄的灯光中如一朵娇美的夜花,刹那间满屋芳华,只是……她手中的那把乌黑的匕首,映着雪白的掌心,寒冷逼人的杀机刹那便到了眼前。
李道极听到步惊寒的话时怔了怔,眼底爆出喜悦的火花,他真想叩拜上苍,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乞求,居然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掉到了自己的头上。
当朝驸马,比天阳学院更具有诱惑力!从天阳学院出来,还要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还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而娶了公主当了驸马,根本不用再爬,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皇帝,居然成了自己的岳父!
他欢喜的心都要跳出来。
乔云溪的指尖轻轻划过锋利的匕首,那幽然冷锐的匕首刀身如一面乌黑闪亮的镜子,清晰的映出那这两个人的容颜神情。
林梅儿的脸色惨白,她霍然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道极的目光中如密密的丝,一点一点缠上李道极。
李道极却早已经不想再顾及她,他不想放弃这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觉得他等步惊寒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
他往前跪爬了两步,扬着头,目光闪动如火,声音中隐约压抑的喜悦,“王爷!学生对天发誓,此生定当视王爷为恩人,誓死为王爷效忠,成为您的阵营中最忠心的一员!”
乔云溪刹那抬头,握着匕首的手指一紧,她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心中的怒火刹那奔腾,这个李道极!真是杀之都不能解心中之恨!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这种话能随意说得出口吗?
这其中的任何一句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他李道极自己死不足惜,最关键的是,别人会相信他一个书生会说出这番话来吗?还不是会连累步惊寒,让人以为是步惊寒做了什么事,教会的他?
步惊寒的眸光一冷,眼底如电闪雷鸣,波涛翻涌,他看着俯在地上表着忠心的李道极,良久,翘起嘴角,泛起一丝的冷笑来。
“李道极,”步惊寒的声音微微拉长,带着淡淡的冷意,“这样说来,你是愿意迎娶公主喽?”
李道极俯着身,声音低微,喃喃道:“学生……学生……如果能入得了公主的青眼,那……”
“那可就与仕途无缘了,”步惊寒接过他的话,一字一字极为清晰,如细而锐的针,“你应该知道,我金陵例律,一旦娶了公主,成了驸马,那么此生就再也无法走仕途之路,这一生,只能做一个富贵悠闲的驸马。”
乔云溪的眉心一跳,手中的匕首光芒一闪,她倒不知道还有这条例律,她突然想了起来,在现代社会中国家的历史上,有的朝代便是如此的,因为娶了公主算是皇帝的女婿,这手中若是再握了权柄,恐怕会造成不可收拾的恶果,而这女婿总归是比不得儿子,古代的皇帝是不缺儿子的,断断没有让女婿到时候与自己的儿子出来争江山的道理。
所以,断了驸马的仕途之路,便是其中的一条铁律,要想娶公主,过富贵的日子,可以,没问题,但是要拿前程来换。
很多有志气的年轻人,或者是那些出身官家的子弟,其实上是没有几个愿意当驸马的,娶了公主,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说,这无疑是往府中娶了一尊佛,说,说不得,碰,碰不得,更别说和其它人家的儿媳一样晨昏定省了,不让你去朝见她给她请安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对于那些一心想走捷径,并不想有些什么作为,只想着富贵的人来说,娶公主无疑是最好最快的一条出路。
而这李道极,刚开始的时候说得可是慷慨激昂,说什么天下,说什么百姓,又说什么为朝廷效力,说得是天花乱坠,斗志昂扬。
李道极自然知道这条律例,他也无心去奋斗什么仕途,最想的还是富贵,对于他说来,娶了公主,是正中下怀之事。
于是,他低声说道:“学生……但凭王爷安排。”
“安排?”步惊寒短促的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本王可不能随意安排,事关两个人的终身大事,本王如何能够替你做主?再说……你不愿意也无妨,六皇妹生得貌美,父皇自然能够替她找到好的归宿。”
李道极一听便急了,他岂能看着如此好的一个机会从自己的眼前就这么溜走?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如果错过,日后每每想起,一定会后悔的肝肠寸断。
他心中急切,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深深俯首道:“王爷,学生愿意为皇上分忧。”
“嗯,”步惊寒懒懒的一应,“你可想好了,若是娶了公主,就得放弃仕途。”
“是……学生……愿意。”李道极咬了咬牙,若是再含含糊糊的说下去,那可保不准就要与这机会失之交臂了。
乔云溪抚着锋刃的指尖一停,那乌黑闪亮如镜的刀身上闪现林梅儿那苍白的容颜,她的眼神中那两点热情的火苗,一点一点的失去华光,熄灭,消失不见。
林梅儿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李道极不走仕途,而是娶了公主,那么,将来他还如何能够回来照顾自己和浩儿?他的一切都尽在公主的掌握之中,他又如何能够随意离京来探望?再者说……娶了公主,那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李道极……又如何能够置公主于不顾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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