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修途- 第58部分

　　　　果然厉害。安合语手一招，将要掉进江水的短刀一闪，飞驰而来，落入掌心。

　　　　收起短刀，她深深吸了口气，身体慢慢放松，经脉的伤已经有点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了。

　　　　她抬起头，正正对上了顾惜湛的双眼，眼神交汇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正合自己心意。

　　　　安合语微微一笑，视线从对方左腿划过，一点冰蓝从她落脚处，陡然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台江水，瞬间化为坚冰！

　　　　“嘭嘭嘭！”，万千冰笋破冰而出，尖锐的仿佛能洞穿一切，剑气纵横，贴着冰层平扫而过，冰笋相继爆裂，冰屑纷飞，在阳光下折射出炫丽的颜色，却又有剑芒闪过，越来越浓的冰屑彻底消失不见。

　　　　顾惜湛掌心，有紫光点点。

　　　　这是，凝水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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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水生木

　　　　太虚教安合语，天水灵根，年二十四得成金丹。

　　　　脑中闪过安合语的资料，顾惜湛微微眯了眼。凭借天水灵根来凝水成冰，虽然不易，但也远远不能被称作法术奇才，怕是还有后招。

　　　　就在这时，她脚边突然绽开无数冰花，衣服上的水迹还没干透，寒气顺势而上，在她身上结出一层冰壳。

　　　　“噗！”，冰壳内长出数道尖刺，对着她左腿的伤口，狠狠扎下去，尚未长好的地方再次崩裂，血液还没来得及流出就已经冻结，染着红色的寒气再次腾起，于空中化作道道锁链，眼看着就要扣上她左腕。

　　　　顾惜湛腿上，有紫光游走，“砰！”，紫雷与寒冰一同炸碎，殷红的血携着点点蓝紫喷涌而出，溅在比武台上，格外显眼，翻开的皮肉下，再次隐隐可见森然白骨。

　　　　安合语指尖，闪过一点绿芒，下一刻，相同的绿芒出现在顾惜湛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一根碧绿的细藤摇晃着身体，尖端向冰层中探去，根须则疯狂的想要扎入血肉。

　　　　以水生木？顾惜湛挑起眉头，这是想要将她束缚在原地？

　　　　一向冷静的眼底慢慢浮出难言的兴奋与疯狂，她到底是顾家人，顾氏的狠早就融入了灵魂。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长剑一挽一挑，断裂的藤条被抽得向上扬起，顾惜湛猛地出手死死拽住断端，用力一扯。

　　　　“噗！”，根须连同一大片血肉，一起被扯了出来，骤然加剧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也仅此而已。

　　　　将灵力覆在藤条表面，尚且带着血肉的细藤狠狠抽在冰锁链上，两者瞬间就爆成了齑粉。

　　　　顾惜湛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拔地而起，冰层上有无数裂痕疯狂蔓延，如同破碎的玻璃般，霎时炸裂，冰碴飞溅。

　　　　安合语仰头看着她，一道匹练似的华光从她掌心之中扶摇直上，化作银河倒卷，瞬时遮天蔽日，向着顾惜湛袭去。

　　　　天幕骤然暗了下来，目之所及，只剩一片茫茫的银灰色。

　　　　匹练前端的罡风，已经碰到了她的衣角，无人发现顾惜湛眼中，突然有一丝紫芒转瞬即逝，她没去管已到面前的匹练，而是透过漫天银灰，定定地看向正看着她的女修。

　　　　雷影游走在青戈之上，下一刻，三道剑气脱飞而出，速度快的让安合语根本就无法躲避！

　　　　只见第三道剑气后来居上，轰然撞上第二道，随后带着它，向第一道飞去。

　　　　三道剑气，竟然完美地叠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柄足以以假乱真的长剑，乍看之下，就好似顾惜湛直接将手中剑投掷而出。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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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万里劫云

　　　　“凌霄剑派顾惜湛……”，广场中心的石碑上，亮起了濛濛华光，“……胜！”，话音刚落，一道华光从石碑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顾惜湛灵台。

　　　　她浑身一颤，最后看了一眼看台，就慢慢阖上眼，气息逐渐变得悠长，神色也平和下来，方才的冷然尽数消失不见，像是在感悟着什么。

　　　　“轰隆隆……”，异响不断，众修循声望去，便见石碑上方出现一个成“＋”字的裂痕，里面有光透出，石碑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在众人或惊奇、或骇然的目光中，一分为四！

　　　　四座石碑陡然向广场四角飞去，“铛！”地一声落在地上，地面颤了颤，砸起薄薄的一层烟尘。

　　　　石碑上有金光流转，东南西北，依次有不同的名字出现在其上：顾惜耀、林子文、顾惜湛、寇缪辰。

　　　　这便是此次小会各境界夺冠的修士。

　　　　“又是五十年啊……”，有头发花白的老者喃喃道。

　　　　“也不知下个五十年，何人的名字将出现在上面。”，年轻的男子双眼熠熠生辉。

　　　　“嗖——”，突然有几道人影出现在比武台旁边，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三位魁首，他们结束比试的时间都要比顾惜湛早，现下早已默默围观了多时。

　　　　寇缪辰看了眼另外两人，微微颔首，他旋即扫视了一圈众修，抱着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顾惜湛正前方，神情倨傲中带着严肃。

　　　　而顾惜耀和林子文则一左一右站在顾惜湛后面，手持法器，脸色紧绷，显然是为她护法。

　　　　周围的议论声大了些，寇缪辰与顾惜耀自不必说，两人与顾惜湛同属凌霄弟子，为她护法天经地义，更何况后者还是顾惜湛族弟。

　　　　但林子文则不同，他不但是太虚弟子，还是安合语的三师弟，此时师姐受伤，他却跑来为“敌人”护法，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人偷偷瞟了眼面无血色的安合语，见她笑意吟吟，没有对林子文此举表示出分毫不满，眼神不由地闪了闪，心下有了计量。

　　　　…………

　　　　高空中，有人笑道：“这帮小兔崽子，是把这当成什么龙潭虎穴了？”

　　　　鄷城小会之所以能吸引众多天骄，就是因为魁首能到的这份华光，而鄷城既然敢让魁首当场体悟，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若有人心怀不轨，难道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吃素的么？还用得着他们如此郑重其事的护法？

　　　　“警惕性强，也不错。”，没有警惕性的人，注定走不远，他们这样，挺好。

　　　　…………

　　　　头好疼……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女皱着眉头，脖子上紫黑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雪儿她好点了么？”，窗外，有男人如此问道，头顶乌云翻滚，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阴郁的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女人欲言又止，许久，她终于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她看着道侣紧缩的眉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藏了很久的担忧，“烈哥，你说雪儿她，会不会醒不过来了？”，没等对方回答，她一下子哭出了声，“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啊，如果她好不了了，我该怎么办？”

　　　　慕容烈眉头皱的更紧，虽然不太高兴对方说出这样的丧气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放心，雪儿会好的，长老不是说她没什么大事么？”

　　　　这不过是安慰之语，长老的意思是慕容雪体质太弱，经此一遭，心中起了死志，很可能就此去了。

　　　　想起这些，慕容烈心中更恨，林家那小子，还真是个好样的！

　　　　…………

　　　　头好痛，她这是怎么了？对了，她准备给那人一个惊喜，后来……被背叛时的情形慢慢浮现出来，她突然收紧手指，这对狗／男女！

　　　　那她现在是在哪？医院？慕容雪眼睑下的眼珠开始转动，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却怎么都没法成功，不由感到惊慌失措，额上沁出层层冷汗。

　　　　不行，一定要醒过来，不然的话……想要醒过来的念头太过强烈，她挣扎了片刻，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猛地坐了起来。

　　　　“嘶……”，倒吸了口冷气，她又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开始剧烈的咳嗽，缺氧的痛苦让她没精力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当然听见了，“砰！”，房门被大力推开，女人还没进门，就已惊喜地叫道：“雪儿！”

　　　　谁在喊她？慕容雪勉力睁开眼，寻声望去，只见一约莫二十出头的陌生女子激动地看着自己，眼中隐隐有水光浮动。

　　　　这人好漂亮，但她为什么会穿成这样？看着对方一头乌发用簪子松松绾起，一袭洒金挑纱百鸟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慕容雪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意识地，她直接问了出来，“你……”，是谁？

　　　　“轰！”，如山崩般的雷声陡然响起，吞没了慕容雪的声音，女人只有练气五层的修为，自然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此刻她快步走来，一把将慕容雪揽入怀中，声音哽咽，“雪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话音未落，早已泣不成声。

　　　　慕容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有些疲惫的阖上眼，她身体还没恢复，折腾了一会，便感觉乏了。

　　　　屋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要撕开滚滚乌云，“哗啦啦——”，天空好似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狂风携着雨珠，如同鞭子般铺天盖地地抽打着大地。

　　　　一时间草木低俯、院内的两棵玉兰树枝叶尽折，最后终于被连根拔起，“轰——”，高大的主干轰然倒下，砸起大片的泥水，昔日翠绿的叶残破不堪，一片狼藉。

　　　　慕容烈皱了皱眉，开启了院中的阵法，将雨水挡在外面，他抬起头，看向阴沉的仿佛要压下来的天幕，脸上满是担忧。

　　　　这场雨，终于拉开了帷幕。

　　　　…………

　　　　黑暗中，唯有一盏昏黄油灯照亮了半局棋盘，与一只骨节修长、润泽如美玉雕刻而成的手。

　　　　它轻轻点着棋盘，像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终于……

　　　　“啪！”，一枚棋子，被它按在了棋盘之上，油灯上的火苗倏然一跳，手的影子被骤然拉长，刚好挡住了那枚新棋。

　　　　“终于来了。”，有人低低叹道，声音在黑暗中飘荡。

　　　　“唉……”，棋盘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盏油灯。

　　　　…………

　　　　乌云翻滚，从四面八方漫过来，越来越密，目之所及，灰黑翻滚，不见天色。

　　　　寇缪辰抬头，遥望着仿佛被乌云压的喘不过气的巍峨群山，微微皱起眉头。

　　　　“喀喇——”，雪亮的闪电划破天际，他眸中也映满了白色。

　　　　好似瀑布倒卷，雨水以雷霆之势倾泻而下。

　　　　“哗啦啦——”，金色的剑幕在大雨中显得有些恍惚，却坚定的将雨水全部隔绝在外，他于剑幕中回过头，眉心的竖痕更深了几分。

　　　　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顾惜湛身上，流进伤口，又混着血液淌下去，在她脚边汇聚，慢慢变浅变淡，最后了无痕迹。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与糊在脖颈处凌乱的发，寇缪辰心中有些纠结，恒明师妹这副样子实在凄惨，但他又不敢出手，万一自己引动的灵气波动影响了她感悟，必成大祸。

　　　　“我来吧。”，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下一秒，一柄暗红纸伞朝顾惜湛飞去，挡住了大雨。

　　　　寇缪辰回眸，便见抱着白狼的妖娆女修右手拨弄着雨丝，有无形的力量向纸伞波动。

　　　　“好了。”，姜琳展颜一笑，与此同时，纸伞轻轻一晃，突然变得恍惚，过了几息才重新凝实，可有人却骇然发现，只要稍微移开视线，自己便会忘记纸伞的存在，哪怕直直的盯着它的存在，也会下意识地忽视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纸伞的存在，生生抹去了。

　　　　见此，寇缪辰有些意外地挑了眉，他旋即探出神识，向纸伞扫去——一片虚无。

　　　　联想到姜琳的身份，他心下了然，天机弟子……

　　　　这手遮掩气机，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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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城艳阳

　　　　未有天地之时，混沌状如鸡子。（《三五历记》）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只有无边无际的混沌，灰黑之外，再无异色。

　　　　顾惜湛下意识的握紧右手，直到手指与掌心紧密贴合在一起，她才略略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掌心，低低叹息一声。

　　　　手中无剑。

　　　　也是，怎么会有剑。

　　　　手指慢慢松开，她抬起头，随便选了个方向，向混沌中走去。小会结束后，有些事必须要着手准备了，她已经拖了太久了。

　　　　…………

　　　　周围依然是混沌，女修已经忘记了她在这混沌中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时间与空间，都变得没有意义。

　　　　她已经开始遗忘她是到底是谁，又要走向哪里，看久了灰黑色，仿佛世界本就该是这样，除了混沌，只有混沌。

　　　　她好像也只是混沌。

　　　　女修低头，看了看自己轮廓清晰的右手，在混沌中，格格不入，不对，她手中好像，应该有些什么。

　　　　应该有些什么……

　　　　她已经忘记了。

　　　　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而不是留在这里，化为混沌。她毕竟，不是混沌。

　　　　她只是这混沌中，唯一的异物。

　　　　世界，也不应该只有混沌……

　　　　…………

　　　　当看到混沌中第二个异物时，她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她才惊愕地立于原地——

　　　　远方，起初不过是一颗豌豆大小的暗红光点，在混沌中，渺小的几乎要让她忽略过去，可在短短的几息之内，光点便迅速膨胀壮大，眨眼间就已有磨盘大小，而且还在不停地向外吞噬着混沌。

　　　　这是什么……面对未知，女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不知为何，眼见着光团快要碰到自己，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不能退，看下去。心中有声音这样说。

　　　　那就看下去。

　　　　她微微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光团将自己吞没，周围的灰黑瞬间被暗红所取代。她依然是其中的异物。

　　　　当她转过身也看不到混沌时，暗红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白色，顷刻间席卷了一切。

　　　　［轰！］，明明没有声音，她却仿佛听到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有什么爆开了。

　　　　整个混沌，都在剧烈震动，无数暗红碎片从她身旁激射而出，参杂着点点光芒，无形的力量在她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女修抬起头，看着残破的暗红背后，慢慢分崩离析的灰黑。

　　　　混沌裂开了。

　　　　目之所及，一片亮白。

　　　　…………

　　　　轻清者上为天，重浊者下为地，冲和者为人。故天地合精，万物化生。（《三五历记》）

　　　　世界不该只有混沌，还有，天地。

　　　　“轰！！！”，一道紫芒撕破了沉寂，蔚蓝天空瞬间乌云翻滚，大雨磅礴，倾盆而下。

　　　　这是天地初开时，第一声惊雷，也是这世界，最初的声音。

　　　　…………

　　　　这场雨，一下就是一万年，雨水汇成溪水、流入江河、最后浩浩荡荡地奔向大海，“哗！”，巨浪狠狠地拍向山崖，高逾数十丈的山石轰然倒塌，坠入海洋，溅起更大的淘浪。

　　　　“哗！”，浪头上有金光浮动，东方的天际出现片片霞彩，一轮艳阳跃然而出，天地大明。

　　　　雨停了。

　　　　海水中又出现了新的未知，它们纠缠着、游荡着，最后，慢慢爬上陆地，睁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这片陌生的天地。

　　　　便是万物。

　　　　天地已成，万物亦生，这里早已不是混沌，而是一个新生的世界。

　　　　…………

　　　　“哗啦啦——”，石碑上的名字在雨中若隐若现，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在纸伞上，又顺着伞骨滚落而下，形成了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