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猛地掏出一把符箓,向身后扔去,细长的荆棘在空中胡乱抽打,大大小小的火球照亮了黑夜,几只金箭急射而出,扎进远处。
“叮叮”,一柄剑从火球后穿出来,利落地将金箭一一斩落。
男修脸色大变,“别留手!”,边说边掏出一张,他的同伴也反应过来,纵身一跃,一道黄光击向那柄剑。
“呵,”,似乎有人轻轻笑了声,不知何时,身旁多了条人影。
男修面露骇然,侧身运足灵力,狠狠一掌拍出,掌影落下处,正是黑衣人的胸口。
快成了他目眦欲裂,嘴角似要扯出一丝笑,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
黑衣人将剑慢慢从尸体上抽出来,甩去上面沾到的血,蹲下身,像是在摩挲什么。
黄光失了力般的掉下来,滚了几圈才躺倒在地,是一只圆环。
也许是安全了,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显露身形,宽大的袖口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
“你们不该来的。”,他突然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暗处本已有点放松的人一下子觉得毛骨悚然,胸口一凉,他慢慢低下头,不知何时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洞旁还有细小的雷电滋滋作响。
我或许,真的不该来
月亮早已爬到了头顶,黑衣人处理好尸体,收起剑,一把扯下黑袍和面具,手心紫光一闪,雷火出现,将它们烧灼干净。
月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丹田中一片空虚,顾惜湛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方才那几人她杀的并不容易,尤其是那名金丹后期,灵力雄厚,挡下那一掌她也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好歹都结束了。
今天的这一切,除了她与姚漳外,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他俩见过面。
谁都不能。
所以那些起了好奇心的人,她必须斩草除根,不论是谁。
顾惜湛休息了一会,灵光一闪,很快消失不见。
今晚的空气中,混着些许浮躁。谢柯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透过窗口看着明月,半晌无语。
许久,他站起来,向外走去。既然沉不下心,那便出去转转。
今夜的月格外的亮,院中的砖石都反着月辉,树木的影子砸下来,如同一大块一大块晕开的墨迹。
夜很静,让他的心也慢慢静下来。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脆响,像是指甲敲在瓦片上的声音。
谢柯猛然抬起头,见屋顶上坐了一人,抱着酒坛,背着月辉,对他道:“可愿陪我喝一杯?”
是顾师叔?
他也没说话,脚尖一点,轻轻落在屋顶上,刚刚坐下,怀中就被塞了一只酒坛子。
顾惜湛侧过脸,看着他,“刚刚酿好的香泉。”
点点头,拍开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味甘醇,入口生香,他回首道:“好酒。”
顾惜湛喜酒,也擅酿酒,这是他在山谷中就知道的。只不过自从那次醉酒突破,他便不再沾酒,每次面对肥遗和谢凝歌的疑惑,顾惜湛还会帮他打圆场。
最开始的时候,他有时也会想,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极品炉鼎,她不心动么?况且,她还掌握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毕竟,哪怕是亲人,都没几个将他当人看的。炉鼎,只不过是个物件罢了。需要时就拿来用用,不需要时,随便丢在哪里都可以。又何须挂怀?
相处久了,他才明白,她不心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毕竟,她是顾惜湛。
不能喝她酿的酒,说心中不遗憾,那都是骗人的,而现在他废功重修,终于可以了了这遗憾。谢柯勾了勾唇,又喝了一大口。
果然好酒。
听到他的认可,顾惜湛目光柔和了点,能得到他人的喜爱,对于酿酒者而言,可谓是最大的荣誉。
两人都不再说话,看着月亮,一坛接着一坛地喝。茶宜细品,酒宜豪饮。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房顶上便多了不少空坛子。
又喝完一坛酒,顾惜湛突然笑起来,她仰起头,喃喃低语,“乱局将起啊。”
乱局?谢柯刚想细问,却见她随手将酒坛放在一边,站起来,目光慢慢沉寂下来。
“拔剑。”
喝酒、拔剑,谢柯一愣,好似又回到了那些被困的日子,这些天来无形中产生的隔阂感在这声“拔剑”中烟消云散。
他勾了唇,同样将酒坛放下,也站起来。
“锵!”
………………………………
第九十章 种子
“锵!”,还剑入鞘。
天色熹微,院中腾起蒙蒙雾气,六月的清晨,还算凉爽,东边几抹闲云微微泛红,太阳还未升起。
顾惜湛看了看天空,突然开口道:“多谢。”,言罢,也不去关心那人的表情,跳下屋顶,头也未回,声音夹在微风中传回来,“快开始了,走吧。”
女修面无波澜、凤眸沉静,谁也不知她曾心绪不平,打了一晚,那点不平也终于平了。
未来之事有谁能料得准?是好是坏,她接着便是。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她还有剑。
站着等了几息,感到有另一个气息靠近,她将手中握着的长剑重新抱在怀中,率先向外走去。
隔壁庭院,无真慢慢睁开眼,嘀咕了一句,“小兔崽子,不好好修炼,比试前打什么架。”,害他也不知不觉地看了一晚上,吹了吹胡子,他中气十足地吼道:“小鸽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么?”
“”,谢凝歌刚刚拿起刀,冷不丁的听到这声吼,不由得抖了抖,她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告诫自己:别生气,别生气,他是你师尊,要尊师重道怎么办还是很想一刀劈了他!
此时,顾惜湛刚刚走出凌霄驻地,就听到了无真师叔的声音,看了看远处几个投来异样眼神的路人,突然觉得额角有些抽痛,或许应该和驻守这里的同门提一下,多布些隔音阵
两人到了比武台,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眼见着前方还有一空位,便向那处走去,穿过人群,顾惜湛刚刚准备跳上去,突然感到有人靠近她。
“嗡”,白无翊赶紧收回手,他动作很快,可剑气的速度更快,抬起手,只见修长的食指尖已渗出了点点红丝。
将手指放入口中,身着红衣的男修肆意一笑,邪魅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妖冶,“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顾道友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打招呼?”,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白无翊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等看到顾惜湛身旁那人时,他眼神闪烁,多了些了然与意味不明。
原来是这样白无翊收起笑容,退后了一步,额上的鬼面在晨光下显出奇怪的色彩,“倒是我打扰道友了,”,声音中参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顾道友,若日后有缘,你我比武台上见,现在白某就不在这碍眼了。”
“愿二位看的愉快。”,刻意加重的语调好似意有所指。
他走后,顾惜湛跳上看台,她偏头看了看认真看着比武台的男修,心中突然有了丝担忧,白无翊走前那眼,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人怕是不管他是不是,都有些麻烦了。
“顾师叔,怎么了?”,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压下了翻滚的思绪,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我给你的玉佩,千万别摘下来。”
玉佩?谢柯脸上也带了丝凝重,“好。”,下一刻手中被塞入一块通讯玉牌,“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我。”
见他慎之又慎地收起玉牌,顾惜湛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声,人心险恶啊。
若非如此,他又何须如此遮掩?
眼前的利益总会使一些蠢货失去理智,毁了别人,最终也毁了自己。自毁前程是谓活该,被毁之人就可谓无辜了。
有些事除了防,竟也无更好的办法,增强实力虽然可行,但在强大之前,有太多太多的意外足以彻底摧毁一个人。
这一切不应该被改变么?该改变了。不合天理的,最终都应该覆灭
“铛”,钟声打断了顾惜湛思绪,她回过神来,看向比武台,心中的万千念头随之烟消云散。
可有些事,一旦种下了一粒种子,最终必将长成参天大树。
随着裁判的声音,数道身影落于台上,第二日的比试就此开始。
这两场金丹期的比试都普普通通,精彩的很有限度,毕竟前两关选出来的人,心性坚定、见识不凡、或许还有不小的眼界,但,不一定擅长斗法。
旁观者也没多大的激情,好不容易等着一场比完,宣布了胜负后,裁判高声道:“二十!”
西边的看台上人影一闪,便有名女修站到了台子上,当看清了她是谁,终有修士忍不住低呼起来。
虽说第二关只能检验心性,但白玉碑榜首,毕竟还是与众不同的,眼下有不少人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过了两息,另外一人也终于跳了上来,等他站稳,顾惜湛率先拱手道:“凌霄剑派顾惜湛。”
“逐云门李安,请道友赐教。”
裁判检查了两人的紫球,确认没有问题,一挥手便下去了。
李安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加了一个灵气罩,率先出手,一道玄黑锁链带着煞气直直袭向顾惜湛眉心,一金一红两束灵光从锁链尾端环绕其上,它们迅速窜到锁链顶端,猛地撞在一起。
一只弯钩从碰撞时所产生的耀眼光芒中钻出来,弯钩半金半红,好似与锁链同为一体,勾尖寒光刺眼,眨眼间与顾惜湛的距离又近了寸许。
他亦知道顾惜湛,所以一开始便没有留手,况且,就凭着凌霄剑派的名号,他如果不全力以赴,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顾惜湛神色平淡,她没有在意李安,而是专注地看着铁钩,慢慢握紧剑柄,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俯身。
这一瞬间,谢柯觉得她好似不一样了,比平日比试时,多了些什么。
不对,他旋即否定了自己,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她平时刻意压抑着的气势,在此刻尽数释放。
那是一种,凡挡路者,一剑破之的气势。
“这凌霄的娃娃,有点意思。”,最高处,有人这样说。
旁边有人大笑,“殷老怪,她是无尘小子的亲传弟子,你就别打主意了。”
无尘啊,最开始开口的人若有所思,无尘倒是没什么,他那师傅却有些难办,理清了厉害,他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弯钩已到面前,台上的情况却有些奇怪,顾惜湛依旧平静,甚至拔剑的速度都算不上快,好似快要被击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而看似占尽先机的李安面无血色,汗水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滚落,他咬紧牙关,似乎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顾惜湛握住剑柄,他便觉得对面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已经出鞘的剑。
锐气凛然,势不可挡,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要掐不住法诀。
如果只凭气势就将他打败了,那他未免也有些太过不济,李安心中也涌起一股狠劲,他骤然加大了灵力输出,同时开始酝酿下一个法术。
“嗡”,清脆的剑鸣响彻天地,青戈终于出鞘。
………………………………
第九十一章 一剑
弯钩与她的距离,不过丈余。
顾惜湛神色更淡,手腕一转,一道紫雷在她手心若隐若现,瞬间攀上剑身,她抬起手,一剑刺出,紫雷倏地与剑尖吐出的剑气混为一体,远远看去好似她的剑又长了寸许。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剑带着她,还是她刺出剑。
“天!她想干什么?不要命了么!”,旁观者突然惊呼出声,只因顾惜湛不但没有退后避开弯钩,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弯钩近在眼前,而剑尖甚至已经对上了锁链的最前端。
“轰!”,剑气与锁链狠狠撞在一起,原本因灌注灵力而笔直袭来的锁链突然一颤,而剑气,分毫未变。
李安右臂巨震,面白如纸,他看着那柄剑,面露骇然。
这一剑气势如虹,差一点就要打断他的灵力运转,铺天盖地的压力使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却仍死撑着不让自己后退,他双眼通红,脸上满是狰狞。
下一刻,紫光流转,长剑再进!
第一寸。
锁链开始剧烈抖动,如同一条脱水的鱼,挣扎着想要重归溪河,可很快它就瘫软了下去,“啪嗒”,蓦地从空中掉在了比武台上,弯出几个柔顺的弧度,看不出半点方才的气势。
弯钩距顾惜湛心口,只剩三指,却在一瞬间支离破碎,点点金红碎光随风飘散。
李安猛地握住右臂,手腕无力的搭下来,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滑落,地上绽开点点红梅。
他脸上的狰狞已尽数化为惊恐,只一寸,他与锁链间的灵力连接就完全被打断了。
第二寸。
“咔咔”,剑尖指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裂痕布满了整个灵力罩,就像是玻璃被打破的瞬间。
“嘶……”,李安往后推了一步,剑气猛涨,从那个小洞里窜进来,眼看就要在他身上捅个窟窿。
不,不会的,他还有那个……
“嘭!”,炸裂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就在这刻,灵力罩终于撑不住了,从小洞开始,分崩离析。
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李安脸色潮红,“哇!”的吐出一大口血,灵力罩被打破,他也免不了受到了反噬。
这样不行,别说打,在顾惜湛的气势下,他连动都动不了,一开始的先机早已在这两寸中化为乌有。
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高声道:“我认……”
第三寸。
剑气已到前胸,一股沛然之力几乎瞬间席卷而来,方才没说完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李安身上亮起一道华光,有什么东西显出了形状,慢慢复苏。
那是一块手帕。
素白,柔软,不过方寸大小,却挡住了长剑,手帕中心被长剑点着凹了下去,却并未受损。
李安低头看着被手帕挡在他胸口一指之外的剑气,几乎要惊叫出声。
太好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出法诀,手帕中间慢慢鼓起来,如同一个半圆,而剑尖就点在凸出最多的那点上,眼看就要向外滑去。
自始至终,顾惜湛的神色都未有半分变动,哪怕此时突生变故,她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锁链上。
第四寸。
方才还有点滑动迹象的长剑重新稳固下来,气势更强,硬是压的手帕又往里凹去,手帕上光芒一黯,竟退了一指。
“砰!”,剑尖隔着手帕,终于撞上了李安,他在这股力道之下如同被巨浪拍打的礁石,迅速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最近的观赏台上,那里原本坐着的人见势不妙,早就在他飞过来时就溜之大吉。
“噗!”,他顺着观赏台滑落在地,内腑剧痛,几乎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张嘴又喷出一口血来,随即萎靡下去。
他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血痕,在雪白的观赏台上显得尤为刺眼。
周围鸦雀无声!
一剑、两步、四寸,同为金丹初期的李安,竟然就这样输了。
诡异的沉默后,众人一下子喧哗起来,或畏惧、或崇拜、或战意盎然的眼神落在台上的女修身上,热切的好像要将她洞穿。
顾惜湛却收回剑,左手凭空一抓,拾起脚下的锁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