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修途- 第17部分

　　　　“你也是。”

　　　　一阵恍惚，顾惜湛出现在一片漫漫沙漠中，定了定神，她拿出一枚玉简，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位置。轻点着玉简，最终她抬起头望着西南方。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找了大量资料，绘制了一份比较完整的地图，根据改命之书的模糊描述，她推断出境灵所在之地，八成在没有任何记载的西南。

　　　　收起玉简，顾惜湛毫不犹豫地向着目的地走去，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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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影

　　　　劲风卷起漫漫黄沙，将视线一起染黄，太阳挂在头顶，晃的人头晕，顾惜湛提着剑，一步一步慢慢前行，天地间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了她与这茫茫大漠。

　　　　微微眯起眼，舔了舔干裂的唇，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走向远方。

　　　　她已经在沙漠中独行了半月有余，因为沙漠上空有禁制，无法御剑而行，只能老老实实地步行。而且这里的沙子都带着淡淡灵力，少的时候没什么，可一旦遇上沙尘暴，铺天盖地的沙子席卷而来，也让人有点吃不消。迄今为止，顾惜湛遇上了四五次大大小小的沙尘暴，绕是她**强悍，也不免有点疲惫了。

　　　　太过相似的风景，让人容易迷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黄色中。当顾惜湛再一次停下来辨别方向时，一声悠长的狼啸响起，从身旁的沙丘后窜出一只白狼，携着沙尘向她扑过来。

　　　　顾惜湛并未拔剑，直接合着剑鞘劈向白狼，眼看剑气就要击中它，突然，“锵！”，另一柄剑从旁边插进来，挡住了她的攻击，白狼乘机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几缕长毛随之轻轻落下。

　　　　顾惜湛看了看被剑气削去的狼毛，收回剑，不再动作。

　　　　“沙沙”，一名女子慢慢走出来，只见她身着暗纹碎花衣，墨色长发被一朵红莲松松绾在脑后，修长白皙的手中撑着把暗红油纸伞，腰间别着一弓一剑。她并未看向顾惜湛，而是俯下身，有点心疼地抚摸着白狼被削去的长毛，责怪道：“真是笨蛋。”

　　　　半晌，仿佛刚刚想起身旁还有人，女子抬起头，妖娆一笑：“天机阁姜琳。”眼角一笔上挑的朱砂，随着她的笑容愈加勾人心魄。

　　　　顾惜湛神色平淡，“凌霄剑派顾惜湛。”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戒备，这段日子她从未遇到过任何活物，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懈怠了。

　　　　“原来是顾道友，我观之你我二人有些缘分，不如同行可好？”

　　　　“可。”天机阁擅长推演卜卦，虽不在七宗之列，却也是声名远扬。她刚才那一剑虽然有些匆忙，却也用了六分实力，竟被这个女子轻松接下，看来她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天才之间，更容易惺惺相惜。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微微扭曲，如水纹般扩散开来，沙子却如同静止了般一动不动。忽然，有一处沙丘晃了晃，沙粒倾泻下去，一只土黄色的大蜥蜴露出了身影，它左右张望了一下，低下头，快速向远处爬去。

　　　　“嗡……”雪亮的剑气一闪而过，一柄剑出现在它的面前，闪着寒光，挡住了它的去路。

　　　　大蜥蜴急忙停下来，却因为身体太过笨重，差点撞在剑锋上。“嘶嘶――”它显然被激怒了，吐着信子，抬起前爪狠狠踏下，三道沙墙冲向顾惜湛。

　　　　顾惜湛身影一晃，剑锋微转，“咔嚓――”沙墙上出现一道裂痕，裂痕很快就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面墙，沙粒“扑梭梭”地落下来，不一会沙墙便分崩离析了，重新化作了一堆沙土。

　　　　“嗷！”蜥蜴双眼泛红，全身蒙上一层黄扑扑的灵光，长满鳞片的粗壮尾部向她扫来，几缕紫芒绕上顾惜湛的手指，她双手微动，紫芒变成千万缕细丝缠上蜥蜴的尾巴，手腕一转，细丝狠狠地勒入皮肉之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血液还未流出便被跳动的细小雷光烤干了。

　　　　蜥蜴显然痛极，它晃着脑袋，疯狂地甩动尾巴，一只利爪向顾惜湛抓来。

　　　　蓦地，一只冰蓝箭矢擦过她的鬓发，洞穿了蜥蜴的利爪，顾惜湛不在意的拂去发上沾到的冰渣子，眼睛盯着不停痛嚎挣扎地蜥蜴。

　　　　“呵……”一声轻笑，姜琳从她身旁翩然而去，轻飘飘地落在蜥蜴背上上，举起手中弓，用弦勒住它的脖颈，素白的手慢慢握紧，鲜血淋漓染红了弓弦……

　　　　就在顾惜湛以为一切已成定局时，她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周围太过安静了，除了她们之外，一切都仿佛被定格了一样，就连空气都停留在扭曲的瞬间。

　　　　她猛然抬起头，只见东北方的沙洲上出现丝丝黑气，天色越来越暗，铅灰色的阴影笼罩了天空，仿佛活物般向她们压过来。

　　　　阴影翻滚着，一寸寸地侵袭着这方天地，有无数模糊的影子藏身其中，“呜呜呜――呜――”，尖锐刺耳地啸声传来，一股迫压感突然降临，好似被人狠狠地敲打着胸口，周身灵力一滞，钝痛慢慢传递到全身。

　　　　仿佛被这啸声刺激到了，大蜥蜴不顾勒在脖上的弓弦，拼命挣扎起来。姜琳收回长弓，转身跳下来，她刚刚落地，大蜥蜴便迫不及待地向远方狂奔而去，甚至没有多看她们一眼，殷红的血洒了一地。

　　　　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修士可感应天地，修为越高预感越灵，她们此时均能感到强烈的不安。姜琳取出一个洁白的罗盘，双手不停推演，手指晃动间只剩下道道残影，顾惜湛右手握剑，牢牢盯着暗影，周身剑气吞吐不定。

　　　　“咳，咳”姜琳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嘴角出现缕缕红丝，双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白狼在她周围转来转去，从喉咙中发出“呜呜”地声音。蓦地，她身形一晃，一缕红痕蜿蜒而下，滴落在罗盘上。

　　　　“嘭！”罗盘突然破裂开来，一条裂痕贯穿了整个罗盘，血渗入其中，红的触目惊心，姜琳萎靡下来，双手不住发抖，她轻轻拍了拍呜咽的白狼以示安慰，勉力指着西南方，“那边。”只有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和她同行许久，也有了不少默契，顾惜湛颔首，最后看了一眼阴影，俯身背起姜琳，淡声提醒道：“抓好。”便施展身法奔向西南。

　　　　一道白光落在姜琳身前，她抱住缩小的白狼，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不时出声提醒顾惜湛。许是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阴影翻滚地越来越厉害，侵蚀的时候速度也越来越快，啸声愈加尖锐刺耳，仿佛要将鼓膜刺破。

　　　　对这一切顾惜湛都置之不理，她随着姜琳地提示不停变换方向，时间慢慢推移，她只觉得周身灵力不断减少，丹田开始干涸，经脉传来阵阵刺痛，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现在哪怕立刻吃丹药，等它发挥作用也需要时间，她不由自嘲――还是，大意了。旋即便毫不犹豫地燃烧寿元，速度一下子又提了上来……

　　　　又调整了一次方向，传过沙尘，终于看到一个破败的石屋，不用姜琳提醒，顾惜湛便冲向它，当她们终于踏入石屋时，周身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两人的脸色苍白如雪，眼神却亮的惊人，终于暂时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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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杀意

　　　　她们刚刚冲入石屋，阴影便席卷了一切，屋外黑黢黢的，沙漠、天空……在这黑暗中都失去了踪影，只有那些模糊地影子在不停地翻滚。

　　　　“呜，呜呜……”低低的声音在石屋前徘徊游荡，却好似顾虑着什么，迟迟不敢踏入这里。眼见着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进不来，两人略略放松了些，分出几分心思打量周围――

　　　　这石屋确实破败的可以，斑驳的墙壁、一处墙角已经倾颓，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沙土与碎石，屋中空无一物，唯有一个浅浅的圆痕，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点草茎，显然是原主人修炼的地方。

　　　　用神识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几番，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两人终于开始调息，姜琳仰头吞下一瓶灵丹，转过身刚好看到顾惜湛睁开眼，“小湛湛，你……”，话音未落，就被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咳咳咳！咳咳……”，手指划过唇角，轻轻拭去红丝，顾惜湛冲她摇了摇头，“不碍事。”

　　　　修士筑基后就能拥有两百年的寿命，不过三十五年而已，她损失得起。

　　　　姜琳正准备拿出什么，闻言又放了回去，心底里并不认同顾惜湛的话，燃烧寿元对身体损伤甚大，哪有她说的那般轻松？不过，她与顾惜湛本就是萍水相交，远算不上知己莫逆，那东西贸贸然拿出来也不见得能讨好，罢了，一切随缘吧。如果她们真的有缘，有朝一日，总会给她的。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找地方坐下，闭目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从哪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呜……呜呜……呜……

　　　　别吵了……顾惜湛在修炼中无意识地皱紧眉头，苍白的脸上出现少许不耐与烦躁；呜呜……呜呜呜……别吵了……呜，呜……别吵了，别吵了！原本平和的灵力突然沸腾起来，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渐渐的，经脉被冲出了丝丝裂痕。丹田也不能幸免，均匀的紫色灵力开始聚集成深浅不一的团块，这些团块并不安分，它们将丹田当成了战场，彼此撕扯吞噬，使得丹田慢慢碎裂。

　　　　“咳，咳……”双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身体轻摇了下，殷红的血顺着下颌慢慢滴下，在道袍上晕出一滩深色血迹，可顾惜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仍然闭着眼，对抗着心底莫名出现的烦躁感……

　　　　杀吧，杀光了，就不会吵了。

　　　　杀光了，就不吵了……杀光……杀……

　　　　无意识地默念着，她仿佛着了魔，杀念悄然出现，并迅速生根发芽，身体的每一寸都在不停重复――杀吧，去杀吧。

　　　　杀气越来越重，笼罩了整个石屋，“嗡……”青戈开始颤动，应和着杀气不断吞吐剑芒，忽然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卷着沙砾，在石壁上留下条条划痕。

　　　　“吱――吱――”不知是什么在外面抓挠墙壁，尖锐的声音使得她眉头皱的更紧，眼角撕裂开来，血珠在脸上拖出两条长长的尾巴，配着明暗不一的光斑，显得格外狰狞。“呼，呼……”顾惜湛喘着粗气，嘴边满是红褐色的血沫，忽然，她睁开眼，瞳孔没有一点焦距，“杀……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拖着剑向外走去；黑影翻滚的更厉害，有什么正在黑暗中期许着她的到来。

　　　　十……九……八……近了，快到了……

　　　　她突然停下来，面色狰狞又痛苦，旋即弯下腰，右手死死扣住喉咙，“嗬……嗬……”，眼神时而清醒时而失神，“呜……”黑暗中的东西仿佛不满她的举动，声音愈加急促，催着她继续前行，无数利爪从阴影中伸出，相互纠缠着想将她拖进去；顾惜湛却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

　　　　许久，她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慢慢放下右手，脖子上的血痕触目惊心，“谁都……不能操控……我的人生……”她闭了闭眼，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随即一剑刺破了黑暗，几只利爪掉下来，很快便如青烟般消散了。

　　　　“呜呜呜！”呜咽声愈加凄厉，顾惜湛却没有理会，她转身看向姜琳，发现对方也如她一般**纵了；抽出长剑，指尖灌注灵力叩击剑身，清越的剑鸣盖过了呜咽声，她舌灿莲花，高声喝道：“醒！”

　　　　姜琳满心都是杀杀杀，突然在混沌中听到有人喝问，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刚刚回过神就看见一只利爪向她心窝掏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剑气划过，利爪“啪”的掉下来，离脚尖只有数寸之遥，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谢。”姜琳转过身，感激地看着顾惜湛，“不必。”微微摇头，又把注意力放回屋外。

　　　　“这些，到底是什么？”姜琳心中依然满是杀意，只是在勉力控制自己，这种杀意放佛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是她与暗中的东西，天生就是死敌。

　　　　顾惜湛沉默片刻，“……不知道。”她几乎翻遍了门派中所有关于泠琅秘境的记载，却没有一本提到了这件事，这究竟是变数，还是，遇到它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

　　　　两人再无言语，她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屋外，直到白天来临，阴影如薄雾般消失不见，心中的杀意才消失。顾惜湛率先走出去，太阳已经升到的头顶，她眯起眼扫视了一圈，沙漠一如既往的广袤安然，昨晚的事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无事了。”

　　　　“那太好了，小湛湛，我们快些走吧。”“嗯。”

　　　　几天后，她们终于看到了沙漠边缘，没有任何过渡，便从漫漫黄沙中来到了无际的草原，黄绿二色泾渭分明，好似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它们分开。

　　　　姜琳舒展腰身，长长松了口气，“哎，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那晚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眼神闪了闪，不过，虽然危险，也很有趣不是么？俯身揉揉白狼的脑袋，回眸笑道：“小湛湛，我们后会有期~”

　　　　顾惜湛早已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调戏”，神色如常道：“有缘再会。”

　　　　待她走后，顾惜湛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沙漠，她有种预感，她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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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到达

　　　　姜琳一手抱着白狼，一手撑着伞，衣摆轻轻扫过地面，“呵，”，她轻笑道，揉了揉白狼的脑袋，“现在没人了。”

　　　　“唔……”白狼抖抖耳朵，从她怀中跳下来，褪去一身皮毛化作翩翩少年。“姜琳，”他歪着头，有些不解，“你为什么……”

　　　　不等他说完，姜琳便明了了自家本命契约兽想问什么，笑了笑，低低的说：“她的命数乱了，不值得啊。”

　　　　什么？俞泽夷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姜琳顺手捏起他脸上的软肉，一扯一放玩的不亦乐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琳作为天机阁当代首席弟子，于推演占卜之道天赋极强，年纪虽轻却已能随时推演他人行动。她之所以能在初见时挡住顾惜湛一剑，也是因为提前推算出了她的举动。

　　　　只是，姜琳所推算出的，并不是顾惜湛出手的方向，而是俞泽夷会受到攻击的方向。

　　　　她和顾惜湛修为相差不大，可当她试着推演顾惜湛的行动时，却发现，这个剑修的未来混沌一片。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大能出手遮掩了她的命数，二是，她为变数。

　　　　冒冒然推演这样一个人的未来，搞不好会把自己陪进去，她没必要冒这个险。又揉了一把俞泽夷的脑袋，姜琳懒声道：“走吧。”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拨开眼前的树蔓，许是久未见阳光，顾惜湛不由微眯了双眸。

　　　　就是，这里了吧。

　　　　眼前是一山谷，芳草萋萋，清幽至极。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顾惜湛沉默了一瞬，握紧青戈，慢慢走进谷中，她有种预感，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硕大的山谷中，除了顾惜湛以外别无他人，“嗒，嗒”，细碎的脚步声也变得格外清晰，不知何时，谷中起了淡淡的白雾，雾越来越浓，将她包裹在其中，满眼只剩白色。

　　　　这是，阵法？

　　　　在心中推演了半晌，顾惜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个阵法虽然粗陋，却也不是她能破解的，罢了，她没有感受到布阵人的恶意，继续走下去好了。

　　　　慢慢的，当她都快麻木之时，眼前的景色起了变化――白雾翻滚着让开一条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一点在路两侧的雾上绘上图案。

　　　　顾惜湛一张一张看过去，这里记述了一个人的一生――她看到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