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虽说润儿与澄儿都已娶亲,但至今仍无子息,而溶儿也还只有六岁,朕的心里到底不好受。”
玉璃只是颔首微笑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贤德,想着太子久来未能有子嗣,还想着给太子纳妾呢?”
询只是沉吟道:“难为她费心了。只是太子的性情太过于温厚了些,而澄儿的性子又太过于武断了些。他兄弟二人都不甚得朕之意。”
玉璃见着询这般语气,只是淡淡笑道:“皇上膝下的皇子原本就不过三个,若是太子和二皇子都不得皇上之意,哪有还有谁呢?”
询长叹一声,只道:“可惜溶儿太年幼了,若是溶儿的年岁再大些,那便是极好的。”询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心思甚为专注,玉璃在一旁听着,只静静微笑,不发一言。
随后,询回过神来,只是对着玉璃愧怍道:“朕心中原先属意的皇后之位,原本是给你的,只是因着仁惠太后请求,朕也不好违拗了太后之意,这才册立了茯若。”
玉璃只是静静道:“这些臣妾都知道,臣妾并不在意那些,且臣妾的家世不及皇后娘娘万分之一,这母仪天下的位子岂是能随便坐的。”
询沉思良久,道:“朕原先想着晋封你为皇贵妃,随后自册了皇后以来,诸事繁多,倒是让朕淡忘了此事,如今却是迫在眉睫了。”
玉璃犹豫再三,道:“皇上三思啊,皇贵妃位同副后,非比寻常,若是贸然册立了臣妾为皇贵妃,臣妾只怕皇后面子上不好看,也引得旁人议论。”
询的手指笃笃地敲着乌木书桌,思忖着道:“宫中眼下儿女双全的人也只有你了,韦氏追封了皇贵妃,如今你还只是个昭仪的位分,后宫里只许有两位贵妃,宜贵妃与仁贵妃的品行都是极好的,朕也不忍降了她们的位分,但更不忍委屈了你,所以权且让你高出她们一头,封皇贵妃倒也好些。”
玉璃还欲再言,询只是不听。便自顾自的去歇息去了。
过了十日,询正式下诏册封玉璃为皇贵妃。因着玉璃一再推辞,询只是稍稍让了些步,只让礼部大臣拿着圣旨往永安宫宣读,免去了繁琐的的仪式。
却见玉璃身着金银绣线鸾鸟绣纹牡丹明黄朝服,灵凰髻上珠饰繁多,只跪接圣旨,却见那礼部大臣缓缓念道:
“朕惟彤闱赞化。本敬顺以扬庥。紫掖升名。表恪恭而锡庆。爰稽彝典。式播温纶。咨尔昭仪张氏、早侍深宫。夙娴懿范。襄廿年之内治。麟趾凝祥。超九御之崇班。凤章优秩。自膺册命。益茂芳徽。只事小心。克承欢于璇殿。含章明顺更流誉于椒庭。兹仰奉仁惠皇太后懿旨。以册宝晋封尔为禧皇贵妃。尚其勉副慈恩。光昭壸德。永怀淑慎。辉翟服以垂型。弥凛谦冲。绵鸿禧而迓福。钦哉。”(引自清高宗孝仪纯皇后魏佳氏册皇贵妃册文,略有修改)
玉璃接了旨意,只是叩头谢恩,随即安顿一切,便去了寿康宫向仁惠太后谢恩。仁惠太后此时已是命入膏肓,看着玉璃着锦衣华服而来,只是讷讷无言,待得玉璃行完了大礼,也只是淡淡道:“你果真是个没叫哀家看走眼,先前哀家抬举你做了常在,如今你自己竟能爬到皇贵妃的位子上。”
玉璃闻了此言,知道仁惠太后话中有话,只是和颐笑道:“臣妾能有今日都亏了仁惠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提拔之恩。”
仁惠太后只是无力道:“但愿你能好生记着这些。”
玉璃还欲再言,仁惠太后似乎是病的无力了,只会挥了挥手,示意让杨尚仪带玉璃出去了。待得玉璃走远后,杨尚仪回到仁惠太后身边,只是不解道:“禧皇贵妃乃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且她与皇后交好,太后为何似乎对她晋封皇贵妃之事心中不悦?”
仁惠太后的神色极是懊悔,只是定定道:“哀家如今也是追悔莫及了,张氏晋了禧皇贵妃,皇后危矣。”
杨尚仪只是吃惊道:“怎会如此,禧皇贵妃素来与皇后交好,昔年皇后受废后污蔑被禁足永巷,若不是禧皇贵妃拼死相救,皇后生死未卜,且说禧皇贵妃被打入冷宫,也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将她救出,这些在宫里可都算是过命的恩情啊。”
仁惠太后是无奈摇头道:“哀家原先只知道皇后的命格,随后才得知了张氏的命格,她与皇后乃是相冲的命格。那方士所言,她二人若是分庭抗礼,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如今茯若做了皇后,张氏便是皇贵妃。她二人迟早会反目成仇的。”
杨尚仪微微迟疑,道:“那方士之言,岂可尽信,太后多虑了。”
仁惠太后只是淡淡笑道:“哀家一生笃信此事,便是早年因德宗薨逝被迫出宫,也是有一方士说哀家乃是后福之人,哀家原先不信,随后的事情你都瞧见了,哀家母凭子贵成了圣母皇太后。”
杨尚仪此刻也是讷讷无言了。
深宫寂静,玉璃坐在往乾元宫的轿子上,神情沉静让人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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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待到四月十五的时候,玉璃果真寻到了一位适龄女子,不消茯若吩咐,玉璃便将她带到了凤仪宫去,只向茯若讨个示下。
茯若正坐在凤座上,神色冷淡,打量了那女子半日,只见她生的眉目端正,肌肤胜雪,星眼如波,皓齿排玉,明艳非常,美秀异常。这才慢悠悠道:“皇贵妃选的人自然是好的,本宫也没有旁的话了,模样生的也好,却不知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家世如何。”
那女子只是低低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姓柳,小字墨如,今年十五,父亲乃是宣抚使司副使柳山。”
茯若只对玉璃和颜笑道:“人生得好,名字倒也优雅。家世也还妥当。本宫想着太子定会喜欢她的。”
玉璃只一笑置之,道:“若能如此,臣妾也能心安了,总算未能辜负皇后娘娘的嘱托。”
茯若只让人将柳氏安置于凤仪宫的一处别院里,秀儿将她带下去过后,茯若方才正色对玉璃道:“如今你晋封了皇贵妃,原本便是喜事。谁算是成全了你素日的心气。”
玉璃淡淡道:“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晋封一事乃是皇上所愿,并非臣妾所求。原先臣妾也觉得此事十分不妥,奈何皇上执意如此。”
茯若笑色满目,道:“本宫也未曾怪你,你又何必急着为自己辩白。且说你平日里和本宫走得近些,你做了皇贵妃,也总比旁人要好些。”
玉璃只是淡然道:“皇后娘娘能这般想便是极好了。”
二人只说了几句便散了,正巧第二日太子夫妇前来凤仪宫向茯若问安,茯若只让人将柳氏带出来,让她同秀儿一起在旁侍奉。只是笑着道:“润儿如今也有十七了,母后如今入主中宫,也没有旁的心思,只愿着能早些抱上皇孙。”
太子闻言,脸上微微有些愧怍,只是道:“儿臣不孝,让母后挂心了。”
太子妃在一旁看着茯若神色,心中不忿,只是冷淡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如今儿媳和太子都正当盛年,子嗣往后也是会有的,何必皇后娘娘挂心。”
在一旁侍奉的秀莲,神色淡漠道:“太子妃失礼了,皇后娘娘乃是太子殿下的母亲,为何太子妃不随着太子一般称作母后,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又是何意。”
太子妃见了秀莲公然训诫她,心下更是忿忿不平,只是冷冷道:“孤是太子妃,若是孤有错,皇后娘娘自会训诫,岂容你这奴婢来多嘴舌。”
话音刚落,太子只对太子妃示以不悦的表情,只是冷冷道:“你怎敢在母后面前放肆?还不快快向母后请罪。”
茯若见了,只是和蔼道:“太子妃言之有理,何必向本宫请罪,太子妃未称本宫为母后,想必她心里不愿意承认本宫这位皇后,前些年她嫁入东宫的时候,本宫还只是小小的惠贵妃,她是从正门抬进来的嫡妃,怎么是咱们这些个继室能与相比的。”
太子妃闻了,亦不觉得难堪,只是顺着茯若的话接下去,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儿媳只是私下以为娘娘虽为中宫,但终究只是太子名义上的母亲,母者,乃是生身养育之人也。太子乃是懿仁皇后所出,乃是薛氏所养。”
话还未曾说完,太子便怒道:“快些住口,你怎可说这些不敬的话语。难道你是要孤命人将你拖出去么?”
太子的性子素来温和谦恭之极,自太子妃入门以来,极少与太子妃争辩,便是有时太子妃无理取闹,太子也是一笑置之,不与她动气,今番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倒是唬住了太子妃。茯若见了,心下越发欢喜,只是道:“太子妃所言无差,润儿的确不是本宫生养的。但本宫既做了皇后,定会将太子视若己出。”
太子只是向茯若请罪,道:“还望母后原谅。”
茯若示意让柳氏走到她身边,只是道:“前几日母后去宫外寻了一位适龄女子,年岁也不过才十五,她的家世倒也还好,本宫想着做主让她给润儿做侍妾,不知润儿意下如何?”
太子闻了,只是呆了半晌,太子妃在一旁,唯恐太子又动肝火,只是不敢再发一言。过了半刻,太子才道:“既是母后所言,儿臣自当遵从。”
茯若浅浅一笑,道:“不知太子要给她什么名分?”
太子抬眼看了看柳氏,也不假思索,便随口道:“且先封为淑媛吧。”
柳氏只向太子谢了恩,茯若复又开口道:“润儿且将她带回东宫去,只是有一条,好歹别给她委屈受,到底她是本宫选给你的,若是传将开了,本宫这个皇后的面子也不好看啊。”这话显然是说给太子妃听的。且说太子妃闻了此言,只是不发一言。
太子夫妇二人给茯若跪安后,便带着柳氏退下了。待得人走远了,秀莲才笑道:“娘娘这下子可算把那个太子妃彻底治住了,只是奴婢担忧,依着那太子妃善妒的性子,只怕那柳氏便是入了东宫也不好受啊。”
茯若冷笑道:“再不好受也与本宫无关了,且本宫还盼着那太子妃生出些事来,到时候,本宫也好寻个由头摆布了她。”
秀莲还有不明,只是神色疑惑,茯若瞧了,只是笑道:“女子嫉妒乃是德行之大亏,若是坐实了这条,本宫乃是中宫皇后,贬黜一位失德的太子妃又有何难。且本宫如今与她结怨颇深,便是本宫如今做了皇后她也能这般对本宫不敬,若是太子登基,凭她做了皇后,本宫这位太后岂不是要事事受她的眼色看了。”
秀莲只是连连点头,只是道:“到底是皇后娘娘深谋远虑。”
且说太子即纳了柳氏为淑媛后,对着原先太子妃的恩宠但是淡了许多。茯若得知,只在一旁暗暗欢喜。
宣和十六年的春夏之交,仁惠太后病重,遂至弥留。先到了寿康宫探望的,却是昭惠太后,瞧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仁惠太后,昭惠太后只打发宫女太监都下去了,这才慢慢坐在仁惠太后旁边,和颜悦色道:“自姐姐被封为圣母皇太后以来,与哀家争斗了十余年,如今姐姐就要先行一步了,哀家特来相送。”
仁惠太后强支病体,只是冷冷笑道:“妹妹也不必欢喜,如今妹妹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左不过便是哀家先行一步罢了,哀家只在黄泉路上碰到了明宗皇帝,哀家也好与他说说他册立的皇后上官氏是如何的威势赫赫。”
昭惠太后闻得明宗皇帝,神色登时不悦,只是冷声道:“姐姐便是碰上了明宗皇帝那又能如何,若他还在时,哀家还惧他三分,如今他早已薨逝多年,哀家乃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母后昭惠皇太后,便是当今皇帝也要看哀家的脸色,姐姐拿明宗皇帝来吓唬哀家,又有何用。”
仁惠太后见得此景,只是笑道:“难为妹妹有这般的胆识,莫说是做太后,便是相仿则天女皇登基,又有何难?”
昭惠太后闻了,只是冷声道:“不消姐姐为哀家操心,待得哀家往后做了太皇太后,哀家自会垂帘听政,且哀家定会诛你宋氏满门。”
仁惠太后冷漠的看了昭惠太后一眼。只是摆了摆手,道:“如今妹妹人也来了,威风也显摆了。还有若无旁的事,还是先行离去。哀家不惧妹妹诛灭我宋氏,上官氏把持朝政多年,妹妹可曾知道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只怕未及妹妹动手,那上官氏早已被屠戮殆尽。”
昭惠太后闻了,只是充耳不闻,只是自行离去了,临走前只道了句:“便是真有那日,姐姐也是未能瞧见了。姐姐养虎为患。提拔了张氏,如今姐姐撒手一去,皇后原本便不受皇帝喜爱,如今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这一席话,更是说中了仁惠太后心事,她显然是惊惧到了极处,只是不住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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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待得茯若与询到了寿康宫的时候,仁惠太后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抬起沉重的眼眸,见着帝后二人都来了,只是吃力道:“皇帝,皇后都到了,快到哀家身边来。”
茯若见状,心下一酸,不由得落泪道:“太后娘娘,您可千万要好起来。若是太后娘娘不好了,臣妾在这后宫可真真是要没了主心骨了。”
询只执着茯若的手到了太后跟前,才缓缓道:“母后,儿子不孝,母后可万万要将身子养好,待得往后,儿子好生孝敬母后,来报答母后的生育之恩。”
仁惠太后只是无奈笑道:“不必了,哀家以端敬皇后女史的身份入宫,能做到今日的太后之位,都是母凭子贵罢了,皇帝自登基以来,事事都顺了哀家的心意,便是哀家的母家,如今也渐渐发达了,哀家也不多求了,只是一件,万望皇帝要答应哀家。”
询闻了,忙道:“何事?母后尽管说,儿子定当不辜负母后的盼望。”
仁惠太后看看茯若,只是无力道:“皇后,乃是我的侄女,还望皇帝善待与她,倘若她往后做错了什么事。皇帝好歹宽恕她。”
询的眼色越发的疑惑,只是无奈笑道:“母后多虑了,皇后宽仁待下,侍奉两宫太后也都尽心尽力,六宫事务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儿子怎会生了废弃的她的心思,且皇后到底是国母,儿子原先已废弃一位皇后,倘若再废弃第二位,百年之后的史书工笔又该如何指责儿子了。”
仁惠太后只将茯若与询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是吃力道:“帝后和睦乃是天下万民之幸。哀家只望着皇帝可做个名扬后世的圣君。”
询只是道了一句:“母后。”
茯若只是哭诉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再无别的话语。
仁惠太后渐渐没了声息,询只是紧紧抱着仁惠太后的身子,哭喊道:“母后,母后,儿子不孝,万万不要离儿子而去啊。”
茯若伏在地上,大哭,只是口里不住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殿外的太监尖利的声音响彻六宫:“仁惠皇太后殁了。”
话传到长乐宫的时候,昭惠太后只是静静在跪在佛像前,待得洪尚仪将此事说完了,才缓缓睁开眼,淡漠道:“如今哀家当真是这后宫独一无二的太后了。”
洪尚仪欢喜道:“如今那仁惠太后没了,且看皇后独自一人如何在后宫支撑下去。”
昭惠太后冷冷笑道:“也不消咱们动手,如今那张氏晋封了皇贵妃,权且只看着她们两**起萧墙。”
洪尚仪静静一笑,再不多言。
因着仁惠太后逝世,举国哀痛,询自是极尽孝道,为仁惠太后上谥号“安顺”,在加上先前所上的徽号,全谥为“仁惠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