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她也争气,一来二去便有了朕的骨肉。”
玉璃闻言,也只是默默无言,只是静静拿着一把折扇为询扇热。
询复又道:“后来顺安贵人没了,还累得爱妃也在冷宫困顿了数年。”言毕,询只是颇有些抱歉的瞧了瞧玉璃。
见着这般,玉璃只是嫣然一笑,和缓道:“如今臣妾已然出了冷宫,且还给皇上生下了一子一女,到底是臣妾当日也不该顶撞了太后。”
询只将玉璃搂在怀里,温柔道:“眼下都过去了,如今再也不会似从前那般了,朕从今往后只会好生待你。决计不会厌弃你。”
玉璃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听不清,却闻得她缓缓道:“臣妾敢问皇上,皇上心中到底是多看重臣妾多些,还是看重惠贵妃多些。”
询只是暧昧地看她一眼,语气柔和的似三月的春风,道:“自然是看待你多些,朕原先是十分喜爱惠贵妃,可不知为何,自她做了贵妃,朕觉得对她倒是陌生了许多,而她也是越发的沉静自持,朕初次见着她的时候,她的沉静自持自然是极好的,可久而久之,这份沉静便成了一份乏味了。”
玉璃只是静静听得询的言语,道:“如今六宫事务繁多,惠贵妃要帮着皇后协理六宫,一时间当真也是劳累,臣妾到底是拜服皇后,昔年皇后一人打理六宫,也还能将六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询只是缓缓笑道:“皇后素来便极是能干,她十九岁进宫,便帮着先皇后打理六宫了,倒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玉璃长叹一声,道:“到底也是宫里的奴才做事不妥帖,从顺安贵人难产,再到后来的婉顺贵妃流产,倒是那些个奴才做事疏忽,臣妾想着倒是糟蹋了皇后娘娘苦心打理六宫。”玉璃刻意将“苦心”二字说的重些。
询闻得此言,原本温和的脸色渐渐起了阴翳,只是沉吟道:“这样一来,倒是让朕不得不生疑了,原先皇后便使过手段对付你和惠贵妃,如此说来,皇后也同样可以这般去打压别的嫔妃。”
玉璃会心一笑,道:“臣妾不过是随意一言罢了,皇上可万万不要对皇后多心啊。这样岂不是让臣妾成了罪人。”
询定定道:“朕自然知道分寸,朕方才心里不过是多了一份怀疑罢了,且朕会让人下去细查的。”
询念着记挂闵昭仪的身孕,便去了坤华宫了。玉璃见着询走了,只唤过身边的喜儿,道:“且去永和宫通传一声,只说本宫已让皇上心中生了疑心,往后的便要看惠贵妃的了。”
喜儿只是按着吩咐去了。
到了第二日,众嫔妃照旧去凤仪宫给皇后问安,皇后见了茯若与玉璃,脸色倒是多了一份怨怼,只是冷冷道:“自从本宫禁足以来,惠贵妃与张昭仪便少来这凤仪宫了,如今却是难得来了。当真是叫本宫惊讶。”
茯若只是浅笑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如今也是为了照料闵昭仪的胎儿,一时间难以分神,所以倒是少来凤仪宫给皇后问安了,只是臣妾想着,到底仔细稳妥些也好,以免闵昭仪也似的懿仁皇后或是婉顺贵妃那般,便是万分不妙了。”
皇后闻得茯若此言,脸上骤然变色,只是冷声道:“惠贵妃无礼,怎敢随意议论先皇后,难得不怕触犯宫规么?”
茯若和睦笑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且凡事总有个万一,宫里头难以生养的孩子原本就多,臣妾等更是不能不仔细啊。”
皇后还欲再言,却闻得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皇后面色微变,只使了使眼色让严尚仪出去瞧瞧,严尚仪正欲挪步,却见高柱进来,对皇后行礼后,便恭声道:“传皇上的圣旨,将凤仪宫封锁,在凤仪宫伺候的宫女奴才一律不得外出。旁人也一概不许来探望。”
皇后闻言,大怒道:“放肆,本宫是六宫之主,凤仪宫乃是本宫的居所,怎敢说封宫便封宫。”
高柱见皇后动怒,也不由得赔了笑脸道:“皇后娘娘息怒,奴才们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只说不许凤仪宫的人再出来,其余的奴才们一概不知啊。”
玉璃见状,只是上前安抚皇后道:“兴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还望皇后娘娘在里头安分忍耐几日便是。”
皇后闻言恨极,只伸手打了玉璃一耳光,冷冷道:“本宫乃是中宫皇后,要你这一介嫔妃来宽慰本宫么,还不快速速退出凤仪宫。”
玉璃当众被皇后打了耳光,心下恨极,又碍于她到底是皇后,不便发作,只是悻悻然退下了。茯若见了,只是起身和缓道:“皇后娘娘到底也不必动怒,张昭仪到底也是一片好心为了宽慰皇后娘娘罢了,皇后娘娘何必又要迁怒与她,当众让她难堪呢?”
皇后闻言冷笑道:“惠贵妃也不必假意与本宫说这些客套话,本宫今日落得如斯田地,还不是拜惠贵妃所赐。”
茯若见皇后已然将话说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淡淡笑道:“臣妾自幼只知道一个道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随即,茯若便领着其余请安的嫔妃一道退了出去。在长街上,茯若赶上玉璃,只见玉璃的右边面颊红肿,只是道:“皇后藏了这么多年,没曾想今日倒是藏不住了,过不多时后宫里都会传遍了,一向温和的皇后竟会对嫔妃动手。”
玉璃只是淡淡抚了抚自己红肿的脸颊,缓缓道:“薛氏欠我的也不止是这一耳光了。她眼下已是强弩之末了,本宫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茯若回首瞧着晨曦中悠远缥缈的凤仪宫,只是幽幽出神道:“不论如何,一定要让皇上废了她的后位。若是待得她有翻身的机会,你我二人恐怕皆死无藏身之地了。”
玉璃只是咬牙,透着无限恨意,道:“不,一定要叫她死,才解本宫心头的恨意。”
二人只是缓缓走着,茯若喟叹一声:“皇上早已厌弃了薛氏,如今这样一来废后必定是板上钉钉之事,薛氏一生最爱的便是她的后位,没了后位她便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这其中又有什么差别呢?”
凤仪宫封宫之事不过半日便传遍了六宫,长乐宫里头,倒是洪尚仪先得知了此事,昭惠太后得知,也只是无奈叹息一声,再无他话。
洪尚仪只是急切道:“莫非太后娘娘不想个法子救皇后。”
昭惠太后只是蹙眉道:“不中用,到底是她不中用。身为皇后竟被嫔妃所困,哀家便是这次救她,难保不会有下次。且皇帝早已厌弃了她,如今一来,哀家再去请求皇帝也是无用。”
洪尚仪复道:“若是皇后被废,继位中宫的人选必定是那宋氏与张氏二人,她二人都是仁惠太后那边的人,不论谁做了皇后,必定会对太后不利啊。”
昭惠太后冷笑道:“做梦,凭她们二人也想着当皇后。”
洪尚仪微有不解,只是道:“那依着太后的意思是?”
昭惠太后沉吟道:“如今只能是按兵不动,待得皇帝处置了皇后,哀家再行出力,新皇后一定要是哀家身边的人才能妥帖。”
洪尚仪略略思索,笑道:“惠贵妃虽说乃是协理六宫的贵妃,但不是还有一位宜贵妃么?且太子妃又是她的侄女,若是由她继位,倒也妥帖。”
昭惠太后只笑着点点头,道:“难为你倒是和哀家想到一块儿了,宜贵妃素来安分,由她做了皇后,便是日后她成了皇太后,哀家在后宫里也能稍稍安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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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询下旨让慎刑司严审皇后身边的奴才,务必要她们吐露近年来宫中嫔妃多有小产之缘由,且茯若只让秀儿去给慎刑司的典狱官添了些银子,只让他不惜一切手段,务必要从云翳云修等人口中套出些什么了,一时间慎刑司内皆是凤仪宫内宫女太监的哀嚎惨叫之声。皇后被禁足不得出,也不许旁人探视,便是太子妃亲临探望,也被拒之门外,皇后心里暗暗焦急,却也无法,凤仪宫内伺候的人悉数都被打发到慎刑司里了,只留了一两个才进宫的小宫女在身边伺候着。
因念着闵昭仪的身孕,询倒是时常来坤华宫陪伴她,这日赶巧,茯若与敏贵嫔倒也在一旁伴着,询看着闵昭仪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心中倒也欢喜,只是笑道:“朕瞧着昭仪的肚子倒尖尖的,说不定这胎会给朕生个皇子。”
闵昭仪闻了,只是淡淡一笑,有些腼腆道:“回皇上,臣妾细细问过太医,太医说臣妾的胎相更似是一位帝姬。”
闻了这话,询倒是有些默默了,倒是茯若先脆生生笑道:“皇子也好,帝姬也罢,不都一样么?依着臣妾看,若是宫里头的嫔妃都能像闵昭仪这般怀有身孕,皇上的子嗣自然便多了起来。也不必在乎是皇子还是帝姬了。”
询眉间有阴沉之色,只是沉吟道:“到底是皇后无德,婉顺贵妃昔年的身孕,还有前些日子张昭仪的身孕。皇后所造的孽也当真不少了。”
惠贵妃默然片刻,叹道:“如今凤仪宫内伺候的人都在慎刑司里被审,臣妾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如实招供。”
询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她们不招供,便仔细用刑便是,定会有那么几个熬不住的。”
茯若打量询一眼,平缓道:“眼下仁惠太后的身子也总不见好,臣妾倒是想着待得这事儿过去了,也该好生去寿康宫侍奉太后了,到底也算是尽了孝心。”
询的面容稍稍平和,只道:“朕也有许久未去寿康宫给母后问安了,倒是今日惠贵妃提醒了朕。”
茯若神色复杂,只是沉声道:“宫中一直多事,也难怪仁惠太后的身子总不见好,若是待得宫里头平静了下来,太后的身子也兴许会好些的。”
询缓一口气,沉声道:“待得收拾了翻云覆雨的人,这宫里头也自会平静的。”
询的神色只是犀利如锋,正欲言语,却闻得殿外一阵脚步声,高柱只急匆匆入了内殿,对着询行了礼后,便道:“回禀皇上,奴才问出来了。”
茯若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细细道:“那起子奴才可都招供了?”
高柱只应声道:“都招供了,云翳云修受尽了酷刑,念及着对皇后的忠心始终一言不发,而妙春受了几次鞭刑便招了,严尚仪入了慎刑司便自己咬舌自尽了。旁的人也都多多少少招了。”
询只是冷冷问道:“她们可都招供了陷害婉顺贵人与顺安贵人的事。”
高柱道:“除了这两件以外,还有些别的。”
询闻言大怒,只喝道:“还有别的,难道皇后作孽做的还不够么?”
高柱只跪下了,缓缓道:“皇上,据奴才所知,昔年德穆贵嫔溺亡一事乃是齐贵人所为,而德穆贵嫔的贴身宫女却是皇后下旨让手下人除掉的。”
询的脸色阴沉,只道:“好端端的,皇后和一个宫女过不去做什么?”
高柱复道:“皇后让人暗害仁元帝姬并嫁祸给敬和皇贵妃的事被德穆贵嫔发觉了,皇后生怕她们将此事传了出去,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只让人将她灭了口。”
询闻得此言,全然面无表情,只是道:“皇后与敬和皇贵妃交恶多年,她陷害敬和皇贵妃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让朕没料到她居然布下了这般多的算计。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高柱又道:“这些倒还是都没什么,而有一件事,才是最为关切的。”
询平静道:“且说下去便是。”
高柱犹豫半刻,才颤声道:“皇上,奴才审问妙春之时得知,懿仁皇后身故乃是皇后刻意而为之。”
询得知,只荷荷一笑,忽而骤然发作,大怒道:“放肆,这毒妇,当真是个毒妇。她到底要害了多少人才能甘心。”
高柱只是继续言语:“听妙春所言,乃是皇后在懿仁皇后生产过后,只让御膳房的人暗中在她的饮食中加了伤身的药材,且药里缓慢,因此懿仁皇后生产过后,便身子一直虚弱,而最终薨逝的。”
询此时已然渐渐复了平静,只是缓缓道:“罢了,你且先下去吧。朕过会儿亲自去凤仪宫问她。”
高柱便缓步退了下去,茯若只是略有些惊异,只是温和道:“皇上要去凤仪宫亲自审问皇后么?方才高公公不是都已悉数说了出去,皇上何必在烦劳一趟呢?”
询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沉痛道:“朕要去凤仪宫,有些事朕想亲口问她,朕册立她为皇后已有十余年了,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朕有些事若是不问个明白,只怕往后也要懊悔。”
茯若还欲再言,询只是叹息道:“惠贵妃且先回宫去吧,待得这件事了了,朕再去看你。”
随后,询又好生叮嘱了闵昭仪几句,便离开了。
时近黄昏,而询到了凤仪宫却也是入夜,虽是夏日,但此刻凤仪宫内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瑟瑟寒意。却见皇后的发髻依旧是凌虚髻,她穿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髻上倒是她平日常用的赤金牡丹钿子。
询入了内殿,只坐在上座,皇后跪在殿中,询冷眼瞧她,只是双眸微阖,缓缓道:“想必皇后已然知道了朕的来意,皇后此刻便没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只沉声道:“皇上既然都已知道了臣妾所犯之事,臣妾又何必再言呢。”
询的无奈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若不是慎刑司里头的严加拷问,朕也不会清楚原来朕册立的皇后竟是这般险恶心肠。”
皇后只是缓缓一笑,叹气道:“臣妾是皇后,皇上坐拥六宫粉黛,佳丽三千,皇上何曾知道弹压嫔妃,平衡后宫的事是多么难做。且不说先有敬和皇贵妃跋扈,再有惠贵妃夺宠,张昭仪专宠,臣妾所为都是为了保全自身。为了保全家门荣耀。臣妾又有何罪。”
询的眉头曲折成川,却见他怒道:“且不说你残害嫔妃,便是你谋害懿仁皇后之事,又要怎讲?”
皇后只冷冷道:“懿仁皇后家世平庸,臣妾如何能让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一世凌驾于臣妾之上。臣妾不甘心。”
询只迫视着皇后,道:“你有何不甘心的,你一入宫便是正二品的贤贵嫔的位分,且便是小宛为皇后,你也是摄六宫事的贤贵妃。到底是你贪恋名位。”
皇后两眼明亮之极,隐隐有傲然不群之气,道:“若是臣妾不下手,凭着懿仁皇后那样的性子她能够守得住她的后位么?她能够让润儿顺利当上太子么?后宫里的嫔妃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若不是臣妾多年来殚精竭虑,润儿能有如今的太子之位么?”
询怒且哀道:“便是为了润儿的太子之位,你便在后宫兴风作浪,处处打压有孕的嫔妃,便是为了家门荣耀,你便在后宫害了那么多人。”
却见皇后沉声道:“臣妾自己的孩子没了,润儿便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了,臣妾还记得淙儿殁了的时候,臣妾身边便只有润儿了,臣妾只知道与他在宫里相依为命,臣妾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他也只有臣妾一个母后。臣妾如何能让那些嫔妃所生的庶子与润儿争夺太子之位呢?”
询只是哀痛道:“你疯了?便是朕再是如何宠爱那些个嫔妃,朕又是何时说要立她们的儿子做太子。你疑神疑鬼,未尽皇后宽仁之实,只为一己私心,朕真是后悔,当初便不该听从昭惠太后之意,册立你为皇后。”
皇后轻轻嗤笑,道:“皇上昔年让臣妾入宫也是顺从昭惠太后之意,臣妾只敢问皇上,皇上何曾有真心喜欢过臣妾。”
询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