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兮淡淡地道：“你们若是就此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青镯默然不语，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不安，却不得不屈服：“既是如此，告辞。”
“青镯姐。”青玉急道：“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走。”青镯沉声道。
青钗一把拉住青玉，低声道：“回去再说。”
她们来得突然走急促，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没有看星云兮，就这样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风轻轻地吹起，扬起我的长发，只觉得身子有些冷意，却不及心中的寒冷，泪还是渐渐淌下了，心中悲恸得难以自拨，紧紧捂着唇，缓缓蹲下哭泣起来。
知道要分离，可是不知道，分离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我一个人，我又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人，我永远只能一个人。
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他了吗？也许离开，对他才是最好的，在这个世界，他有最亲的亲人，有一个深爱他的小姐，有他自己的路，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既然已注定结局，又何必多作纠缠，我真是太自私了。
不知哭了多久，身边递来一方白色的锦帕。
我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星云兮就站在我身边，替我挡去夕阳的斜照。
我站起来，没有接过他的锦帕，只是用手背抹掉眼泪，勉强道：“我是爱哭鬼，伤心会哭，高兴也会哭。我，我，我现在很，高兴……”
星云兮没有说话，表情安静恬淡，就像耀眼却不灼热的阳光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我没事。”哭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我露出淡然的微笑：“谢谢你，我要走了。”
“我送你。”看着眼前双目红肿却楚楚动人的少女，星云兮的早已静若止水的心底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我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星云兮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一阵恍惚：是她么？断肠人在天涯。
………………………………
52、终须别（三）
我回到客栈，月无盈竟然还没有回来。
小梨一直担心地望着我，又张罗着让我吃东西，我根本没有胃口，闷闷不乐地让她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静悄悄地房间里。
“月月，我回来了。”他轻轻推开门。
“盈哥哥，你回来了。”我木然地道。
“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少年的心思全都放在我身上，我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怎么又哭了？”他眼中带着淡淡的懊恼与怜惜，冰冷的指轻抚着我红肿的眼：“你今天去哪了？侍卫说你才回来不久。我今天有些事情，没能陪你，你不高兴了？”事实上，他今天又遭了一波暗杀，他庆幸少女不在身边，不然又要受到惊吓。
“我，我没事。”看到他，我的泪又忍不住想掉下，连忙将目光转到别处。
“傻瓜，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只管跟我说好了，为什么要偷偷躲起来一个人哭？”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我不喜欢你哭。”
听到他如此深情的话语，我几乎都要崩溃了，却只能静静地听着，不敢有半点表情流露：“我说了没事，你别担心，我是爱哭鬼嘛。”
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小声道：“你，你是不是那个又痛了？”
我微愣，不解的看着他。
少年的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云，咳了咳嗓子道：“前几日晚上，你不是说你月信来了，很痛，还不让我进房看你么？”
我的脸上一片烧热，那晚是十五月圆之月，我的寒毒发作，为了不想让他担心，只得背着门撒谎骗他说自己经期到了，不太舒服要早点休息，并且跟他分房睡了。
“我去请大夫。”少年看着我，脸色突然一变，急忙想往外冲。
我连忙拉住他：“别，别去。不痛了，我不痛了，真的。”
少年的神色仍有怀疑：“真的，那你为什么哭？”
“因为我想家了。”面对着少年，我实在无法说出自己不舍的情绪：“我很想，我想尽快找到我的亲人。”
“我们今晚就回月国，我会在国内张贴皇榜寻人。”
“你是月国的皇族？”我咬着唇。
月无盈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又柔声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想来，无论我是何等身份，你对我来说，或是我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微笑，他是懂我的。我们之间的确不会存在身份的障碍，只是，天意弄人，我身上背负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命运，此生此世，是注定要辜负他对我的深情了。
“月月，因为宫里出了点事，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少年握紧我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盈哥哥，抱抱我好吗？”我突然投身入他的怀中：“我会很想你的。”
月无盈很聪明，听得出我的话外音，立即道：“你不想跟我去月国。”
我发出一声悲咽，哽咽道：“嗯。”
“你想去参加星国的天下才艺大会。”月无盈将下巴点在我的发顶上，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我，必须参加。”我将他抱得更紧了。
月无盈没有在说话，他在沉思，在考虑，也许他会生气，但是，我知道他会理解我。
“盈哥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月国。”我的泪渗入他的衣襟中：“我们的生命中，还有许多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月月，她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么……”少年的声音有难得的颤抖：“我呢？”
我在他怀里抬起头，伸出手摸着他的脸，痴痴地道：“盈哥哥，在我心中也很重要呢，非常的重要。”
月无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坐下，又慢慢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我的手中捂着：“我早已想到了，你若是知道了星国天下才艺大会的消息，是一定要去瞧瞧的。只是，教我如何能放得下心你独自前往。”
我低着头，瞧着杯中的茶水，隐隐浮现出自己失落的情神，低声道：“你知道便好。她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的亲人，我，我不仅是要去瞧热闹，我已决定也要参加天下才艺大会，若是侥幸能赢得比赛，便有机会求星国国君替我张榜寻人……”
月无盈凝视着我，神色甚是迟疑。
我将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柔声道：“你相信我会做到的，对不对？”
少年仍是没有说话，我瞧得出他眼底的挣扎与顾虑。
“盈哥哥。”我软声唤他。
终于。
“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到星国的。”少年终于妥协了，眼底无奈：“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露出一丝楚楚动人的微笑，他最大的优点便是永远也不会强迫我。
少年突然伸指点住我颊边的梨窝，微笑道：“我会很想你的。”
“我也会永远永远想你，记得你。”垂下手摸着腰间的玉铃铛：“因为有这个做纪念。”
“傻丫头。”少年握紧我的手：“我会尽快到星国寻你的，你要永远永远记得我也不必急于一时。”
我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他微笑。我们注定要成为陌路人，既然不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又何必要驻停在你的记忆里。
“我今夜就要走了。”少年望着我：“母妃患病，我心中着实有些担心，本想带着你同往，可我知道你性子极倔，若是不愿的事情，是无论也不会妥协的。既然你想去星国，我也不拦你，只是你一定要乖乖的听我安排好吗？”
“好。”为了让少年走得安心，我答应下来。
少年的眉又皱了皱，轻抚我的脸颊：“今日的你，有些不同。”
“大概是走得累了。”我回避着他的话：“原来已经天黑了，我去点灯。”
窗外树枝的阴影投到房间内，就像一个怪物一般不停地扭动着，几乎要把我吸食进黑暗深渊里一般。
“嗒。”打火机在少年的手中亮起，他将烛火点燃，注视着打火机片刻，突然道：“这火石，是不是会有用尽的时候。”
我一愣，道：“人的寿命都会有尽头，它当然也不例外。”拿过打火机，轻轻地道：“这里边，都是它的泪，每点燃一次便流一分泪，等它的泪流干啦，就再也不会亮啦！”我心中凄凉无限，泪终于还是簌簌而下，真的好舍不得他……
“若是不舍，便随我回月国罢。只不过是晚些日子寻到人罢了。回到月国我请父皇修国书请日国与星国替我们寻你姐姐可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分离开了。”少年轻轻抹着我的泪：“瞧你哭成这样，教我怎么放心离你而去。”
我吸了吸了鼻子，紧定地摇摇头：“我要去。”
少年叹了一口气，将我紧紧拥住：“傻丫头。”
“对啊，我不仅是傻丫头，还是爱哭鬼。你不用担心我。”我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这个温暖的怀抱，将永远离我而去。
少年在我额上落下一吻，轻轻地。
………………………………
53、终须别（四）
窗外风吹竹叶沙沙响动，屋内烛火摇曳，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贴在壁上不停的闪动着。
“你休息一会，我去叫人上菜，想吃什么？”少年替我拂了拂额前的发丝。
我摇摇头。
听着他轻轻带上房门的脚步，我心乱如麻：我到底还在犹豫什么？还在奢望什么？感情是不可控制的东西，在一起越久就会陷得越深，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再按照自己的心走下去。
心缓缓被划开一道口子，我紧紧捂着心口，很怕自己会就这样心碎死掉，左手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中，真的很痛，原来，放弃比失去更痛。
“姑娘！”门外传来小梨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闭上眼深呼吸，然后一脸微笑地看向小梨：“怎么了？”
小梨满脸笑容，眼中流露出止不住的欢喜：“我可以永远跟着姑娘了！”
“啊！”我一脸意外：“你说什么？”
“月公子已经把我买下来，让我服侍您！”小梨的小脸上，扬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怎么可以，你又不是一件东西，怎么可以买来卖去的？”我的原意是让月无盈买她自由。
“姑娘不喜欢我服侍你么？”小梨有些不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当然不是。”我连忙安抚她：“小梨，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你跟着我四处奔波，会很辛苦的。”
“只要能跟姑娘在一起，只要能离开这里，小梨不怕辛苦。”小梨睁大眼睛。
我看着她的模样，自然是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我知道她是真的希望离开这里，摆脱现在的生活，不由得道：“小梨还有别的亲人吗？”
小梨还不懂得掩藏心事，脸上露出失望之极的神色，嚅嚅地道：“没，没有了，姑娘是不是不喜欢小梨了？”
我拉着她的小手坐下：“小梨这么乖，就像我的小妹妹一般，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
小梨望着我，突然流下泪来：“以前小梨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认命。小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姑娘对我这么好，就像亲人一样。小梨是第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永远的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别，别丢下小梨好么？”
看着她的泪，我突然觉得好心疼。无论如何，至少我是自由的，可是她连自由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梨别哭。”我咬咬牙：“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小梨机灵懂事又乖巧聪明，盈哥哥身为月国皇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是无论如何也会照顾好她的。而我是一个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的人都不知道，自然不能留她在身边，过得几年她年纪大些，寻得意中人幸福的过一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跟着我……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听得我的话，小梨破涕而笑，真心道：“谢谢姑娘。”
我将一方帕子放到她手中：“送给你，以后可不许再哭了。”
“嗯。”小梨使劲点头。
“小梨既然月公子将你买了下来，那么，不管是我还是他，你都要好好跟着，要听话，知道么？”我自然是话里有话。
小梨没有听出来，高兴地道：“好好好， 姑娘和公子的话我都听，不过，我想还是姑娘说的算。”
我微微一笑，提起月无盈我心里暖暖的，但是又难免想到离别在即，心里愁惆万分，叹了一口气，走到窗边静望夜空。
“姑娘，是不是月公子要走了，你舍不得他。”小梨是个聪明的丫头，月无盈吩咐过她一定要好好服侍我，她是紧紧记得的，见我神情忧郁，很是紧张。
我摇摇头，微笑道：“没有。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梨心愿得偿，眉开眼笑，没有注意到我的言不由衷。
外衣轻轻披在我身上，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我，我顺势靠入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弯月轻轻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握住他的手语气幽幽：“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清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止住悲痛，转过身子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唇贴向他。
少女的唇柔软甜蜜，汲取间又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悲伤，就像鲜血与蜜糖交织的味道。
敲门声轻轻响起。
少年抚着我红肿的唇，声音嘶哑：“进来。”
小梨脚步轻盈，托着一大盘菜肴摆在桌上。
“小梨，上壶好酒。”我望着月无盈微笑道：“就当替你送行。”
“你现在不宜饮酒。”月无盈拉着我到桌边坐下。
“可是我想喝。”我固执地看着他。
少年眼中已有了无奈，吩咐小梨道：“碧竹清。”
“是。”小梨抿唇一笑，月公子果然极宠姑娘呢。
“无欢。”月无盈又淡淡地叫了一声，窗外突然跃进一个人来。
“少主。”黑衣人行礼。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无欢。”月无盈看着我：“我让他与四名护卫送你与小梨去星国。”
我望了无欢一眼，微笑道：“那一路上就麻烦无欢大哥多多照顾我与，小梨啦！”
“龙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无欢连忙行礼。
月无盈轻轻点头，无欢又唰地一声，消失在窗外。
我看着少年：“什么时候走？”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少年眼中带着宠溺与不舍：“你在星国等我。”
这时，酒送来了。我倒了两杯，举起酒杯：“一路平安。”
月无盈将酒一饮而尽：“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我担心。”
我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泪却又流下来了：“盈哥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月无盈叹了一口气，伸出指替我抹泪：“答应我，不要再哭了好么？你根本不懂得如何替自己擦掉眼泪。”
我愣愣地看他，我是很爱哭，从来只懂得用手背抹掉，然后等爸爸和妈妈替我擦干净。他是唯一一个不厌其烦为我抹泪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我愿意让他替我抹掉眼泪的人。
“好。”我笑了，很认真地道：“我答应你。”
他眷恋地看了我许久，才低声道：“一个人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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