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继而微笑道:“那很好啊?你现在是跟我姓,当然就是我的亲人了。”这小丫头的机灵劲我还是蛮喜欢的,这么乖又懂事。
小梨一直在流泪,样子却是喜悦之极。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失笑道:“别又哭了啊!”
“嗯!”小梨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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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断肠人在天涯
小梨欣喜的捧着装着羊脂膏的盒子跑回房里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我站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姑娘不等月公子了吗?”小梨的手脚很利索,说话间便帮我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皱皱鼻子:“走吧。”
“可是……”小梨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奇怪道:“你没时间?”
“不是的,不是的。”小梨连连摇头:“掌柜的专门安排我来服侍姑娘的,只是,只是月公子吩咐过不让你乱走,再说,像姑娘这般斯文貌美的姑娘,到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也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我只是出去走走,不会惹事的。”我微微一笑,我的决定,向来由不得人拒绝。
小梨无奈,只得应下。
大街上,我随意走动,当铺,胭脂店,首饰铺,医馆,茶馆,挑担子的货郎,卖菜的小贩,叫卖的大妈大婶,满街乱窜的孩童,我像人流中的一抹游魂,只身事外的经过着,神情恍惚,也没有在意别人对我的注目。
“姑娘,你怎么净往人多的地方窜呀!”小梨抹抹汗,担心地说。
“没什么。”我笑了笑,没有解释,其实我只是想人多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人,我真的很希望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妈妈,看到她温暖慈祥的笑容。
“哎哟,哎哟。”似乎有人撞到我了,不过却先大喊起来。
小梨挡在我面前,大声道:“你干什么?”
接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迅速窜到我身边,拔剑指向地上的一位老者,齐声喝道:“什么人?”
我知道,这是月无盈留下护卫我的人,忙道:“好了,他只是一个老人家,你们不要这样。”
“是。”两个待卫收起剑,仍然站在我身边。
“姑娘,你没事吧。”小梨却只是记得我,一个劲地打量着我。
“我没事。”我看了老者一眼,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身边的围众见无热闹可瞧,两个侍卫又凶巴巴的,便一哄而散了。
老者低低咕咕地爬起来,也打量了我几眼,突然道:“姑娘,看你印堂愁云不散,定是有为难之事,不如老道帮你算上一卦,卜个吉凶吧。”
我一愣,这才发现老者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道袍,手中柱着一根黄布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卦字,微一沉思,道:“好。”
老道士将我引到街边的一个豆腐花摊上坐下,笑嘻嘻道:“我与姑娘有缘,能否请老朽喝上一碗,润润嗓子?”
看来是个骗吃的,我眼中微微闪过失望之色,却微笑道:“先不急着吃,你先帮我算上一算,无论准不准,我都有赏。”说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自小我都没有受到过金钱的困扰,就算是现在,因为有月无盈在,也没有让我囊中羞涩过,所以我一大锭银子拿出来,四周的人眼睛都直了,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打转。
两个侍卫则像木头一样站在我身后,小梨很紧张地从两个侍卫中间挤到我身边来。
老道士盯着我的银子足有十余秒,眼中露出贪婪之色,道:“好罢,姑娘要算什么?”
“你不是说我印堂有愁云吗?难道你算不出我要问什么事?”我稍一挑眉。
老道士露出尴尬之色:“这个,这个,老朽只算出姑娘身有要事,至于是什么事……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他说得一脸玄乎,便微笑道:“好吧。我不测字,也不问卦。我只念诗一首,你帮我解诗。解得好这锭银子便归你,解不好,我便请你喝一碗豆花,如何?”
“姑娘请念。”老道士似乎又胸有成竹了,摇头晃脑地,连忙呼喝小二上豆脑花。
听到少女要念诗,附近的人又靠近了些,将个小小的豆花摊围得满满当当。
“寻寻寻,年月易白头。
觅觅觅,春尽一番秋。
梦梦梦,灯火阑栅处。
醒醒醒,轮回几时休?”
众人哗然,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却偏偏饱含苦意,任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少女到底想要找什么。
老道士双眼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又在寻摸什么理由来推搪。
“月月。”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展颜一笑,冲到少年怀里,久久不肯抬头:“盈哥哥。”
少年无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没什么。”我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是在大街上,更惊觉,原来才一会没见,竟已如此思念。
少年揽着我,漫不经心地望了老道士一眼,突然神色一凛,盯着老道士,迟疑道:“你是,宫……”
“既然姑娘另有要事,就有缘再见吧。”老道士突然跳起来,将我放在桌上的银子塞入怀中,急急抓起他的黄布旗子,往人群里一钻,便不见了踪影。
我不由得一愣。
少年也是难得的目瞪口呆,喃喃道:“难道不是他么?”
“他是谁?”我拉了拉少年的手。
少年回过神,微笑道:“兴许是我认错人了。”
“哦。”
“走吧!”少年拉起我的手。
我点点头,指着一家店铺道:“买些纸画画。”为了不麻烦月无盈,这几天我都在努力学画,却怎么也不如他画得好。
“公子,小姐,请问要买点什么?”伙计勤快地招呼着。
“包些上好的宣纸给我们。”少年吩咐道。
“是,是。”伙计麻利地抽出一大叠纸张。
店里的一个顾客突然道:“伙计,这画为什么只挂不卖?”
伙计陪笑道:“这是清溪居士的画,只要有人写的诗能配得上这画,这画就算是送出去了。说白了,就是清溪居士知己难求。”
“清溪居士?”
“清溪,清溪,啊,难道就是闻名天下的桃花公子的师傅,那个听说隐居在大漠的清溪剑上官里?”
“听说那上官里当年可是才绝惊艳,文武双全的美男子,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隐退江湖,远走大漠。”
“唉,当年他与那天下第一美人,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到最后却是造化弄人。”
“自从那天下第一美人失踪后,那些为了她心碎失神的江湖侠士们,不是退隐就是匿迹远走,其中更有徇情者,哎……”
“难道他也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美人?”
“谁知道,噤声,这些事岂是你我能说得的。”
我看那几人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但一提起什么当年的第一美人,个个却是无比激动热血沸腾,不免十分好奇那第一美人到底长得有多美。
我往画上多看了几眼,只见黄风卷沙,残阳如血,一人一马背影萧条,倚在一株枯树下,远远望着烟火缭绕的村庄,尽管画得简单,却尽显萧瑟苍凉之意。难道画中之人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为情远走的清溪居士么?
看着这幅孤影图,我心中动容,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情油然而生,低声念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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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天下第一美人
轻轻几句,使得整个原本喧哗的铺子顿时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简简单单的几句诗,竟比画上所表现出来的意境还要贴切苍凉,尤其最一句断肠人在天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感受到了画中人的无奈与伤心绝望之意。
月无盈轻轻拥住我的肩,知我莫若他,他定是知道我心中又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心情才会变得如此低落。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走吧!”
少年拥着我跨步出门,小梨捧着宣纸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姑娘请留步。”就在此时,掌柜急忙冲出来:“我家主人有请。”
之前的客人连忙道:“方才看着这画,只觉得画中萧瑟凄凉,如今配上姑娘的词,却越发的悲伤起来。若这诗不配这画,还有什么诗可以配得上的?姑娘这诗做得可真所谓是千古佳作啊!”
我摇摇头,缩入月无盈怀里。
月无盈自然是明白我的,拥着我淡淡地道:“让开。”所有人都慑于他的威严,情不自禁让开一条路来。
“姑娘,姑娘……”掌柜在后边远远喊了几句。
“盈哥哥,你知道他们说的那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吗”走了一小段路,我终于还是止不住自己好奇心。
月无盈轻笑一声:“我与你一般,不过十余岁,如何能知道那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
我有些失望:“刚才瞧他们说得很激动,我想那美人定然很美的,不然怎么能叫天下第一呢。”
月无盈捏捏我的鼻尖:“在我心中已有一个天下第一美人了。”
我心中暖洋洋的,脸上却不禁红了起来。
月无盈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却是知道一些的,你想听吗?”
我连连点头:“想听,想听。”
“那已是近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天下第一美人,仍是武林世家宫家的人,名唤宫棠末。据闻宫棠末天赋异凛,是个天生的学武奇才,任何武学过目不忘一教便会,更难得的是从小便生得羞花闭月貌若天仙,宫家上下无不视她为掌上明珠。就在她及笄之年已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仅器暗使得出神入化,传说中的神剑冰月剑也在她手里,更是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宫家世代为武林中人,武林盟主不出其左右,而她则成为了数百年来武林中的第一位女盟主。”
“女的武林盟主。”我掩口惊呼,心中暗羡。那该是如何的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武艺高强加上美艳动人,怎么能不打动一干少年侠客的心。
月无盈点点头:“没错。她力压群雄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但必竟是个女子,自然也是有人不服的。于是,她便逐一上门挑战,宣称有人胜得过她,她便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相让,若是赢她不了,便要听从她的号令。”
我吐了一口气,原本对她只是惊羡,现在却是深深的佩服了,追问道:“后来呢?她赢了吗?”
月无盈看着我的表情,微微一笑:“是,她赢了。据说当时,各大门派都对她心服口服,继而之后,她便自立门户开创天机派。黑白两道的江湖侠客无不闻风而至,使得天机派在短短数年间便声势浩大,力压当年江湖所有大小门派之上。”
“好厉害。”我可以想像得出,当年这场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是如何的惊心动魄,也只有她这样艺高人胆大的奇女子才能做得出这一番大事来,不禁继续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天机派便开始广收门徒,就连许多的小门派都成了天机派的附属门派,不少大门派的弟子也都是天机派的外围弟子,大家都是冲着宫棠末去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钦佩:“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确是成功了。而宫棠末也不藏私,将宫家所有的武学宝典尽数相授。”
随着少年的叙诉,我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少年长叹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迷惑:“当时,她的威望已然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然而,就在天机派最辉煌之际,宫棠末却当众宣布天机派将退隐江湖,将来若有后人寻得天机令便可重新号令天机派所属群雄,从此之后……宫棠末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我颤声道:“她,她死了么?”
少年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任凭后人用尽多少法子都无法寻得宫棠末的一点消息,就连天机派内部也对此事严口闭谈,从此武林中便对此事各有说法。”
我叹了一口气:“这位武林美人的行事做法,倒是让人难以想透呢?难道她不是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隐退的吗?”
少年轻笑:“当年她的追随者众多,上官里只是其中一个。谁知道她的心中意属谁人呢?不过倒是真的曾未听说过她对谁有过别样的情愫。”
“这倒也是。”我望了少年一眼,笑道:“你心里其实是不是也很想见她一面呢?”
少年斜睨了我一眼:“听说一个美女若是知道另有一个女人比她更美,便是无论何如也要比一比的,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我跺脚道:“我才没有。”
少年笑道:“我有说你吗?你这点年纪充其量只能算个小美人。”
“讨厌。”我大喊,向他抓去。
月无盈身形很快,轻盈一旋便避开我的魔爪,跑开几步远。
我拔足便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便往地上一蹲,不理他。一如既往,少年又轻轻回到我身边,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角,笑道:“抓住你了,不许逃。”
少年眼角眉稍都带着笑意,替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柔声道:“我不逃。”
我看着他,突然叹气道:“好吧,你说对了,我其实是真的想见见那天下第一美人的。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快乐。”
“月月只想知道她过得快不快乐吗?”
“嗯。”我点点头:“她消失后应该会有很多人过得不快乐,那她应该过得加倍的幸福才对。”
“月月真善良。”月无盈摸着我的发:“我想,她应该跟心爱的人过得很幸福。”
我不说话了,拖着少年的手慢慢向前走。
少年望着远处,又道:“天机派退隐后,江湖各门各派才又渐渐冒出头角。宫家自失去宫棠末后,也变得低调起来,不再参与武林中事,转而经商,当年的称霸一时的武林世家已不复存在。”
我不禁长叹一声,宫棠末虽离开了,却给世人留下了一个美丽的谜,那些怀念她的人,也只能忆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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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天下才艺大会(一)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搁下笔,叹了一口气:“心中是怎样的凄凉绝望,才能做出如此绝句。你再将那少女的言行举止说一遍。”
“是,少爷。那少女年约十四五岁,穿着鹅黄色的衫子,生得是貌美如花,言语动人。她与一位少年公子一起进得店来,就只呆呆的看着这幅画,然后便念了这首诗,之后便与那位少年公子一同离开了。”
“她没有再说别的话了?”
“没有了。只是瞧她的神情,让人也忍不住陪她一起伤心一般,难过得紧。真不知道她这小小年纪眉目中如何会有如此深的悲意。”
“师傅这副画挂了二十余年,没想到竟然由一个如此特别的少女一语言破其中楚意,这少女,唉,这少女,若是能与她见上一面,倒是不枉此生了。”
“云兮,如此才华出众的少女,来到此处定是要前往星国的,我们不妨在星国等她即可。”
“但愿,如此。”
再次看看紧紧尾随的侍从,我停下脚步道:“盈哥哥你有要事在身,便先去忙吧,我与小梨自己回去。”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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