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真够累的。
可这也怪不得周宏年，他和温勇强、牛卫公当初一起去找蒋厂长谈判，在总厂办公室据说关注之后，对方终于有所松动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不过一切靠自己，没有一分钱给，包括厂房，因为铸锻车间已经租出去了，其他厂房都有安排，至于其他分厂倒是有空的，可刘宏帮着联系一番，他们又没钱去租。
这开始真是难呢……
周宏年给早来的诸位师傅一一倒上热茶，又说上几句自己都不敢信的鼓励话，回到他的办公场地――雨棚边缘的一把椅子和一张木桌处。
“小周也来了。”
过了十分钟，温勇强揉着睡眼也走入其中，看到周宏年比自己还早，打起jing神招呼他。
“温主任，你看看这些单子都等着交货，让大家加油干，上周收到的预定款比预计多，chun节我们多发一周工钱算了。”
周宏年拿着自己刚整理出来的几页纸单递了过去，脸上带着勉励表情。
“小周你倒是干劲十足，可这样忙不行啊，不少兄弟年纪都大了，这么成天光做力气活，都在咬牙撑着。”
温勇强看着手中的单子面露难sè，他虽然是副主任也得干这个力气活，他身体好还算扛得住，可有些岁数更大点的都有些撑不住了。
“温主任，我明白的，现在钱还差一点了，你让大家再咬牙坚持一段时间，张阿姨说她们公司的钱收回来就借我们五万，魏五说他的钱现在周转不开，不过chun节过后能借给我们十万，如果能再等等借二十三十万也行，我也在到处找人借，到时候加上大家凑的应该够了。”
周宏年忙不迭鼓劲，现在可松不得，困难再大也可以克服的。
就好比他们自己出来接活做，一开始还不是被人嘲笑，尤其铸工那些红眼狼，不过如今他们车间都还没折腾好，每月拿着百分之七十工资喝稀饭也只能在背后酸了。
周宏年安慰了温勇强，两人又商量了下工作安排，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反正他去找活来做，对方管现场和质量。
八点过天sè亮得差不多，周宏年又带着整理好的单子到门口，把今天要出的货单给机修老段长，对方年纪太大实在干不了这力气活，只能做这个每天等客户协调拉货送货的轻松点。
原本平时周宏年都在一边陪着客户老板闲聊沟通感情，可他今天有事必须得出去。
周宏年骑着自行车向知芬装修而去，打算把自行车寄放在那里，然后坐环城车去玉灯公交车站，再去试试能不能借钱。
真是巧了，在门口恰好看到路扬和魏知秀，还有那个设计师廖莉，周宏年打完招呼知道对方要进城，而且居然不是去中心区逛街，而是去石桥坪那边买一些电脑需要的东西，他也打算去那个方向正好顺路。
“宏年哥，你这jing神头不太好嘛。”
上了车，睡眼惺忪的路扬就笑着开玩笑。
“路扬你还说我，你这两个大熊猫眼怎么回事？”
看着路扬那黑眼圈比自己夸张多了，周宏年反而更惊讶，这都放假了还那么晚睡？他知道这孩子自控力很强，应该不是玩什么闹得那么晚。
“哎呦，别提了……”
路扬摇头，偷瞄了面无表情的魏知秀一眼。
前晚苏舒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自从抛出那个问题，小丫头眼见路扬脸sè泛红期期艾艾给不出答案，她居然也不心急反而咯咯直笑。
后来尹子洁过来，苏舒又装可怜，说自己生ri太兴奋睡不着，让路扬哄她睡觉。
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不过分，可小丫头睡了一天根本不倦，等她妈妈和尹子净都撑不住先去睡了，她反而兴致来了。
在某‘可怜哥’睡眼迷蒙时，苏舒开开心心搂着不知道重复问了多少遍，随后在某位‘渴睡哥’实在撑不住垂下头‘嗯’了一声之后，她才满意搂着睡去，早上醒来又甜腻笑着和某位‘尴尬哥’一起面对尹子洁的大白眼。
这么一折腾，路扬见识了小魔女的本质，也被弄得jing神萎靡至极。
尤其不幸的是，昨天外公外婆已经约好了要去爷爷nǎinǎi家里做客，路扬不可能不陪着去，他打起jing神自己坐公交车到了爷爷家，强撑这么折腾了一天，后果就是昨晚到今早十个小时也没把jing力补充回来。
去大梁山区走的渡口，路扬实在撑不住，在魏知秀怀里睡了一会儿，直到一阵颠簸才醒来，这里已经距离石桥坪不远。
九十年代初，重山高新技术开发区才在石桥坪这个地区划地成立，如今这里还是草创初期，道路条件很不好。
“宏年哥，听说你们那边不太顺啊。”
路扬睡不着，他冲前排也被颠醒的周宏年打探起来，对这批叔叔伯伯他可不能不管，平时的耳闻不够详尽，他希望知道更细。
“没办法，厂里一分钱不给，厂房都不解决，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你妈和魏五都答应帮忙，可是数目太大，暂时还差不少。”
周宏年苦笑解释，不算厂房光是设备安装调试费和各种开工准备没有几十万根本搞不定，远水不解近渴，如果只算十五万，那至少还得有个三十万才够。
“哦，这个是难办，那可不是小钱。”
路扬点头沉思，jing神恢复不少，他从小到大学第一份工作都是在工厂，对这些比较了解，知道工业这玩意折腾的基础就是钱。
制造业利润不高可很容易上规模，路扬当然也想插一脚，可惜现在他的资金都动不了。
关键是等不了，现在还没到全面下岗的时候，光做力气活许多叔叔伯伯累久了肯定想不通。
“是呀，大家集资也没钱，贷款也没办法，我那房子不能抵押，真是难哦。”
周宏年想过找父母帮忙，可三十万不是小数字，家里刚买了房子根本拿不出来，至于教委那套房手续不全无法抵押贷款，其实厂里职工的房子都是没办法抵押贷款的，大家一人几百凑几万聊胜于无。
“宏年哥，眼下至少比去佳明那边要好，大家现在心气还没散。”
路扬看到周宏年有些灰心丧气，他连忙出言鼓励。
“那肯定好点，至少老婆孩子都在这边，不过这么样子我不甘心啊，设备技术都有，可就是接不了好活！”
周宏年打起jing神，脸上表情郁闷，一群男人这么努力，可英雄绕不过一分钱，真是着急。
“别急嘛，也许过段时间就有转机了，宏年哥你这是去哪里哦？”
路扬随即安慰看对方jing神更不好，他连忙悄悄把话题转开。
“我有个表姐夫在这附近做汽配生意，他各种关系多，我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周宏年如今把路扬全家都当自己人也不说外人话，他表姐夫是重山仪表厂的职工，后来辞职做了几年汽配生意，虽然没有发达可也有了自己的铺子。
交谈着，车已经进入石坪桥区域，这里还在修路到处都是烂泥，廖莉在周宏年指挥下把车停在许多平房外面。
里面满眼都是各种零件，这里是重山汽配市场，全市最大的汽配零件集散地。
周宏年要进去找表姐夫就在这里下车，他笑笑摆手目送路扬他们继续向石桥坪镇中心街去，那边是电子产品集散地，各类卖电脑的最多。
进了重山汽配市场，周宏年找到表姐夫刘林的店铺，是和人合租的一间平房，门口几个人正围着打扑克。
周宏年自从去了药泉和这个表姐夫见得不多，他在几步之外看着几个人不敢确定谁是。
打牌的一位矮胖子看到周宏年原本习惯xing笑笑要上去招徕生意，突然脸sè惊讶起来，随后绽放开来都是笑意。
“是不是宏年来啦？”
矮胖子丢下牌，笑呵呵几步走了过来。
“好小子，越来越壮了！”
周宏年一点头，被刘林笑呵呵抱住，他看着表姐夫那么热情，心中石头放下了一半。
看来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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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繁华和污秽
（） 石桥坪为重山市通往川西平原的陆路要冲，早早就有驿铺在此，周围渐渐发展为一个商贸城镇，古代川西乃至青藏疆和顺江而来重山码头的各种货物在此对流，如今依然是重山最繁忙的商品集散地之一。
前世路扬大学才开始来这里逛，如今他却提前好几年光顾此处。
和早期关于这里的记忆还算彩sè不同，如今的石桥坪要朴素很多，丫字街上依然是七八十年代的楼房为主，其中国资背景的商场占据最好位置，临街其他门面规模不一显得很杂乱。
这年月电脑当然是暴利中的暴利，可是销量不大也不火，最热门的商品是各种电器、音响等等大件和寻呼领头的小件。
国人发明的vcd机今年正式开始爆发，如今在石桥坪也不时可见。
路扬强打jing神和兴致很高的魏知秀、廖莉到处逛了逛，看两人对新出来的vcd机兴趣浓厚，他连忙拉着两人向人流少的方向走。
买这玩意回去太浪费时间，路扬宁愿两人多看些书，他哄着说自己电脑上有光驱和这个功能差不多，买些光盘回去就能播放。
家里那台花了一万多的电脑确实有个索尼两倍速光驱，可惜这时候盗版不好交流，整个新江总厂家属区家里有电脑的寥寥无几，更别说光驱这种高端货了。
路扬ri常使用更多是软盘为主，今天来确实想看看能不能买些电脑光盘，不过主要是各种软件和设计素材，电影之类纯娱乐的只打算意思意思。
如今石桥坪当然没有电脑城这种新cháo玩意，最早的也要九九年才会开业，路扬拉着两人去了一栋人流稀疏的楼里，不像后世楼体都有各种醒目标志，如果不熟又不敢进去看不会知道里面是干嘛的。
里面是一间一间小门面，也没有后世专业的分层区分，路扬逛了逛买了些索尼软盘，随后皱着眉头好容易才在一家店里挑了些合用的软件光盘。
“廖莉姐，这autocad软件做设计很容易，回去我教你，家属区那种格局一样的房子只要第一套弄出来，以后出张图最多半小时，你可得认真学，我那么慷慨把自己电脑都搬你们那边了。”
路扬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后面提着软盘光盘袋子的廖莉和魏知秀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是又好笑又不屑。
明明是张淑芬说这小子整晚猫在屋里折腾电脑，担心影响成绩才搬去了她们那边，只准每天定时用用，就这小子脸皮够厚成天胡说八道。
买完自己预订的东西，路扬的jing力实在不济，可现在不过十一点，魏知秀和廖莉还逛街兴致浓厚呢，他只得没jing打采拿上袋子去车上呆着，等两位去逛逛旁边卖衣服的小巷子。
“地摊货有什么好看的，女人啊……”
路扬腹诽着在车里迷迷糊糊也睡不着，这长平微面又没空调，他在里面哆嗦着根本睡不好。
做水果礼盒生意和官员商人打交道多，马红月为了生意形象买了辆二手桑塔纳，魏知武没多少机会开这辆长平微面，干脆直接放在知芬装修这里，平时廖莉开开，魏知秀和张淑芬有空也在学车。
“你们到底想干嘛？”
大约晕了二十分钟，一声熟悉娇喝让路扬醒了过来，他神志回来脸sè一冷。
路扬坐起身，看到不远处小巷子路口三个年轻人背后隐隐的熟悉身影，他探身向前摸出一把扳手藏在袖子。
开门下车，路扬在一旁顺手抓了把干的碎土，他捏着好像自己的心情一样冷冽，快步冲了过去。
“哟，妹子莫要生气嘛，哥几个看你们漂亮，中午想请你们吃个小面啥。”
领头混混看着眼前两个靓丽妹子，涎着脸口水都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三个混混昨天玩得晚中午才出来吃早饭，却意外在自己住处下面的小巷子看到两个大美女。
原本这么漂亮，又衣着华贵的女人，这大白天几个混混不敢直接上。
可看到两人在地摊面前看得饶有兴致，三个混混就觉得有机会，对方可能不是什么高贵出身，这么漂亮的女人拐到按摩店里，每个月光抽水都能吃香喝辣了。
“我们没时间，约了人马上就来。”
魏知秀此时要冷静许多，她把廖莉护在身边，一手拿包护在身前。
可三个混混伸手拦住了出口，如果要硬闯，魏知秀的平跟鞋没问题，不过廖莉的高跟靴子在这种坑洼水泥坡路上很麻烦。
魏知秀快速回头扫了眼莫名平静的巷子，她的心沉了下去。
此时中午，小巷子来往的人不少，这里本来就是当地街道企业所在，前几年破产许多职工没了收入来源，正好这里距离石桥坪繁华街道不远人流量不小，当地街道就组织让失业职工在这条巷子摆摊赚钱不至于饿死。
店主也好，路过大部分人也好，都认识三个混混，本来就是职工子女从小不学好调皮捣蛋，如今高中毕业了自然在社会上混着。
至于这两个女人是生面孔，穿这么漂亮还来这种地方逛，还没买什么，当然没人会出头，店主也好路人也好都当没看到。
三个混混眼见路过几个人都不管走得更快，他们气势愈发高涨，把两个美女围在，嘴里调戏着就想动手动脚。
“滚开！”
一声暴喝，一个半大小子气势汹汹冲了过来，对方穿着运动鞋运动棉裤运动夹克，面相斯文动作迅捷。
领头混混不敢大意，示意一个混混看好，他带着另外一个堵了过去。
冲到近前，领头混混正想开口说两句狠话，没想到对方突然一扬左手，一股粉末迎着他的脸丢了过来。
“哎呦！这小崽儿好yin……老子的眼睛……”
领头混混被偷袭，他捂着眼睛哀哼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
另外一个混混这才彻底惊醒，一边招呼另外一个兄弟过来帮手，一边想要纠缠住疯狂小子，可还没等近前，对方已经挥舞着手里扳手追打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混混当然不会空手和疯子干，他怪叫一声转身就远远跑开。
路扬也没去追，他直接冲另外一个被吓傻的混混而去，挥舞着扳手把对方也吓走。
“快回车上去！”
路扬冲魏知秀连连使眼sè，他心中很急，这种混混多半是地头蛇，万一对方喊来很多人就糟了。
也是路扬大意，他忘了这年月重山的繁华都和污秽伴生，热闹街区附近往往都有一条混乱巷子。
这时候远处两个混混汇合，都jing神了些，看清对方只有一个小孩而已，顿时恼羞成怒。
两个混混从一旁店铺里抢了些擀面杖锅盖之类权作‘武器’，在店主高叫‘三娃你们莫要乱来’同时又冲了回来。
路扬断后，他留意着魏知秀和廖莉已经跑了一小半路，心情轻松下来。
两个混混冲到近前，看看刚才的疯子此时脸sè异常冷静，勇气一下子短了不少，犹豫不敢直接上前。
路扬嘴角勾起不屑笑容，这些混混多半都欺软怕硬，嘴上个个牛哄哄，实际上大部分都很软。
算算时间差不多，路扬开始背着巷墙向后退。
此时领头混混已经站了起来，费力揉眼睛清除沙子，两个混混眼见老大没事，盯着面前小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
一路上有刚刚走来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