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吟你怎么了?!”苏靖琰抓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竟是满脸泪痕,他慌了手脚。
腰间的莲花簪子忽然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根锐利的针,在一瞬间打碎了眼前温馨美好的场景,心口疼得真实,好像她原本就该感觉到这样的疼痛。
“师父……”她心口传来一阵刺痛,眼泪竟然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
苏靖琰笑着替她回忆,她手中那块咬了一口的桃花糕已经落在了地上。
“那时候,整个国子监的人都称他太傅,只有你这丫头存心找茬,喊他‘师父’……”
“太傅?”她回想一番,记忆中竟然全无此人。
“你小时候吃东西就不大雅观,总是在国子监偷吃给孔夫子的贡品,嘴角的碎屑也不整理干净,可没少挨太傅的戒尺。”他一面说一面宠溺地笑。
花汐吟看了他一眼:“我小时候也这样?”
苏靖琰看着她吃,温柔地笑着拿出帕子,为她拭去嘴角的糕点渣:“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分熟悉。
花汐吟盯着桌上的糕点,伸手拿起一块粉嫩诱人的桃花糕送入口中,软软糯糯的糕点在口中化开,分外酥软香甜。苏靖琰告诉她,这是如意斋的厨子新制的点心,而她只觉得这味道有几
伙计沏了茶端来,然后默默退下。
二人拾级而上,被引到二楼临江的雅间。桌上糕点已经摆好,正是厨子新做的一笼,还冒着缕缕热气,令原本就精致非常的糕点更为诱人。
那热乎劲儿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显得谄媚。
如意斋是晏京最有名的酒楼,又因花宴,几乎是宾客满堂,苏靖琰早早订好了雅间,二人刚踏进酒楼,伙计便捧着笑脸迎上来:“王爷王妃楼上请!”
苏靖琰拉着她的手走过桥:“如意斋新上了几种糕点,咱们去尝尝。”
四周的人们一路说笑着,从他们身旁经过,这样的场景似乎在什么地方也发生过。
苏靖琰顿了顿,笑道:“好。”
她将簪子接过来,淡淡道:“不必戴了,我且收着罢。”
他执着那支簪子,抬起手,簪子刚触到她的发便被她拦了下来。
苏靖琰见她神色异常地盯着那支白莲花簪,便停下来,一言不发地塞给那丫头一锭银子:“你若是喜欢,买下来便是了,阿吟。”
对,怔住。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怔住,明明这丫头手里举着的只是一支廉价的白色莲花簪,她却移不开目光。
花篮中的簪子成色一般,靖王府中的下人头上戴的也比这些要好上数倍,花汐吟正想说不用了,低头看见那女孩举着的簪子的一瞬间却生生怔住了。
她摇摇头,忽然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衣摆,她低下头,瞧见一个花童打扮的小女孩。女孩双眼晶亮,从怀中的花篮中取出一支发簪举到她眼前:“小姐要买一支簪子吧!”
在这浑浑噩噩的幸福中。
很好,好得挑不出一点的不满,可是她竟然会觉得他的好令她心很疼,每每想要接受这份好,她的心便会抽痛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忘记了,如果她想不起那件事,那么一辈子都会活
这些天,她似乎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看见的东西明明可以清楚地触到,偏偏又觉得有一丝不真实。而就是这么一丝的不真实感,令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影。苏靖琰对她
她揉了揉眉心。
只可惜,当她再细看,那人的背影又变回了苏靖琰。
绝天下,牵着她的那手骨节分明,似白玉般好看,饶是她,也忍不住赞叹。
琰温雅挺拔的背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人一身月锦白的长衫,有着**于尘世之外的姿容,仿佛是华清幻境之中走出的仙人,衣摆上的银色九华兰在灯火中栩栩如生,只一个背影便已倾
的河灯,星星点点的烛火顺着水流渐渐飘远,仿佛是三途河边才能看到的风景。她望着前方牵着她走的人,不知是灯火太耀眼还是她又睡糊涂了,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的偏离。她眼中,苏靖
花汐吟一手提着花灯,被苏靖琰牵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长桥,听小贩们千奇百怪的吆喝,酒楼上传来婉转的琴声,和着悠扬的箫声,她侧过脸便可以看见护城河中成百上千放逐
今日是晏京城一年一度的花宴,原本就繁华的都城今日更是人潮涌动,花灯一路从宫门点到城门,姑娘们个个装扮得如花似玉,在丫鬟的陪同下穿行于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中。
“手给我,莫要走丢了。”苏靖琰回过头,拉住她的手。
与此同时,废窟之中,花汐吟与苏浮躺在地上,花汐吟手中握着那枚白龙珠,眉头紧皱。
敖浣珠被黑鲛的杀气冲得连连后退。
封印已经被冲破了!
她一连唤了几声皆没有得到二人的回应,而深渊之下,黑鲛的怨气正在一缕一缕朝着海面涌去,又是一声似龙非龙的啸声,深渊下涌出几道青光,一抹黑影伴随着海涡冲天而起,黑鲛的
“阿吟,苏浮!快出来!”敖浣珠自知以她区区六百年的修为绝不可能敌得过黑鲛上千年的法力,眼下唯有速速离去才是上策。
裂,封印日渐削弱,今日这一道白光更是加剧了封印的消散,黑鲛即将破印而出,这一生长啸杀气冲天,看来这头黑鲛到底还是辜负了天君一片苦心。
她曾听父王说起过,西海海底封印着一条巨型黑鲛,黑鲛法力高强,拒成龙仅一步之遥,却因急于求成为祸人间,天君念它修行不易,望它回头是岸,故将它封印在此。如今西海地脉断
敖浣珠脸色一白。
出一声震天长啸,直冲云霄!
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她几番挣扎勉强稳住身子,探头去看,只见废窟之下海盆断裂,生生劈开一条数十米宽的深谷,陷落的礁石和泥土在海流中化作十几个海底漩涡飞升而起!深渊之下传
且说浣珠在洞口等着花汐吟和苏浮进去取白龙珠,等了许久也不见二人出来,反倒瞧见一道白光自洞中射出,一瞬间刺痛她的眼。待她反应过来,白光已然消失,但废窟之下的西海地脉
苏靖琰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轻轻牵起她的手:“起风了,我们进屋罢。”
“阿吟?……”她只觉得心头一跳,仿佛开天辟地那么久的岁月里,一直有一人这样唤她,她却始终不能将那人与苏靖琰重合起来。
他顿了顿,笑得分外好看,抬手将一朵梨花折下插在她发间:“你的名字,叫阿吟。”
闻言,他怔了须臾,哧哧地笑了起来:“阿吟真是睡糊涂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我大约是昨夜睡得有些糊涂,既然你是我相公,你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苏靖琰道:“自然。”
“你真是我相公?”
“这样看着我作甚?”摒退丫鬟之后,他的自称也从“本王”变成了“我”。
花汐吟轻轻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苏靖琰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九曲桥上便只剩下他二人。
她为何看到这样雪白的梨花,却想到桃花呢?桃花,不该是烟霞一般的粉么?……
桃花……她望着成片盛开的梨花,似乎什么时候她也曾站在这样一片林子里。
落了一地的粉色桃花与雪白的梨花一同在春风中翻飞,花汐吟有片刻的恍惚。
他的声音也似流水般温润好听:“本王姓苏,苏靖琰,王妃可记清了?”
花汐吟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踏着落花一直走到她跟前。
一阵风,将头顶的白色花朵吹落,拂过他的银色发冠,他看着花汐吟的眼神含着理所当然的温柔,好像从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看她。
花汐吟回过头,身后的梨树下站着的男子清雅如兰,一身天青蓝锦褂穿在他身上温似玉石,除了腰间紫色的佩玉,他周身再无任何装饰,可那股内敛的尊贵却不可抑制地散发而出。忽地
“靖王殿下的名讳……殿下千岁!”丫鬟正欲答话,一抬头瞧见站在花汐吟身后的人,立刻伏地行礼。
她温声问:“那……靖王叫什么?”
靖王妃?我是靖王妃吗……
花汐吟垂着头细细思量。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手中采了一早上的桃花散落了一地:“王妃您怎么了,你是本朝靖王爷的王妃,靖王妃啊!”
是谁的王妃?”
“我是王妃?”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从很久以前便一片空白,她想不起自己从何而来,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这一处庭院处处透着高雅华美,她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我
丫鬟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王妃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称呼,花汐吟着实愣了一愣:“你叫我什么?”
“王妃万福。”
。迎面走来的丫鬟对她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花汐吟一步一步走在这条小道上,紫如三色堇的美人纱随着她不急不缓的步子在清风中低低飞舞。她穿过竹林,眼前出现了一方湖水,湖面上横架着红木九曲桥,桥下锦鲤嬉戏,一池暖光
正是初春时节,蜿蜒的雨花石小道两旁开满了梨花,白雪一般的颜色仿佛是不久前最后一场春雪带来的祥瑞,幽深的小道尽头是雨后的新竹连成的竹林,翠玉一般的颜色伴着沙沙声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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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浮梦菁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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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浮倍感头疼地扶着额:“这件事还是让九霄星君自己解释去吧。”
“苏,苏浮,九公主万一问起来,咱们说是不说?”
他拂袖而去,留下二人还未回过神。
“瞧你俩说的,自家的扇子我总还是认得的。”他眯着眼笑,对着花汐吟勾了勾手,那把墨玉紫竹扇眨眼间便到了他手中,“我既然答应了那条小龙,今日便没有看见你们,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只是有一条,望你们对得起入门那日,在你们各自的师父面前立下的重誓。”
“星,星君,这真是你的扇子?……”
二人脑子瞬间放空。
“那是我的扇子,云家世代相传的家主信物,墨玉紫竹扇,我坐上家主之位后,一时不查,将它弄丢了几百年。”他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在说自家一棵青菜丢在地上,要将它捡起来似的。
“……”花汐吟费了几多心神才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他说的的的确确是“还”,而不是“给”,“这……这扇子是……”
“莫慌,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九霄指了指花汐吟手中的折扇,“将那扇子还我。”
二人抬起头,九霄竟然御风赶到他们前面等着,他们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们且等等。”
她原以为成仙便是自由的,现在看来也不全如此,人生在世,总是要有许多的不如意,便是看似潇洒的九霄星君,也注定要为整个云家而牺牲。
“想不到仙界也有这等身不由己的事。”她叹道。
苏浮点点头:“此事事关整个西海和云家的未来,九霄星君便是再不想娶,也不得不娶。”
“苏浮,你说九霄星君真的会娶龙九公主吗?”花汐吟道。
拜别之后,苏浮便载着花汐吟往晏京方向而去。
“有劳了,希望你想救的那人也能得救。”寒暄几句之后,敖浣珠回身投入海面。
“今日多谢公主相助,阿吟定不辜负公主所托,尽快找到扇子的主人。”花汐吟道。
敖浣珠将二人放在了海边,然后把扇子给了花汐吟。
西海之滨。
闻溪心中有惑,口中还是答道:“是,闻溪谨记。”
“闻溪小丫头,咱们走。记着,今日你什么都没看到。”
九公主化成龙身之后,驮着二人离去,那速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九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意味深长地默笑。
苏浮看了九霄一眼,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与花汐吟一同行了个礼,转身跃上龙背。
“扇子送到了,我送你们离开这。”九公主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回头对苏浮和花汐吟说。
闻溪的眼神有些犹豫,她知道九公主在撒谎,看看苏浮的神情,他二人怎会只是来送折扇的。偏九霄星君乐意信,她再追问反倒显得她不识趣了,遂满肚子的疑问尽数咽下。
他眉目含笑,饶是她自觉脸皮够厚,也忍不住红透了脸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既然是帮公主送扇子,那我今日便当做没看到他二人,为公主行个方便,毕竟云家与西海很快便是一家人了,公主觉得如何?”
九霄笑而不语,似乎是信了。
“当然是!”敖浣珠脱口道,诚然这是她抢来的,可带了四百年有余,这也算是她的东西了。
闻言,九霄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扇子上,眉头一皱,不过眨眼功夫他便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这扇子是公主的东西?”
慌乱之下,她想起了腰间那把十八根扇骨的紫竹折扇。
敖浣珠也没想到他这就信了,一时有些发蒙:“送,送了……送了一把扇子!”
听完这个漏洞百出的谎,九霄反倒笑了:“哦?九公主让他们送了什么?”
这个谎听起来委实不怎么高明,但她肯站出来为他们开脱,花汐吟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了。
敖浣珠见二人为难的模样,咬咬牙上前道:“是我请他们来的,我上回将一件东西落在了重紫阁,他们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闻溪也等着他们的回答。
二人语塞,不知从何解释。
“私自下凡是违反仙门门规的。”
二人皆是沉默。
“你二人怎会出现在西海?”九霄问道。
苏浮扶她起来,帮她收好白龙珠。
闻言,她笑了笑。
“对,你已经醒了。”苏浮道。
花汐吟环顾众人,有些回不过神:“九霄星君,九公主,闻溪?……我现在,可是在现实中?”
“阿吟,阿吟!”苏浮唤着她,直到她睁开眼,才松了口气。
“多谢。”苏浮接过药瓶,倒出一粒来喂花汐吟服下,少顷之后,她才渐渐缓了过来,只是脸色一时半会依旧苍白。
闻溪立刻拿出了药:“这是冰花雪莲炼制的丹药,总是对她有好处的,快快给她服用。”
“阿吟为了从梦中出来,怕是动情了。”苏浮抱着她,脸色也没比她好看几分。
莫相思,难相忘,心字成灰,一世生离。生离这种情毒,低劣卑鄙,却是当真无药可解,正应了那一句生离死别,破除它的唯一之法便只有死别。这种毒连魔界都不屑用,阿吟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闻言,众人神色大变。
九霄立即蹲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替她诊脉,同时将仙气输给她。片刻之后,他皱起了眉:“生离情毒?!”
他们这才注意到他怀中的花汐吟脸色雪一般的惨白,仅剩一丝活气。敖浣珠尚未缓过来的半口气又提了起来。
“咳咳!”苏浮抬起头,望向他们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快……快救阿吟!”
“你们不是应该在天宫修行吗,怎会出现在西海?”九霄心中好生不解。
“苏浮?阿吟?”见到他们,九霄和闻溪皆是一愣。
见二人平安出来,敖浣珠提着的心这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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