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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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花冷-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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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白白受糟蹋。”

    正疑惑这天歌殿下莫不是做了什么事吓着了这里的村民,才让他们如此避讳,就见前面走来一年轻人,穿着青缎袄,眼窝发黑,一看边知是纵,欲过渡所致,身后改跟着一个小厮,瞧着比寻常村民富余许多。

    “哎……”花汐吟一脸莫名。

    “慕天歌……不知不知!”一听到这个名字,那脚夫竟是一脸惶恐,连连摆手,唯恐她再问,急急地避开了去。

    据墨迟所说,独角兽一族传到天歌殿下这一代便灭绝殆尽,天歌殿下亦从此失踪,生死不明。独角兽乃神族,不老不死,天歌殿下若是还活着,容貌定也不曾老过,倒也便于辨认了。

    花汐吟摇摇头,见那脚夫有些年纪,便存着一丝希望上前询问:“大爷,小辈是外乡来的,倒不是为寻亲,却真是寻一人来的。不知大爷可听说过一个名叫慕天歌的人?”

    “姑娘是来寻亲的?”一位脚夫挑着两筐干柴从她身边走过,停了一停,回身问道。

    之前只想着快些到这,可真到了才知根本无从下手,是她关心则乱,欠了考虑。她不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大地东南有一锦绣村,传言是独角兽末裔最后出现的地方,她便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如今看这锦绣村,与寻常村子也无大异,独角兽亦灭绝多年,她该从何问起?

    花汐吟倒是好定力,只管低着头查看地图。

    这样一个明珠般的人忽然进村,引得村民频频侧目。

    然,就在这一日早晨,却从村外进来一个女子,明眸皓齿,俏若仙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引人注目的灵彩,披着一件白裘子,內里穿着湘黄色短襟,腰间带一把银色配剑,阳光下透着微蓝,瞧着只有十二三的年纪,头上竟别着一支白莲花的玉簪子,并不算多么上好的成色,可却别样地称她。

    炊烟袅袅,雀声渐起,挑担的脚夫的吆喝声唤醒了这个村庄的早晨,一切就如寻常日子般宁静。如今还在正月里,少不了几串炮仗声求福,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新春联和门神画儿,出门便与邻里说着吉祥话。
………………………………

第一百零七章:寸心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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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她也学会了笑,心愈疼,她便笑得愈灿烂。

    想清楚这一点后,她没有痛哭,亦没有诉苦,只是从此以后,她总静静地望着慕天歌站在紫绯身边,满眼的温情刺得她心针扎般的疼过一遍又一遍。

    她本是自尊心极强的女子,但因为慕天歌这个人,她连自尊都拾不起,一心只想着怎样他才会欢喜,是她为他绣荷包,还是为他做一盘可口的点心……她看到慕天歌和方紫绯在一处时的样子她才明白,她做这些他一点儿也不会欢喜,能让他欢喜的事只有她去跟爹娘说,让紫绯嫁与他。

    方玉绮终于不再笑了:“我是家中长女,娘从小便对我严加管教,虽不可能如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掌握其中两样却是起码的。我尤擅丹青,便熬了几日光阴替他画了这幅画,便是当时我闯进山洞时,他看我的那一眼。从始至终,只有那一眼,我确信他眼中是有我的。我将这画拿给他看,他看过后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温柔地笑一回,我从没有那样开心过……”

    公子落难,佳人搭救,本就是美事一桩。她自小疼爱妹妹,事事让着紫绯,可当她看到心上人为少言寡语的妹妹簪花添衣,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画面,她怎能心甘!

    “我们以救助路人为由,带慕天歌回锦绣村养伤。天歌生得好看,言谈举止皆是说不出的尊贵,怎么看都不似寻常人。我爹娘猜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性格又温和,故十分喜欢他,言语间已有将我许配予他之意,我本就心仪他,心中自然欢喜,可天歌心中的人却不是我……你说得对,我与天歌不是夫妻,整个锦绣村,天歌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只有我妹妹,方紫绯。”

    “他睁眼看我的时候,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我娘曾说起过的明珠,我一眼就看得呆住了。可一转眼,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普通的黑色,此后不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听爹爹说起,被村里人用金羽箭射伤的那头独角兽,也有一双明珠般动人的蓝色眼睛,我才觉得慕天歌的身份不简单。”

    说到初遇时的场景,方玉绮的嘴角总是弯弯的。

    “我娘不放心,让我跟去寻她。我在山中寻了她半日才找到她,没想到,她竟在照顾一个男子。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动了情,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人,生得像是从天上来的,即使受了伤,眉头皱在一处也煞是好看。他一睁眼,仿佛连满天的星辰都会寂灭。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慕天歌。”

    “几日后,村头传来消息,有人射中了独角兽,却让它负伤跑了,而我爹回来时,也受了伤。我妹妹懂些药理,便避开村民进了后山采药,这一去,便是一整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了,如今说给你听听也好。”方玉绮仰着脸,又开始看那幅丹青,“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方家还是猎户那时说起。我爹是个不识字的猎户,而我娘却是村里夫子家的小姐,虽不是大门大户,却也是书香门第。我娘嫁给我爹后,生下了我和我妹妹,我姐妹二人到了说亲年纪的那年,锦绣村后山出现了一头金角的独角兽,引得几个村的村民争相上山猎杀,我爹也是其中之一。”

    见她松了口,花汐吟也放下了手。

    方玉绮叹了口气:“你别碰那画儿,我什么都告诉你。”

    话说到这份上,方玉绮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小丫头,心智早已不可轻视。她可以在短短须臾之间找出她的命门,毫不犹豫地加以威胁,这等玲珑剔透的心思,她是及不上的。

    花汐吟笑得无邪:“姑娘聪慧,我可不就是在威胁你?”

    方玉绮大惊失色:“你!……你在威胁我?”

    “最多将那幅碍眼的画烧了。”

    她抬起手,一道火光在她指尖萦绕,她拍着石壁上的丹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闻言,花汐吟也不急:“方姑娘好气魄,这般看来杀你可惜,我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徒,最多……”

    方玉绮反倒笑了:“那你动手就是,何必问我?”

    “横竖我不久以后也是不得不杀人的,如今多你一个,你说我会不会在乎?”说着,聆音的剑锋又近了几分。

    “怎么,你要杀我?”方玉绮的声音中并无多少惧意。

    花汐吟在说话间已走近她,一柄银剑架在了她颈边:“我原先倒是个有耐心的,可如今委实没有兴致,姑娘最好不要再说谎,否则……”

    果见方玉绮肩头一震。

    “慕天歌惯用的笔皆是上等瓷骨,骨尾雕一朵九幽花,他的香案所用之木多是桃木,而此处的香案用的却是他最为厌恶的檀木,案上的香炉中放的也不是他喜欢的兰草香,且慕天歌尤为讨厌待在阴暗之处,你却说这山洞是你们的住处,方姑娘,你的夫君难道连这些都不曾告诉你吗?”花汐吟徐徐道来,特地点出“夫君”二字。

    方玉绮似乎在笑:“姑娘这是何意?”

    洞中的气氛霎时压抑起来。

    花汐吟握着剑,目光沉如寒冰:“你在撒谎,方姑娘。”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凌厉的剑气横空而来,方玉绮侧身一闪,胳膊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方玉绮也不回身,只是望着墙上的画:“姑娘慢走,若我夫君回来,我会告诉他姑娘来过。”

    花汐吟眯了眯眼:“如此便不叨扰夫人了。”

    “真是不巧,我夫君出远门了,要几日才回。”方玉绮答得流畅,敛了敛斗篷的帽子。

    花汐吟退了半步,暗暗握紧了手中的聆音剑:“一点小事,不知他可在?”

    “你来寻我夫君何事?”方玉绮道。

    趁方玉绮不注意,他拿起了案上的几支笔,果然,笔杆上只有经年累月的木痕,虽是人间上好的狼毫,但若是给天歌殿下,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她不动声色地将笔放回原处。

    她陷入了沉思,环顾洞中景色,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洞中摆设虽简单,可若是夫妻同住,寻常的物件也该是成双成对,可无论是香案上甜白的小瓷杯还是床边木架上挂的衣物,皆是一人所用。天歌殿下在天外神宫时乃是出了名的挑剔,就连用的笔的笔杆都是采自九幽上好的龙骨木,还必得在笔杆上雕一朵九幽花,这等习惯若不是亲近之人是无缘得知的。

    夫……夫妻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天歌殿下还学了那话本儿里一般来了一段仙凡情缘?若真是这般,麻烦可大了。

    “好歹也曾夫妻一场,自然是知道的。”方玉绮缓缓道,这边花汐吟险些要晕过去。

    花汐吟吃惊地盯着她:“你怎知他是独角兽?”

    方玉绮笑了笑:“我只知道他非凡人,乃独角兽所化,你方才称他殿下,他是什么尊贵之人吗?”

    “我……认得他。”她含糊地答道。

    慕天歌,天外神族独角兽族的族君,尊华无双,就连天君面前都不必行跪拜之礼,这些都是天机,她不得透露。

    花汐吟凝神望着方玉绮。

    方玉绮的声音中也有一分惊讶:“你认得他,是不是?”

    “你认得天歌殿下?!”这方玉绮通身的凡俗气息,只是一介凡人,怎会认识天歌殿下?可若不是熟识,又怎么能画出如此传神的丹青?花汐吟心中许多疑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斗篷下的人不答,算是默认。

    花汐吟一怔,如此这般,她怎会还猜不到她的身份:“你就是方玉绮?”

    方玉绮。

    石壁上的丹青刷地展开,露出了画底端的落款。

    “我知道这画中有妖。”那人不紧不慢地回道,一挥手便将怀中的画挂回了石壁上,“因为这作画之人,就是我。”

    “是,若是此妖以画中人模样成型,事情……只会更加麻烦。”花汐吟考虑了一番,若是有妖与天歌殿下生得一斑模样,倘若日后惹下祸端,对天歌殿下亦是不敬。殿下生死未卜,再弄出个画中妖来,她可要头大了。

    “你说,画中有妖?”

    “此画中已有妖气,假以时日便能修成人形,只怕将是一件祸事。小辈不才,在仙门中学过降妖伏魔之术,请姑娘将画交给小辈。”

    闻言,她听到斗篷下传来一声笑:“你说这画怎的?”

    花汐吟犹豫片刻,道:“小辈自会离开,只是这画诡异,留着恐是个祸害,望姑娘让小辈将这画带走。”

    那人注视她片刻,对她一摆手:“如此,你便走罢。”

    “非也,此画是方家少爷无意中发现带回家中,想是并不知此画有主。”她解释道。

    那人绕过潭水向她走来:“是你偷了画?”

    “我是昨日进村的。”

    那人将她打量了半响,道:“你非村里人吧。”

    花汐吟愣了愣,眼前的人身上并无妖气,她却不敢掉以轻心,只将手中的剑往身后收了半寸。

    花汐吟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戴着斗篷帽的黑色身影,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只留一个削尖的下巴,斗篷罩住的身形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瘦弱,她怀中抱着方才的丹青,仿佛抱着一件珍宝。

    “你难道不知道这方家后山是锦绣村的禁地吗?”身后传来女子的质问。

    花汐吟立在画前凝神端详,这样一个知情知趣呢人,为何会住在这里?

    从山顶淌下来的山泉于此地汇出一汪泉水,潭中还有几尾野鱼游弋,粗壮的石柱撑起一片偌大的空间,洞顶凿了一块石头下来,漏出几抹亮光倾泄在潭水上。山洞中还种了不少花草,因缺少阳光,皆生得细弱,开的花虽小,却也别有几分可爱。潭水边摆着一张檀木书案,文房四宝都是齐全的,石壁上挂着写意的山水墨画,或花鸟鱼虫,或山水人家,落笔细腻有情,落款处只留了一个名字:方玉绮。

    洞中一片漆黑,像是一个甬道。她小心谨慎地摸索着往前,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丝亮光,她便循着光源而来,走出了甬道才发现,此地别有洞天。

    花汐吟追着那道暗影一直到了方家后山,眼见那人钻进一片灌木丛中不见了,她上前仔细查探,竟发现了掩藏在枯藤之后的一处洞口,心中暗想,这大约便是方小霸王所说的山洞了,遂撩开藤蔓,走进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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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寸心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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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盯着他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苏靖琰你怎么在这?!”

    进了正堂便瞧见堂上端坐着的一身玉锦暗花长襟的男子,银冠玉容,华贵天成。他微微垂着眸,很有耐心地等着,也不说话,修长的指轻轻点着海棠木的桌子,堂下方氏夫妇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贵客等了姑娘半日了,姑娘随我来。”方霸王哈着腰,笑盈盈地引着花汐吟去正堂。

    “接我的?”她心中更加莫名其妙。

    “是是……”方小霸王这才起了身,“今日晏京来了位贵人,是专程来接姑娘的。”

    他一口一个“姑奶奶”,将花汐吟喊得直冒鸡皮疙瘩:“方公子你好好说话罢。”

    “姑奶奶,我哪敢要您的红包!”方小霸王连连摆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几日怠慢了姑奶奶,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姑奶奶心里不痛快,把我包了做红包都使得!”

    “你,你这是做甚?诚然是在正月里,我也没有红包给你的。”花汐吟一脸僵硬。

    晏京来的?花汐吟心中疑惑,就见方小霸王领着小厮来寻她,刚一见她便扑通给跪下了,吓得她一通心惊肉跳。

    她带着金角从后山下来,临走前挥剑毁去了洞口。她回到方家,本想去找那方霸王辞行,却发现整个方府气氛都不太对,丫鬟家丁皆屏气敛声,低头做活,她上前询问才知是从晏京来了位贵人,方家正在前厅忙着招待。

    死者为大,再多的怨,在白骨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花汐吟咬咬牙,又跑回去,将地上的斗篷捡起来盖在白骨上,拜了三拜才离去。

    花汐吟揣好金角,朝洞外奔去,跑到甬道口时,回身看了方玉绮一眼,她握着那支无墨,坐在香案前,没有金角,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脸上的金鳞也渐渐褪去,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两百年月的重量向她涌来,转眼间她已从二八佳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她还在笑,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只是紧紧握着那只无墨,仿佛抓住了她一生的希冀。终于,她皮骨腐朽,成了案边的一具枯骨,骨节分明的手再握不紧笔,骨碌碌地滚在香案上。

    她一挥手,将金角甩在花汐吟怀中:“拿着这角,好好享受这生离之苦去罢。”

    她却不恼:“对,我早就疯了,慕天歌早就把我逼疯了!”

    “你简直是疯子!”

    方玉绮站在她面前,只是笑:“这世间待我不公,我困守了两百年也等不到他回来,总要找个人与我一样,尝尝这爱不得,恨不能,得不到,放不开的锥心之苦。”

    花汐吟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我自问没有与你结下什么仇怨,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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