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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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花冷-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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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还是先歇一会,阿吟这就去熬药。”

    白君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师父昏迷时服了镇痛的药,阿吟特加大了药量,不知师父感觉如何?”

    昨日梦中惊醒,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石室跑,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抿着唇:“阿吟也不知,昨日就觉得很不安,便进来看上一眼了。”

    他坐起:“不是让你在外面呆着,怎么进来了?”

    花汐吟本就不敢睡熟,感觉到有动静便睁开了眼,望着他眼中闪过一阵欢喜:“师父醒了?”

    看见她略显疲惫地睡颜,他愣了一下,竟是许久没反应过来。

    他别过脸,看见自己肩上被细心包扎过的伤口以及趴在床边睡着的花汐吟,就连熟睡中她也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

    白君卿这一昏迷,便是一整日。次日黄昏,他苏醒时,望见石室的天顶,松了口气,这第一次毒发看来是挨过去了。
………………………………

第九十六章:不离不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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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树肩头一震。

    “墨迟上仙问我,这般为他值不值得,可我从未想过何谓值不值得。于我,他早已是最珍贵的那一个,从不需衡量值不值得。可若他拒我千里,我又该如何。”她回过头看向玲珑树,浅笑静默,“你能告诉我吗,沐曦师姐?”

    玲珑树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牵机是什么,我已清楚,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我拒之门外。”她苍白地笑着,“他护我多年,我好想……好想也护他一回。”

    石室外的术法,她若想近些,拼上一拼也还扛得住,可术法似乎不是设在门前,而是在他心上,如此她便不知该如何去拼了。

    师父是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她用了整整七年也无法想得通透,也许真如墨迟所言,她根本不了解师父。

    花汐吟若有所思地弯了弯嘴角:“玲珑树,你说,我师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温柔还是冷漠?我常常会觉得我明明离他很近,近到只需伸出手便能抱住他,牵到他的手,可是总在我决定走得更近一些时,他又走远了,我怎么也触不到他。”

    玲珑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静静地站在门前不知想些什么。

    他受了多重的伤,体内的毒又是什么状况,可是又毒发了……这些她全不知晓。望着紧闭的石门,她忽然感到了不安,七年朝夕,她似乎依然离他很远。

    花汐吟伸出手,果如玲珑树所言,石室十步内已施下术法,即使她带着纯仙石也难以接近,施下这样的术法,显然是不愿她靠近的。

    石室外。

    “我去看看。”她起身,向石室走去。

    玲珑树摇摇头,提笔写道:仙尊一直在石室中,石室外施了术法,就连有肉身之人也走不近,更何况是我。

    “牵机今日可有异样?”她问道。

    玲珑树一直守在她旁边,直到她睁开眼。

    花汐吟服了几枚药,调息了半日,终于恢复了些,心中暗叹绝尘渡上的寒气果真名不虚传。

    她出去不过几个时辰,回来便成了这番模样,又什么都不肯说,玲珑树岂能不慌。相识七年,她还是头一回见花汐吟这般苍白的脸色。

    花汐吟看着她,微微一笑:“莫慌,我没事。”

    玲珑树点点头,跑去将她屋中拿些瓶瓶罐罐都抱了来。

    玲珑树在她手心写道。花汐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在榻边坐下:“你替我拿些药来可好,我没力气,起不了身。”

    可是墨迟上仙伤的你?

    玲珑树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将她扶进屋。

    花汐吟对她笑了笑:“嘘,别声张,别让人知道,尤其是师父。”

    窗台上,玲珑树现身奔到她身边,看着她咳出的血,惊得手足无措。

    她看着一手的血,一声苦笑。

    天狼拂袖而去,她拜别九霄与云刹,返回羽桃林。聆音载着她回到玉竹居,还未落地她便从剑上跌了下来,重重地落在竹阶下,忍耐多时的甜腥一气涌上,她扶着竹阶咳出了一滩血,展开手心,亦是血肉模糊。

    “阿吟谨记星君教诲,日后必定会谨言慎行,一心修习仙道。”她低着头,以掩饰脸色的苍白。

    绝尘渡她已走了一遭,天狼也不能多说什么:“姑且信你一回,回去好生待着,勤加修习,你师父因你闭关,他出关前你须安生些,否则即便是你师父,也难从众仙悠悠之口中再保你一回。”

    “星君满意否?”她看着天狼。

    走下桥的那一刻,花汐吟的肩头有一丝摇晃,落入了云刹眼底,他暗暗凝了凝神,没有点破。

    天狼等人站在桥下,望着她站在桥顶,绝尘渡的寒气比红莲地狱的烈火更甚,从无人能忍受,就连他们也不能在这桥上完全安然,她竟然还浅浅地笑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幸福的往事。他皱眉看了须臾,命她下来。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愧。

    绝尘渡,绝的便是七情六欲,俗世凡心。佛说,修仙需戒得贪嗔痴恨,可她今生自遇见的那一刻,便注定即便戒得去贪嗔,终戒不去痴恨了。

    聆音感受到她的强忍,不安地在她腰间颤动,被她一把按住。

    站在绝尘渡上,她静静地合着眼,任浑身上下,一寸一寸撕裂般的疼痛啃噬般的疼痛蔓延,消弭着她的神智,脚步已有些虚浮,只待她一个摇晃,便会跌下桥去。

    每走一步,绝尘渡的寒气都如同利刃划过她的内腑,痛意钻心,她咬着唇,手心已被她自己抠出了血,一滴一滴湮没在雾气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冷静,竟是一步不晃地走上了桥顶。

    “咳!”她忍着痛将身形稳住,继续走。

    三步之内,寒意由脚底瞬间刺入天灵,如被利剑一剑贯穿,连一刻都不曾让她缓上一缓。

    “星君,阿吟还是那句话,阿吟今日下凡,于仙界无害,于仙门无损,望诸位星君明鉴。”她握着拳,一步一步踏上绝尘渡。

    九霄在此事也不便多说什么,她此次私自下凡,确实有违常理,她执意隐瞒缘由,他也无话可说。

    花汐吟咬着下唇,站在了桥上,桥上的仙气迎风而来,一阵凉意透骨。

    天狼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桥。

    “天狼星军当真要阿吟走这绝尘渡以示清白?”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拳头,平静地看着天狼。

    七年前,她走上这桥毫无感觉,乃是因为她不谙世事,心无杂尘,一心只想着要修仙,脱去妖骨。现如今她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年,不知不觉中,她竟像个凡人一样有了怨怒,有了喜愁,七情六欲一旦沾染,便难以从红尘俗世中脱身。今日的她,又怎能走上这世外绝尘渡?

    望着绝尘渡上缥缈的雾华,花汐吟心中猛一瑟缩。

    天狼指向那道仙雾弥漫,不可捉摸的桥:“她口口声声说并未背叛仙门,既然是仙门弟子,又是半仙之体,走上绝尘渡便能证明一切。”

    云刹注视着她,隔着面具依然能切身感受到他目光中暗藏的凌厉:“天狼,你将她带到此处,是为何?”

    “我……”她抿了抿唇,“阿吟无话可说。”

    “私自下凡?”九霄有些诧异地看向花汐吟,“阿吟,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九霄和云刹恰好经过此地,看见天狼与花汐吟站在桥边,便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天狼冷哼一声,将他如何看见花汐吟私自下凡之事告知二人。

    花汐吟摇摇头。

    嗬,好一顶高帽。

    “最后问你一次,私自下凡,可是私通魔界。”天狼道。

    天狼停在了绝尘渡前时,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撇撇嘴,起身掸掸灰,跟着他前去。

    天狼看了她片刻道:“眼下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跟我过来。”

    “若依星君所言,阿吟要如何才可信?”她叹了口气,一脸“若你想一掌劈了我,我也无话可说”的表情。

    花汐吟眉心一跳,她素来怀疑自己与天狼星军是不是人间说的那句,哦,八字不合,自她拜入仙门,便始终冲得很,诚然那云刹星君约莫也看她不顺眼,好歹人家干脆对她视而不见,两厢撇得干净,倒也相安无事,这位却是见一回,添一回堵,她就好奇了,她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天狼冷笑:“一个孽障的性命,怎能与仙界与仙门相提并论,这个誓未免可笑。”

    “阿吟愿以性命起誓,所做之事于天界无害,于仙门无损。”

    师父中了牵机,命她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眼下便是天狼当真气得要一掌劈了她,她也是不能开这个口的。各种利害,她细想一番便也明了了。

    “星君息怒,阿吟并非有意隐瞒。”她咬咬牙,毅然道,“此事原委,阿吟真的不能说。”

    “因为何事?今日若说不出个缘由,我即刻办了你再与你师父解释!”

    花汐吟心中咯噔一下,天狼这口气,显然是将她下凡之事看得分明了,她立即伏低认错:“天狼星军恕罪,阿吟绝没有这样想!阿吟下凡是因为……因为……”

    她御剑飞离荒冷的沧澜城,穿过重重云雾,隐去自己的气息,准备通过南天门,就在她踏入南天门的那一刻,一道劲风凌厉劈来,待她回过神来已瘫坐在一株七华树下,天狼神色肃冷地注视着他:“孽障,私自下凡,胆大包天!眼下你师父不在,便以为无人能治德了你?”

    只一瞬,眼前便又恢复了正常,她揉了揉眉心,不解自己为何会再次想起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

    她拨开藤蔓,离开洞中,走出洞中的刹那,青冥河面上粼粼的波光明媚地落在眼底,她眼前突然闪过三百年前她尚埋在河底时,落在她花种上的那滴血。

    剑穗被墨迟拿走,眼下她也无法再寻他,只得先离开沧澜返回天宫,若是被人发现她私自下凡,事情就麻烦了。

    “师伯!”花汐吟跌坐在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消失在洞中。

    看不懂又何妨,白君卿如今已服下牵机,散灵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何必因一个小丫头徒增烦恼。

    墨迟蔑笑:“你这丫头好生天真,我为何要告诉你,速速离去,待白君卿羽化那日,我自会前去亲眼见证。”

    “请师伯告知!”

    墨迟沉默良久,道:“牵机之毒的解药早已失传,可要解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师伯言过了。”她莞尔,“懂不懂是一回事,愿不愿又是另一回事,我愿这样做说到底与我懂不懂他没有多大干系,至于值不值得,我想,只要我觉得他值得便足够了。”

    “小丫头,你当真了解你师父吗?我与他一同修仙,几千年也未能懂他一分,你可有想过,你这般为他却是不值得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吟不能妄自定论对错,但如今师父也同师姐对于师伯一样,是阿吟最为珍贵之人,还请师伯谅解阿吟,将解药给出,阿吟愿替师父服下牵机,望师伯成全。”她一字一句,无所犹豫。

    墨迟淡笑不语。

    花汐吟摇摇头:“师伯何必妄自菲薄,阿吟年纪虽小,认定的却是只有爱或不爱,没有可耻这一说。”

    “你一定觉得我这做师父的很无耻吧,清心修行多年,最后爱上的人竟是自己的徒儿。”墨迟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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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碧霄飞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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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那道墨影消失于茫茫白雪间,她忽然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那日的崇寒山,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他墨衣披血,坚定地将她推向白君卿,一字一句的嘱托,全是为她平安。她跪在雪中,哭着求他别走。他默然一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就像还在碧霄宫时他常常做的那样,然后解下了麓霜如雪的剑穗放在她手心,转身离去。

    “师父带着我逃了七天七夜,在崇寒山遇到了琼华师叔。天兵在后追杀,师父又受了伤,恐难护我周全,便将我交给了师叔。”

    ”她站在城外的山崖之上,远远看着烈火冲天的洵阳侯府,哭得跌坐在地,额上的玉珠散入崖底。

    沐曦,我一直感觉你爱的人不是我,每当你看着我,目光中的温柔与鲜活却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今日……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你跟他走吧,好好活着,也不枉我将一世真心托付于你。

    她犹记得肖洵在打晕她之前,俯身在她耳边说的话。

    ”肖洵让师父立刻带我离开,我不愿,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愿,只是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牵那双手了。“沐曦的笑愈发地苍白而凄凉,”肖洵见无法说服我,便将我敲晕了交给师父,我再醒来时便在师父怀中,师父受了伤,他告诉我,我晕过去后不久,天雷便落在了洵阳侯府,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就如半年前她下山时说的,若是在人间迷了路,他自会来接她。他如今真的来了,她却再也回不去。

    ”师父比前来捉拿的天兵早到片刻,要将我带走。那日,恰好是我与肖洵的大婚,师父出现的时候,我连红绸都掉了一地。“墨迟一身宫主墨袍出现在红艳如火的礼堂上时的眼神她一生都忘不了,绝望、心疼、痛苦、犹豫……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脸上出现这样一番神色。

    帝王死于仙剑之下,造成了人间与仙界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紧绷如弦,一触即断。为平息众怒,天君便下令捉拿沐曦。

    一剑刺穿帝王的心的瞬间,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却为时已晚。

    她忘记了当时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君王不死,肖洵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肖洵知她乃仙门弟子,便要连夜送她回昆仑山,她离开的那一夜,潜入了皇宫,杀了那人间最尊贵的帝王。

    自答应嫁给肖洵以来,她始终觉得心中亏欠于他,却说不出是因何亏欠,他待她愈好,这份不安便愈强烈。肖洵身居洵阳侯,手握重兵,为当时的帝王所忌惮,为人偏又不羁,帝王知他求娶于她,立誓此生只娶一妻,却特意颁旨赐婚于他。肖洵自然拒绝,一道藐视皇恩的圣旨便将他推上了断头台。

    沐曦望着天空,似笑非笑:”那是因为我杀了人,只为了保肖洵一命。“

    ”后来呢,你为何会触犯天条?“花汐吟忍不住追问下去。

    她垂下眸,却不说她分不清的是什么。

    沐曦摇头:”我那时不明白我的心究竟在哪,或许我是爱他的,可我分不清了。“

    ”你不爱他?“

    她轻笑:”动凡心确没有犯天规,所以当肖洵向我求亲时,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一直认为我很爱他,就像他爱我一样。“

    ”你那时尚未获仙阶,即便动了凡心,也算不上什么事儿。“花汐吟道。

    ”我在肖洵身边跟了半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爱得是他还是……“沐曦的神情意味不清。

    那一刻,埋在昆仑山巅的重重白雪下,她遥不可及的思忆仿佛忽然间找到了寄托,她甚至没有好好想过,世间那许多的人,为何她偏偏觉得只有眼前这人才是可以寄托的。

    与墨迟截然不同的眼神,却有一张七八分相似的脸,她尴尬地站在那,手中还捏着他半截衣袖。

    他回过头,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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