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聆音向他跑去,然而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到他眼前。她停下来,望着他,他的浅笑依然淡若薄雪,温如诗画,白色的羽桃花瓣在天地间翩飞,一切都是那样宁静。
树下的人静静地注视着她,淡淡的一抹微笑在他唇边漫开。
“师父,阿吟的剑法如何?”她灿烂一笑。
她仰起脸望着不远处一株羽桃树下如画似幻的白衣仙人,他绣着九华兰的衣袂在清风中无声摇曳,仿佛是上好的八孔碧玉箫吹奏而出的风雅清乐,只有在华清幻境中才会出现的人。
太过卖力,不一会儿便是一头汗水。
又是清风拂晓,十里羽桃花如白雪压枝,将天地都映的明净。爬着一串绿藤萝的玉竹居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枝干稀疏的玲珑树,窗下扎着一对垂髫的青衣少女握着一把银锋长剑在树下修习,许是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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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幻无之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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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从湖面缓缓坠下一滴血,轻轻落尽她头顶的污泥之中……
仿佛是从天尽头传来的声音,在朦胧中唤起了三百年前的梦境,那时的她还是一枚小小的种子,被丢进没有活物的青冥长河一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埋在河底的污泥中不见天日。
紫木牙床上,瘦小的身躯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一朵红莲印记在她眉心若隐若现,手腕上原本环绕着仙气的三颗镇魂铃,渐渐黯淡了下去。
魂姬支着额在案前翻着书,许是床上的小丫头在安神草的作用下睡得过于香甜,她竟也有了一丝睡意,恍然间已合上了眼。
她脱了外衫,躺在床上,默默地注视着坐在案边的魂姬,方才的丹药中加了一味安神草,虽然她强迫自己醒着,片刻之后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魂姬指了指牙床:“天色晚了,早点去歇着。”
“满意了吗?”她看向魂姬。
她将丹药吞了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目前还是个“阶下囚”,魂姬说得没错,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吃了它,你没有第二个选择。”魂姬道,“丫头,我大费周章带你来这,不是为了杀你。”
花汐吟犹豫片刻,将药拿起闻了一闻,确实不是毒,也非蛊术之引,其中的药都是用来强身健体的,丹药的寻常在此时本就不寻常了,花汐吟因此更加怀疑个中意味。
“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疑心倒重。”魂姬褪下外衫挂在木架上,“你是学医的,自己看吧。”
花汐吟一吓,盯着那枚丹药,又看了魂姬一眼。
那把六十四骨的纯白纸伞被放置在门外,她看着坐在桌边沉默的花汐吟,直截了当地将那丹药放在她面前:“把这药吃了。”
她也试着找纸张折纸鹤给白君卿传信,但是没有找到,就连今天看的两本书也被带走了。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撕自己的外衫折纸鹤时,魂姬回来了。
趁魂姬去见雾莲月之际,花汐吟仔细地查看了这间屋子,除了身处白雾弥漫之中,屋子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闺阁,她简直不敢想象住在这里的是一个魔。
魂姬接过丹药:“是,妾领命。”
他将一枚丹药交给她:“距魔种绽放还需一段时日,好好养着她。”
雾莲月冷笑:“不忍,有时候才是这世上最伤人的利刃,当年上万颗种子投入青冥河,最终只有她开了花,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罪孽。”
魂姬无言以对。
“你不忍?”他冷冷地瞥向她。
“妾只是……”
雾莲月回身,皱了皱眉:“怎么?”
“没有异常。”她静静地低着头,半响道:“将军,非她不可吗?”
“魔种的情况如何?”
“是,醒了。”
雾莲月收回目光,也收回了隐藏在眼底细末如丝的一抹思念:“人醒了?”
“大将军。”她福身行礼。
魂姬步入时,雾莲月正静默不语地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望着魔界的天空。
赤月宫。
花汐吟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白雾之中,她莫名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令人不忍去看的过往。
“你慢些吃,我要去见大将军,切记不要走出屋子半里之外。”她起身,走出门去。
真正重要的东西,早就放在心上了。
她垂眸。
魂姬缓缓放下面纱,遮去所有的神情,淡淡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叫什么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东西……”
“你一直叫魂姬?”既然是后天堕入魔道,她便觉得一个起名叫“魂姬”的女子委实奇怪得很。
魂姬怔住:“不是,只有血统高贵的魔才由天地所诞。”
花汐吟坐在对面,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像个凡人一样喝着粥,道:“你生来就是魔?”
“无碍。”魂姬放下书,拿起勺子,撩开面纱一角,尝了一口,白中泛紫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花汐吟也看着她,须臾之后哦了一声:“对不起,我习惯煮两份,一时忘记了魔是不需要吃饭的。”
魂姬一愣,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在后面就找到几棵青菜,只能煮粥了。”
半个时辰后,花汐吟端着两碗清粥走进来,将其中一碗放在魂姬面前。
花汐吟起身,走到后面,没一会魂姬便听到从后面传来做饭的动静。她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思索片刻便悟了,这种平凡的声音她已有三百年没有听到了。
“后面有米和锅。”她换了书继续沉默。
花汐吟撇撇嘴:“有点。”
“饿了?”她抬起眼看着盯了她几个时辰的花汐吟。
天色渐晚,魂姬终于放下了书,挥手,点起屋内青灯。
看着她静静地翻着书,比起魔,花汐吟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凡人。
纱的女子似乎比连陌更加不可触及,她从未见过如此淡若止水的魔,能将一身浮华郁紫穿得漠然世外。
她见过的魔族很少,但听说的却不在少数,美如妖姬的嗜血狂魔雾莲月,心如深海,惶不可测的右护法苍遥,以及各魔将长老,她以为连陌那清冷的性子已经算是魔界千年不遇的异数,眼前蒙着面
于是,二人便这么不尴不尬地面对面坐了一整日,花汐吟看完那本菜谱,又打量起魂姬。
花汐吟:“……”
“是不吃饭。”魂姬气定神闲地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顿了顿,“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
她感到自己脑子里某根神经狠狠跳了一下,抬起眼狐疑地看向魂姬:“不是说魔都是不吃饭的吗?”
眼下横竖无事可做,她一咬牙,干脆地将书拿起来,只见封皮上赫然俩大字:菜谱。
魂姬丢了本书到她面前。
接下来的时间,魂姬一直坐在案前静静地品着茶,没过一会还抽出了一本书翻看。花汐吟坐在她对面,盯着她几欲开口,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站,跟直接去投胎没什么分别。
她是什么修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照这样走出去,被魔族当点心下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的元神是世间仅有一朵的七瓣红血莲,师父给她镇魂铃除了抑制她的妖性,也是在保护她,这厢往外面一
花汐吟一顿,停下脚步。
她说这话时,有了几分认真。
“我劝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魂姬缓缓开口,“你身份特殊,走出了这里,我便再不能护你,万一被哪个魔将抓去当了点心,你那万人敬仰的仙尊师父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吃完馒头,花汐吟看了魂姬一眼,快步冲到门口,看见的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花汐吟心窝窝一抽。
魂姬淡定地抿了一口茶:“开玩笑的。”
“咳!……”花汐吟最后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儿里。
魂姬不慌不忙地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坐在案边,默默看她吃到打饱嗝,末了才道:“你怎么不问一问我有没有在馒头里下毒。”
“你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等你师父来救你?”魂姬就是在说这话时,也淡若止水,花汐吟犹豫再三,身为仙门弟子的骄傲还是败给饥饿的肚子,从她手中抓过一个馒头咬了下去。
花汐吟盯着她手中的白面馒头,空了太久的肚子没骨气地叫了一声,她懊恼地发现自己似乎不太适合“骨气”这个词。
“先吃点东西,有太强的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魂姬的声音不惊不恼,没有起伏。
“你们抓我,应该不是为了杀我。”花汐吟在调息时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了这件事的始末,在否定了种种可能之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在他们眼中,她有着不可或缺的价值。
魂姬一顿。
花汐吟睁眼看着她,以及她手中的馒头:“是连陌下的命令?”
“魔界没有什么吃的,离这儿最近的人间城镇也很荒芜,只找到这个,吃吧。”她将馒头递过去。
魂姬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盘白面馒头,她将伞放在门边,端着馒头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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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谁念西风独自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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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遥望着她跌跌撞撞地离去,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的汐丫头,居然会是上古魔种的宿主……
她捏着那张纸,几乎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一切。
此花平时不会开于眉间,只有在宿主情绪起落无常时才会出现,这时的宿主是最难以控制的时候。
紫琉疏忘记了自己后来是如何走出苍遥的行宫的,她唯一记得的便是苍遥在她离开前说的那句话。
“这眉间花世间只有宿主可有,一旦长出,除非魔种毁灭,否则永世不除。”他一字一句地给出了最残酷的答案。
紫琉疏吃了一惊,看着纸上的红莲:“一旦眉间出现这朵印记的人会如何?”
苍遥的指尖缓缓划过那朵红莲,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此乃魔种宿主生世相传的眉间花,魔种认主的证明。”
“……偶然在古籍中瞧见的。”她道。
他摊平素宣,只见纸上绘着一朵红莲印记,妖娆入骨。
苍遥接过纸一看,神色复杂地抬起眼:“紫护法是从哪见到这个印记的?”
紫琉疏不可抑制地觉得这种人委实讨人厌得很,无论她想什么他都能一眼看透,她将纸递过去:“我想请教右护法,这纸上的图案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上。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除此之外,紫护法可有别的想问的?”
闻言,苍遥发出了一声轻笑:“紫护法不必勉强自己说这种场面话,苍遥,可不是那些长老们。人是雾莲月带进来的,他要做什么……苍遥无从得知。”
“不敢。”按尊卑,苍遥的右护法之位在她之上,她自然不可造次,“我只是在替魔界担忧。”
苍遥默笑:“怎么,紫护法大老远来这,是为质问我的?”
紫琉疏顿了一顿:“有人闯入魔界,此事右护法可知晓。”
他抿唇一笑:“紫护法既然不是来苍遥这讨一杯茶的,又是来做什么?”
“客气了,不用。”她缓步而入。
“紫护法用茶吗。”他仿佛能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神令紫琉疏十分不舒服,这样一个人,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危险。
见她进来,苍遥露出一抹淡雅的笑意。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像魔族的一个男子,相信即便是仙门中人也无法想象他便是圣魔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护法。
紫琉疏走进殿中时,行宫中没有一个仆婢,苍遥仿佛已经料到她会来此一般,静默不语地坐在殿上,绘就绿萼梅的锦衣穿在他身上,简直典雅如诗画。
而那个心愿,整个魔界无人知晓。
他曾对帝君说:“属下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君上君临六界,可以替属下达成一个心愿。”
直上,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争名夺利上。
说到苍遥,传言此人心机颇深,擅算计谋略,据说就是连陌帝君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三百年前,一直无心世事的帝君突然夺位,万魔臣服后,是苍遥护法一直在帝君左右为之分忧,其地位也青云
紫琉疏起身,唤来两名婢女,吩咐好生照顾床上的小丫头后,便向苍遥的行宫赶去。
有外界之人闯入,那人身为魔界护法不可能不知,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故意为之,看来她是该去见见那位被称之为魔界鬼才的苍遥护法了。
只是,无人指引,这丫头是怎么进入魔界的?方才替她疗伤时,她也发现她体内有异象,回过头再探却又捉摸不清了,查看她的元神时竟然缺损了一片花瓣,这丫头近日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魔界的凶险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对一个仙门弟子,随处可见的魔瘴,巡逻守卫的魔兵,还有各种对仙体虎视眈眈的魔物,她第一次很庆幸自己是魔,有她在,这丫头的危险也能少几分。
她伸出手替花汐吟理了理额前碎发,笑了一声:“你这傻丫头,怎么闯到这来了……”
她将花汐吟放在床上,替她盖上棉被,然后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凝视着那张安睡的脸,她心中一阵感慨,有十三年没看着这丫头入睡了吧……
紫琉疏默笑,那笑容中的意味却无人能懂,她耗损修为替花汐吟疗伤,却发现花汐吟体内有一股游离在神魔之间的气息在游走,伤虽无碍,眉间的红莲印记却怎么也无法消去。
早早下定决心不再与这丫头有牵扯,可当看见她受欺负,又恨不得杀了那些伤了她的人,此番执念,可怎生是好。
一别十三年,她的汐丫头已经是琼华仙尊座下弟子,是仙门中人,倘若与她扯上关系,只会徒添麻烦。面对她,她早已无言以对,从十三年前那晚,这世上便再没有那个一心想成人的紫琉疏了。
的乞巧节,跟她说世间种种趣事,而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在晏京城看见她的小丫头的时候,她不是不想认她,而是不敢。她的小丫头站在六界仙尊白君卿身边,而她不敢告诉她的小丫头她是魔界罪孽深重的左护法。她的紫姐姐,应该去修仙,陪她去沧澜
了风祈一只胳膊来出气!
浮颜宫中,紫琉疏一进门便让所有人退下,亲自为花汐吟疗伤,风祈的拳头打断了她五根骨头,还有右肩的枪伤,毒性已开始蔓延了,看着她白中发黑的脸色,紫琉疏皱着眉头,后悔方才怎么没卸
她此时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只能抱起浑身是伤的花汐吟回到她的浮颜宫。
“汐丫头,你还好?”她柔声问,却发现花汐吟没有任何反应。
紫琉疏蹲下身将花汐吟扶起来,才看见她变了颜色的眼睛和眉间不断闪现的红色莲花,这周身的黑色魔气萦绕中,她哪里还能看出仙门弟子的影子。
琉疏在场,他们只好退了下去。
圣魔宫左护法的实力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就是他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在她手下走过二十招。风祈咬牙切齿地看了花汐吟一眼,这小丫头究竟什么来历,为何连紫护法都护她至此。迫于紫
紫琉疏静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紫,紫护法这是什么意思!……”风祈惊出一身冷汗。
“你要杀她?”她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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