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卿点点头:“曲子引来的雪本是一种利刃,乃是雪剑。”
花汐吟看着他:“师父,《飞雪》真的是一种兵器吗?”
“不错,好生练习,终有一日这首曲子会为你所用。”白君卿道。
“师父,有一片雪花!”
花汐吟照做,再一次吹奏《飞雪》,这一次她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朵白雪,轻轻落在她手背。
“现在,你试着将仙气注入玉箫,告诉我能看见什么?”白君卿吩咐道。
花汐吟听完整首曲子后便能将全曲吹出,虽并未像白君卿一样引来华清幻境的白雪纷飞,也有了箫曲的优美婉转,对于只听过一次来说,已是令人惊叹了。
《飞雪》此曲的曲谱乃是由宁静到潇洒恣意再到宁静的渐进,就像一场皑皑白雪散落人间,美得无法言说。
白君卿赞许地点点头,开始教下一段。
“是。”她从小就对看过的东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套剑法白君卿只需要示范一遍她就能记得清清楚楚,一本医书看过一遍便能应答书中任何一种病症的药方,这一段《飞雪》吹下来,虽然有几分生疏,但每一个音符分毫不差。
他退后一步,拿起青玉箫,为她吹奏了《飞雪》的第一段:“你来吹这一段给我听听。”
“手臂再抬高一点,注意呼吸,不要太用力……”他伸手帮她把手和萧的位置摆好,如玉的手饶是花汐吟看了多年仍忍不住在心里吞了吞口水。
“师父,是这样么?”她将玉箫放在唇边。
他担心她刚开始学,掌控不好,便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白君卿叹了口气:“跟来吧。”
她欣喜地弯着眼:“谢师傅,阿吟想学!”
花汐吟接过萧的时候都挪不开眼,白君卿见她欢喜的样子,道:“《飞雪》和寻常的曲子不同,运用熟练这萧音便是你的武器,你若真想学,师父便教给你,日后也有用得到之处。”
白君卿拗不过她,隔天给她拿来一支白玉萧,稍短一些,对她来说是正好的。白玉箫上刻了她的名字,还有清雅的白莲花,萧尾挂着一串浅紫的流苏,晶莹剔透。
正所谓学无止境,师父的萧吹得这样好,她怎么也得会一首曲子不是。
这回,又要学乐器了。
花汐吟觉得这七年仙门之中就数她学得最杂了,师兄师姐们学得要么是剑术,要么是法术,或者是星象演卦,再瞧瞧她,剑术,法术,星象,书画,医术,做饭,种花,抄书……那什么也算是十八般武艺了,虽不能说样样精通,数量上还是很占优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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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千重花辰尽离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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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逢云城回来后,她便担心,失去了百里家臣这个身份的无意该去往何处寻求栖身之所,既然朝颜愿意与他亲近那是再好不过,眼下正好能劝他留在晏京城。
如今逢云灭城,百里绝后,随着岁月变迁,世人总会将这个延绵千年的一族遗忘在历史的角落,而唯一会将它铭刻在尸骨血水之中的,只剩下百里家最后一位暗卫首领,柳无意。
首都会在始齔之年开始接受训练,他一生中要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用他的一切去守卫百里一族。
很久以前她就听说,人间有座逢云古城,埋有世间至阴逢阴之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逢云城百里一脉便世世代代守护逢阴之水,而负责侍奉历代百里城主的则是柳姓一脉的暗卫。每一代暗卫之
花汐吟笑了笑。
“爱哭鼻子的大哥哥说这两个字是我的名字,朝颜,朝阳的朝,容颜的颜。”她认真地凝视着着两个字,“娘亲,他的名字叫无意?”
朝颜点点头。
“小七,这是无意哥哥教你的?”
她很难想象这样一手字是出自一个暗卫之手。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如获至宝般捧到花汐吟面前,花汐吟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那张小巧素宣上写着清清朗朗的两个字:朝颜。
朝颜笑眯眯地对她说:“娘亲,昨天小七去找师尊爹爹,回来的时候见到那个哭鼻子的大哥哥了,他教了小七写字。”
闻言,她怔了一怔。
朝颜脱口道:“会么?可是师尊爹爹明明在笑,又怎么会生气呢?”
她刮了刮朝颜的鼻子:“娘亲喜不喜欢和你叫不叫‘爹爹’没有关系,小七以后不能再叫师尊‘爹爹’,这样师尊会生气的。”
她含着笑意,心中却隐隐觉得,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和七年前不一样了。
她轻轻拍着她的发:“娘亲喜欢啊,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能让娘亲这样喜欢了……”
“娘亲不喜欢师尊爹爹是么?”朝颜见她不答,以为她是默认,故而难过地撇撇嘴。
了那,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汐吟一愣,脑海中偏好在白衣上绣着浅色九华兰的那人翩然如画的身影仿佛是十三弦古琴奏出的美乐撩拨过她心头的弦,朝颜的童言无忌如同推开了她从来不敢去触碰的那扇门扉,她静静地愣在
朝颜歪着头想了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她:“娘亲不喜欢师尊爹爹吗?”
花汐吟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一声“师尊爹爹”说的是白君卿,遂哭笑不得地蹲下来:“小七,听我说,你今后不可以再叫‘师尊爹爹’,他是娘亲的师父,不是小七的爹爹。”
“娘亲,师尊爹爹呢?”朝颜扑楞扑楞地跑过来,捏住她的两根手指。
见她进来,太傅意味不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拿着书走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她知道老太傅心高气傲,自然看不惯她这带魔君入城之人,虽然尴尬却也不愿去计较了。
她这般大声的一喊,太傅就是年老耳背也看了过来。花汐吟对打断老太傅授课还是极富歉疚的,绕到正门进来。
“娘亲!”朝颜瞥见趴在窗台上的她,眼中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似的跟她挥手。
的神秘,只有一片莹白如雪的十里羽桃林,被绿藤萝爬满枝头的绿意竹屋,如今大敌当前,战事随时触发,再一次和师父回家却是她唯一的心愿。
宁静,只要她一抬头便能看见那温如美玉,淡无情思的人,当年这样一日日看着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如今忽然下了凡,便常常会无端地怀念起在玉竹居的日子。在那没有华丽无双的摆设,没有上古梵文
这样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七年前的玉竹居中,就似白纸一张的她。而师父也曾这样一字一句地教她,青灯结烛花,他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遍遍地抄写那些古籍。那时的岁月总是绵长而
气定神闲。
花汐吟望着她苦恼的神情,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再看看那太傅,一句一句地念下去,神色不骄不躁,一看便知是教过许多王子皇孙的老臣,耐心早已打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任你呵欠欲连天,仍然
书本,瘪瘪嘴跟着念。
花汐吟站在窗边,看着太傅正一字一句地教朝颜念一本《千字文》,豆沙团子苦着脸,茫然地盯着鹤发苍须的老太傅,没一会便打起了瞌睡。太傅的戒尺啪地落在桌面上,她又一脸委屈地重新拿起
国子监。
他说得对,他是她师父,她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仰望了七年的师父,只要能继续像这样平凡宁静地仰望着,她便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了。
前些天,天山秋宫主传来书信,魔界大军又有异动,白君卿一直忙于处理此事,分身不暇,已有几日没走出过殿门,她也不愿在这时因为她这点委实算不得什么的事儿再让他担忧。
天雷,现下看她的状况,怕是凶险……
想来,大约真是缺损元神的缘故了。七瓣红莲的花灵,一片花瓣即是一缕心神,如今少了一片,她的修为定是受到了极大影响了。她原以为自己拼上一拼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顺利度过天界的三道浴火
她给自己诊过几回脉,脉象显示却只是因为太累,她夜夜在床边点起镇魂香,却毫无用处。
见了什么,好不吓人。唯一的印象便是一个声音在一片迷蒙中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
日她的神智愈发容易出现恍惚之感,有时一晃神便是几个时辰,临芳阁值夜的宫女也提起她这段时日常会有夜游之症,给她端安神汤也不管用,有人在身后一喊,她便回晕过去,醒来后却不记得自己梦
这几日,晏京城仿佛终于在细雨的滋润下转醒,桃李芳菲,棠梨不谢,而她这次的“病”似乎也随着这满城馥郁渐渐严重起来,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前些日子扯了一片花瓣给朝颜留下的后遗症,一连几
她无邪一笑。
苏浮点点头:“你身体无恙,我便许你去。”
“嗯,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她从他怀里坐起,略显苍白地笑了笑,“明日你的弱冠之礼后,便是花宴了吧,届时我们偷空去看上两眼可好?”
“真的不要紧?”
她摇摇头:“不用了,只是太累了罢了,师父正为魔界之事烦恼,别再让他担心,我自己开副药就好。”
苏浮慌忙伸手接住她,显然被她吓着了:“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出现这种状况?临芳阁的宫女还有朝颜都说你近日常会无缘无故地在夜里走出门去,喊你一声你就晕过去了,要不要让仙尊看看?”
花汐吟忽然感到脑子里嗡了一下,眼前有一瞬的恍惚,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在地上。
闻言,他露出了灿烂如星华的笑意。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她叹了口气:“好吧,你的弱冠之礼,你说了算就是,只要紫辰师叔别记恨我抢了他这一支簪子就好。”
后来,以报养育教诲之恩,这第三支乃是为成全我七年的执念,阿吟,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有此资格了。”
“不,只要我希望,你就比那些王公贵胄更有资格。”他的笑容仿佛是咋暖还寒时候的春暖晨曦,永远温润的那样恰到好处,“这三支金簪,第一支由我皇兄来,以全君臣弟兄之义,第二支由我母
他的帝兄,他的母后,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权倾天下,她又是什么身份,更何况现今整个晏京城还有几人是真正信她的?
花汐吟沉吟片刻,道:“你是王爷,为你束发之人无论怎么排都不该是我。”
“我说,明日我的弱冠之礼,按晏京的习俗,一共要在冠上插三根簪子才算礼成,那最后一根簪子我希望由你亲手来。”他温声道。
他叹了口气。
她有些讶异地回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阿吟?”苏浮的手第十七次晃过眼前,花汐吟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觉中竟然盯着树上的画眉看了有一刻钟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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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千重花辰尽离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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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指着西边:“就在西宫门那。”
闻言,花汐吟一惊:“他现在在何处?”
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掉。
,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霓裳阁离临芳阁很远,这宫女显然是没有见过她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宫的宫女,便抹着眼泪道:“方才有个小太监来告诉我,我哥哥在搬礼钟的时候礼钟倒了下来,我哥哥被压在下面,怕是不行了
最近晏京因魔界人心惶惶,这宫女慌乱成这样,她以为是有了异常,便上前问了一句。
眼看着天色渐晚,寅时将至,她正打算拔出聆音,御剑赶去流芳殿,一个宫女从霓裳阁哭哭啼啼地跑出来,慌乱中踩中;了裙摆,花汐吟立即催动聆音,长剑飞出,托住宫女的腰,阻止她跌倒。
祭天台在皇宫的最东面,而她此时所处的地方是最南面的霓裳阁。望着偌大的皇宫一角,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分后悔没留心学一学这认路的本事。
束发金簪在怀,花汐吟对皇宫七转八拐的宫道却不甚在行,来回转了几个时辰才从一个扫撒宫女口中得知,流芳殿位于祭天台之右,乃是举行大典才会使用的宫殿。
靖琰即将弱冠,你当年赠与的金簪也已托付,如今国泰民安,江山以已定,我是不是能相信你说的,许我携手一生。
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曾以为自己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早已给了她。
他笑而不答,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朕输了。林氏芳婉,黄泉路上,朕走得慢些,忘川河边,三生石旁,让朕圆了你那终老一生的心愿可好?”
“那为何还是带我出来了?”
很有意思,于是每日下朝都绕个圈子去那兰心居听听你今日会有什么说辞。”
直到两年前,他病危,临死前将一枝新开的梨花交到她手中,他脸上的神情是那样无奈,说:“其实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便知道,你只是想离开兰心居,想风风光光衣食无忧,可是我却觉得你这样
也许是他总对她说天下,所以渐渐地她便不再相信这位人间帝王对她抱有几分真情,或许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他说他要的是宏图霸业,而她只是清雅浅笑,情缘薄凉。
后来,他真的下旨让她住进天禧宫,她心愿达成,却总是不那么开心。
他唔了一唔:“朕还以为今日你会说求朕带你离开这地方。”
“既然是姑娘家,想的总是和圣上不一样的。”她笑道。
他曾爽朗地笑着对她说这才是他的心愿。
千秋大业,国泰民安。
在君王眼中,携手一生,白头终老永远不会是他们该有的追求。
他在听完此话后,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不屑一顾地展颜一笑:“你们这些姑娘家,怎么净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她莞尔,笑意无邪:“自然是一个能与我终老一生的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那你种下这百株梨树,又是为了等谁?”
“皇上,梨花乃是为守候而开,望皇上莫要折毁这守候的愿望。”
她对自己的笑很有把握,果然那日之后,他似乎对兰心居上了心,每日早朝之后便来折一枝梨花去,乐此不疲了多日,却始终不提接她出去之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个问题着实令他缓了许久才从尴尬中回过神。那日的她似乎也是如这般带着淡淡的笑,不疏远也不亲近,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十二年的笑容,只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走出这凄冷的兰心居。
他问,你是兰心居的宫女?
若不是她满手的春泥,她也不禁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自己精心布下的局。
一次见到了这天下的君王。他似乎也是刚下早朝,连朝服都还妥帖在身,蜜色的琥珀珠串起的流苏轻轻滑过他光洁的额,他站在素衣无华的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枝白梨花枝。
即使已是当今太后,尊贵无双,她的神色却在恍惚间流露出一丝寂寞。这几日,她总梦见二十七年前的那个艳阳早春,花瓣漫天纷飞零落,像没有重量的雪花,在她亲手种下的百株梨花树下,她第
太后静静地站在清冷的偌大宫殿中,窗外的梨花随着风轻盈地飘落在她绣着重貂的华贵宫装上,曳地一片薄凉。
她微微一怔,将木奁谨慎收妥,欠身退出天禧宫。
太后雅然一笑:“最后一礼,收好它,退下吧。”
“太后娘娘,这是……”
她打开木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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