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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怀柔寻花遇故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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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眼，吹灭了宫灯。
六年，她等了整整六年，不，还不止，可是这都是值得的对不对？谨知，你还在等我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等下去了……
“我不会碰你的，我还不能碰你，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去找你了……”她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却渐渐湿了一片，变成了她看不清的模糊。
看着那名字，她默默地带了一抹浅笑，笑容里温柔缱绻，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指尖轻轻抚过，却又立即缩回了手。
飞花小字，俊逸洒脱。
陆谨知。
上渐渐显出被妖力隐去的落款。
摒退了所有宫女太监的侧殿中，景贵妃执着一盏宫灯立在一副画前，画上妙笔丹青，绘着一片白海棠，树下立着一个女子，背影芊芊，妩媚生姿。她看着这画，眼中神色复杂，伸出手去，画卷一角
与此同时，晏京城，锦绣宫中。
司徒？这个姓氏很熟悉，是在哪里听过呢……
连陌的目光黯了黯，不知为何，没有说话。
十年的相守又有什么好，为什么姐姐却说是值得的？……
好好的仙道不修，偏偏要去逆天为人，妖要是逆天成了人，那是要几世不得好死来偿还报应的。姐姐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懂，可是她还是那样期待的神情，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嫁人有什么好，几
这样一想，她莫名地觉得姐姐是只傻狐狸了。
紫姐姐总说自己是只坏心肠的狐狸精，可她却觉得姐姐对这司徒公子是上了心的，不然也不会想找件神器，试试能不能逆天脱去妖身，然后嫁给他这样的话来。
了他的法器中，给他送回司徒府去了。
进了伶人馆弄得好不狼狈，姐姐这般恶整人家嘴上还不饶人，将那司徒令萧气得两腿一蹬直接晕了过去。最后，她姐姐觉得做狐狸也要做得厚道些，遂将他从伶人馆里捞了出来，又抓了一只蛤蟆精封在
姐姐说这司徒令萧本是司徒家嫡传的大少爷，想向家中证明自己已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封妖师，可惜他似乎运气不太好，挑中了她，追在她后面整整一年都没有成功，反倒被她骗光了银子还被她卖
他眉里眼里全是艳阳天般的笑意。
“还不是。我和我姐姐已经有十三年没有见过了，我想找找她，姐姐那时候很挂心这个司徒令萧，总觉得找到他就有机会再见到姐姐。”她也不知道这司徒令萧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紫姐姐每每提起
“他是你姐夫？”
“不是我认得。”她抿唇轻笑，“他是我姐姐的心上人，我时常听姐姐提起他。”
“司徒令萧？”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你认得此人？”
她惊过之后，旋即有些欣喜地追问：“你既然是封妖师，可曾听说过当今封妖师大家司徒一门里一个名叫司徒令萧的封妖师？！”
连陌点头：“对。”
之前他也曾断言犬妖必死，事实果然如他所说，此刻他也这般笃定无惧，她早便猜想他身怀绝技，只是没想到他会是封妖师。
“你是封妖师？！”她一惊。
情急之下，他只好先拿封妖师的身份来糊弄一下了，毕竟封妖师在凡间并不算稀奇。
“我是……”连陌恐自己魔界帝君的身份吓住这丫头，唔了一唔道，“我会些法术，可听过封妖师？”
闻言，花汐吟有些疑惑：“君陌，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陌却拒绝了：“我就在这，放心，我不会被幻境困住。”
“君陌，你是凡人，一会你还是躲在远处，不要近前，免得被花粉迷害。”她劝道，人家好心与她来这，万一被困在幻境中可就糟了。
花汐吟虽奇怪，却也没有盯着不放。
他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略显凝重。
他别开脸：“没事。”
花汐吟不解他的反应，皱着眉看着他：“是，怎么了？”
“丫头，你师父可是天庭的琼华星君白君卿？”
起过的丫头，难不成就是她？！
花汐吟，仙门弟子，身怀纯仙之气，再看看她腰间的银剑，他不常关注天界的事，倒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把剑不就是两千年前曾跟着那位六界仙尊平定六界的古剑聆音吗！记得雾莲月之前与他说
连陌似乎听见了始料未及的事，盯着她怔神：“花汐吟？你叫花汐吟？！”
吧，我叫花汐吟。”
“我这辈子大概都找不出一个比我师父还要好看的人了，我师父就像……就像九重天的星光似的，比那还要好看……我形容不出来。”她不好意思抚额，想起方才他的问题，道，“你在问我的名字
“你师父？”
她摇摇头：“不是，最好看的是我师父，你比我师父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连陌看着她：“那我是可你见过最好看的？”
生得像你这般好看的。”
花汐吟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盯着他看，没有半点儿女儿家正常有的娇羞忸怩之态，甚至脸都没红一下，大大方方地欣赏：“君陌，有人说过你长得像神仙吗？依我看，就是天上的那些神仙，也么几个
他就算说玩笑话，也是那样淡淡的，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舒心，那似月倾华般的笑意，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颤。
连陌淡淡地笑了一笑：“小丫头，你瞧，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你知道我的名，却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这厢算来，我凭的吃亏了。”
个孤儿。
“连陌，之前说你是孤儿，似乎是我唐突了。”她注视着他，这通身的气派，光是这一袭墨衣，虽无金银繁复，佩玉鸣环，也丝毫不显得沉暗，就是晏京城中的皇子也没有这样的出众，又岂会是一
他寻了一堆还算平整的石堆，拂去了灰尘，与花汐吟坐下等待。
“我们且等等吧。”连陌道。
七夜花之所以又名为七夜昙华，原因便是此花与昙花习性相似，只在深夜绽放，偏其药性和毒性非花开时采取不行，所以现下即便采了也无用。
远的，便能瞧见乱石参差间生长着一片七夜花，只是花萼紧闭，还未开放。
就如花汐吟调查的那样，城东果然是一片废墟，破败的院落草长及膝，时不时传出虫子的嚣鸣声，荒芜的小院墙上爬满了，茂盛的藤萝，几缕飞絮从萧索的墙头飞出，落在墙根的几簇苜蓿草上，远
怀柔城东。
那人没了，茫茫天地间再也找不回，那他便护着他的影子活下去。
魔只有在临死前才会做梦，这么多年，他连梦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能找到个相似的，总比他空留着几百年的相思，总看着与她有关的物什黯然神伤要好。
良久，他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连陌静静凝视着她的笑脸，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露出这般纯真无华却温暖如春的笑容，他游历凡间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相似的笑颜，不禁恍了神。
可以唤出一片春暖花开。师傅说过，她修的是谋略，而不是心机。她暖暖绽开一抹笑意，“没办法，中毒的那丫头可是喊我‘娘亲’的，我怎么也不能让她白喊不是。”
“七夜昙华是什么，我学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可是，没办法啊。”七年，她可以变得聪慧，就像当年紫姐姐教她的那样，为自己多长几个心眼，但惟有她的笑容一如七年前的纯净如雪，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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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梦里昙华梦里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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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她回过头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东西，这一眼让她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理智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被她踩中的竟然是苏浮的手！他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她的聆音剑……
这都是假的！她不会害怕的……所以，为什么还不消失？！
“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受控制了……”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双手。为什么，这不是幻觉吗？古籍上记载的七夜昙华的幻境不是人的心魔，是臆想吗？为什么这血会这让滚烫！
羽桃花雪白的花朵随风落在女子身上，分不清哪里是鲜红的嫁衣哪里是女子的血……她连连后退。
“啊！――”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满是血迹的聆音被她惊吓地丢出去！她，她做了什么，她居然用他传授的聆音杀了他的妻子！
那女子缓缓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她的身体根本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聆音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她手中，她手握长剑朝着那女子猛刺过去，一剑便贯穿了她的心口！鲜红的血像不要命似的往外喷，贱了她满身满脸的触目惊心！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这里是哪里……玉竹居？她怎么会在这？
她的声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漏出来：“师父，你不能娶妻，你答应过阿吟不娶的！我没有……师娘，永远不会有师娘的！”
他因为另一个女子不再是她一人的师父而怕到浑身抽痛？！怎么会，他……他是她最尊敬的师父啊！他不是应该祝贺他娶妻，然后跪下给师娘奉茶的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疯了吗？……
师娘？为什么会有师娘？害怕……是了，这便是害怕。她竟然怕他娶妻，竟然害怕他被人抢走！她不怕妖魔鬼怪，不怕被人当做妖孽诛杀，不怕变成元冥神玉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却因为怕
这个幻境为何会这样真实，就好像她伸出手就能碰到一样……
炸开一般，说了什么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只要一看见师父身边那个她要恭敬地唤声“师娘”的女子，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地疼着。
“师父你骗阿吟！阿吟……阿吟没有师娘，师父你怎么能娶师娘！你骗我！――”这是谁的声音？是她在说话吗？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花汐吟感到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抽离，胸口痛得像是要
这就是她的心魔吗……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是被花粉迷的还是被他的话惊的。
“快来叫师娘。”白君卿温声呼唤。
那一瞬间，花汐吟只感觉自己的天地尽数崩塌，她腿软得险些晕过去，眼前的影子一直在晃：“师父……师父……”
白君卿看向她，慈爱地招招手：“阿吟来，这是你师娘。”
名正言顺。白君卿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那是紫琉疏与她说起司徒令萧时才会露出的美好神情，好像偌大的天地间，他眼中只有那女子的倩影。
屋内传来一阵说笑声，她探头去看，只见一身月华锦衣的白君卿牵着一个女子缓步走出，那女子头盖红绸，身着百鸟留仙霞帔，这样的嫁衣乃是帝姬出嫁才能穿的，配她师傅这样的六界仙尊乃是
她扶着抽痛不止的额头，走到门口。
她慢慢迈开步子，走入桃林中，穿过千重羽桃花，她望见了披红挂彩的玉竹居。玉竹居素来雅致清宁，从未有挂红的一日，这是发生了什么？
念念，再熟悉不过的十里羽桃林。
羽桃花？在玉竹居度过了七年春夏，她怎会不认得这花。回眸去，只见十里羽桃竞相绽放，落雪一般在天地间飞旋，取代了那一片红色曼陀罗花海，一派宁静淡远。这样的场景，分明是她心心
头顶忽然飘下一枚白色桃花瓣，落在她掌心的银发上。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幻境吗？！为何她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发现内心的惊慌已随着愈发眩晕的感觉逐渐超出她的想象。
如雪……
“怎么回事……”她试探性地伸出手，错愕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衣道服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与水中倒影一样的大红桃花绮罗裙，夜风嚣鸣，吹起银发千缕，在她眼前飞舞。她抬起手触摸，指尖，白发
她甩甩头，努力把内心强烈的震惊和不安压下去，再去看时，那女子非但没有像伽蓝一样消失，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为何在这幻境之中又一次看见？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竟在恐惧这不知是不是她的未来的女子？！
瞳淡若止水――这分明是被她遗忘了七年的那个梦中女子的脸！当年元冥神玉给她看了预言之后，她连着三天梦见这女子，曾因这事惴惴不安和很久。七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可以当做梦一场，可是，
水中的女子不再是豆蔻年华的白衣少女，不再梳着垂髫，而是一个梳着流云髻，簪着一支血玉步摇的银发女子，水中倒影有着丹青难绘之姿，美玉难琢之容，一身火红绮罗，肩披云锦大氅，一双红
她低下头，正好看见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惊得她连聆音都脱手落地，发出啪的一声。
感，许是已到了幻境深处了。
很快，她发现红色的花海越发地稀疏，不时她便走到了河边，河水缓缓向前流动，眼前是清澈无鱼的流水，身后是血染的红色曼陀罗，吸入的七夜花粉愈来愈多，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有了眩晕之
面对这越来越诡谲的幻境，花汐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但是这画面却在冥冥之中令她熟悉。她不再停留，拨开花丛向前走，四周静谧得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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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方才被花刺刺伤的伤口，鲜血失了控一般顺着指尖滴下，落进土壤，竟在眨眼间染红了整片白色花海，四周的颜色像火焰一般灼灼其华，几乎要将她活活烧死在其中
“阿吟……”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她慢慢收回惊讶，这就是七夜昙华的幻境……可是，会令她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眼前的月季花已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大片白色曼陀罗，在她身边开德一片如雪晶莹。
“看来我心里也不是那么怕这蓝姑姑的……”她低低地笑，一回身却登时惊住，“这是！……”
花汐吟抬起聆音挡住，却发现伽蓝的功力比寻常要弱上许多，她仰面避开下一剑，旋身一刺，伽蓝却在聆音剑下消失了。
“孽障受死吧！”伽蓝挥着双剑刺来，眨眼便要刺中她的胸口。
“蓝姑姑？”她皱着眉，难道七年前那一次重伤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了？
刺？七夜花哪来的刺？！她惊讶地垂眸一看，手边的七夜昙华竟然变成了一片月季，伽蓝一身凤凰羽霓立在花间，手执双剑，一脸杀气地瞧着她。
而她早已踏入七夜昙华的花丛之中，弯身欲摘花，却在触到花茎的一瞬间，被花刺扎伤了指尖。
他抬头望向花汐吟的背影：“汐丫头！”
三百年过去，还以为早就忘了还飘着小雨的那日，她绝望的目光……堂堂魔界帝君竟被七夜花花粉所迷，勾起了执念，要是被紫琉疏那只臭狐狸知道了还不笑他个千儿八百年。
他揉揉眉心，一挥袖，周身浮起紫色魔气，那些画面刹那间消失了。
你滚，我今生今世再不要看见你！……
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连陌被花粉熏得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了很多年前的那些画面，大红的绸子，大红的绣着合欢花的花轿，大红的双喜，一身大红霞帔的女子站在天外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