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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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花冷-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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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中狐疑,然墓门既已被挖开,她便断不能再安心将苏浮置于墓穴之中,北海海底冰穴中尚有可以保存尸身的寒冰,她便将苏浮的尸首带往北海冰窟,重新安置。

    子归道人所言令她心头忐忑不安,依照他所说,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知晓她与苏浮的关系之人不在少数,光是仙门中人便有数十众,然若是仙门中人所为未免卑鄙了些,况且盗取苏浮尸身于他们而言并无好处,且少君容祁就不会容许娄豕山之人亵渎弟子尸身。若不是仙门中人……这世间还有谁会如此折腾一具尸体,显而易见,只要被她发现,定会出手劫回,岂不是无用功?

    她带着苏浮的尸身与紫玉离开了东海。

    闻言,她眉心一紧:“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与你们算账,若是胆敢再犯,定不轻饶!”

    “不知他是何来历,他亦不肯露面,我们只是按他的吩咐在今晨去盗来靖王尸身与紫玉兵符。”

    “何人?”

    “是……是……有一异人告知。”子归道人吞吞吐吐道。

    “你们从何处得知碧落明珠在靖王尸身内。”

    “在这在这……”子归道人慌忙从腰间解下紫玉奉上,心中暗道倒霉。

    她抬起眼看向子归道人:“兵符呢。”

    她注视着他苍白的容颜,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对不起,苏浮,我这就带你回去。”

    花汐吟微微抬手,苏浮的尸身缓缓飞离地面,落在她臂弯间。

    “帝后,靖王尸身尚且毫发无损,还望恕罪。”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到花汐吟的第一眼子归道人便知道便是赔上整座娄豕山也万万不能与之匹敌半分,明珠虽宝贵,但若是惹恼了帝后,别说炼什么丹药,怕是真要满门亡命!

    子归道人顶着那股迫人的压抑下令将苏浮的尸身带出来。

    声音并不高亢,甚至称不上严厉,然这似笑非笑间说出的话却令在场之人无不胆寒。

    崖边的女子眼中满是森冷的杀意:“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我便剁了你整条胳膊,动他一根头发,我便扒了你一层皮,他的尸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今日便是你娄豕山灭顶之日!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话音未落脚边便遭一记青雷,惊得他险些坐在地上。

    子归道人低声与身旁弟子交谈片刻,道:“尸首确在观中,只因有人告知,靖王尸首中有容祁少君留下的一枚碧落明珠,可保尸身不腐,这明珠若是用来炼制丹药千金难求,故而……”

    “子归道人,今日你门下弟子盗取的靖王尸首与紫玉兵符可在阆亭观中。”她道。

    魔界帝后之名早已传遍六界,饶是他们避世不出,也免不了有所耳闻,其手段残忍,以致生灵涂炭,如今的人间帝都晏京,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城私下早已是世事薄凉,若不是朝廷尚有几分余力,恐怕早便乱成一团。
………………………………

第三十二章:冰封之狱(上)

    “那并非玉兰花,世人鲜有见之,此花名为瑶光,四海八荒,唯有一处盛开。”白君卿环顾四

    “此地竟有玉兰花……”花汐吟面露异色。

    此地与寻常冰窟大有异处,寒冰永结,状如钟乳,偌大而高耸,细看之下,冰柱的排布竟然有章法可循,陷落的冰岩对岸,立着一巨型冰棺,冰棺上空悬着一道冰雪长虹,七色虹光中竟排布着七朵冰雕一般晶莹剔透的玉兰花。从对岸看不清冰棺中是什么,但隐隐弥漫在长虹下的诡谲压抑却令人不敢小瞧。

    穿过甬道,才发现山中别有洞天,有谁能想到凶险万分的弱水崖中竟然有一座冰窟。

    漫长的尴尬的沉默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忆,二人久久无言,最后,他依然拉住她往前走,只是不经意般,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撞令她清醒了过来,不禁怔住。

    她感到他的脚步生生一顿,她不防便撞上了他的背。

    她动了动发紫的双唇,发出的声音略显失神:“小白……”

    甬道幽深,几乎只容得一人通过,且愈往里愈是寒气逼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感到走在前面的人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失了妖心,性命全靠魔种与血丹维系,手脚冰如死者,连陌曾想了各种法子替她暖手,终是无用,心都死了,暖一具躯壳又有何用?然此时此刻,牵着她的人一言不发地朝前走,他的掌心竟然暖得仿佛是一个小炉,渐渐唤起了那冰封的记忆。

    她犹豫片刻,终是与他一道往里走。

    白君卿只是瞥了重荒一眼,便朝洞内走去:“离开这里,这山洞虽历经多年,细看却不像是自然形成,沿着山洞,或许能寻到出路。”

    重荒乃是上古神剑,昆仑传世珍宝,他竟然毫不迟疑地将其当做踏板。

    花汐吟立于洞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几丈外,石缝中的长剑:“你的剑……”

    白君卿以重荒剑为落脚点,抱着她全力一跃,万幸顺利到达了洞口。

    花汐吟手腕一动,将菱纱甩出,没了法力她气力有限,多次尝试终于让菱纱缠上洞外碗口粗的藤蔓。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拔出重荒剑深深刺进崖壁的缝隙中,二人再度停在了山崖上,此刻弱水寒潭近在脚下,若是一脚踏空,便只能落入深潭,再无脱身之日。弱水崖底四面三面环山,形似漏斗,二人环顾四下,竟然发现弱水之上竟悬着一个山洞。此处千万年无人涉足,洞口藤蔓枯荣千载,早已密如绿帘,若不是他们恰好停在其侧,恐怕也发现不了。

    “莫怕,师父在这。”他温声在她耳畔低喃,一如多年前他站在聆音剑后,护她乘奔御风。

    岩石因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而断裂,一切就发生在转瞬,惊慌无措之余,二人已坠落悬崖。花汐吟只感到手中菱纱一紧,她便落入一片温暖的白。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愿放弃游说我吗!”花汐吟心中莫名气恼,她不曾知晓,素来清风无尘的人竟是如此固执。

    白君卿愕然地望着她:“你当真不肯回头?”

    “白君卿!你敢放手试试!”她眼底的狠绝没有丝毫玩笑之意,“你若敢放手,我便毁了这四海八荒!届时血染仙门,屠尽苍生,你看我敢是不敢!”

    边说,他握着菱纱的手边渐渐松开。

    闻言,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终道:“……当日那一剑,确是令你心灰意冷了。阿吟,若是我死了,能换你回头悔过,倒也未尝不可……”

    “我!……”花汐吟心头一滞,旋即道,“我自是恨不得你死了才好,却不是想看你死在苍遥手里,我若要杀你,必定一剑穿心!”

    她吼完,白君卿愣了许久:“……你,不也恨不得我不得好死吗。”

    花汐吟吃力地抓着那块岩石,冷眼垂眸:“你以为魔界是什么地方,一封书信你便前来赴约,白君卿,你可知这里有多少人等着你不得好死,你有没有脑子!”

    白君卿望着她:“阿吟,你怎会来这!?”

    “……你且支撑一番!”满心怒火,苍遥还是立刻朝蓬莱而去。

    苍遥没想到她会跟着跳下去,一时间心中恼火,花汐吟是帝后,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唯今之计只能照她所言,赶去蓬莱寻得君上回来想法子。

    她深知,便是苍遥下来救人,也只会落个同样下场,他有意取白君卿性命,又怎会给他留什么后路。

    花汐吟悬在半山崖,法力逐渐消散,不消片刻便已无力回到崖顶,她悻悻地瞪着苍遥,“去找连陌!他会设法救我们上去!”

    “帝后!”崖上的苍遥也深感诧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那条红纱,对于她的出现感到愕然。

    突然腰间一紧,身子忽地停在了半空,他睁开眼,一道红纱似裂空而下,缚住了他的腰,半山崖上的女子一手拉住红纱,一手抓着崖上乱石,眉头紧皱:“抓稳!”

    他活得久远,自认无愧于天地,到头来却还是有所亏欠。

    眼前闪过的画面,竟是五十年前,那道瘦小的身影在羽桃纷飞的林子里对他笑得胜似暖阳。

    坠落弱水崖时,许是活得委实长久了,模糊的水雾与流逝的天光中,那一刻,白君卿想到了三个字,不是不想死,而是花汐吟。
………………………………

第三十三章:冰封之狱(下)

    她静静地凝视着地面,

    她是真的累了,从前听紫琉疏说起动情一事,她还有些憧憬,可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她只觉得连骨头都疼得麻木了,这样的爱,未免太苦,太苦了……

    她笑得凄凉,却也无悔:“你将我打入红莲地狱,可有去看过那个地方?我每时每刻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厉鬼绝望的哭号,他们的哭声有时会离我很近,有时又变得很遥远,他们求我看看他们,救救他们,说他们知错了……可是我看不到,我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整整五十年,我耳边只有这些声音,便是在那五十年中受尽煎熬,我也依然告诉自己要信你。”

    她淡淡地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枚血丹:“我很清醒,白君卿,你以为我经历了诛仙台与红莲地狱的一切,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劝我回头,可后路早已断绝,我若回头,只有万丈悬崖。这血丹,乃是凝一人全身血液而成,一枚便是一条人命,我一日不服,就得死。你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我却要每日靠杀人活命,你说,你要如何救我?”

    白君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夺过匕首:“你疯了!”

    她抽出匕首,撩起袖子,沿着手笔上的经脉走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泛着黑气的浊血登时溢了出来,眨眼淌了一地,冰天雪地中,很快便凝固成冰。她的胳膊上,伤疤道道,或深或浅,触目惊心,雪白的肌肤也隐隐泛出青紫,大红的衣袖一衬,格外骇人。

    白君卿所说法力被封,但毕竟是神兽之躯,尚可支撑片刻,然看看花汐吟,本就白得发紫的双唇此刻竟然紫得仿佛中毒一般。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魔种渐渐压制不住牵机的毒性,今日发生了太多变故,以至于她无暇去弱水河畔,眼下只能在此处应对了。

    冰封之地冷得刺骨,渐渐的,四肢如冰般僵硬,而连陌,依旧没有来。

    此后是长久的无言。

    她莞尔一笑,灿若烟花:“既然如此,我是开心的,你满意了吗。”

    “我……希望你是开心的。”他淡淡道。

    闻言,花汐吟的目光变得漠然:“白君卿,你觉得我开心吗?”

    沉默片刻,他道:“阿吟,你嫁给他,当真开心吗?”

    “……好,若是他没有来……”说到此处,他忽地停住不说了。这冰封之地乃神君设下,并非普通冰窟,若是连陌不来,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如今我毕竟是圣魔宫的帝后,留你在琴心殿岂不是让天下诟病。”她道。

    他眉头微皱。

    “若是连陌来将我们救出,便是我命不该绝,你从此离开魔界,不得再阻拦我。”她一字一顿道。

    “什么?”

    她笑了笑,微微弯起的眼睛依稀有当年的眉目灿烂之影:“白君卿,咱们打个赌如何?”

    白君卿面色微沉,温声道:“还没到最后一刻。”

    并非她庸人自扰,只是对苍遥,委实谈不上信任二字,便是他置之不顾,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花汐吟无力地笑:“我自然知道他心中有恨,只是猜不到他为何而已,今日之事,除了我无人知晓,便是他缄默不言,也断不会有人将此事与他联系在一起,倒是说了,免不了一顿责罚,如此这般,你觉得他会去南海寻得连陌回来的希望有几分?”

    他叹了口气:“……他恨的并非是我,而是昆仑,是整个仙界。他落到这步田地,心魔所困罢了。”

    “看苍遥的手段,想必是极其恨你,你这六界仙尊从前,难不成还做过什么令人寒心之事?”她道。

    白君卿回到她身旁坐下。

    “别找了,此处是封印混沌之处,北胤神君又怎会给混沌留后路。”许是身子冻得没有了知觉,她蜷缩在冰柱下,已没了精神,她求生的意识本就微弱,如此一来,就连动一下眼皮都提不起兴致。

    他起身,四下查看了几圈,终是叹了口气。

    他的手微微一顿:“……我倒是忘了。”

    她如今乃魔界帝后,站在君上身侧号令群魔,四海八荒,无人不惧,爱不爱喝药这种事,早就无人在意了。

    花汐吟愣了一愣,旋即无力地笑了笑:“你还当我是当年使性子的阿吟么。”

    白君卿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愈发地紧,脱下外袍给她披上,皱着眉道:“怎的穿得这样少,着了凉你又不爱喝药……”

    她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不知道,想是我闲来无事自讨苦吃,如今困在这冰封之地,真真是咎由自取,白君卿,看来我还没从你这吸取到教训。”

    “云寒露要的是我的命,你为何要跳下来。”他突然问。

    她只是望着这冰天雪地痴痴地笑。

    他侧目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

    花汐吟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还在笑:“若是我们今日冻死在此处,你也算为苍生除害了。”

    时间流逝,弱水崖上依旧没有动静,冰窟中却是愈发寒冷,渐渐地有些难以忍受。此处不愧是北胤神君封印混沌之处,便是有法力在身的人进入,不消两个时辰便会手脚发僵,更不用说他们此时法力被弱水所封。白君卿坐于冰柱之下,默默收紧了握住她的手,她本就体寒,眼下体温更是如冰雕一般,若不是体内还有一颗魔种,不知还能保有几分清明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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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一念悲喜

    与他相识的这几千载,纵然遇到再艰难的情境,他也不曾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服软的话,琼华二字,仿佛天生有着不容侵犯的自尊,苍穹之上,万丈之华,“求”这个字能从他口中说出,足以见得是怎样的郑重。

    紫辰面露异色:“你求我?白君卿,你竟也会说这个字。”

    然,白君卿却停住了,眉间的愁绪仿佛是化不开的积云,殿中景致似乎黯了一黯:“此法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再撑上一撑,我便有办法度过此劫。紫辰,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办法?”闻说此事可两相权衡,紫辰也禁不住向前探了探,示意他说下去。

    “我想要的,世间原无两全之法,眼下却偶得一法,可两不辜负,我愿一试。”他道。

    紫辰皱眉:“你要如何做?”

    他所言并非耸人听闻,魔界迎回帝姬后的这短短一年,以势不可挡之势攻来,四海八荒几乎是面目全非,尤其是法力单薄的人间,一场战事过后可谓焦尸遍野,雾莲月行事全无章法,不择手段,火攻水淹,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难以招架,人间多处以形同地狱。身为帝君的连陌似乎并不在意他用何种手段攻下一座城池,阿吟更是已经将魔界所有兵力交予雾莲月指挥,魔军挥兵城下,人心惶惶。

    白君卿抿唇沉默须臾,道:“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魔界近日已开始点兵,相信不用多久便会有一场大战,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耗尽了苍生的气数,须得速战速决。”

    没头没尾的一句,令紫辰心头万分不舒服,当下便白了他一眼:“姓白的,你又想将什么烂摊子甩手给我,我可不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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