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海得了命令，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道：“你，你去看看那底下有什么东西。”
小太监一听，一张脸便扭曲成了苦瓜脸，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也闭着眼睛捂着鼻子慢吞吞的踱步到井口边，睁开眼睛一看，顿时瘫软到地上，吓得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这井底有什么你倒是说啊？”见那小太监惨白着脸张着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康福海不耐烦的走上前将小太监往旁边一推，嫌弃道：“真是个废物，什么东西还吓成这个熊样？”
待自己看清楚井底，康福海大惊失色，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叫道：“皇……皇上……。”指着井口转身对南宫凌口吃道：“尸……尸体……皇上，有尸体……。”康福海虽整日仗着自己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狐假虎威，但是他胆子是极小的，所以看到那腐烂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便也吓到了，很是艰难的才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果然不出所料，光闻着这井里散发出的气味就知道里面有死人，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南宫凌视线幽幽的落在裴贵妃身上，阴暗的吓人。
裴贵妃接触到南宫凌的目光，身子打一个冷颤，便迅速垂下头看着脚下。
“康福海，让人将那尸体捞上来，朕倒是要看看死的是什么人！”南宫凌的目光从裴贵妃身上转移到了井口，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场却让裴贵妃心里发凉。
几个小太监一脸痛苦的忍着尸臭，吃力的好不容易将尸体打捞上来一架，只是那尸体由于时间太久早已面目溃烂，很难再辨认出五官了。
谁知道夏荷一看到那尸体，一脸哀痛的扑了过去，大声哭喊道：“姐姐……姐姐，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夏荷不顾尸臭味道，抱着那难以分辨的尸体哭的嘶声力竭：“姐姐，你为裴贵妃做了这么多错事，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她的毒手！姐姐啊，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如果你早些离开裴贵妃，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啊！”
这一声声凄厉的控诉，如杜鹃啼血一般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心里一酸。苏慕言道：“看看井底还有什么人没有？”
果然，没多久又打捞出一架尸体。
苏慕言伸手指着那尸体，问道：“雨儿，你看看这可是云儿？”
“婧妃娘娘……”雨儿凑上前一看，那身材大小跟云儿的一模一样，便嘤嘤哭道：“云儿，真的是云儿啊！”蹲***子便摇着云儿的尸体哽咽道：“云儿，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生生的死了呢？”
南宫凌走到裴贵妃面前，缓缓道：“爱妃，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还有什么话说？”
裴贵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春桃臣妾也是有段时间不见了，若不是今日挖开了这枯井，臣妾竟然没有想到春桃会惨死在这里啊！”
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裴贵妃望着春桃的尸体，很是难过道：“皇上，一定是春桃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有人想要对付臣妾，所以才对春桃下手的。皇上，春桃服侍臣妾多年，您一定要还春桃一个公道啊！”
南宫凌冷哼一声，一双眸子晦暗如深。
听到裴贵妃这一番话，夏荷义转过头来，对着裴贵妃愤填膺道：“裴贵妃，你不仅心狠手辣，而且真是虚伪到了极点！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要狡辩？姐姐明明是你害死的，你为何还要在这里装作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当着姐姐的尸首面前，你难道不怕她死不瞑目晚上化作厉鬼来找你偿命吗？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良心还安稳吗？被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不止是姐姐，还有锦妃，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夏荷的话正如那夜春桃死去时的诅咒一般，字字诛心，让裴贵妃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春桃被丢入枯井之前脸色青紫，那瞪眼吐舌的惨死模样，脸色顿时灰白一片，身子也瘫软到地上。
………………………………
第118章一人承担
“夏荷，刚才如果本宫没有听错的话，你说锦妃是裴贵妃害死的？你可有证据？”苏慕言秀眉轻皱，似乎有所不解道：“众人都知道，锦妃是难产而死，怎么会是裴贵妃害死的呢？”
夏荷直直的盯着半跪在地上的裴贵妃，缓缓道：“姐姐给锦妃下药没有成功，所以锦妃娘娘临盆之前，裴贵妃又派人在锦妃娘娘爱吃的玫瑰酥中加了龙眼汁。”
苏慕言面色沉重，开口道：“那龙眼虽然有补心安神，养血益脾之效，是补血佳品。不过它性温味甘，极易上火，凡具有阴虚内热、痰火体质的人就不宜服用。然而对孕妇来说，阴血都聚集起来供养胎儿，所以多数孕妇都是阴虚燥热体质。孕妇食用龙眼不仅增添胎热，而且容易导致气机失调，引起胃气上逆、呕吐，日久则伤阴出现热象，严重者会引起腹痛，见红等先兆小产症状。”视线落在还在为云儿伤心的雨儿身上，又问道：“雨儿，你家主子临盆之前可有食用过夏荷所说的玫瑰酥？”
雨儿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猛然点头道：“回婧妃娘娘，我家主子临盆之前几天，吃的最多的就是玫瑰酥了，因为主子容易牙疼，当时奴婢还劝主子少吃些甜食，可是主子就是不听奴婢的劝，后来不知为何就突然有见红的症状了，最后……最后……没想到主子她竟然难产……。”说到最后，雨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慕言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锦妃之所以难产，是真的吃了搀有龙眼汁的玫瑰酥的缘故了。”
裴贵妃抬起头，见南宫凌盯着自己一脸阴沉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走到夏荷面前，一把抓着夏荷的衣服狠声道：“夏荷，这几日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置本宫于如此境地？本宫与你到底什么仇恨，你要如此对待本宫？你说，你说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说！”
情绪越来越激动，裴贵妃那张娇媚的脸此时扭曲的厉害，目眦欲裂，抓着夏荷衣领的手也越来越紧，“你这个贱婢，还不快交代！”
一种窒息感让夏荷面色潮红，头脑也昏了起来。南宫凌见状，怒斥道：“够了！裴贵妃，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还不快点松手！”
南宫凌眼中燃着两团怒火，那声音如千年寒冰一般让裴贵妃脑袋一个激灵，手瞬间松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夏荷深呼了一口气，轻咳了几声，稳住了身子，转头对南宫凌道：“皇上，事情的真相您已经看到了，该说的话奴婢也早就说完了，既然事实摆在眼前，相信你一定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春桃、云儿，还有锦妃娘娘。”顿了顿，夏荷又继续道：“姐姐和云儿虽然只是个婢女，比不上锦妃娘娘尊贵，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两条人命。皇上，姐姐死了，奴婢早已生无可恋，奴婢之所以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找机会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世。皇上，还希望您不要让奴婢失望，还姐姐一个公道！”话落，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夏荷突然快速的往旁边的围墙上撞去。
待大家反应过来，夏荷的额头上已经是血流如注，那血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将夏荷的整张脸染满，血顺着脸低落胸前，又加深了原本衣服上的血迹。她那瘦弱的身子也靠着墙根一点点下滑，最后躺倒了地上。
刚才这一幕太过突然，没有人会想到夏荷竟然会以死明志，在场的众人都不免吓了一跳，在难以置信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苏慕言望着夏荷的眼神有些怜悯，心里也有些发酸，这丫头也是个有骨气的，为了春桃这个姐姐竟然甘愿牺牲性命。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敛去了眼底的神情，衣袖底下悄悄拉住了南宫凌的手，低声道：“皇上……夏荷以死来求春桃一个公道，况且死的不止是春桃一人，还有锦妃和云儿，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了真相，若是不给出一个公正的交代来，恐怕……最重要的是，臣妾担心以后小皇子长大了知道他母妃是如何死的，他该会有多难过。”
手心里蓦然多了一只柔软的手，这让南宫凌脸上的僵硬少了几分，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半晌，才缓缓道：“来人，传朕旨意，贵妃裴氏心肠歹毒，虐待下人，残害妃嫔。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收回所有妃嫔之物。钦此！”
裴贵妃一听，哭着抱住南宫凌的大腿哀嚎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此刻的裴贵妃很是狼狈，原本一丝不乱好看的发髻也散乱了下来，因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全部黏在脸上，毫无形象可言。
南宫凌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将裴贵妃抱着自己的手一根根不留情的拨开，冷冷道：“朕以前认为你只是性子刁蛮些，可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残忍无情，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怎么能这样狠心？而且……你竟然敢对锦妃下手，她当时可是怀着朕的子嗣，怀着朕的子嗣！”提到锦妃，南宫凌的情绪有些激动，狠狠的将裴贵妃推到了一边。
这时，突然一个身影跑了过来，由于跑得太急，面色有些微白。
只见那小宫女一脸的病态，走路步子也有些虚浮，来到南宫凌面前恭敬的行礼道：“皇上，贵妃娘娘是冤枉的。”
没想到又冒出了一个小宫女，南宫凌不悦道：“你又是何人？”
百合望了一眼处境尴尬的裴贵妃，声音虚弱道：“奴婢万春宫的百合，叩见皇上、贵妃娘娘、婧妃娘娘。”
“哼，不要再叫她贵妃娘娘，她现在已经被朕贬为了庶人！”南宫凌呵斥道：“来人，还不将罪人裴氏带去冷宫！”
看到有人要将裴贵妃拉走，百合急忙护上去叫道：“皇上，娘娘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南宫凌冷哼一声，连带着看百合的眼中都燃起了杀意，“冤枉的？证据确凿，你还敢替你家主子叫屈？来人，将这奴婢一块拿下！”
百合拼命的挡在裴贵妃身前，叩头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不管我家主子的事情。春桃的死、云儿的死，还有给锦妃娘娘下药的事情，都是奴婢做的，与我家主子无关！”百合一脸着急，那神情不似作假，“求皇上放过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一人承担！”
未料到百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如此袒护着自己，裴贵妃刚才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望着百合的眼神也很是复杂。
………………………………
第119章降为平妃
南宫凌望着百合的眼神更加冷峻，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直直的逼视着她，沉声道：“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婢女，你倒是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来了。你告诉朕，裴氏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肯替她顶罪？”
百合苦涩一笑，多少好处？裴贵妃当初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救命之恩又怎能与金钱相比较……百合没有立刻回答南宫凌的问题，而是转身对着身后的裴贵妃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娘娘，平日里如妃总是喜欢与您做对，而且她处处瞧不起奴婢，所以奴婢便也看如妃不顺眼，这才想让春桃陷害她的；锦妃已经为皇上生下了一个小公主，若是这一胎再顺利生下皇子，那么就会危及到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娘娘对奴婢有恩，所以奴婢不想看到今后锦妃得势之后欺负您，所以才派人在她的食物中加入了龙眼汁。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背着您指使春桃去陷害如妃和锦妃的。”
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百合又继续道：“娘娘，就连春桃和云儿二人，也都是奴婢所杀。云儿办事不力，死不足惜；春桃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知道您不少秘密，所以奴婢才会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的。只是奴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东窗事发。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了娘娘，让您受委屈了，还望娘娘看在奴婢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原谅奴婢吧！”
“你……。”百合竟然将所有罪名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裴贵妃动了动嘴唇，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难受的很。
见裴贵妃愣愣的跪在原地，百合心里很是着急，再次磕头请罪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您看在主子陪伴您多年的份上饶过娘娘！”
明白百合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裴贵妃一咬牙，颤抖着手指着百合，泪如雨下：“百合……你……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背着本宫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服侍本宫多年，是本宫最信任最沉稳的一个丫头……你怎么能……。”说到最后，裴贵妃说不下去了，那一脸的心痛和失望很是真实。那心痛是真的，因为百合选择了用自己的性命来护裴贵妃的安全。
百合知道这次皇上一定不会轻饶裴贵妃，便又对裴贵妃道：“娘娘，右将军曾让奴婢好好照顾您，今日看来，奴婢恐怕没有机会再在您身边伺候您了，自作孽不可活，这也是奴婢应得的报应。奴婢走后，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您的胃不好，又喜欢吃冷食，以后这个习惯要改；您晚上喜欢踢被子，以后要找个丫鬟守夜，否则没有人给您盖被子会着凉的；您最喜欢的衣服放在柜子从左数第二个格子里，您……。”说着说着，百合也哭的说不出话来。
重重的又给裴贵妃磕了一个头，百合深深的望了一眼裴贵妃，便也如同夏荷一样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往那墙上撞去。
身子倒地的时候，百合视线落在身边的夏荷身上，唇角微微勾起，喃喃道：“夏荷……你……最终……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没关系……我……我不怪你。”那声音轻的如羽毛，众人根本听不清楚，只是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血液快速的在体内流失，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冷，百合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吃力的转头想要再去看裴贵妃一眼，可是却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裴贵妃见状，哭着扑上去抱起百合，“百合……百合，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是不知道在怪百合背着裴贵妃做了很多错事，还是在怪她不应该选择自杀。
百合费力的握住裴贵妃的手，吐字不清道：“主子，照顾好自己……百合……百合先去了。”说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也从裴贵妃手里滑了下来。
伸手在百合的鼻子上探了一下，百合早已没有了呼吸。百合死了，裴贵妃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这一下子就在眼皮底下死了两个人，在场的人们面上都是一片震惊。
事情突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苏慕言没有想到的，百合倒是一个既忠心又聪明的丫头，知道关键时候搬出右将军来给皇上间接的施压。现在右将军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皇上很是顾忌，所以对于处理裴贵妃这次的事情上，一定不会下狠手，而刚才皇上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要废掉裴贵妃的位分，想必也是气急了。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需要一个台阶下了。虽然心里真的很像这次将裴贵妃狠狠的拔掉，不过从形势上来看，似乎是有些难。苏慕言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南宫凌的袖子，小声道：“皇上息怒，这婢女说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人所为，既然如此，哪怕是看在右将军的面子上，裴贵妃的罪也不至于打入冷宫这么严重。”
明白苏慕言话里的意思，想到裴贵妃的哥哥右将军，南宫凌心里便是一阵的恼怒，那人现在越来越猖狂，可是自己却暂时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