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说话之人正是左将军颜国忠之女――颜思芮。
细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深意, 抬起头的瞬间,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清澈,苏慕言随即抱歉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还望两位妹妹见谅。”
出颜思芮话中的不善,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苏慕言面上并未显露出异色,毕竟刚入宫便树敌是不明智之举。
一旁的杜沐雪横了颜思芮一眼,继而转头对着面色有些尴尬的苏慕言嫣然一笑,娇憨的说道:“姐姐,你别听她胡说,我们也刚来不久的。”
说着示意苏慕言坐到自己身边来,不知为何杜沐雪对苏慕言有着莫名的好感,也许是因为上次册封那日她那绝妙的琴音,亦或者是她平易近人的亲切。
突然想到什么,杜沐雪又红着脸补充道:“对了,我叫杜沐雪,我父亲是杜太医,册封那天姐姐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一曲《清平调》弹得可真是悦耳动听,连我这个不懂琴艺的人都听的如痴如醉呢!”
眼前的女子看着应该比自己小几岁,鸭蛋脸,丹凤眼,眼角一颗泪痣,脸颊微红,笑起来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看着十分的讨人喜欢。
苏慕言轻笑,柔声道:“妹妹谬赞了,那日妹妹的舞姿也是极其动人,舞步轻盈如仙子一般,我看着也是十分喜欢,改天有空向妹妹讨教一番,不知妹妹可愿意赐教一二?”
见苏慕言与杜沐雪两人相谈甚欢,被二人忽略掉的颜思芮有些恼羞成怒,不甘心的继续冷嘲热讽道:“呵呵,这刚见面就姐姐长妹妹短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自家姐妹呢?有些人还真是好心机,一进宫就懂得拉拢人心,倒是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这么早就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是不是未免有点太心急了?万一这靠山没几天就倒了,可不要偷着哭呀……哈哈哈。”
那尖酸刻薄的语气让苏慕言不由得眉心轻皱,这样尖锐的性子若今后不知收敛的话恐怕走不了多远。
“颜思芮……你胡说八道什么!”听出颜思芮话中的讽刺之意,杜沐雪气得小脸更红了,愤愤不平道:“我知道从小你就喜欢跟我对着干,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就要想法设法抢走,抢不走的就毁掉,但是你也别欺人太甚!”
说罢,杜沐雪扭头不再理会颜思芮,转身便拉着苏慕言坐下,亲昵道:“姐姐的琴弹得那么好,是家中请的师父教的吗?”
“母亲平日里喜欢弹琴,自小听的多了便也跟着学一点。”苏慕言想起了在家中忍辱负重、备受欺负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清透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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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新人旧人
“姐姐的琴艺真的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了,跟平遥王世子弹得一样好听,不过很少有机会听到世子的琴音”,杜沐雪转了转眼珠子,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古灵精怪,继续道:“姐姐,有机会你也教我弹琴吧?”
听到杜沐雪的话,颜思芮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噗哧”一笑,身子夸张的向前一倾,嘴中的茶顺势喷了杜沐雪一脸。
“啊!”脸上毫无防备的被颜思芮喷了一脸茶,杜沐雪失声尖叫起来,精致的妆容被茶水染花,水滴顺着睫毛、下巴一滴滴的落在粉色的衣裙上,顿时留下一片污渍。
抹了一把脸,杜沐雪生气的就要冲上去与颜思芮纠缠一番,“颜思芮,你竟然如此过分,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一边说着,一边要上前抓颜思芮的脸,幸好颜思芮躲得快,否则脸上早就挂一道彩。
苏慕言手疾眼快的拉住杜沐雪,掏出丝帕擦了擦她那妆花了一团五颜六色的脸,安慰道:“先别说了,快擦一下脸吧,妆都花了。”
颜思芮见杜沐雪如此狼狈,笑得更加放肆:“哈哈,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听到了从小喜欢爬树掏鸟蛋的疯丫头竟然有一天要附庸高雅,就觉得特别可笑,刚才没忍住就………。”
“你……。”颜思芮的话让杜沐雪更是怒火攻心,可一个“你”字之后被颜思芮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与颜思芮斗法,每次都是杜沐雪输,这次亦如是,所以颜思芮更是得意一笑,又望了一眼身上同样沾了不少茶水的苏慕言,不屑道:“还有一些人,不要因为皇上封了个妃子赏了个什么独幽琴就自命不凡,只不过是区区太守的女儿仗着有几分姿色罢了,来日方长,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哼!”
“妹妹这话可错了,虽说是来日方长,但是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至少现在从位分上看本宫是妃,而你只是个贵人,若本宫还没记错的话,见到本宫你是不是应该按规矩行礼?”
若说最初苏慕言还不想与颜思芮发生正面冲突,但是刚才颜思芮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颜思芮没料到看似柔弱如水的苏慕言竟然会以妃位来压自己,如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大惊道:“你说什么?哈哈,笑死人了,你可知我父亲是堂堂的左将军?你让我向一个太守的女儿行礼?哈哈哈,真是疯了!”
不知是太过惊讶还是太激动,竟然笑出了眼泪,“对了,这次与你一同为妃的还有汪凝月,不过你俩还真是云泥之别,汪凝月自小便在太后身边长大,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所以那个女人才真的有靠山,而你没过多久就会知道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下场是有多可笑!”
待擦干净杜沐雪脸上的茶水,苏慕言收好丝帕,漫不经心道:“很久之前便听闻颜将军严明治家,而颜贵人亦是京中闻名的大家闺秀,若是被人传出去竟是个不懂规矩的女子,不知道众人的反映会如何?”
还未等颜思芮开口,继而对着身旁的雪莹使了个眼色,冷声道:“雪莹,既然颜贵人不懂规矩,那你示范给颜贵人看,作为我静萱宫的宫女可不能落人不懂规矩的话柄。”
“颜贵人,请您看好了。”雪莹心领神会,立刻恭敬的俯身跪在苏慕言面前,垂首行礼道:“贵人颜氏,参见婧妃娘娘,婧妃娘娘万福金安。”
行礼之后雪莹便站回苏慕言身边,望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颜思芮笑道:“颜贵人必是聪明之人,不知道这规矩可否学会了?”
“你!!”本以为苏慕言是中看不中用的软柿子,没想到竟是一个厉害的主,颜思芮的脸色难看极了。
看着吃瘪的颜思芮杜沐雪心情瞬间好到了极点,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颜思芮吃瘪,不禁握着苏慕言的手,解气道:“姐姐,皇上喜欢礼仪周到的人,像颜贵人这样不懂规矩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出来了,免得贻笑大方!”
见苏慕言和杜沐雪统一战线一同暗讽自己,从没吃过亏的颜思芮恼羞成怒,面容扭曲的指着二人道:“好,今日你二人合着欺负我,他日落到了我手里有你们好看!给我等着!”
说罢,便一跺脚跑开了。
颜思芮走后,想起刚才她那张憋屈的脸,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随后一同携手各回寝殿。
太后的兴庆宫内,皇后郑清歌一手捧着汤药,一手拿着汤勺轻轻吹着,“母后,药好了,您吃药吧!”
“哼,一个个都巴不得哀家随先帝去了,这药哀家不吃也罢!”太后脸色有些憔悴,一脸怒容,颤抖着双唇激动道。
知道太后一定是因为封妃之事而气急伤身,便开解道:“母后,这件事皇上虽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但毕竟是您的儿子,哪里有母亲生儿子气的?”
太后半倚着床榻,冷笑道:“儿子?皇上若心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哀家如此无礼?”
皇后为太后掖了掖被角,笑道:“皇上兴许对那女子只是一时的喜爱,故失了分寸顶撞了母后,待这新鲜劲过了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您老人家不要往心里去。”
“失了分寸?若是别的女子还好,可……”太后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皇后,“五年前皇上便专宠那人,使得后宫中怨言颇多,哀家不得不担心会旧事重演。”
皇后握着汤勺搅拌汤药的手一顿,随即又笑道:“母后多虑了,皇上明智,自然不会沉迷于女色的。”
“清歌,你身为皇后,是这后宫之首,不仅要管理好后宫,同样也要学会猜测皇上的心。”太后轻叹一声,“做皇后不容易啊,你的夫君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还是整个天下人的皇上,他的身份便注定了他不只是属于你一人,你要笑着面对他抱着别的女人入怀,而且还会有更多貌美如花的新人涌现……而你,却一定要表现出雍容大度来……。”似乎是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太后无奈一笑。
耳边突然想起了裴贵妃那句话,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后抬起头故作淡然,恭敬道:“是,臣妾明白了。”
这后宫中的女人,就如花一般,然而再美艳的花儿,总有一天会凋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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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身不由己
黄昏时分,夕阳破空而出,赤红的晚霞映红了天际,红晖覆盖了整个皇宫,为这原本凄凉冷寂的宫殿染上了一层暖色。
苏慕言站在窗口,望着天边的晚霞,陷入了沉思中。
皇后与如妃同年喜怀龙凤胎,但皇后因早产所以小皇子胎死腹中,诞下安宁公主后便身体孱弱再难生养;宁妃曾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怎奈三皇子六岁那年染上了天花,不知为何就连同刚受宠的姜美人也因天花而死;哪怕是后宫之中多年恩宠不衰的裴贵妃,至今膝下无子;现在最为风光的锦妃,三年前为皇上生下了文贤公主,不久前太医又诊断怀有皇子三个月。
这次一同进宫的秀女有将近十余人,每人都是生得花容月貌,苏慕言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熠熠生辉的亮光,那是对后宫权力地位的渴望,对得到皇上万千宠爱的渴望。
皇上的子嗣不多,所以众位秀女想要得到盛宠,幸运的为皇上生下皇子便可以母凭子贵、享尽荣华富贵的想法苏慕言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这后宫险恶,身居高位的女子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爬上去的?
秀女们经过层层选拔下来,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自己和杜太医之女杜沐雪、左将军之女颜思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并未露面的汪尚书之女汪凝月,一共是四个人。
想起白天的那场才艺展示,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虽然自己的容貌自认为属于上等之姿,但是今天皇上的反应实在是让人意外,自己只是区区郯城太守的女儿,怎么可能位分高于颜思芮和杜沐雪呢?而且,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引起了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刚入宫就引起了太后的不快,恐怕以后的路都不好走了……
何况,皇上身边的那几个妃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也不知自己在窗口沉思了多久,只发觉夜幕已渐渐低垂,被分配来伺候苏慕言的宫女雪莹在案上为她点亮烛火,微暗的亮光填满了整间屋子。
皇上封杜沐雪为沐贵人,赐居踏雪宫;颜思芮为颜贵人,赐居颜卿宫;汪凝月为辰妃,赐居熙月宫;而苏慕言封为婧妃,赐居静萱宫。静萱宫分下来三个大丫鬟,分别是雪莹、翎烟和璃夏。
苏慕言转身望着这位娇小的身影在屋里来来回回的忙来忙去,削肩细腰,腮凝新荔,榴齿含香,纤腰楚楚,一双水灵的双目看似干净纯洁却又藏着一闪而过的忧伤,她的年龄应该在十二岁左右,为何会有这般目光?
一想到此苏慕言就自嘲的一笑,宫里所有的奴才,有哪一个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往事呢。
御书房内,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南宫凌,正坐在书案旁,专心致志的批改着手里的奏折。
“皇上,今夜是哪位嫔妃侍寝?”康福海手里端着放着刻有每个妃子名字玉牌的盘子,恭敬的问道。
扫了一眼排得满满的玉牌,突然南宫凌眼睛一亮,脑海中想起来那张让他心动的脸,于是便伸手敲了敲写有苏慕言名字的玉牌。
原来是那个弹得一手好琴的婧妃,康福海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静萱宫内,苏慕言正翻看着从书房里找来的医书,最近可能是夜里着了凉,身体有些不舒服,而书中提到待宵草有清热解毒,治疗伤寒与喉炎的功效,所以便打算让璃夏与翎烟去找一些待宵草来。
突然,门口传来雪莹的声音,“娘娘,康公公来了!”
“嗯?”康福海怎么来了?突然有些不解,苏慕言吩咐道:“璃夏、翎烟,快请康公公进来!”
两位婢女听罢,便连忙将刚入庭院的康福海迎了进去。
康福海进了大殿,见了苏慕言便是一脸的喜色,“娘娘,大喜呀!”
“康公公,不知道喜从何来?”苏慕言望着康福海满脸堆成菊花的笑容,忍着恶心配合的问道。
康福海抚了抚手里的拂尘,无比殷勤道:“皇上今天翻了娘娘的牌子,所以今晚是娘娘侍寝,娘娘要好好准备呀!”
从未想到竟是如此之快,刚入宫第二天便侍寝的话恐怕会引起他人的妒忌……况且,一时的恩宠并不能代表她就能在这皇宫站稳脚跟,所以还是……
脑海中早已闪过千丝万缕,苏慕言心里已做好了决定,但面上依旧是温和,轻声转头吩咐道:“多谢康公公提醒,璃夏,还不快谢谢康公公!”
雪莹、璃夏、翎烟三人虽服侍苏慕言时间不长,但是却是静萱宫的老人,不用苏慕言明示,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于是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康福海手里。
偷偷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康福海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拍马屁道:“娘娘刚入宫便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日后自然是风光无限,娘娘盛宠之日可不要忘了在皇上面前为奴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的,翎烟、璃夏,替本宫送送康公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苏慕言不着痕迹的下了逐客令。
康福海将银子塞入衣袖,连忙拱手道:“那奴才告退!”说罢,便满面春风的离开静萱宫。
确定康福海已走,苏慕言坐回软塌上继续翻着手里的医书,然后手指突然停到了某一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雪莹,你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雪莹放下手中整理的衣物,走上前问道。
合上手中的医书,苏慕言趴在雪莹耳朵上轻声道:“傍晚的时候,你给我准备少许马钱子煎服成药,再将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用水煎服。”
“娘娘,你要它何用?”雪莹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你去准备就好,我自然是有用处。”苏慕言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说。
有时候,不争即是争……天下哪个女子不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皇上……既然注定踏进了这后宫,那么必定避免不了争斗……只是,现在还不是大出风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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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与人方便
傍晚,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抚摸着地平线。苏慕言心里掐算着时间,想着皇上大概就要过来了,便吩咐道:“雪莹,快将药拿来!”
雪莹从桌子上端起那碗马钱子熬制的汤药,捧在手里有些迟疑,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这药伤身,您难道真的要……。”
“雪莹,有些事情你不懂,但是以后会明白的!我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苏慕言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