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抵御那无法忍受的而且是危险的现实,她分裂成好些不同的化身。叶安娜找到了生存的方法。她的病虽然严重,但却作为防护手段而发轫。
当曾舒怡说:“让你第一个吃大黄馅饼”的时候,叶安娜哆嗦着昏厥过去,替代叶安娜的变成了叶小米。
跟着曾舒怡回到家中,叶小米自顾自的走进房间,把门关上,然后旁若无人地活动起来。叶小米拿出彩笔,坐在地板上,一面绘画,一面唱着一首首各个地方学来的歌,有她父亲教的,也有从卓老大夫和其他人那里学来的歌。
曾舒怡在门外大叫“停下来那该死的声音,”叶小米继续唱歌。“你除了音乐和彩sè画以外,得找另外一些你喜欢的东西,”曾舒怡把门猛地打开,十分气愤的说,“这个世界不全是仙女,还有女巫,不全是阳光和美丽,玫瑰花也有刺,小心刺瞎你的眼睛。”
她一边顿脚乱踩女儿的彩sè笔盒,一边按着顿脚的节奏,字字句句从牙缝里迸出来。
叶小米继续唱歌。她不能用彩笔,便去摆弄玩具。敢发脾气的叶小米也敢公然反抗叶安娜的母亲。
快吃晚饭前,叶安娜回来接替了叶小米。看见断了的彩sè笔,一片茫然。她不知道彩sè笔怎么突然全都断了。
叶安娜心疼的看着喜欢的画笔都断了,她问曾舒怡,而曾舒怡却无缘无故地大笑起来,目的是叫她女儿在有理由流泪时不许流泪。
打从叶安娜能够记事时起,那粗声的狂笑便伴随着她母亲特殊的晨间护理。曾舒怡不工作,因为她不想和陌生的人打交道,所以她待在家里照顾孩子。这样叶森也能够全心的投入工作。
叶安娜出生只有六个月,这种特殊的护理就开始了,直到曾舒怡去世。
清晨,叶安娜的父亲一离开房间去上班,母女二人整个白天都在一起,这位神经质的母亲就开始大笑了。
“我们不让任何人来偷看!”曾舒怡锁上所有的房门,把窗帘拉上。
“我不得不这样。我不得不这样。”曾舒怡嘟哝着。她不慌不忙地把女儿放在浴室的浴缸里。“你别动。”这位母亲命令孩子。
下一步怎么来?每次不完全一样。但曾舒怡的一个心爱的仪式是用一根粗短的擀面杖,将叶安娜的双腿分开,把两足用擦碟布缚在棒子的两端,然后把她绑在浴室天花板垂下的灯泡线上。
这位母亲径自到水龙头那里,让孩子还在空中摆荡。嘟哝了一句“唔,我看这温度够凉了。”她就会把chéng rén用的灌肠袋装满,再走回孩子身边。在孩子还在来回摆荡时,这位母亲会把灌肠头插进孩子的尿道,用凉水把膀胱灌满。
“我办成啦,”曾舒怡在完成使命后,会胜利地尖叫起来。“我办成啦。”尖叫声后便是一阵阵大笑和狂笑。
这一类晨间仪式还包括一次次毫无必要的灌肠,次数频繁得骇人。
每次用的几乎都是凉水,用的是成年人的灌肠袋,装着超过婴幼儿用量约一倍的凉水。灌肠后,曾舒怡还坚持要那孩子肚里装着凉水在屋里绕圈爬、绕圈走,引起了要命般的肚子绞痛。但若叶安娜哭起来,曾舒怡便会揍她,一边揍,一边说:“我叫你哭。”
这仪式还没算完,非要曾舒怡jing告几句才告结束:“你敢在人前提一句,我不必惩罚你,老天会替我办到的。”然后又是一阵阵的狂笑。
曾舒怡还会强迫她女儿喝下一杯满满的镁ru(泻药),也是在叶安娜婴幼儿时期,次数也多得吓人。叶安娜肚子绞痛起来。曾舒怡就会提起孩子,让双腿直直地垂着。
肚子痛得更要命了。叶安娜恳求放她去厕所,曾舒怡却要她去卧室。是曾舒怡故意让叶安娜弄得满屁股屎的,但反过来还要为此惩罚孩子。
曾舒怡用毛巾堵住叶安娜的嘴,不让任何人听到叶安娜的哭声。叶安娜害怕毛巾堵嘴,便不敢哭。
将近三岁半的时候,叶安娜再也不哭了。
还有另外一种晨间仪式,更是痛得要死。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曾舒怡把叶安娜放在厨房里的吃饭桌子上,然后想到什么便把什么往孩子的**内硬塞――手电筒、小空瓶、小银盒、餐刀把、小银勺、纽扣钩等等。
“你最好还是习惯它,”她一边这样做,以便对女儿解释道。她女儿那时才六个月,到她死之前,还是如此做。“等你长大后,男人就将伤害你。所以还不如我为你作准备。”
曾舒怡为女儿准备得如此彻底,使叶安娜的**在婴儿时期便遭破裂,**内有永久xing瘢痕形成。因此,叶安娜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怀孕是何其的艰难。
即使曾舒怡说什么“我不得不这样”而使叶安娜信以为真,她起初还是反抗的,虽然在两岁半的时候被镇压得服服帖帖,她怪罪的还不是那位行凶作恶的人,而是那个人所使用的工具:手电筒、毛巾、小汤勺、鞋带。
有一个休息ri的早晨,叶森说:“小安娜,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替你穿这些鞋子的时候,你总是这样尖叫?”
其实叶森不知道:使叶安娜尖叫的并不是那双白sè的儿童鞋,而是那上面的鞋带。
这些无名的虐待狂行为瞒过了叶森,并以几条门帘和窗帘瞒过了世人。
当然,这些折磨与叶安娜的过失无关。但当曾舒怡真想惩罚她女儿的话,那还有其他手段。那时,曾舒怡会打叶安娜的嘴巴子,把叶安娜打倒在地。要不然,曾舒怡会把叶安娜从房间这一头扔到那一头,有一次竟然把孩子的肩关节摔脱臼了。要不然,曾舒怡会用手猛砍叶安娜的脖子,有一次竟把叶安娜的喉部都砍裂了。
………………………………
第九节 被蹂躏的孩子(下)
() 一个热熨斗压在孩子的皮肤上,造成局部xing的严重烧伤。一根擀面杖打在叶安娜的几个手指头上。一个抽屉夹在叶安娜的手上。一条紫sè围巾捆在叶安娜脖子上,直到她透不过气。
还会用这条围巾扎在她的腕部,直到那只手变得青紫麻木。“你的血有毛病,”曾舒怡装成绝对正确的样子,“这样就会好一些。”
叶安娜被几块擦碟布绑在有漩涡装饰的钢琴腿上,而她母亲演奏巴赫、贝多芬、萧邦。有时在事前没有别的折磨,但有时曾舒怡先用凉水把孩子的肠子或膀胱灌满。
曾舒怡一边踩下钢琴踏板,一边使劲全力敲打琴键。头部的颤动,又反shè到灌满的膀胱和直肠,引起了**的极度痛苦和心灵的恐怖。无法忍受的叶安娜,几乎总是让她的一个化身叶琳娜出来承受。
所以,叶琳娜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可以找到最早的心理创伤。
叶安娜的脸和眼都被擦碟布蒙住。这种蒙眼游戏是一种惩罚,因为孩子竟然问了若干问题。对这些问题,她母亲的回答是:“无论什么人都知道谁是瞎子,谁不是瞎子,但我要让你明白瞎了眼以后是什么滋味。”结果叶安娜生怕瞎了眼。
她害怕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那会让她陷入恐惧与绝望。
有时,曾舒怡还让叶安娜尝尝死了的滋味。她把叶安娜放在樟木箱里,关上了箱盖。要不然就把一块湿抹布塞下喉咙,并在孩子的鼻子里塞棉花,直到孩子昏死过去。
当曾舒怡威胁说要把叶安娜的双手放进绞肉机,把手指剁掉时,叶安娜不知此话是否当真。因为,她母亲威胁过许多事,后来她果真干了出来。
这所房子开始成为叶安娜婴儿时代的牢笼。十一个月大的叶安娜,被绑在厨房里的一张高高的靠背椅上,玩弄着一只橡皮小鸭和一只橡皮小象。曾舒怡自顾自地在卧室里弹钢琴,叶安娜的小鸭和小象掉在地上。叶安娜想挣脱捆绑去捡取她的玩具,但她无法动弹,便只好大哭。
而曾舒怡却继续自弹自唱,不去解脱那婴儿的“锁链”。哭得越凶,那监狱看守弹唱的声音就越大,以把那干扰的声音淹没。
那靠背椅上的囚犯大了一些,能够爬行时,曾想报复她母亲。于是叶琳娜就出来了,曾舒怡不在,她爬到钢琴上,把一张张琴谱撒了一地。曾舒怡回来后,发现叶安娜安安静静地坐着,便始终没有怀疑叶安娜。
那孩子还有其他办法回击。她正在学步时被曾舒怡绊倒,便不肯再学走路。她坐在地板上出溜。其实,她早在十个月大时便发育过早地说了她的第一句话:“爸爸,回来了。”但是叶安娜直到两岁半才迟迟学会走路。
叶安娜受到镇压的阶段开始后,就被管制得不能哭,不能对别人申诉,否则便要受惩罚。她把一切都咽下肚去,叶安娜知道不能反抗,因为一反抗就更要受罚。
可是,心里还跃动的,是对新体验和对创造力的迷恋。叶安娜的智商非常的高,她完完全全是一个优资孩童。但像画那些红脚绿尾小鸡的创造力,却常常引起母女之间的冲突。
叶安娜三岁多的时候,一天下午,她从杂志上剪下一个人脸,贴在彩sè纸上,还粘上几根红绳。她为自己的创造感到欣喜,便跑到厨房把它显示给她的母亲看。
“我想我曾叮嘱过你别在屋里奔跑,”曾舒怡一边说,一边把平底锅放在炉灶上。
“我很对不起,”叶安娜说。
“对了,你应该道歉,”曾舒怡说。
“瞧,妈妈,”叶安娜举起她的手工。
“我现在没有时间看,”曾舒怡说。“我很忙。你看不见我忙吗?”
“你看我做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是送给爸爸的新年礼物。”
“只是杂志上的图,加上一些彩sè纸,”曾舒怡冷笑。
“我觉得挺漂亮,爸爸一定会喜欢。”叶安娜说,“我要把它挂起来。”
“好啦,我很忙,”曾舒怡说。
于是,叶安娜把它挂在卧室钢琴旁的相框上。她望着这被她母亲所轻视而自己十分自豪的手工。
“妈妈,你来看一看,”她又回到厨房去叫曾舒怡。
“我没有时间。”
“来嘛。”
突然,曾舒怡停下手里忙的活儿,盯着叶安娜。
“我发了话以后,你没有去把那玩意儿随便乱挂?”曾舒怡问道。
叶安娜恨不得在她母亲瞧见以前把它拿下来。但她母亲已经站在钢琴旁,看到了:“马上到这儿把它拿掉。”曾舒怡指着相框说。
叶安娜站着不动。
“你听见没有?”
“我马上就拿下来。”叶安娜答应道。
“你不是说‘马上’吗?”曾舒怡的嗓音刺耳。
叶安娜落入圈套,进退两难。如果她服从,她就得到相框边上去,曾舒怡正站在那里准备揍她。如果叶安娜不去,她就会由于不服从而挨揍。
叶安娜决定用前一种方法。她一把扯下那手工,躲开她母亲,便往门口奔去。曾舒怡在后面追。叶安娜跑得更快。曾舒怡恐吓道:“你又在屋里奔跑啦。”这喊声在到处轰响。叶安娜不知道自己该跑呢,还是该停。
如果停下来,她母亲会为了乱挂手工而打她。如果继续奔跑,她母亲又会因为她在屋里奔跑而打她。圈套已做得天衣无缝了。
叶安娜脚步一停,右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叶森看见了叶安娜身上的那些伤痕,却没有来干预,所以叶安娜怨恨他。难道他没有看见她脱了臼的肩膀,劈裂的喉头,烧伤的皮肤,还有发紫的眼睛、鼻中的玻璃珠以及肿胀的嘴唇……难道他不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但她的父亲总找借口,他工作太忙,没时间来弄明白。
每当叶安娜哭起来时,曾舒怡总是说:“有人来了怎么办?”叶安娜怨恨父亲,舅舅、舅妈,以及周围那些永远不来的邻居。
叶安娜为这些人不来救援而感到忧伤,但并不责怪那位行凶作恶的人。甚至为自己想让她永远睡着不醒来真的实现了,而深感内疚。
但是她内心深处的真实的愤怒与仇恨,却完完全全的由她的分裂的化身,破碎的人格碎片叶琳娜来承担。
致使叶琳娜拥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不是其他人,而正是懦弱的叶安娜本人。
在叶安娜的内心世界,有一个亲爱的母亲,那是叶安娜自己创造的那个“虚拟”世界中的人。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叶安娜得到了她在现实世界中得不到的救援。
在心理暗示治疗中,叶安娜曾多次提及这位虚拟世界的人物,包括在催眠的过程中,她也曾流露出在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这位虚拟世界中的亲爱的妈妈住在其他城市,在一个她父亲无意中提及的一个小型的城市h市。
这位h市的妈妈不会在叶安娜想摆弄玩具时把它们藏进碗橱,不会在塞给叶安娜许多食物以后用泻药和灌肠把它打出来。h市的妈妈不会叶安娜绑在钢琴腿上,不会打她或烫她。
h市的妈妈不会说叶安娜滑稽而可笑,不够漂亮。h市的妈妈不会为叶安娜的哭泣而加以责罚,也不会叫她不要相信别人、不要画画、不要学音乐,还有什么千万不要结婚和生育。
这位幻想中的好妈妈在叶安娜有理由流泪时会让她哭泣,而且这位好妈妈不会在没有理由大笑时无缘无故地大笑起来。
h市的妈妈在这里时,叶安娜在钢琴上想弹什么曲子便弹什么。h市的妈妈对于嗓音并不敏感,所以叶安娜在擤鼻子或清嗓子时用不着吓得不敢出声。h市的妈妈在这里时,叶安娜可以自在地打喷嚏。
h市的妈妈不会说什么:“你小时候那么不好就不会在长大后成为一个好姑娘,”不会由于处理不公而使叶安娜头痛。h市的妈妈绝不会说:“除了母亲以外谁也不爱你。”而只用一些使叶安娜疼痛难忍的手段来证明这种母爱。
h市母亲所住的地方不只是一座房子而已,它是一个家。在这个家里,叶安娜可以zi you地触摸东西,不会在每次洗完手后非得刷洗水槽不可。在这个家里,叶安娜用不着时时设法取得母亲的欢心。
h市的妈妈如此可爱,如此温情脉脉,总是吻她,搂她。在她睡觉的时候,轻轻的拍打着被窝。
在h市妈妈的家,不会对她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孩子?”
……
无论是曾舒怡的蹂躏行为,还是叶安娜心目中的那个好妈妈表现,都让整个整理团队淋漓尽致的看到了一个忍受非常人虐待的孩子所遭遇到的无比的残忍的对待。
一个由jing神病人照顾的孩子,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能靠自己内在的援助,艰难的生存着。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叶安娜的人格分裂是必然的,婴幼儿时期的心理创伤,和分裂出来的人格,深刻的影响着叶安娜之后的所有人生。
治疗团队经过不懈的催眠治疗和心理暗示,以及弗洛伊德的zi you联想,终于找到了叶安娜的最原始的心理创伤。
然而,这个被jing神病人摧残和蹂躏的孩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变态母亲的死而结束她的噩梦。
………………………………
第十节 恋父情结的由来
() “小伟,叶安娜之前说我对她的人生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看来,她是对的,她的人生真的不是我能够想象。”沈墨坐在汤小伟的治疗室,心情沉重而难过。
“墨,其实我和你一样,对叶安娜的儿时经历一无所知,现在了解到的这一切,都让我骇然。”汤小伟情绪并没有比沈墨好多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