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在心底当然还是把陆影当作师兄看待的,只是这声“师兄”传到陆影耳中,却让他一阵恍惚,似乎觉得这个称呼许久没听见,有些陌生了。
“任大夫他会不会有什么要事,今日医馆不开门?”陆影很快回过神来,并没有觉得左卿说的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陆影的问话,左卿暗自在心中想着,看来陆影根本就不知道任邈的事情,不然他不可能这样说。那如果陆影不知道,元凛又会知道么?
“并不是这样的,王府里……”左卿原本还打算对陆影解释管然的事,可说到一半仍是放弃了,关于昭王府的事,陆影或许不大喜欢听。
“王府怎么了?”果然,陆影皱了皱眉,却没将情绪全然表露出来,只是奇怪左卿怎么说到一半打止了。
“一些关于王府的琐事,既然师兄不知道任大夫的去向,那我还是去问问师父吧,师父他在哪?”左卿还是决定不对陆影说起,而是直接问了元凛的所在。
陆影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不满左卿不将话直说出来,可仍是指了指后院道:“师父在祠堂。”
“多谢师兄。”面对陆影那显而易见的神情,左卿当然明白他对自己不满,可她也不在意,还客气的道谢。
陆影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左卿从他身侧走过,可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左卿与陆影的交谈不过几句,那些跟在陆影身后,新拜入上善门的众多门生由始至终一直瞧着两人。此时见到左卿径直往后院走,目光也随着她一同看向后院。
“都看什么呢!继续绕府跑!”陆影回头见到的景象便是众人的目光皆放在左卿身上,莫名的怒气便由心底升起,他不禁大声训斥道。
受到训斥的众人皆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怨言,只能按照吩咐继续跑起来。
而陆影则在原地驻足片刻,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跟上众人的脚步。
左卿已有些时日没来上善门了,而且上善门的祠堂她也只在拜师的时候来过一次,这次在没人领着的情况下只能依照记忆走,好在她也不是对路痴,在府邸中也不会失了方向,倒也顺利的找到了祠堂。
而这时元凛正好从祠堂出来,见到左卿站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后不解道:“你今日怎的过来了?”
“师父这样说似乎不太乐意见到徒儿。”左卿撇了撇嘴,反倒觉得元凛这样问让她有些不满了。
“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可能不乐意见到你,你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乐意。”元凛这才察觉自己的问话确实不太好,便赶紧安抚道。
左卿狡黠地笑了笑,道:“徒儿这不是跟师父闹着玩的么,师父还当真了。”
元凛背着双手,故作不满地瞪着左卿道:“好哇,如今都知道打趣师父了,还来还是得管教管教了。”
左卿掩唇笑出了声,这样同元凛说几句,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之前心中的那些阴霾了散了些。
“好了,你今日不可能只是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吧,有什么事我们边走边说。”元凛收住玩笑的心思,负着手往前厅的方向去,左卿识趣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你今日不过来,我也想找你说说上次你提到的事。”路途上,元凛先开了口,左卿没有接话,似乎在等着元凛继续说下去。
“你所提到的暗羽阁,我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元凛的语气有些无奈,不过这倒没让左卿觉得失望或者别的。虽说她不清楚慕云昭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可单看他私下的言行,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是连他都没有任何消息的话,以上善门目前的状况,要想比慕云昭知道的还多,那应当是不可能的。
“果然一如外人传的那般神秘,这件事倒是让师父费心了。”左卿语气轻松地说着,她不过是不想让元凛惦记着这件事,会让他觉得上善门如今果真不复以往了。
这件事左卿能想到,元凛当然也能想到,不过他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侧头问道:“我要说的事就是这个,那你呢?”
“师父知道任邈任神医的底细么?”左卿觉着要是能了解任邈的情况,或许能解决她的一些疑问。
“你怎会突然问到他的事?”元凛稍显惊讶,毕竟他想不到左卿会有什么必要去知道关于任邈的事。
“想必任大夫也给师父你传过几次消息,而且他也传过师父的消息给我……”
“你说什么?”左卿的话还没说完,元凛却觉得自己听错了般,惊声问道。
元凛脸上那震惊的神情看来不似作假,这让左卿也很是奇怪,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元凛道:“从我刚到王府的时候,因身上受了些伤,请过任大夫去王府,当时我有让任大夫带话给师父你,难道任大夫一直都没有带过话么?”
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左卿希望让任邈给元凛带个话,让元凛能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而已。可是现在与元凛说起来,若是任邈一直都没有带过话,那他带给她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凛也因左卿的话而陷入沉思,他似乎也想不到任邈在其中会起到什么作用,或者说他假意传话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此说来,那更要弄清楚任大夫的身份了。”左卿先前倒没这样觉得,可在得知不过是传话这样的事,任邈还从中作梗,那就不免让人疑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元凛脚步略有迟疑,他在前厅门外停下,微微侧过身,道:“说起来,我竟对任神医的底细不甚了解,经你这样一说,我也着实觉得可疑了。”
左卿微微愣神,她没想到元凛竟然会完全不知道任邈的底细,她心底略微失望,不过却没将这阵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看来他果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然师父也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了。”
元凛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似乎仍在心底想着任邈的事。
不管是暗羽阁的事还是任邈的事,左卿都没能从元凛这边得到任何消息,此时若要让她在上善门逗留,她是没有心情的。
先不提任邈此时的去向,单是管然现在在王府的情况,就让她不得不担心万分。
“师父,王府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徒儿不便久留,待那些事处理完后,徒儿再前来看望师父。”心中惦记着王府的情况,左卿只得拱手上前跟元凛道别。
元凛叹了口气,道:“暗羽阁的事我会继续留意,任神医的事我也会一并留意,毕竟他的医馆也在上善门附近,他若是出现,我比你更容易找到他。”
“如此便有劳师父了,不过师父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些事,你万事小心。”虽说元凛能帮忙一起的话,比起她一个人察探能轻松不少。
可元凛的安危也同样是她所忧心的,她麻烦元凛的事太多,以致于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关于的任邈的消息,也算是给元凛一个提醒,他即便不插手,左卿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我师徒之间,何须这般见外。”元凛的神情看来有些不悦,似乎在为左卿的客气而不满。
熟知元凛的脾性后,左卿当然明白自己的话是让元凛不满了,可是她若不那样说的话,心里那阵愧疚根本挡不住。
“徒儿当然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就当徒儿只是图个心安吧。”左卿笑眼弯弯地说着。
左卿这样直白的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倒让元凛不知道该不该怪罪她了,也只能略带嗔怪的看着她。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徒儿就先回王府了,徒儿若是有什么消息,也会来上善门同师父说的。”左卿难掩心底的着急,她这般对元凛说完后,便匆匆转身离开。
元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师父,为何你会选择瞒着师妹呢?”陆影不知何时站在元凛的身后,他的目光同样锁在那离去的女子身上。
元凛没有回头,他对于陆影的出现也没有任何意外,而是神情有些哀伤地道:“上善门的事不该由她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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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暗涌初现
左卿匆匆离去的原因并不只是担心管然,而是想到任邈对管然出手的目的。
她之前不会怀疑任邈,虽说在他面前没有直说出她对管然的重视,可在字里行间已经体现出来了。原本单凭这点是无法让她察觉到什么的,可是管然说任邈主动说起两人熟识的事,那就可以说得通了。
任邈对管然下手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想挑拨她与管然而已。对于管然的身份,她早已心存怀疑了,这样看来,任邈似乎知道什么。
不然单看管然的身份,是不值得他动手的。
如今只看管然的伤势究竟严不严重,若不是致命伤,那便只是让管然明白而已。若是……想到这,左卿的眸光黯了黯,管然的身份不简单是其次,重要的是,管然身后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人存在,任邈这番举动那便是给管然身后的人看的。
一时间将所有的事情想通透后,左卿便不想在多停留片刻,她脚步匆忙地赶到上善门外,不由分说便上了马车,还催促道:“速回府。”
头戴斗笠的车夫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仍是瞥了一眼还呆站在原地的芷兰,道:“芷兰姑娘这是想耽误王妃的行程么?”
左卿归来的急,而且并没有过多吩咐便下令回府,芷兰还处在方才车夫的话里没能回过神来。此时经由车夫的提醒,才有些慌乱地上了马车。
原本心急回府了解情况的左卿根本没能注意到芷兰与车夫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此刻听到车夫那般提醒的话,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刚坐上马车的芷兰身上。
芷兰脸上还带着没能掩去的失神,这神情自然是落在左卿眼里,她倒是没想太多,只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让王妃忧心了,奴婢真是该死。”芷兰也明白自己若再这样保持方才的神情,可无法将事情揭过去,她只能垂着头向左卿告罪,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躲过追问。
好在左卿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开口,这让芷兰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芷兰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因为她将左卿给糊弄过去了,而是左卿不愿在这个时候还来纠结芷兰的事。目前对于她来说有更为重要的事解决,她可没有闲心管旁的事情了。
归程的路总是显得短些,马车刚停稳,左卿推开了芷兰想搀扶的手,自顾自地进了门,径直往对酌居的方向去。
芷兰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挡开的手,一时间那些情绪全涌上来,她没能忍下心底的酸楚,竟有泪从脸颊划过。
“她早已疑心你,你不会不知道。”车夫的话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耳边,原来对芷兰来说不敢触碰的事实,就这样被他摊开在面前。
“若是你不明白王府的主人究竟是谁,我不妨……”
“够了!”芷兰厉声打断车夫的话,她的眼角仍不断往外冒着泪水,可脸上的神情却逐渐坚毅。
车夫并没有因为芷兰打断他的话而不满,反而略显开心的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沉闷,那样的笑声听在耳中让人有些不适。
“我知道该如何做,不用你好心提醒。”芷兰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除却微红的眼眶外,她脸上的神情根本看不出方才有一瞬是那样的悲痛。
车夫扶了扶斗笠,他扬起马鞭,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同时传到芷兰耳边的还有他沉声的话语。
“明白就好,想必你不会办出让人失望的事吧。”
芷兰晃了晃神,却在车驾离开后,脚步坚定地进了王府。
不会失望,她怎么会做出让人失望的事呢?
左卿匆忙赶到对酌居的时候,沈徳正领着薛石安出来。而见到左卿这么快便从上善门归来,沈徳脸上也有震惊的神色,不过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恭谨的神情。
“看来时间正好。”不待沈徳上前来问候,左卿便走到两人面前,她微喘着气。
一路紧赶慢赶,在这般带着寒意的冬日,她身上竟泛起了薄汗。
沈徳见她这般着急,自然是明白她这是急着找薛石安问话,想着几人在对酌居门前,便说道:“想来王妃还有些问题要请教薛大夫,薛大夫不如留在王府用晚膳,晚些再由王府的侍从送回去,薛大夫意下如何?”
左卿在心底也不仅感叹沈徳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难怪能在这样充满争议的昭王府当总管。
“我也正有此意,沈总管倒是先替我说出来了,薛大夫就留在王府用过晚膳再回去吧。”见到沈徳和薛石安脸上的神情,左卿也知道管然必定是没有大碍了,不然不可能这般。
而且她却是有不少话要问薛石安,关于任邈的事,他肯定有所消息。毕竟在凌风城中,同为大夫的任邈说起来可算是他的对手。
单是沈徳相邀,薛石安便无法拒绝,更何况左卿此刻还亲自开口了,他更是没有开口拒绝的道理。
“承蒙王妃厚爱,草民便冒昧打扰了。”薛石安态度谦卑,微微躬身说着。
薛石安由左卿留下,当然也属于客,再者他身为男子,自然不能去左卿的屋子。沈徳将两人带到了前厅,吩咐婢女备好茶水,便以让厨房准备晚膳的理由退下了。
沈徳走后,左卿将身侧伺候的婢女也遣走,慕云昭的话她也算是记在心里了,王府中指不定参杂了其他人的耳目,小心些自然没错。
没了旁人在,左卿也不与薛石安继续客套,而是径直问道:“薛大夫在凌风城行医几载了?怎的在任大夫之前,我竟从来没听过薛大夫的名号?”
左卿这话听来其实有些无礼了,不过她说这话的目的却是想看看薛石安心里对于任邈究竟有没有存在妒心,若是存在,那可好办不少。
只不过薛石安的表现却让左卿失望了,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就连语气也与方才无误,似乎左卿说的这些话根本无法中伤他。
他脸上带着笑意,话语仍是谦卑:“草民不才,行医不过十载,跟任大夫的医术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王妃没有听过草民的名号实属正常。若不是因为任大夫无故离开,草民哪能有这等福气到王府来施展陋技。”
“薛大夫谦虚了。”左卿见薛石安完全不吃这一套,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转头问着管然的情况。
“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问薛大夫方才那小兄弟的伤势了。”
左卿这显而易见的忘性,却也只是让薛石安笑了笑,道:“王妃乃贵人,忘事这也是自然,倒是草民没能及时向王妃回禀,当真是罪过,想来还是王府贵地让草民惶恐,竟一时忘了身份,还请王妃责罚。”
薛石安自进王府后,所言所行皆是滴水不漏,左卿不由眯着眼再次打量着他。若是他当真犯下什么言语上的过错,左卿还不会觉得有异,可偏生就是表现得太好了,却让人不得不怀疑。
“薛大夫这是哪里话,你前来府上医治病患,哪有错处,倒是王府的管理一向松散,若有怠慢,还望薛大夫莫要见怪才是。”既然他能说着客气话,左卿当然也不会弱下去,同样回敬着。
“王妃这般真是折煞草民了。”薛石安的神情看来确实带着些惶恐,不过左卿看着他的眼底,却完全没有惶恐的感觉。
左卿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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