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绳索,语气焦急地唤道:“快快快!你快动用手段,承托这条咒锁!”
说着,他扬手一掷,咒锁顿时脱飞了出去。
聂冲早有准备,这时动念一催,显化身前的冰轮地狱猛一扩张,却将正要半途回返的咒锁吞纳了进去。
然而他预料有差,此物竟是不惧神通消磨,入彀后一阵反转抽打,就使幻景天地开始坍塌。
聂冲眉头一皱,又将十八重地狱一一换过,结果仍是不能将咒锁炼化分毫。相持得久了,反将此物的凶性激发了出来,令其不再牵挂龙魂,转而要循着法力与神魂间的联系来拘锁他的真灵。
见是这般情形,聂冲一边加持法力运转神通,一边开声唤道:“李长老,咒锁非我能降,这般相持大耗法力,料来坚持不了几刻就要被它锁了真灵。你还要多久能将万法入灭旗练成?”
李长庚因是法力消耗太甚,这时又正以阴神御火炮制那龙首人身的亡魂,闻听问话颇有些不耐,瞥了一眼过去说道:“才刚接手就生畏怕?炼这宝旗,我便是全力而发也得花上三五个时辰。你且忍耐着,便是被真被咒锁染化,事成后我再想办法救你脱劫就是了。”
聂冲闻言,直被气得呵呵干笑,口中没有多话,心中却道:“老东西只怕早就打着这般主意?咒锁落于我身,自就不会再去干扰他炼制宝旗。算人者偏遭人算,这该就是报应了吧?”
想到此处,他牙根紧错,“罢罢罢……你既如此行事,我便也不再存那妇人之仁。只望你不要后悔就是!”
一发狠,聂冲燃烧了一团心念,待要借着法力保障,施展一路名为“地狱之门”的变化。
这地狱之门乃由十八重地狱合并而来,说来就如老树道法五门神通结成的归墟漩涡一般,乃是脱胎换骨的一层变化。
此法原需将地狱道法推升第四重天才能催发;但他倚为根本的老树道法别具神异,归墟漩涡一成,便能扭转道韵,拟化兼修的道法神通,只在威能上略有不及。
等到一团心念燃尽,聂冲便觉法力大涨,当下也不迟疑,立将十八重地狱逐次催显,使其在半空中彼此勾连,终而化成一道门户。
李长庚分心观望,就见这门户高约十丈,顶端门匾落有“阴司”二字,左右门柱上则分别写着“判罪”与“业罚”。俄而轰隆一声坠落,却将躁动挣扎着的咒锁死死压在了绘有地狱景象的门基之下。
受这震荡,谷中一时地动山摇。李长庚心感其威,诧异问道:“本门以冥河为基,你这阴司地狱的道法却是从何而来?”
“欲知其详,可去小冥河下毒心观里找杜老祖请教。”随口扯个谎,聂冲又没好气地说道:“长老最好不要分心,全力炼制宝旗才是要紧。”
李长庚吃这言语一噎,自然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恼道:“小儿倒教训起我来了!只等法力耗尽,吃了咒锁的苦头,看他还敢不敢这般没大没小。”
正想着,他却见聂冲接连放出几团心念,融会一处结作漩涡,四下收摄起了野兽神魂。不久周遭生灵尽被杀光,那漩涡又待往远方挪移,这却急得他连忙开声喝止:“且住!如此行事,说不定就惹来旁人注目,到时坏我大事!”
“那也没奈何。”聂冲指着地狱之门说道:“若不摄魂弥补消耗,这门下的咒锁用不多久就能将我法力耗干,到时真灵遭染,长老该也知晓结局有多凄惨。”
李长庚急道:“我早也说过,哪怕你被咒锁染化真灵,我也自有手段救你脱劫!”
“哈!”聂冲摇头嗤笑道:“我能犯险助你炼制万法入灭旗,已是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若要我将自家生死也交托出去,呵呵……这话由曲真人又或杜老祖来说,我还能做考虑;而长老你――说实话――我信不过。”
此言入耳,李长庚登时大怒,动念就要给这妖魔形貌的外门弟子一个教训。可他随即想到自家正依赖此人镇压咒锁,且一身法力还要用来炼制万法入灭旗,于是未敢发作,转是忍气劝道:“你我山外初见,情谊不长,不肯交托真心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使动这般魔头手段弥补法力,即便不怕惹上麻烦,造下的杀业却不也得一身承担?你入道时浅,或还不知业火的厉害。此物平素不显,一旦心……”
“无妨,”聂冲摆手打断对方,自道:“且不说我所修的根本法便能借由冥河道韵镇压业火,就连你眼下所见的地狱神通,也能赎业消罪反增修为。李长老,你还是专心去炼宝旗。完工越早,心病去得也就越快。”
那李长庚见聂冲听不进劝说,又实在担心他会引来外坏了自家的事情,思索片刻后肉痛地说道:“罢了,你且收了杀生手段。我肉身所携的腰囊里有着天龙香,擅能滋养神魂、回补法力。你且一支出来,一旦法力将竭便服下一份去。”
“哦?长老怎么不早说?”
“贫道平素所炼的灵药,大半兑给了师门,自家并无多少存货。囊中那几份,原要等到炼成宝旗再来取用,以便尽早恢复法力,好去追回事物。如今见你不肯信我,便也只有先供你来取用。”
聂冲才不管他如何心疼,得知灵药所在之后,便使动擒拿印一把将李长庚肉身之上的腰囊捞了过来。俄而打开一看,就见囊中存着四支品相一般的天龙香,另有几个不知究竟的瓶瓶罐罐在。
李长庚这时出言指点:“蜈蚣便是天龙香,以心火点燃,嗅其异香,自见神效。若非食香时会有片刻失神,而我炼化龙魂又最忌中断,这时自也取来用了。”
正说着,他却见聂冲已引燃了一支天龙香,鼻窍发力一吸,身子立如醉酒一般摇晃了起来。此举将他气得不轻,当即高声骂道:“你这混蛋!眼下犹有余力,如何就敢浪费我一支宝香!”
聂冲被这一声喝骂惊醒,却也不曾恼怒,只笑道:“未知其详,我怎能放心得下?长老也要体谅体谅我这见识短浅的后辈才是。”
“你……”李长庚虽恨不能动手撕了他,终因处境所限,不甘地将这怒火压了下去。
许是所食之香品相太差,聂冲这次并未像当初在龙蜈镇时那般收获到神通传承。但神魂受此一补,却又凝练了许多,施展地狱之门时燃掉的一团心念也又化生了出来。
自做一番回味,他心中暗爽:“好香!诚是养神的奇宝。以其主人气急败坏的神情来佐服,就更妙不可言。我便再卖力演一演戏,定要赶在万法入灭旗炼成之前将天龙香用光。”
抱着这一打算,才过半个时辰,聂冲便又取出一根天龙香来。
李长庚瞧在眼里,心中一痛,忍不住嚷道:“照你这般用法,剩下的宝香又能坚持到几时?你还是去杀生害命吧,给我留些存粮!”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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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五 掌狱冥王
在补益神魂的妙效上,鲜有能及天龙香者。聂冲既已打算对李长庚出手,自不会将这灵药给他留下分毫,于是在服下第二支宝香之后说道:“此言忒也荒唐。但有一丝余地,谁愿辣手杀生?李长老,你若真舍不得剩下的两支灵药,不如先指点指点我该如何降服咒锁。你不是说要将此物炼成‘元灵长生丹’?何不将这炼丹之法传授与我。”
“这无赖!”李长庚心中气闷地骂了一句,才道:“元灵长生丹炼法无奇,但须将渡劫时领悟到的生灭同一的妙谛化入法力,才有资格炮制众生咒锁。因受修为所限,我便传下炼法,对你来说也只是屠龙之技!”
这位炼药长老自知行事不够厚道,已将聂冲惹出了怨气,故在解说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巴,看样子已不再奢求对方会给自家留下恢复法力的灵药了。
见他如此,聂冲乐得省下斗嘴的力气,转是一边运转法力加持地狱之门,一边思索起了李长庚所言的“生灭同一”。
“生灭同一,指的自是雷霆真意的阴阳两面。郝愚乃鬼仙出身,根基浅薄、自性软弱,依靠香火积累强渡雷劫,只证见了雷霆的毁灭之威,未能体悟到这天地鼓角的生育之妙。也正因如此,他一身伤势才积年难愈。我借助他记忆中的雷劫体悟启化自性灵光,终究比不得真正渡过雷劫的高人。”
想到此处,聂冲面上浮现笑意,心道:“路要一步步地走起。我连阴神都还未成,能知几分雷劫真意已是胜过旁人许多,实无必要丧气。当务之急,却该改换手段对付咒锁,试看能省下几分法力,以便过会对付那老东西。”
施展出地狱之门之后,那咒锁实已被镇压了住,只是挣扎仍然激烈,时刻都在消耗着聂冲的法力。他先已试过几种神通变化,却都无法让此物安静下来,眼下得到李长庚的提示,却想到施展雷术活能建功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之后,聂冲并未立刻施行,而是先取了一支天龙香在手。
就如脱劫鬼仙郝愚一样,以他如今的修为,以及对雷霆道韵的残缺体悟,一旦施展雷术,同样会损伤自身。若非有着天龙香在手,他绝不敢在此刻动起这样的念头。
准备妥当之后,聂冲深吸口气摒除心中杂念尽,随即闭目观想起雷霆道韵。不久双眼一睁,他并指朝着地狱之门疾点,“雷――去!”
应言,一团阴风从他指尖迸出,当空化作一条电蛇,猛地钻进到与之门下方,“噼啪”炸响开来。
镇压在地狱之门下方的咒锁受这一击,生像被打中七寸的毒蛇,陡然一僵失了动作。一息之后,此物才又活转过来,只是这一回却不再企图循着法力牵连去拘锁聂冲的真灵,转是要冲出地狱之门,重与龙魂汇合。
聂冲施术之后,自觉神魂似被一道雷火烧穿,几乎难以运转思维。好在这般滋味他早已经历多次,这时也不惊慌,强使余力燃香服食后,伤势便恢复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了咒锁发生的微妙变化,心中登时一喜,忙又运转法力加持地狱之门,一边想道:“万法入灭旗还没炼成,李长庚的法力也不曾耗尽,这时却还不能放咒锁脱离。”
那李长庚眼见聂冲施展雷术,一时却忘了心疼灵药,只自悔道:“阴神未成就能强施雷术,看来此子对雷霆道韵的体悟比我先前所料还要深入许多。这般道种,冥河真传弟子中也不见几个,我今日令他涉险……唉……若非炼妖壶太过重要,实不该与此子交恶。”
各发所想之后,两人便都专心做起了手头的事情,谁也没再找话去说。
又过两个多时辰,便在聂冲服下最后一支天龙香后,李长庚忽作一声厉啸。
聂冲闻声警醒:“莫非是宝旗要成了?”
待将感应挪移过去,他就见,李长庚那原本凝如实物的阴神已变得虚幻、单薄,身前一团火光也渐渐转暗。
不久火光熄去,显露一团实物,见风招展开来,正是一面大旗。
此旗丈许见方,交杂青紫二色。一面绘有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另一面却有龙首人身的帝王正自分兵布阵。
“万法入灭旗!”
宝旗一出,聂冲顿觉修为受制,运转心念开始变得吃力了起来。
为能将李长庚引入彀中,他这时故意装作法力不支,身前一座地狱之门轰然崩解,却将镇压在门下的咒锁解脱了出来。
此物早也急着回归龙魂,这时少了牵制,立刻就循着气息往新成的一面宝旗上扑了过去。
为炼宝物,李长庚的法力几乎耗干,事成之后便以阴神卷了万法入灭旗,待要回归肉身鼎炉,借由气血滋养恢复修为。可他万没想到自家新成的宝旗居然这般“厉害”,只稍稍播散一丝龙气出来,竟就破了聂冲的地狱之门,使得咒锁逃脱出来。
欣喜之余,这位炼药长老又不禁有些头疼,暗道:“原想着借那外门弟子承托咒锁,不料他竟能使动雷术摆脱此物纠缠。眼下我法力将尽,却无法消解这桩麻烦……”
想到此处,他鼓起余力打出一团火球,待将咒锁崩飞远离后,却对聂冲吩咐道:“我这就收起宝旗;你且再使道术将咒锁镇压一时。只等我恢复些法力,便会出手助你。”
聂冲闻言,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将手一合一拉,两掌间就生出一团流传地狱景象的灵光生出。
李长庚不疑有他,一尊阴神卷起万法入灭旗就遁入了肉身之中。与此同时,他的灵觉却照见聂冲的一头长发随风飘起,转瞬绷直如针,“呼”的一声就将自家肉身扎成了筛子。
这变故来得突然,令他不及躲闪,心中惊怒刚生,阴神就已失了依托飘出体外。
“贼子好胆!”
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声,虚弱中的阴神抖开万法入灭旗就要将这同门小辈灭杀泄愤。可就在这时,他却又感应到自家留在炼妖壶中的烙印被人打碎了去,因此心痛失神,动作不由缓了一缓。
聂冲先毁肉身再破烙印,原就为使李长庚心疼分神,此刻他反应果如自家料算,便又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段,动念斩出了一条天龙来。
这条龙甫一显形,便抡圆龙尾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抽打在阴神手上,堪堪将万法入灭旗震飞了出去。
聂冲随即双手一推,地狱之门再度显化,顿将这尊阴神法相镇压到了门基之下。
到此刻,这位炼药长老怎还不知对方最初就在算计自家?心既惊且恨,他奋力挣扎了起来。然而先前消耗太大,这时只将地狱之门撞得摇摇晃晃,终没力气逃脱镇压;转而动念去沟通万法入灭旗,却又似相隔重重世界,全然感应不到这件奇宝的方位所在。
一时激活攻击,李长庚愤然骂道:“谋夺法器、残害同门――你怎就敢这般狠毒?如此行事,日后必定不得好死!”
聂冲感应到这位老张的阴神真已力尽,却自松了口气,
因是没想要下杀手,他这时出言说道:“今番对你动手,可不是要谋财害命那般简单。此事的源头还在与我有着渊源的滇南龙蜈。若非你一贯依仗炼妖壶加害那里的精怪,我便也不会出手来夺此物。”
说到这里,他分心看了眼已被咒锁趁机纠缠住的万法入灭旗,又道:“原想是取走炼妖壶就好,可一想到仙家手段神妙,你将来或许就有法子寻到我的头上;更因忌惮这万法入灭旗,索性就将事情做绝,免得后果来找。”
身在地狱幻景之中的李长庚听是这般情由,一时怔了住。过得片刻,他癫狂发笑,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索些精怪来炼药,居然就引来了劫数?亏我还将大半天龙香都交给了宗门,只想着赞够功劳来换一门能见长生的道法;没想到自家道业最终折在你这同门小儿手上!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七情亦能伤神,悲愤交加之下,他这尊阴神法相的气息又自虚弱了几分。
聂冲见状摇头,只等他满心绝望、收声待死之际,才适时说道:“长老不必如此,我尚有一条活路留给你走。”
趋生避死乃是修者本能,这李长庚闻听有着活路,已如寒灰的一颗心中顿又生出希望。只是下一刻,他却又醒悟过来,出言骂道:“狗贼休来戏耍贫道!便是真传道种,敢如你这般加害同门,也要被门中高人追回道法灭去神魂。你既做出此事,除却杀我灭口,再无后路可走!”
聂冲闻言,负手一笑,说道:“咱俩原无仇恨,若非因果难解,实也不该闹到这般地步。长老自管去想,当能知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