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医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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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医百媚-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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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等着上官淳耳暗吐一口气,接着听到其他两位嬷嬷惊慌地喊了出来,“天,天呐,大人,这血脉溢流得更快了一些,这,这是怎么回事。”

    溢流得更快了?上官淳耳眼瞳一睁,整个人觉着有一道天雷直划了下来,不可能!艾灸隐白穴是秘方,若非不是精通医理之人,是不会知晓这个法子的,这法子一用,血崩之势必是能够缓解的,不可能会溢流得更快!

    “上官大人!”朱侍医猛地转头唤了上官淳耳一声,只见上官淳耳对着朱侍医点了点头,将艾草捏紧了一些,当下里同着朱侍医一道,想将方才那法子继续使上一次,还未有等着他们动手,却只得一些轻微的闷哼。

    曲夫人唔了一声,思绪却是缓缓地转清楚了一些,她咳了一声,声线如同游丝一般,方才的情形她听得分外的明白,无奈暗黑尤其的重,无边无际地涌在了她的眼皮上方。她原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眼下里不过是变做了现实罢了。

    血脉的横流已太多,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祁代莹果真是容不下曲家的任何一个人呵,曲家欠祁家的人命早已还清了,只是祁家可曾知道,自身也已欠了曲家太多呢。当初曲家若是想要置祁家于死地,何需只动那位生了症疾的老爷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曲家斩除祁家的小辈子,得之的效果不是更好么?祖父思绪清明,又转得极快,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来,祁家可真真是冤了曲家几百年呵。

    “上官大人,不必了。”曲夫人娘娘轻轻唤了上官淳耳一声,此事若是祁家做的,那么,她便就叫君上永不动曲家,不知祁代莹有没有想过这一层。

    除去了心头之恨有何用,如果不能根除得彻底,落到后头了,祁家以为能够自己风立独行?

    上官淳耳凑近了曲夫人娘娘,瞧着曲夫人如今的面色,如同一方素净的白帕子,惨淡中一丝的血色也无,“娘娘,微臣一定会治好您的病的,娘娘请放宽些心。”上官淳耳心下里也跟着有些惨白,原本意气风发的曲夫人娘娘,如今已然奄奄一息。

    曲夫人娘娘苦笑了一番,“我儿已由了大人保住,如今本妃自己的身子,本妃自己知道,血脉横流,自古又是如何可能救。本妃一生无欲无求,是生是死,又有何种关系呢?大人,请你去回了君上吧。”

    上官淳耳光洁的额间满满的都是纠结,当年的宫家一案,曲家是扯不下干系的,只是,眼下里的曲夫人娘娘孱弱得让上官淳耳都有些不忍直视,无论如何,为了孩子,曲夫人都算得上是一位极好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殿下的命,也换了曲家万千子弟的庇佑,这番的心胸,即便是她上官淳耳,都自愧不如。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殒灭

    “娘娘,眼下里不能耽搁了,请容微臣给娘娘医治。”上官淳耳只觉着有什么砸在她的背上似的,疼意无边地透出来。

    起先她同着曲夫人联合,不外乎是因着王后娘娘想要夺取她的性命,她与曲夫人之间目的一致,也就顺其自然联手,利益之下,焉能纯心。

    只是,如今她听得曲夫人几近于沙哑的声音,心下里却也跟着有些纯澈起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血崩是她无能为力,而曲夫人却也甘愿承受。

    曲夫人娘娘只扯了一抹极浅的微笑,素白如同绢布面间,勾陈着清雅的色彩,“多谢大人了,本妃已然累了,无需多废大人的心思了。素清,送了大人出去吧。”曲夫人眼睛一闭,有清泪顺着眸间刮了出来。

    素清哭喊了一声,“娘娘,娘娘。”上官淳耳心下实在是不好受,从医这些年来,她见惯了太多的生死,许多未能及时得到医治的病者,就这么死在她的跟前,她难受,无奈,但眼下,多添的,还有疼痛。

    艾灸隐白穴竟然未能治得好曲夫人娘娘的血崩,上官淳耳抿了抿唇线,祁王后这一手,可真真是狠呵,迅速果决,连太医院侍医的医术都考量了进去,不愧是北周朝第一家族的嫡长女,心狠手辣,一点也不顾人情面。

    朱侍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了锦帕擦着手心里的薄汗,只对着上官淳耳拍了拍肩膀,“上官大人,有些事若是强求不得,多做又有何益?由微臣前去回了君上的话吧。”

    上官淳耳摇了摇头,“朱大人,针灸隐白穴总归还是本官的主意,既然本官会提,便就想到了会有什么后果。更何况,若是本官前去,或许君上责怪下来,不会连累旁人。”只有她去,君上总会顾着父亲的情面,不会赶尽杀决。

    朱侍医还想要说些什么,上官淳耳微微一笑,“大人忠君爱国,医术精湛,太医院还得有人照拂着,切莫出了什么差池才是。”

    君上的怒火她会去承担,父亲在世时常言,为人行事,自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自身犯错,岂能有旁人担责?

    当年她将母亲备给兄长的吃食偷吃了,母亲与兄长疼她,并不计较,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言说着下回也给她多备上一些。可是父亲知晓了之后,也未有跟她多言,吩咐了家丁将她关在了佛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她哭泣过,也在冷意十足的佛堂里害怕过,可是父亲充耳不闻,一心一意让她因错而罚跪,事后她怨过父亲,也曾有两日不踏足回家,只在外头埋首研习药草,父亲便派了人前来寻了她回去,语重心长地言说了那一句话。

    至今她记得尤其的清楚,从未有敢忘过。于此,临在了此处之时,她又如何能够让人去顶替她犯过的错呢。

    上官淳耳瞧了一眼朱侍医,这才掀了衣袍边缘,缓步出了永延殿的殿门,君上心头焦急,背着手背对着永延殿门而站,身侧间立着各宫的妃嫔娘娘。上官淳耳瞧着祁王后面露担忧之色,心下里不犹得一阵犯冷。

    都说宫内的女子心思深不可测,如今想来,总是有些道理的,若非这不是她唯一一处安生之地,她又何需得踏足在此,天高地阔面朝大山的日子,才是她所向往的。上官淳耳一出来,便有侍女唤了一声。

    “上官大人出来了。”上官淳耳也未有在意,她步进了院子里,对着君上掀了衣袍就跪了,自己将罪给领了。

    “君上,微臣无能,曲夫人娘娘血崩之势,回天无力,请君上降罪。”上官淳耳跪首在地,就连声线都未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她自己的罪,就得自己认下来,这事是无人能够替代得了的。

    君上挺得笔直的背脊一颤,身上的寒气直往着外头冒,一点也未能有所收势,“上官淳耳,治不好曲夫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本王无需朝着你提醒吧。”

    上官淳耳心中荒凉无比,宫家已有君上做主,她已去了牵挂,如今她医治人不得力,造成了血崩之势无以回天,君上要砍要杀,她也不会有一丝的怨言,“微臣救医不利,甘愿领死。”

    她的话刚一落脚,便听到身后扑通的两声跪响,“君上,娘娘性命垂危,想要见一见君上的面。”

    素清的声调叫人听上去分外的揪心,哭腔之中多有嘶哑,一句一顿的,仿佛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回应上这一句。

    朱侍医心知手执银针所下隐白穴,只是不想要瞧着这样一个有些出色的少年医者有所闪失,他上了年纪,也是活不过多少年了,所以他才会将最直接的责任给担了,以给了上官淳耳一次生的机会。

    上官淳耳离去的背景分外的萧索,叫着以铁面无私的朱侍医也有些不忍去看,年纪轻轻有如此气魄之人,少之又少。自古以来,面对生与死的择选之时,又有多少年轻人敢直面生死的?

    “君上,上官大人已尽了力,医治曲夫人娘娘微臣也有罪,请君上将微臣一块处罚。”朱侍医声声有力,这事原就是他同着上官大人一道的,身为侍医救不了人,便就是医术不精,也应一并担罪,岂有让着上官大人一人担罪的。

    君上背过了身子,冰冷地扫了跪着的三人一眼,也没有多有废话,长腿一跨,往着永延殿的殿门而进,经过上官淳耳的身前之时,都未能有一丝的停留,颀长的身形自棉布门帘间踏了进去。

    君上实时有些气极,上官淳耳明知里头是个是非之地,没有那样的本事,就不要逞那样的能耐,等着他去见了曲夫人,再来处置上官淳耳。

    “曲妹妹身子向来康健,怎的说血崩就血崩,如今留下了小殿下一人,叫人真真是痛心得很。各宫的姐妹们日后得注意着吃食,身子康健了,日子才能好过一些。”祁王后望了一眼君上踏进去了永延殿,也不知是否是有所感慨似的,轻飘飘地叹息了一番。

    上官淳耳暗下里心中微叹,祁家是对曲家的恨意,只是这曲家的曲夫人若是因此而倒了,祁王后所要面对的,就将是整个曲家的翻盘。曲家行事低调,向来不喜与人为敌,但这并不代表曲家未有攻击力。

    曲家知道祁家容不下,处处都显示出了自己的低调,但是,祁王后忘了,除掉了曲夫人,那权柄也不一定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只会惹得曲家群起而攻之。

    在君上的朝堂她虽则从来未有踏足过,但她能够想得到,曲家能够高出风家与李家,而屈于四大家族的第二位,便就是曲家的人个个都能为了家族,将力量拧在了一起,否则仅凭着一位曲夫人娘娘,朝堂间内未有占据重臣之位的曲家,是不可能会有那般显贵的身份地位。

    如今曲夫人去了,可是素清还在,依着祁王后的手段,必是会斩草除根的,那么,按曲夫人娘娘的心思,必是会留下线索来指明一切皆是祁王后做下的,舍得了一条性命,却换来祁家的无数隐患和曲家的生计保障,曲夫人会让她不要救,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她原就同着曲夫人一道抗衡祁王后,是生是死总是棋子结局而已,眼下里却是有些连累朱侍医了。

    其他的妃嫔娘娘们,除了良美人身怀未有到场之外,都几乎到了场,她们对着祁王后俯身称是。只是各家的心思,就是不能瞧着表面上了。

    上官淳耳微微抬起头瞧了各宫娘娘们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如今曲夫人娘娘一去,祁王后的权柄又回归了吧,于此才会朝着各宫的娘娘们这般吩咐着。诚如她所说的,君上卸祁王后的权柄之意,就是祁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如今曲夫人一去,还有另外的娘娘们上位,依她在宫值处所听说的,以往最不得宠的陶昭容,心思就与曲夫人不惶多让。

    陶昭容的昭容位,就低美人位一阶,曲夫人一去,君上权衡之下,提了陶昭容的美人位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那与她并无干系了。

    让北周朝仅次于王后位的曲夫人娘娘殒灭,她无依无靠,无世族大家所撑的上官淳耳被砍杀,便是在意料之下了。君上即便是再想要护着她,碍着曲家的盛族之力,也不得不杀一儆百,堵住悠悠之口。

    “殿下,殿下,快把殿下抱进殿来,快点。”素清的声调此起彼伏,上官淳耳的心揪得更紧了,她闭了闭眼,想要规避那不忍直听的声线,曲夫人娘娘只怕是快要受不住了,才会在临终前瞧一眼殿下。

    一代世家之女,北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曲夫人娘娘就此殒灭,上官淳耳只觉着天色越发的暗沉了,春雨快要临下了吧。

    唉,世事难料,她还曾记得曲夫人言说过,殿下出生之时,便是春色盎然的时节,万物复苏,花蕊盛赞,总是会漂亮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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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看在曲夫人的面

    上官淳耳跪直了身子,细细听得里头的动静,静谥无比,只有些许轻微的衣衫拂动之声,红颜易逝,说得却是这般的残忍。曲夫人如何,她已然尽了力,只是心下里多少有些愧疚,她自负医术算是高明了,却连血崩之症都无法救得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心里明白,但从未有像现今这般拿人命的逝去来验证过,如今的这一笔,上官淳耳只觉着阴沉太深,叫她几乎承受不起。

    也不知隔了有多久的功夫,有雨滴砸在了她的面上,她抬手一抹,却是湿了脸面,春雨蔼蔼,雷声阵阵才是真正的春色吧。

    万物复苏,又能耐得了春雷滚滚么?说的言语容易,但遇着那事了,或多或少都会觉着道难上青天。

    在场的宫嫔娘娘们没有一人敢吭气,就连王后娘娘都是僵着一张脸,坐在木椅之中,穿插在高绾素发间的金丝鸾凤步摇纹丝未动,想来王后娘娘心下里也有一丝的不安吧,王后娘娘何等聪慧,除去曲夫人之后,怎能想不着那一丝危机呢。

    上官淳耳收回了目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祁王后娘娘恨毒了曲家,曲夫人又如何能够幸免于难,再加之祁王后的权柄下给了曲夫人,在君上的跟前面子,里子通通失了个干干净净,祁王后又怎么能不动上这一回手呢。

    祁王后的心思的确是在起伏不停,曲凌熙这个心腹之患总算是被除去了,她动用的暗线几乎殒灭了七层,其间还不算着捉了噬骨虫所折损的,如此一来,她倒是对着曲凌熙起了敬服之心来。

    能够让着她折损祁家七层暗线的女子,就好比是一同博弈的棋手,棋手的技艺高低,意味着棋盘面上的棋子之力旗鼓相当,永延殿内安插的内线,若非不是一早安在曲家的,只怕是根本就进不去吧。

    更惶论将噬骨虫掺进曲凌熙殿内的艾草中,需得筹谋多久。只不过,这个效果是极好的,血崩之势的确无力回天,但上官大人的医术高到哪种层次,她不知道,于此,她就必得将这一层考虑进去。

    以至于到了最后,上官大人即便是动用了自己的医术底本,那也是无济于事。噬骨虫之所以会被如此称呼,左不过是因着它自身的体质罢了,噬骨噬骨,吞噬骨血,夺人心脉,而这种虫需得与安胎汤药之间,起了连环之效才能成。

    早在王府之时,她就已然动了手,只不过,安胎汤药的前几次可不能掺进去,曲凌熙为人小心谨慎,即便是自己贴身侍女傲煮出来的汤药,也会施了银针试毒,多施了几次未有汤毒,曲凌熙也就信了,不会再多去探查的。

    侍女在自己的身侧,想要让人忠诚可靠,就需要给予十二万分的信任,那么,只要让曲凌熙放下了心房,那么,便就是她成其事之时。

    噬骨虫可是一个好东西,这种虫子搁在人的皮肉里,顺着汤药的下腹便就从最里头啃噬,一旦是生产这时,血崩之势即使是大罗神仙那也是救不回来的。

    她施了这样一个大的棋局,又将自己锁在困顿中,就是要给予曲凌熙最致命的一击,这是曲家欠祁家的,她就是要让曲家尝一尝这样的滋味。

    支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曲家想要翻浪起来,祁家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宫家的事情已叫曲家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凭什么损兵折将背负风险的就是祁家,偏偏曲家要来插一手。

    她就是无法咽下这一口恶气,当年在王府之时,君上那般的宠爱她,为何在曲凌熙一进门来,就性情大变转而宠爱曲凌熙了呢?

    区区一介曲家的庶女,竟然能够爬上仅次于她的侧妃之位,进宫之后,又得了夫人位,还承了她王后的权柄,无论如何曲凌熙必须死。不是生了一个儿子么?生下来是福,但也得看是谁去养,曲家的孩子若是给祁家的养,只怕是那曲立尤都得跳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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