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连转手成银子都不是可能之事。
宫里面的东西,若非不是真金白银,谁会拿着上位者赏赐的东西转手送人的,这不是害死自己,成全别人么?
毒蛇冬眠未寻着窝,在路边几乎被冻僵,性命危矣,被路边的农夫所救,将毒蛇搁在胸前,以身热暖了毒蛇的身子,将毒蛇的性命救了回来,毒蛇为搭救农夫之恩,张口便将毒液沁在了农夫的身上,导致农夫最后命丧于毒蛇之口。
如今的情形何其的像呵,王后娘娘为搭谢她前去治疾之恩,便是让人送了恩赐过来,这样一来,不正正是将她给置于炭火之上了么?
她方才还对着王后娘娘的这一番动作多有不解,如今想来,背心不由得升腾起了一抹的冰冽,怪不得王后娘娘不惜舍着小顺子这一张牌,前来送了些礼。原来寓意在此处,将她推在了风口浪尖处,无需得王后娘娘动手,自是有人前来动她。
好一手釜底抽薪,真真是好,不愧是祁家的嫡长女,长年生长在望门大院里,当真是心思难以叫人捉摸。
“那就有劳顺公公走这一趟了,本官这里未有旁的长物,本官研习出的冻疮膏于皮子间的红肿有良效,这天冷露冻的,多少得备下一些。”说着,她自袖口间取了素白净澈的瓶子交到了小顺子的手间。
小顺子拿着这药膏连惦都未惦,径直朝着上官淳耳行了一礼,这冻疮膏会否有用,他不知,但他是信得过小安子的,之前小安子得了上官大人御寒的药丸,没瞧着近月来连毛病都未有生一丝么?
有这般好的用处,如今他也得了一方,怎么着心下里也是高兴的,金玉银子又如何能够与之身子安危相较而去。
“上官大人客气了,能替您来送物什可是小顺子的福气呢,奴才前头还要去覆命,便就不在大人殿内停留了。”
小顺子说着指了侍女将锦盒搁到了桌案上,朝着上官淳耳轻言告退之意来,上官淳耳心下里也分外的了然,她也不拦着,话说明了便是失了效意。小顺子在君上跟前当差,自是明白其间里头的深意。
上官淳耳瞧着小顺子朝着她俯了俯身子,缓步着退了出去,果不其然呢,王后娘娘这是想要把她给拖下水啊。
她不由得捏了捏手指,病中有疾便就应心思和缓,如今王后娘娘动这一回手,便就不能怪她了,和罗香的效用太缓,她得另作着打算。
“和香,去将李公公请回来。”和香是她殿内的掌事侍女,这侍女的心思她自是明白的,论七巧玲珑,这内侍便是无过及之处,她也就不敢启用和香,只让着管了殿外头的杂事。
和香在殿外头听得上官淳耳这话,也没敢耽搁,拔腿就出了院落,去了前头听差处唤着小李子。
上官大人如今的地位如日中天,没看小顺子都是低头顺眉的,连李公公都不会拂了上官大人的脸面,更何况上官大人还在君上跟前做事。
永延殿内的温热缓缓地腾升而起,曲夫人娘娘搁下饮尽了安胎汤药的碧色莲瓣瓷碗,朝着素清摆了摆手,“约摸再过得一些日子,这小家伙也是要落地了。”
素清将曲夫人娘娘递过来的瓷碗迅速地接到了手里,递给了端了托盘的小侍女,“可不是呢,娘娘,如今咱们北周朝最尊贵的大王子就得降生了,奴婢瞧着外头的风雪又添厚了几层,可真真是瑞雪吉兆呢。”
曲夫人娘娘饱满的额间铺展开来淡淡的喜色,不经意间,曲夫人娘娘又眼望了一番外头落得大更大块的雪花,瑞雪兆丰年,民间里若是瞧着这瑞雪,便应是家里会生喜事了,她不由得又拂了拂自己的腹部,有了轻微的胎心跳动,她又觉着心下里平静了几分。
“你这嘴越发的伶俐了,就跟抹上了蜜似的。”曲夫人娘娘被素清脸面上头的笑意感染上了一丝,她瞧了素清一眼,唇线上头是轻扬的弧度。
素清微微一笑,笑得分外的讨喜,“奴婢说得可是实情呢,大王子尊贵不凡,可不就是祥瑞么?”
曲夫人娘娘瞧了一圈四周,素清会意,“娘娘身子乏了,你们都先下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到底下家生的奴婢,曲夫人娘娘的一番眼色都能够瞧得清楚明白。瞧着一干的侍女都出了永延殿外头,曲夫人娘娘这才轻轻地开了口,“那边行事可是处处以着上官大人为先了?”
这话素清是明白的,那边,可不就是说的那延福宫么,同为延者,有福还是有祸的,也得看看腹内可否会有着尊贵的人。
素清点点头,“方才君上跟前的小顺子,还奉了王后娘娘的旨意送了几盒子好东西送去给上官大人,明眼人瞧起来可是眼红得很呢。”
可不是么?她听得小侍女私底下头的言语,说是小顺子拿着些上等的何首乌,瓷盏送去了上官大人的殿内,连上官大人殿内的和香姑娘都证实了。
曲夫人娘娘抿了唇线一笑,“她做事倒越发的缜密了。高处不胜寒,捧得太高处,摔得就越重,上官大人如今怕是已被她捧上了高处了。”
素清未有接着曲夫人娘娘的话头,娘娘唇线上头的她指代的,便应是王后娘娘了,她看得未有娘娘澈彻,便是瞧不出来里头的深意,“娘娘,奴婢愚钝,王后娘娘送这些好东西给上官大人,不正是说明着朝着上官大人示好么?”
曲夫人娘娘摇了摇头,并不以为意,恩怨这东西得分当局者,未局外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是心知王后娘娘恨极了君上对她的宠爱,何况,她这肚子里还有她可爱的孩儿,叫着王后娘娘瞧着了,自是会更加不想留着她。
所以,上官大人会不会被捧上去,全在王后娘娘如何去瞧清利弊。“她送去给上官大人的东西,抵不过是虚物罢了,上官大人心知这些东西可是不能够变卖出手,如此一来,你觉着这些物什是福还是祸?”
拿着一层的虚物送去给上官大人,明面上是瞧不出来是何情形,暗下里却应是在捧着上官大人越高,摔得上官大人越重。
“娘娘,若真是这般的情形,那与咱们不是有利的么?”两者都为强的状况下,坐山观虎斗不更好么?
曲夫人娘娘看着素清,脸面上头的清冷减轻了几分,她拍了拍素清的手指,“本妃知晓你为本妃好,但这事咱们得管,还得管到底。上官大人眼下里怕是知晓王后娘娘的行事,否则王后娘娘殿内的和罗香上官大人早就知晓王后娘娘了。”
“娘娘,上官大人在外求见。”素清正要说几分,却是听得外头的小侍女言语上官大人求见。
曲夫人娘娘心下里有些坦然,上官大人瞧事情看得通透,不过,这事情她说了,她得管,君上跟前的红人,若是被提起一两句和罗香,再经了君上的口便就是大不同了,曲家眼下里正与着祁家对抵,不适宜伤筋动骨。
“你去回了上官大人,说娘娘在正殿见上官大人。”素清领了命出去吩咐了一声,这才转身过去扶了曲夫人娘娘往着正殿的正位上步去。
她知晓,上官大人没有那么好对付,和罗香迟早会成为她们的心腹之患,一切,全都瞧着上官大人是何心思了。
上官淳耳领着小李子在外头候着,原本她是两头都不想占的,但是王后娘娘来这一手,是生生逼得她过来求见曲夫人娘娘,既然如此,那她便就受了吧,否则对不住王后娘娘的这番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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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求见曲夫人
有关于曲夫人与祁王后为何会势同水火,她暗下里却是打听了一番的,约摸是曲家与祁家有了人命官司,一直无法和解,才会使得仇怨代代相传。
这事,她也在恩师那里得到了证实。北周的先祖北景王还未有建立北周朝之时,曲家与祁家的当家家主还是至交好友,当初曲家还未有参与朝堂之事,祁家于兵营之中还占了些许的优势,那时北漠打进来之时,祁家几乎所有的男丁都上了战场。
当时的曲家也不含糊,好友上战场,留下来的弱老,妇孺,幼童都被照拂,这在当时是传出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佳话。
只不过,祁家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才闹得两家翻了脸。祁家家主的老太爷生了疾,就医不及时,在途间里咽了气,恰好当时去请大夫的是曲家的人。
这样一来,祁家家主断然翻了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死的还是家主的老父亲,祁家为此将这罪告到了当时的北景王跟前,北景王一瞧着战功赫赫的祁家出了这等事,当下派人调查了一番。
苦于当时的曲家还未有挤身北周四大家族,曲家又真真是有连坐之责,北景王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下了令将当时曲家有关人命案的人处了重罪,听说那些人后来残的残,死的死,下场尤其的凄凉。
这回,祁家满意了。但曲家因此伤筋动了骨,其间里脚上落残的那位,便就是当今曲夫人娘娘的高祖父,于此,曲家的人怀恨在心。
这一点,上官淳耳的心里是深有体会。当年宫家被满门抄斩,她也是对那些诬陷宫家的人怀恨在心的。
结果,曲家知道在明面上占不到便宜,官官相护,他们是有苦难说,因此,当下里所有的有志男儿纷纷投身科举,也是他们争气,其间不乏有文才的人杰,所以,曲家的一大半人做了朝堂里的官员。
祁家只当是曲家心怀不满,处处打压曲家,这一来二去的,曲家跟祁家的世族大仇也就累世积了下来。
这是一个死结,当时的曲家人有苦难言,一边照拂了祁家的人,反倒还落不到好,只被人怪了个故意杀人罪,因此,曲夫人与祁王后会势同水火也是不足为奇了。
不过,有关于这一层,她去询问过恩师祁家老太爷的病症,恩师只隐着提了一句心头的气息提不上来,呼气又太过于缓慢。果然呢,祁家老太爷心脉有梗塞阻碍之疾,若是不将人的气息尽数顺平,便就会就此殒命。
其实这也怪不得曲家人,他们当时也是尽力将人送去就医,却是未有想到,老太爷会在大夫去的途中殒了命。
即便是当时的曲家人想要辩解,那也是无从开口,毕竟人是在他们的照管下没的,打碎了牙齿那也只能和血吞了。只是,曲家已受了罪罚,便就应该各自安分一些,祁家却是步步紧逼,双方都处于了对抵之地,于此,也就成了这般的模样。
但是,她不免觉着君上在平衡这两家士族间,手段的确巧妙,祁家的当家人便是当下继任丞相之位的祁王后之父,祁元,而曲家的曲夫人娘娘已摄六宫事,接了王后娘娘的权柄。
较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样的平衡点好似要被打破了,其间最主要的还是在她。君上重用她,除开寻常人的艳羡之外,还有暗下里的刀锋,祁家与着曲家迟早是要两方对垒,就得在这两者之间,好好保全一番她的性命了。
“上官大人,曲夫人娘娘有请。”永延殿门又轻巧地启开,这开门的小侍女倒见了好几次,瞧着也是个伶俐模样。曲家这些年在官场上的火候,越来越拿捏到位了,身处一方位,便有一方的另种心思。
“有劳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着永延殿的小侍女她都得客客气气的。身后的小李子一声未吭,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
永延殿不同于延福宫,进了院子里迎着面前的是两棵参天松柏,松柏刚毅,坚韧,一如曲家的门楣家风。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讲,祁家因着曲家而结仇,而曲家却是因着祁家迅速崛起,风水轮流转,若是祁家当初会料到这个结果,也不会轻易而动了肝火吧。
小侍女一路领着上官淳耳进了永延殿的正殿,腹部隆起些微高的曲夫人娘娘正坐在高座之上,幽黑的发际间只坠着一只金玉镶嵌银色裹陈的素簪,更衬得曲夫人娘娘的容色又清冷了几分,瞧起来分外的单薄。
上官淳耳一掀了身上素色麻衣的衣摆,朝着曲夫人娘娘行了跪拜之礼,“臣太医院总判院事上官淳耳叩见曲夫人娘娘,愿娘娘身子康健,万福圣安。”
上官淳耳的话很讨喜,曲夫人娘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间,愿身子康健两层意思,一层愿她身子康健,二层愿她腹内的王子康健,当真是有趣,连同着请安的言语都说得这些缜密。
“上官大人请起。”并非是快起,而是用了请字。一介夫人位的曲夫人娘娘用了请字,便是朝着她上官淳耳指明,曲夫人娘娘这一回有意助她一助。
上官淳耳心下微叹,又叩拜了一番,“谢曲夫人娘娘。”这才提着衣摆束手站立起来,这永延殿的正殿不同于延福宫的肃穆,反倒多添了几丝的温和,想来将要做母亲的女子,身上或多或少都透着一丝的光晕的缘故吧。
“前几日听闻上官大人身患有疾,如今可是好得全了么?”曲夫人娘娘吩咐了一旁的素清搬了圆头红木凳子,赐了上官淳耳的坐。
上官淳耳朝着曲夫人娘又告谢了一番,这才仔细地坐了,“多谢娘娘的体恤,不过一些微小的症疾,原也不打紧,只是这天色露冻,连身子都跟着娇贵起来,不知是否是久着未当着差的缘故。”
言语之中,上官淳耳借着余光看向了曲夫人娘娘,只瞧着曲夫人娘娘的面色上有凝思之色,她心下里更加有底数。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不过是说着王后娘娘久未着手权柄,如今捧着她,不过是想要涉及一番曲夫人娘娘的权益了。
“如今天寒路冻的,本妃又怀着身孕,打湿了鞋袜也跟着一团的冰冷,前些日子风美人染上风寒,怕就是这般的缘故。”
原来如此,上官淳耳抿了唇线轻轻点点头,曲夫人娘娘的言语说得极为的漂亮,打湿鞋袜便是指明之前曲夫人娘娘几乎是信了王后娘娘的话,再加上风美人染上风寒,更加指明了,风美人染风寒之事,是曲夫人娘娘透给了李元碌公公。
上官淳耳几乎想要跳起来,看来,风美人染风寒是她一手促成,而叫着君上改变主意不去风美人的殿里的,却是曲夫人娘娘。
这样一来,曲夫人娘娘等于是替她出了一回手。上官淳耳将这一连串的事情交在了一起,想明白了。
看来曲家会成为祁家最大的后患,也不无道理的。据说曲夫人娘娘的身份还不是曲家的嫡长女,只是一名姨娘所生的庶女罢了。身为庶女就能有这般的见识,那曲家的其他人也就可见一斑了。
“娘娘说得极是,臣也想着这一日多备上一些御寒之物,以备着不时之需。如今娘娘身怀有孕,君上挂心不已,特地命了臣来替娘娘瞧瞧脉象。”
曲夫人娘娘点点头,也就顺了上官淳耳的话,“烦劳大人了。”说着朝着永延殿内的掌事内侍撇过去了一眼,却见掌事内侍踏出了殿门之外,身后跟着一众的侍女,只留了素清一人在殿内伺候。
上官淳耳将锦白缎子覆在了曲夫人娘娘的手腕间,轻轻探知了一番脉象,有些话必不能当着外人言说,隔墙有耳一定得仔细着一些。
“娘娘,胎心平稳,脉像有力,臣凭着多年的治疾经验,娘娘所怀的大王子定是个英伟不凡的殿下。只是。”
曲夫人娘娘知晓上官淳耳想要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素清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奴婢,大人但说无妨。”
上官淳耳取了帕子,跪着多叩拜了三下,这三下是谢过曲夫人娘娘的援手之恩,所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