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发出声响惊动了熟睡的小尾巴和小妖童,只得蹲下身来一步步挪动着,回到了龙椅旁边,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头上的图案中去――
那个女人戴着青鸟头冠,身后却没有尾巴,她眼神不像童子们似的那么空洞,而是高挑着眉毛,透出一丝惊奇的神采,她显然和我一样,是个外面来的人类姑娘。
我在第一次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就感觉这女人和刚进门去的东王公是夫妻。三层楼阁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更何况她是个外来者。再说她如果是闲杂人等,又怎么可能被雕琢在这样一座赤金楼阁的天花板上呢,她头上那鸟冠,一般人根本连摸都摸不到!
可现在,小妖童是新任的东王公,他把头冠似乎是送给了我。
靠,想起他摸我脸又当面脱衣服的举动,他不会是要找我当媳妇吧!
我尴尬的把头冠放在地上,盘腿回想了一下,城里本来女人就少的要死,除去那些老太婆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少妇级别的了,就连一楼大厅里的仙女都到了可以和线人前辈谈情说爱的年纪。
从身体的年龄上来看,我算是个初中生,比他大个五六岁左右,勉强能当个童养媳。但是!我光实际年龄就18了,再加上我比同龄人的思想还要更成熟一些,我的心简直就是大妈的心啊!
不行不行,说啥我都不能在蓬莱这地方被养大,小妖童又不是朝闻道,这青鸟头冠我是坚决不能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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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更为辽阔的世界
我呆坐着无所事事,便背对着龙椅,把头仰面朝天靠过去,使自己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面对着头顶板上密布满天的图案。
赤金楼阁、东王公、还有那个带着青鸟头冠的人类女子都处在我的右上方位置,它们只是完整图案的一部分。而整个天花板呈现的是一个近似正圆的形状,它外面一层装饰着水波状的花纹,有内容的图案全集中在里面小一圈的正方形上。
如此布局马上让我联想到了古代的“天圆地方”思想,那时候的人们认为,整个世界是一片接连在一起的陆地,天空像个圆锅盖似的把宇宙圈在了茫茫大海里。
在地图上,右边表示着东方,赤金楼阁恰好处在我的右手边,那么头顶的这整个一片天圆地方的图案,会不会是一张地图?
我歪了歪脖子,把身体摆正,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假设世界的最东方是蓬莱岛,那么其他三个方位又分别刻画着什么呢?
我往上面看过去,那里雕刻着几座高耸的山峰,比较奇特的是,两座体积大一些山位置在底下,四周雕有几朵波浪,而在它们的上方,居然还堆砌着很多小巧玲珑的山头!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构想过世界上能有小山摞大山的景象,这样的结构压根儿就不稳当,我感觉一阵劲风拂过,上面的小山头就会被吹下来似的!
方形大陆的最底端,出现了一枚海螺状的巨大物体,它的四周巨浪滔天,那些浪花之中还能看到隐约的土地、植物、和成规模的建筑群。
在水面稍微平静些的地方,有几条奇怪的鱼儿穿梭在其中,它们有着飘逸的鱼尾巴,却长着一副人类的面孔,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美人鱼”。
最左边表示着世界的西极,这儿更离谱,这儿的山下窄上宽,山顶形成了一个广阔的平台。在这么高位置的平台之上,不仅树木林立、山花烂漫,居然还流淌着一条小河,河上还修建了一座弯月似的桥梁!
有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正跨在一只奇特的长毛动物身上,很妩媚的梳着头发,她只露出了很具有女性特征的一对**,其他身体都被长发覆盖住了,她和东王公一样没有露脸,但从柔顺的发丝下,伸出了一条熟悉的尾巴。
我看的心肝儿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我会认为这上面描绘的是某个工匠奇异的幻想世界,可是东边描绘的那些赤金楼阁、青鸟头冠、和长着尾巴的人都被我在身边的距离亲眼看到了,这说明雕刻在上面的事物放到现实中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对应。
那么,在世界的南、西、北三个我们没到达过的方向,其实还存在着如同画面上一般,令人不可思议的山上山、水下城、美人鱼、和颠倒的平台上长着尾巴的女人吗?!
我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想起了夏朝时,大禹流传下来的一个故事:
大禹完成了治水工程后,希望能测量出疆域的大小,便亲自开始了天边的探险,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出天地的尺寸。
他从东极走到西极,测得长度为23。35万里又75步,他怕自己的脚步不准确,又发明了一种叫做“算”的约6寸长的竹片测量大地,结果从南极到北极的距离与东西长度完全相同。
所以,他认为人们居住的大地应当是方方正正的,自己处于四海环绕的正方形大地的中央,便合乎逻辑地自称为“中央之国”。
在他的探险之路上,往东到过扶桑,向南到过交趾,在西边遇到了西王母,最后又穿过茫茫风雪,来到了终北。
我的头顶,就是夏禹探索出来的当时的世界地图吧!
我的世界观有些模糊,就算图案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曾经存在过,可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沧海桑田,它们还在吗?
蓬莱这里是隐藏在了东边的大海中,躲避过了外界的时光磨砺,那么其余的山水异兽又能藏在哪里?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更仔细的看过去,突然有一种虽然见所未见,但有所耳闻的奇特感受。
就比如最上方的的那两座大山,按照周围的浪花图案能够看出,它是沉没在水中的。
“两座沉没在北方海里的山”,这条线索把我的思绪引入了梁阿婆最喜欢侃侃而谈的《列子?汤问》里去了:
龙伯巨人钓走了负载着五座仙山的大鳌,导致东方海洋里只剩下了蓬莱、方丈、和瀛洲,其余的岱舆山和员峤山却随着海水漂流到了“北冥之地”。
北冥之地指的是世界的最北端、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我想夏禹穿过茫茫白雪到达的“终北”,和《列子》里的北冥之地应该是同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说的应该是北极。
如果人们在秋分以后、春分之前来到北极,那么极夜也就跟着来了,北极的太阳会始终处在地平线以下,这不就是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吗?
这样看来,那两座水中山就是沉没在北极的岱舆和员峤!
再一看最南边,那儿显然是生活着人鱼的,但是他们和我所见到的陵鱼有着显著的不同,陵鱼的相貌很丑,身材也不符合比例,而同样是人头鱼身的南方人鱼就美观多了。
如果用手盖住鱼尾巴,他们与正常人类无疑,如果盖住人类的样貌,这又是一条逆流而上的大海鱼。大禹说最南边的陆地叫做“交趾”,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改名叫越南国了,那么图上的区域应该是南海附近,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属于古代最迷人的一个物种:南海鲛人!
至于蓬莱对面的西方,如果那儿出现了什么特殊人物,我不看图都能猜测到,一定是跟东王公相对的西王母。
那么西方所在之地,就一定是昆仑了!
世界是一个东起蓬莱,西至昆仑,上到北极,下止南海的整块大陆!
我激动的心脏怦怦狂跳,这真是太奇妙了!我被困在东方的一座三层楼阁里,却从这儿摸索到了它和世界的另外三个极点间的相互联系:
一、北极的海中山是从东方飘过去的,也许海神们的祖先还守护在那里;二、陵鱼这个丑陋的物种顶多算是鱼人,南海的鲛人才是真正的人鱼;三、西王母不仅是和东王公对应的人物,她也长着一条尾巴。
我被心头澎湃的浪潮拍打的死去活来的,我想我一定要活下去,全身而退、离开蓬莱,到自由的天地间去看看外面更为辽阔的世界!
“咣――”
远处传来一声极为洪亮的撞钟声,我飘远的思绪从神游中猛的被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里。
小妖童和小尾巴都被惊醒了,他们俩一个直挺挺的坐起身来,一个咧开嘴就哇哇大哭。
第一遍钟声还没消散,第二遍第三遍又接踵而至,好像撞钟的人非常紧急,恨不得让全城的人都听到这声音似的。
小妖童一脸恼火,他显然很不满意被别人从睡梦中吵醒,更何况小尾巴哭的天昏地暗的,听着就让人心烦。
我摇了半天的木篮也没让他闭上嘴巴,小妖童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脸,结果这孩子小腿一蹬,从半个指头大小的小**里喷出一股细细的尿流,浇了小妖童整条胳膊!
他气的抬起了巴掌,我赶紧挡在前面拦下他的手,这俩人都是孩子,脾气都不好控制,我如果真成了小妖童的童养媳,岂不是就成了两个儿子的妈了!
钟声一遍比一遍急躁,我意识到这应该是静谧之城的警铃,外头肯定出了啥大事了吧?
小妖童毫无顾忌的又一次脱光光了,他甩动着尾巴,将被尿湿的衣服换了下来,披上一件新长袍,准备跑下楼去。
刚走了几步台阶,他又皮笑肉不笑的回来了,他朝我勾勾手,指了指腰间的衣带,示意我去帮他系好。
我靠,还真把姐当家庭妇女了?哄哄孩子、收拾屋子、伺候更衣?
我回忆起头顶的画面,想着刚才那个周游四海的梦想,不禁感到非常沮丧,故意把他的腰带勒的很紧很紧,以解心头之气。
警报钟声还是没有解除,我听得一层的那扇黑熊大门不停的开合,好像每个人都很紧张似的。
这儿有铜墙铁壁的守卫,应该是发生什么内乱了吧,外面还能入侵什么危机情况不成?
我心头轻颤了一下:好像是海神来了!
我把迷你海神的头丢在了金砖围墙最为薄弱的突破口,他的五只陵鱼小分队还回去报了信儿,这会儿该是进城复仇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虫友线人他们等待的时机到了,推翻鸦片王朝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我快能得到解放了!
木篮里的小尾巴哭的更厉害了,我看着他心里紧缩了一下,这个还未登基的小东王公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如果虫友他们趁乱打到了这里,小尾巴八成要遭殃;如果海神占领了赤金楼阁,那我本人不就废了!
可如果不把这事儿闹大,我还会被困在这里,耗子还是要忍受金铃的煎熬,林医生脱不下白袍,虫友憋屈在废船舱里,冬煌和怪人也没有什么好方法离开蓬莱!
钟声戛然而止,好像那个撞钟人突然被害死了一样。
我心里虽然焦虑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期待,来吧来吧,所有的势力都给我出来造反吧,咱们把蓬莱玩儿个天翻地覆,看看是谁才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王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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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离开蓬莱的方法
这儿没有窗,我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好先平复心情,想着一旦双方开始交战,我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全身而退。
对于我来说,虽然没什么打斗的本事,但是躲躲藏藏、浑水摸鱼还是挺有经验的。
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我的手链脚铐,还有那个该死的青铜链球!
我拨弄着杂物堆,希望能找出点什么有用的工具,先把自己从捆绑中挣脱出来。可是这儿大多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电锯之类的利器是不会出现的。
母麒麟这会儿也有些焦躁不安,它在房间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轻鸣。
我回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它的主人是谁?
指引我把海神的头颅放在城墙突破口的,是楼下那只公麒麟。这样的灵兽显然很通人性,但它这么做是故意把蓬莱岛的命运推向一个不稳定的时局。
为什么?
它不想安逸的住在赤金楼阁中吗,它到底站在哪一派,它的主人是谁?
我看着母麒麟美丽的眼睛,有了另一种想法:我们脑海里对“主人”的概念,往往是人类对某些事物的供养和控制,比如我养了条狗,我是它的主人,我买了辆车,我又是它的主人。
可是也存在某些非人为的选择,比如中国古代就有“麒麟寻主”的这样一种说法。
伏羲、尧、舜,是我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圣贤君主,他们的出现和登基,都伴随着麒麟的现身。人们常说,麒麟是上天派下来辅佐圣人的灵兽,它寻找到那个人之后,那个人便成为了麒麟的主人,他会带领着世间民众扫清天下浊气,开创太平盛世。
那么按照这种说法,麒麟是无法被任何人所饲养的,它的主人要靠它自己来选择,一旦主人确定下来,他就会成为圣人、首领、王者!
现在的蓬莱摆明了是乱世,公麒麟的做法无疑是想引发更加混乱的场面,由此可知,当前的东王公小妖童,不是它要找的主人。
战争虽然刚刚开始,我就已经料到了结果:小妖童必败,赤金楼阁又要易主了。
但麒麟选择的那个人是谁?海神?人类?还是我们一直没有察觉到的某个人?
外面传来了很多敲击和碰撞的声音,城里的人都不能说话,我想那一定是一个诡异的厮杀场面,没有呐喊、没有指令,甚至没有惨叫,这恐怕是史上最沉默的战争了吧!
“蹬蹬蹬。”
我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小妖童紧咬着嘴唇出现在了我身后。
他也不顾责怪我翻弄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匆匆忙忙扑到我旁边,抬脚把杂物踢的更乱,好一阵子才蹲下去,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是那个装着黄金面具的箱子。
他犹豫了一下,捧起那个青鸟面具,然后反过来卡在了脸上。
他招招手,我便凑过去帮他把面具的位置固定牢靠,他还没长大,脸比面具小一些,戴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他蹲下去,又翻弄出一把大大的、又生了锈的青铜剑,将它别在腰间,摸了一把我的脸,便急匆匆的奔下楼去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惊:东王公出征?
我想到了一个叫做兰陵王的皇子,他骁勇善战,但长相俊美异常,自认为不足以威慑敌人,便制作了一枚狰狞的面具,每次临战时佩戴。
小妖童带上了青鸟面具,是不是也需要它来遮掩住自己稚嫩的童颜?
我虽然非常憎恨小妖童的鸦片控制,还有他给我的那一巴掌,但是人家毕竟只是个孩子不是?管理静谧之城的那一套方法,肯定是上一任东王公传下来的,如果不是那条尾巴,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孩儿吧?
我觉得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即将面对城里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着实是挺可怜的,但麒麟的选择如此,我恐怕是改变不了什么了。
我拖着沉重的青铜链球站起身来,突然想到,趁着现在这个没人能上三层楼阁的空当,我可以打开通向露天平台的那扇小门!
我赶紧移过去,开始费力的将门口堵到半人高的那些砖堆挪动开来,想从平台上看一看下头的战况。
母麒麟不再踱步,它也很热心的停在我身边,用两只前蹄帮我把金砖往下刨。
这儿为什么要封住呢?处在这样的一个仙境中的高度,风景应该是格外迷人的,头顶图案上的那个东王公和他媳妇都能出去,这说明外头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母麒麟踢开了最后一块砖头,我拉开门就满心期待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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