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托了巫女大人千万要让他醒过来,不过她脑子里的巫术有限,翻了半天喀木老人的书稿,也只知道我们需要多帮他揉搓揉搓手掌和脚趾,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只能靠他自己。
怪人他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并非什么病症或者休克,那道深深的伤口现在也已经结痂止住了血,我们似乎只能静静的守着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绞尽脑汁的想象着,他离开我们以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首先他吹响了那支白管鱼哨,肯定是被生活在断冰崖下的无支祁救到了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呢他走到那条河边,听到了血液里某种难以言说的召唤,从而找到了通往黑曜石之门的那条河底冰路。
再往后呢他自然知道这扇门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当然也是割破了皮肤,把血液涂抹在门扉之上了。
由于黑曜石之门经历过非常严重的破坏,耗子哥当时带我们进来的时候便花费了他超量的东王公之血,还害得他连连抱怨这扇门简直是要人命,那么可想而知,怪人进来的时候,流出来的鲜血不会比他少的。
耗子哥这会儿猛灌热水,头顶上似乎都冒出了一缕白烟,虽然是失了血,可还不至于虚弱到趴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的地步。而且怪人并不是傻子,流多少血会死,他心里是有数的,他绝对不可能不断的加深手上的伤痕,自杀式的放血
因此,他一定是遇到了其他的什么情况,比如在这里撞上了另一个人,他想要他死
这么想着,我觉得心里慌的很,赶紧的站起来四下里看了一圈,可是并没什么发现,这个地方看样子废弃已久了,就连个生活必需品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原先的主人、或者借宿在此的其他探险家生存着呢
“难不成,是想要取走他的血”
冬爷搓着明显长长了的山羊胡子,和我一样在拼命思考着:“如果一心想要道哥死,直接干掉他就完事了,一刀插进心脏或者砍了脑袋岂不是方便又绝了后患”
“所以,那个人的目的,是想要得到这种血钥,他看到他能够打开黑曜石之门,所以才跟过来,把他身体里的血都给接了出去”我想着那个场景,就觉得好心疼,“可是怎么道哥身手不差啊,谁能这样伤害他呢难道是趁着刚失了血身体不舒服,然后趁其不备的搞了场偷袭吗”
“你们不觉得这伤口也有些奇怪吗”
李副官抬起怪人那只受了伤的手,眼镜片反射着橙色的火光。
人们都是见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受伤的,我那么喜欢他,单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揪心的不行了,根本没忍心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李副官这样一说,我才咬着自己的嘴唇,逼着自己把目光投过去
的确是有些奇怪的伤口,原先我只注意到那条伤口比耗子哥长很多也深了很多,这么对着火光认真看看,我发现其一段延伸到了怪人的手背上,我感觉简直要把他的手掌都要割穿了
受伤的这只手是右手。
我急忙去拉他的左手看上面脏兮兮的沾着好多污垢,可没有什么伤口,那些小擦伤什么,根本挤不出血来。
我想了想,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怪人一直习惯于使用双手武器,而双手武器也是有主手和副手之分的。他不是左撇子,所以以前就是以右边腰间的匕首作为主手武器使用的,后来我送他的那把祭刀丢了,他便只好右手改成了剩下那把他师傅给他配的匕首。
无论用的是哪把刀,但握着刀子的手一定是右手才对。试想一下,一个右手握着刀子的人,又怎么会去割破自己的右手
耗子举起自己被巫女撒上了奇怪药粉的左手,也明白了我们疑惑在哪里:怪人这道可怕的伤口,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割破的。
我死死的盯着那些干涸了的结痂,越来越觉得奇怪。他的右手上,是生长着九转还魂草图样的胎记的,显然那个伤害了他的人,也看到了这一点,那一段最深的、就像是要穿透他手掌的伤口,恰好位于胎记的发源处
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粒什么植物的种子埋在他皮肤下的那个手背末端
那个坏人也觉得好奇,所以想要将还魂草的种子挖出来看看吗怪人在当时又是一个什么状态,他不痛吗
我觉得十分的义愤填膺,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坏蛋翻出来,把他全身的血都放干来报仇
可气愤归气愤,心疼归心疼,怪人醒过来以前,我们压根儿寻不着关于那个人的线索,而从身手上来看,队里似乎没人能打得过他。
“门已经开过了,他却还想要这些血,是不是意味着再往前走,还有类似的门呢”
大明星走到门前超外面看了一眼:“我不觉得这边和原来咱们那边区别在哪里,照这个进度,咱们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断冰崖啊”
“一开始就失算了,咱们该全力盯住张小爷的,他说这底下有活眼,可那地方究竟从哪儿找起,咱们没有头绪不过他这会儿跑哪去了”
我一头雾水,从头到尾都没有摸清这么个人,他是跟着无支祁的路线从河底离开的,但是无支祁的路线跟耗子哥的路线相同吗
我连在同一条河流,都能走岔路钻去了个能用回忆把人冻成冰雕的地方,那么断冰崖之下的路线显然不止这么一条的吧
我们用毛巾沾着给怪人挤进嘴里一些糖水,他的情况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但听着心跳和脉搏倒是平稳了很多,喀木那本书上捏手捏脚的什么奇怪治疗方法,多少起到了点作用。
几个出力最多的男人经不住一路的劳累,躺在地上直接就睡着了,我看着怪人脚上的龙船花,是愈发的糊涂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到了现在,我觉得自己的身世已经有了不少眉目,而自从进入了昆仑以后,他的身世一天比一天扑朔迷离,我们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帮到他些什么呢
他原先有一串龙船花、霸王宝藏里的骷髅身上有一串、女丑之尸头上则佩戴了好几个。
冬爷也算个行家,当年他看到脚链的时候,还惊叹过这是质地极其珍贵的血玉,因此“批量生产”这种说法,显然是不成立的。
昆仑自古以来就是盛产玉石的神山,我们国家的玉器也绝大多数都是源自于西南荒地的,我想这些龙船花原料的血玉原料,便是出自于这座庞大的山脉某处,只不过女丑之尸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所以掌握的血玉资源相对丰富,这才雕琢了头上那么多珍贵的饰品吧
那么先不说怪人原先那串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霸王宝藏里那副骷髅是怎么的来的呢
霸王宝藏,顾名思义,它原先仅仅是霸王项羽留下的一间藏宝室,并非什么墓葬地。
到了后来,是驻守在徐州城的刘注夫妇重新开辟了这项工程,所以我们才会在藏宝室的内部,看到了西汉时期的“牛肉干”将军、玉衣当水银毒而死的楚王这两具尸首。
九州方鼎之的骷髅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到现在为止依旧是个谜团。
从骨骼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女性,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一定是关于这座宝藏某个人物的夫人。
提到项羽的女人,肯定我会想到虞姬,但是前面说过了,那儿并非墓穴,而且虞姬死在霸王之前,我觉得霸王应该不会直接就把心爱之人的尸首扔进大鼎不管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疑的女人,那就是刘注的夫人。
这个女人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在楚王刘注死后,她没活过多久,便以合葬墓的形式进入了地下世界。
我们见到的金缕玉衣有两件,其一件是空的,而刘注的夫人假死进入霸王宝藏以后,又继续丈夫的遗愿,将致命的那些水银,用硫磺矿艰难的消除了。
是不是当她终于完成了手里的工作以后,却发现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丈夫已死,而徒有那颗永恒的龙之心脏,并不能帮她复活什么人,所以她遗憾而终,钻进大鼎里抱着那颗好不容易的心脏,腐化成了骷髅呢
这么想来,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解释了,而我看着熊皮盯着火光出神的巫女大人,忽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鼎,从古至今的作用是什么呢
它是一种祭祀专用的器具。同时,它一种容器。
在一场祭典当,它所扮演的作用,是盛放供奉给神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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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拼接
放置在鼎中的物品叫做“祭品”,那么放置在鼎中的人,是不是就该叫做“人祭”
我们对于这个“人祭”一词,早已不陌生了。 想着那串龙船花,我努力的寻找着从那儿所能够延伸出去的线索:
同样拥有着龙船花血玉的女丑之尸,也是一个被牺牲的人祭。
事实上,在古时,巫女虽然是一个为神服务的职业,但社会地位通常是极其卑微的,几千年前被当做祭品而杀死的巫女可以说数不胜数。
只不过女丑之尸是个特例,她被昆仑山脉中的什么秘术复活了,不然的话,我们看到的她,兴许跟九州方鼎中的那个女人一样,只剩下了一具枯骨和鲜艳欲滴的龙船花而已。
那么如果按照这个思维倒推回去,就意味着,被项羽放置在霸王宝藏里的那个人祭,也是一个巫女了
这种“巫女”,代表了一种很奇特的萨满教文化,我虽然对这个宗教没太多了解,但总觉得我们所看到的这些人,已经脱离了正统的萨满,就好像被另一种文化半途掺和进来,改造了一番似的。
仔细想想,昆仑的这一支巫女,和我们在北极见到的巫婆、身上寄生着蝴蝶的劳工他们,其实如出一辙。这两边的宗教文化,都是在萨满的基础上,或多或少改变了些什么,而那些改变,显然是东王公的文化造就的。
萨满巫术,从古至今都是在边远地区盛行,在我们的印象里,巫女的活动范围也只应该存在于北极啦昆仑啦这些阴寒而偏僻的地方。可霸王宝藏所在的位置,却是正儿八经的平原地区,先不说现在的徐州城发展如何,就是在过去的千百年中,那儿也是个交通要道繁盛之地啊,项羽他从哪儿找到这么个稀罕巫女带进鼎里关着
眼前的熊皮巫女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再神游天外,她虽然说话动作都超接地气儿,但她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没在中原地区生活过,大约是在新疆地区度过了她之前的那段时光,她的妈妈是喀木,爸爸周兆丰应当是个身处新疆的汉人。
我没忍心摇醒她,问问她们这行有没有可能前往内地,但我忽然想起来,禹山神陵下的通天塔上,也记载着好多和北极冰山那边相似的文字,说不定以前真的有什么文化交流之类的活动,使得边缘地带的巫女走进了内陆宣传东王公的文化吗
对了,霸王宝藏里可是堆放着十二金人的
大脑在飞速转动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昆仑山脉的夜晚再次来临。朝闻道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我总觉得他该饿了,他该赶紧爬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吃的才对,可左等右等,等到队里的男人们全都架不住温暖的火光睡着了,他还是不愿意醒来。
以往我睡在他的身边,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踏实,现在这颗定心丸自己却倒下了我翻来覆去的磨蹭了好久,还是无法入睡。
我觉得很心疼,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这样一副虚弱的样子,我绞尽了脑汁的想帮他把一团乱麻的身世整理出来,可算来算去,还是纠结于那些巫女,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果得不到更直接的线索,要找出真相实在太难了
该不会他是哪个同样拥有龙船花的巫女,在游历各地的时候,跑到怪人师傅所在的村庄生下的孩子
但那只眼睛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那种奇异的重瞳,会和女丑之尸生得一样
“咯吱”
万籁俱寂间,我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踩在冰雪上的声音。
“咯吱”
千真万确,近了
我和听觉最敏锐的耗子哥同时坐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另外一边打开的门
断冰崖底下的夜晚跟雪山之上的夜晚不同,这儿没有狂妄的大风,我们听到的动静不可能是幻觉,也不可能是风把其他地方的声响吹了过来。而是某个有脚的东西走向了这个废弃的军事基地更近了,它
它走进了门里
耗子哥慌忙的去摸刀,熊皮巫女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抽出燃烧着的一根木条,朝那边猛地扔了出去
木条旋转着砸中了张开的绿皮柜门,掉到了地上,借着那短暂的火光,我们惊讶的窥见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有人回来了
柜门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所有人,大家条件反射的就攥紧了刀和枪。而门口那个人走路的姿势非常非常的奇怪,好像是个瘸子,又好像在倒着走
我心里生出一股恐惧和厌烦夹杂在一起的怪异感受,我扭过头去,忽然的不想看他了。
“妈的,这是什么啊”
小王爷哑着嗓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听着就知道来者不善,而且,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硬着头皮把脸转过去,尽管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我还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浑身僵硬,缓和了十来秒钟思维才重新回到大脑里
那个“人”,似乎很想靠近我们,但是又避讳着什么,本来就瘸的双脚反复踟蹰着不敢走过来。他的身体这么远远的看着就已经畸形的严重了,而当冬爷把手电照过去以后,我觉得我的头皮整个儿就麻了起来:
光芒中,他的皮肤上千沟万壑,不仅显露出大片的暗斑,还布着几条针线缝合的痕迹这同当初我看到的青衣女皮肤上的针线极为类似
这个“人”的确是瘸的,他的两条腿长度根本就不一样啊,而且我都能够明显的看出来,这披着针线痕迹的两条腿,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身上长出来的
他的身上挂着几块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清洗过的布料,但凡没有被布料遮盖住的地方,都能够看得出他的皮肤状况非常的糟糕,不光是针线缝合的痕迹,还有些深色的皱褶,那应当是某些大面积的创伤造成的疤痕增生。
如果要去形容的话,这个家伙,看起来是人,但他是个拼接人。
他不是那种单单的把头部拼接上怪兽的躯体而已,他的头颅之下,接着的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身子。身子部分看样子也不属于单独的某一个人,那身子是由多个尸块拼接起来,用针线缝合在一起,如此组成的。
不仅仅是我,就算是冬爷这样的汉子,看着拼接人的模样,也会从心里感到非常的难受和厌烦,他把手电的光束移开,深呼吸了几口,平稳着复杂的心情。
他没有过来袭击我们。
虽然他作为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但事实上他没有展现出什么攻击的意图来,好半天他都没有动,直到巫女扔出的那根木条熄灭在了地上,他才终于往前挪了几步,然后靠着一根三角支架的柱子站着,再次陷入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我忽然反映过来,好像我们这些人才是所谓的“不速之客”,这儿一直是他的避难所吗
想着他的样子,虽然很难让人接受,但也不那么让人担心了,他首先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然后,这么看过去,他如此一副躯体,走路都是瘸的,身上被拼的乱七八糟感觉也没什么力气,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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