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因为海鸟飞行也需要消耗不少体力,从船上看到了海鸟,就意味着,我们的位置距离陆地不远了!”
“是吗……那你们就快要见到船长大人了,真好啊。”
我心不在焉的抬头扫了一眼,两只灰色的鸟儿相互追逐着,从天空的这头滑翔到了另一头,然后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我看到了隐约出现在波涛中的一长条礁盘。
那就是人鱼型的礁堡晋卿岛了,船医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很精巧的望远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递给了我。
距离还是很远,模模糊糊的岛上似乎没什么植物,我的脖子稍微侧过去一点,看到了卷毛所说的那艘孤零零的船只,那是我们找到【邱善】最后的希望了。
望远镜传了一圈,落到了开船大妈的手上,她是极其不希望和我们一同登上藏着龙洞的晋卿的,但是毫无选择,我们不可能派人专程送她一趟,她的快艇还有点小毛病,开不了多远的。
她很不满意的嘟囔了半天,举起望远镜一看,惊讶的喊了起来:
“错了都错了!那船根本不是邱老大的!”
………………………………
第二十五章 第三位船长
“绝对是你们弄错了,邱老大和我们家是邻居,如果那是他的船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大妈这话让我很摸不着头脑,在三沙市的范围内,不可能会出现陌生船只啊,赵村长那边因为我们寻人的缘故,一直在盯着海面呢不是?
迎着我们诧异的目光,开船大妈犹豫了一会儿,才松口说道:“行了也犯不着隐瞒你们什么了,那艘船虽然不是我的,但它是属于我们家的啊,我才不会认错呢!”
“等等,这话怎么理解?是你家的船,但不是你的?”冬爷向远方眺望几眼,问道,“你儿子在超市工作,那船就是你老公的?”
“我没有老公……户口本上除了儿子以外,还有我老妈子啊,不过她从来都不和我们住在一起,那艘船是属于她的。”
我想了想,开船大妈的妈妈,就是超市收银员的外婆,也就是那个死而复生伟大烈士的妻子了,她居然也是个船长?可她的船怎么会跑到西沙永乐环礁来?
水手老爷爷走过来,接过望远镜瞄了一会儿,突然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光对着开船大妈问道:“你母亲是这艘船的船主?是白船长?”
开船大妈露出一脸自豪来:“当然啊!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吧,我妈就是白舒洋啊!”
我吃惊不小,似乎刚刚才认识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白舒洋】这个名字,我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从借宿的那个饭店小老板的口中听到的。
他说在南海的老一辈传奇人物之中,目前还活着的,最著名的船长有三位,这三人分别是伍书喜、邱善、白舒洋。
前两位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了,这第三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南海英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烈士遗孀!而且是我们身边开船大妈的母亲!
水手老爷爷蛮郑重的跟开船大妈握了一下手,转头跟我们说道,三位老船长各有所长,其中白舒洋白大船长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海下作业的技术。卷毛的船队曾经因为潜水设备的买卖,跟白船长有过贸易往来,勉强算半个熟人。水手老爷爷一脸的崇敬总结道,总之那位女船长能有如此盛名,当然是个非常不一般的角色了!
“这下我更不愿意跟你们去晋卿了……”开船大妈自豪的神情渐渐转成了无奈,“她执意要和我们娘俩断绝关系啊,见她一次吵一次,她早就不是我妈了……”
“为什么?”
“因为她越来越疯,越来越偏执,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她的话别人也听不懂啊!”
船医大叔打量打量大妈,劝说道:“你母亲年纪应该不小了啊,对老年人总要包容一点的。”
“不是我们的问题……哎呀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你们也别掺合了,不是要来找邱老大的吗,那八成他就在我妈的船上,都是老相识了。”
开船大妈似乎记起了什么关于母亲的烦心事,摆摆手不再和我们透露家事,转身回去休息舱了。
我们剩下的人又探讨了一会儿,觉得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晋卿岛出现白舒洋的船只倒也不是多么稀奇:这个女船长精通水下作业,那么她的船能提供最好的潜水设备,她本人能提供最多的技术指导。邱善要研究海洋以下的《更路簿》,当然最佳的合作伙伴就是这位老相识白舒洋了!
“好的,谢谢,我清楚了,你也保重。”林医生握着手机走过来,将要挂断时,看了看我,嘴角稍稍上扬了一下说道,“嗯……她也在,在我旁边,再见。”
林医生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小王爷。除了记忆恢复时会引起头痛之外,他的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了,我看着他神情自然的样子,心说这通电话可是个好兆头,至少他已经愿意和别人交流了,电话那头应该是已经跟他和解了的父母吧,除了刘晚庭之外,他也终于是有了点别的牵挂了。
林医生翻过我的手掌,看了看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那点皮肉小伤已经在船医大叔的药膏作用下愈合大半了,他轻轻的吹了吹,仔细的查看了结痂程度,才放下心来。
我觉得有些愧疚,与此相比,倒是他自己后背的伤口比较严重才是,到现在他的衣领处还捂着几块纱布呢,可我根本都没有分出心来关心过他哪怕一次。
想了想,我还是忍着收回手,把脸别过去眺望远方了。林医生啊,我和你,还能不能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宿命纠葛,回到那个最让我心暖的“小爸”时期呢?
可是已经有些变味儿了吧,即使他的记忆受到了损伤,但是我还记得他叫我“晚庭”时的表情,我最好还是在他完全康复以前保持一点距离,至少,我不想让已经那么混乱的关系,在他还弄不清楚我究竟是谁的时候,越陷越回不去。
没过多久,我们笔直朝前的船只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现在不用借助望远镜也能看清楚晋卿岛的轮廓了,我发现岛上并不是没有植被,而是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分布很不均匀罢了。整片沙滩呈现出一种很闪亮的银白色,太阳之下简直要发出光芒来!那种白似乎把海洋的颜色也给稀释了,越往前靠近,海的颜色越是发浅,看起来更像是我们把船开到了一块玻璃之上。
晋卿岛是个环礁上的弧形岛屿,看起来有点像条沉睡的美人鱼,我们目前的位置是抵达了美人鱼的头部,这里的水文环境清晰,比较适宜停靠,但是白舒洋的船已经占领了最佳港口,我们只得避开它,朝其他的方向拐弯儿了。
白舒洋的船涂着一层罕见的绛紫色油漆,静静的停泊在岛屿的东北方向,在碧海蓝天中显得格外的厚重。由于礁岛的外沿一直伸向海洋,从人鱼头离开以后吃水线越来越低,我们的船为了避免搁浅在礁盘上,只好在距岛屿还剩下一段距离的海洋中便停驻了。
玻璃似的海水被打破平静,一波接着一波的浮动起来,那不可思议的淡淡的蓝色看起来能够抚慰一切不愉快的心情。我呆站在甲板上揉了揉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着如果怪人真的葬身南海了,我还不如找个借口,就这辈子就老死在这里,陪着他的魂魄、看看这片蔚蓝,每天白天出海打渔,晚上到沙滩上等等看,会不会见到起死回生的他朝我招手,就这么凑合活下去,一直守到生命终结也跟着魂归大海去找他算了。
汽笛一声短促的鸣叫,发动机的轰鸣戛然而止,我们的船只抛下了海锚。
我四下张望了一圈儿,怎么从晋卿岛的头部转悠半天,也只看到白舒洋的这一艘船?卷毛呢?
正想着我们该怎么和他汇合呢,电铃突然被拉响,船医大叔推着我们到休息室里去,他打开电视,船长大人一头扭曲到让人匪夷的卷发出现在屏幕中,他嬉皮笑脸的朝屏幕挥了挥手:
“哟,到啦,看到你们了哟!”
“看到我们了?你在哪里?”冬爷看了看屏幕上,从他的身后露出来的木质甲板,又看了看我们脚下的地面,惊道,“你不在这儿,你是在……白舒洋的船上了?”
“嘿嘿嘿,好久不见,还想跟你们玩儿个捉迷藏呢,冬爷真是不给机会呀!”
“……捉个锤子啊捉!你这个老不正经的,赶紧滚过来!对了,你既然已经上了那艘船,见到了我们要找的人了吗?”
“啊?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耶……”卷毛这小畜生很夸张的把手放在耳朵边扇了扇,装傻充愣的说道,“干嘛都那么凶,又不是我要找人……想见谁就自己过来看看啊!”
“你……得得得,咱们下船自己过去!”冬爷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摆摆手就要拉着我们出门。
“不醉君你在吗?”
我刚站起来,听到卷毛叫我,回过头去看了看电视屏幕。
“你们想见的,除了那个船长以外,还有谁呢?”
心里一痛,我最想见到的人是谁,这还用问吗?可是哪有“想见就能见到”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沮丧起来,小卷毛还在聒噪的笑嘻嘻的叫着我:
“不醉君,快来找我玩儿呀,我有礼物送你呢,来玩个寻宝游戏好吧?”
“我没心情,也不想再陪你玩儿陪你喝酒了,一会儿见吧,我先下船。”
我扭头就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卷毛这混蛋又急忙的喊叫着:
“别慌别慌,既然是寻宝游戏,我也得给你们提供线索的呀!你看你看――”
我很不耐烦的一抬头,那边的屏幕晃动起来,他的欠扁的脸庞移出去,然后镜头拿在他手里,直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
“这条线索里藏着什么呢?我们现在就把它打开看一看!”小卷毛一边拍摄一边还解说上了,然后他腾出一只手去撕开了口袋上的魔力扣――
我看到……里面滑落出来一条淡绿色的包装纸,上面有些反光,印着什么看不清楚,不过镜头拉近,我在边角处似乎看到了一颗……椰子?
椰子?包装纸上注明了椰子口味?这是什么,卷毛君要送给我的礼物就是海南特产的椰子粉椰子糖吗?
镜头往上移动,我看到口袋的布料之上露出了一条腰带,然后看到了……
那是什么意思?像素有点差,隐约我好像看到了线条很不错的腹肌?这份礼物,是一个男人躺在甲板上?
我一下子浑身血液就凝固了,他是……他是!
耗子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我了个大操!老子想起来了,刚才那是道哥裤子口袋里,椰子味儿的能量棒!”
………………………………
第二十六章 卷毛的礼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直往头顶撺掇,同伴们在大呼小叫些什么,我全都听不到了。
他回来了……朝闻道居然没等我们去找他,也没等伍书喜出航返程,就自己出现了,而且他正和卷毛在一起,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那艘船上!
我顾不得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有多难看,张牙舞爪的蹦着、跳着就冲到甲板上去,见人就笑见人就抱,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不远处晋卿岛的人鱼头部,虽然被几丛盛开着白色小花的灌木遮挡了视线,但白舒洋那艘紫色的船只就一动不动的停靠在那里呀,我只要飞奔过去,爬上甲板,就能碰到他了!
“快走!快走!”我完全停不下双脚的蹦跳,拉着一边的船医就要跳海,“大叔,快别抽烟了,咱们一起过去找你们船长!”
“船长有令,原地待命。”船医大叔笑呵呵的拍拍我,“我们的护送任务完成,现在带着你们的东西,可以下船了!”
癫狂状态中的我愣了一下,对哦,人家是卷毛的船队,又不是锦夜的人,凭什么要跟我们事事都混在一起啊?我们受到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查尔斯正在指挥着船员调整吊杆的角度,准备使用滑轮往水中投放大妈的快艇,我满心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的**已经控制不住要溢出来了,拉着刚刚穿戴好腰挂包的冬爷就往快艇中推攮。除了默默跟在后面的林医生以外,几个队友那股兴奋的劲头也不比我差多少嘛!
开船的大妈死活都不愿意去她亲妈的船上打个招呼,连林医生都能和父母冰释前嫌了,也不知道她俩之间到底有多大的隔阂。小王爷扫了一眼快艇的船头的仪表盘,突然让我们叫他王船长,他很有信心的把钥匙插入,向我们保证快艇的驾驶方法肯定比开车还简单!我们寻人心切哪顾得了太多,急急忙忙的按照出航时的座次跟随着快艇从大船上缓缓下降,这还没刚刚沾到水面落稳呢,耗子哥就松了引绳,小王爷握着方向盘就带着我们野马似的冲了出去!
这快艇在与水鬼一役中受了点儿损伤,整个船身都向左侧倾斜,而且发动机有点一卡一卡的,加上小王爷压根是用开车的方法在驾驶它,我们冲刺在沿海线上,比坐游乐场的疯狂老鼠还刺激!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几度就要全体从座位上飞出去了!
我心急如焚,倒恨不得真的飞出去,直接降落在白舒洋的紫船上才好!怪人是怎么从潭门的海蟹岛来到这里的?那个台风之夜他是怎么度过的?他又怎么会和卷毛混在一起?
太多太多的问题抓挠着我的心脏,但和那些比起来,他本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能回来,我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呢!
快艇像要散了架一般绕出弧度,在我们的鬼哭狼嚎中顺着人鱼头转了半圈,终于是停在了紫色的船身下。耗子松开安全带就对准王船长的光头一阵猛敲,他的晕船药又白吃了。
我的腿直发软,扶着座椅勉强能站起来。这样近距离一看,我才发现这艘紫船上是有不少破损的,几片帆布挂在岸上的树木上,一些木屑漂浮在淡蓝色的海水里,再往上看,船桅都折断了三分之一!
冬爷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白舒洋早就到这儿来了,咱们在潭门镇躲避台风的时候,这船就已经停到这儿来了……”
小王爷拧动钥匙,又慢速开着快艇围着船转悠了一圈,我们找到了一条从甲板上伸出来的绳梯,大家在底下扯嗓子喊了半天,小卷毛死活就是不搭理我们,他好像已经进入了捉迷藏的游戏状态了。大家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边咒骂着这个老妖精,一边抓着晃晃悠悠的绳梯,迈着虚软的双腿踩棉花似的艰难的上了船。
这里果然是经历了一场台风的洗礼的,甲板上的杂物乱七八糟摊了一地,我们把破了底的水桶往旁边挪了挪才腾出五个人站立的空地来。船上静悄悄的,小卷毛带着怪人想跟我玩寻宝游戏,可是其他人也在配合吗?这船上应该还有白舒洋、邱善、以及负责日常工作的船员啊!
大家分头去各个舱室里看了看,好像这船已经空了很久了,台风过去两天船上还没人收拾,我在烹调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把已经生霉的豆角,这下能够确定,这艘船原先的主人至少在台风来临前的几天就已经弃船了。
我们为了寻找邱善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居然是这个结果?
我从怪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厨房退了出去,顺着狭窄的过道往更深处的舱室寻找着卷毛君送我的礼物。外面的阳光难以照进船体内部来,昏昏暗暗之中,我看到前面某一扇门里微微透着点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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