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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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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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如此气定神闲,莫非是有什么后招?”杨廷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弹劾的奏本。

    “他如此胜券在握,真有必胜的把握?”王鳌气定神闲地吃着茶水。

    杨廷和心里又想:“是了,他的脾气,老夫最是清楚,他气度非凡,岂能用常理度之?越是遇到这样的大事,越是心里没底,就越会如此,他表面如此,想来此时已是七上八下了。”

    “杨廷和这个人,外宽而内忌,此时是真要动手了,他动徐谦,最后却是冲着老夫来,看来此次,他不会留什么情面了。也罢,索性见个真章吧。”王鳌在心里道。

    这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便有太监急匆匆地过来,道:“陛下有旨,请二位立即至暖阁觐见。”

    二人没有迟疑,立即起身,随着小太监往暖阁去。

    在暖阁外头,黄锦阴沉着脸在这儿等待,看来事情闹得太大,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黄锦听了消息,心里也是忐忑,他和徐谦有太多私下的关系,虽然未必和徐家父子之间有什么感情,可是一旦这父子二人垮了,到时候彻查下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黄锦过来给杨廷和与王鳌行礼,道:“陛下久候多时,二位大人可要小心着回话,陛下不高兴呢。”

    “是吗?知道了。”杨廷和漫不经心地道。

    王鳌却突然问:“毛学士到了没有?”

    黄锦道:“已经在里头回话了。”

    王鳌双目一阖,随即道:“容请公公通报。”

    黄锦通报之后,便请二人进去,二人鱼贯而入,便听到了毛纪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陛下,徐谦挟兵自重,胆大妄为,扣押吏部官员,莫非是事情败露,要鱼死网破吗?如此胆大妄为,国朝百五十年,可曾有过这样的事?现在百官们闹得这么凶,难道是因为妒忌徐谦?说到底,这是因为徐谦已是惹的人神共愤,已到了非处置不能快人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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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交锋

    嘉靖把玩着手里的一方砚台,显得有几分不耐烦地听着毛纪绘声绘色的陈述。

    事情怎么样,他根本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百官们怎么看?他们会不会闹,最后该用什么手段收场。

    徐谦这家伙闹出这样的事固然可气,可是嘉靖是个很会算账的人,算账的人一般在算账之前心里都会有个底,至少晓得什么帐是自己的,什么帐是别人的。

    不消说,徐谦是他嘉靖的人,铁杆中的铁杆,所以这笔帐,嘉靖心里只算别人,算不得自己的头上。

    可问题在于,出了这样的大事,做皇帝的想要不表示一点,过于偏袒,肯定是要闹出大事的。

    嘉靖深吸一口气,见是杨廷和和王鳌来了,连忙打断了毛纪的抱怨,正色道:“二位爱卿,请坐下说话,事情朕就不多言了,眼下群情汹涌,再闹下去,没的让人笑话,再者说了,现在又将到了年末,各国藩使陆续抵达,朕不愿出事,也不愿闹什么乱子,你们怎么说?”

    他没有说怎么看,而是怎么说,一字之差,意思却是相差千里,怎么看是询问看法,怎么说是嘉靖已经定下了调子,这件事要压下去,可是怎么压,就看你们怎么说了。

    王鳌的屁股落座,道:“这首要的就是陛下下旨,先把王康从皇家学堂里救出来,至于其他当事之人,适当给予处分也就是了。”

    王鳌的话深得嘉靖的心思,嘉靖不由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毛纪冷笑道:“这样就能平息议论吗?处分?怎么处分?是申饬还是革职?话总要说清楚,人在学堂。现在救不救倒是其次,想来王大人的性命应当无忧。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服众,怎么让人心服口服。总不能他一个侍读说拿人就拿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陛下,微臣的意思是要彻查,只有水落石出才能平息眼下的争议,若只是和稀泥,只是想把事情压下来,越是如此就越容易引起反弹。”

    见王鳌和毛纪之间冲突得厉害,嘉靖不得不看向杨廷和,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杨先生有什么高见?”

    杨廷和知道,王鳌的轻描淡写和毛纪的咄咄逼人是两个极端,这两个人闹得厉害,使得天子不敢采纳他们二人的意见,这是大事,内阁不能采取一致,到时候有人背后使坏,事情只会更麻烦。

    现在嘉靖找上自己,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乞求。这是很不寻常的,至少有一点杨廷和可以肯定,天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天子在乎那个徐谦。所谓关心则乱,道理便是如此。

    那么该怎么答呢?既不能像毛纪那样偏激,自然也不能像王鳌那样轻描淡写。杨廷和微微转了个念头,淡淡地道:“其实这件事好办。既是家丑,那就关起门来把话说清楚。听说徐家父子身上还有个案子是吗?那么一并来解决,陛下可以立即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到崇文殿举行廷议,再召徐谦入宫解救王康,趁着大家都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有什么误会可以澄清,若真有什么罪过,那也不能姑息,如此一来才能让人心服口服,陛下以为如何?”

    杨廷和的建议看上去中肯,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召集百官,要知道百官也是人,现在王康被抓去了皇家学堂,对一个朝廷命官,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是兔死狐悲,在这种情况之下,可以说整个官员阶层在某种意义上对徐谦这次不太厚道的事都抱有怨言。

    这就等于是请徐某人来踢足球,毛纪队有十一人,徐谦孤身一人,单枪匹马,观众呢,则全是毛纪的啦啦队,徐谦还没上场,怕就被无数的鸡蛋砸死了。

    杨廷和笑吟吟地看向嘉靖,接着道:“事态紧急,陛下宜早做决断。”

    这一句就有逼迫嘉靖立即答应的嫌疑了。

    嘉靖皱眉,先是有几分不认输,眼睛看向王鳌,见王鳌没有出来反对,不由吁了口气,道:“那么就依杨先生,下旨意,召徐谦入宫,是了,连那王康一并诏入宫中,今日午时,于崇文殿召开廷议。”

    嘉靖不情愿地下了诏,让毛纪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虽然事情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不过他已稳稳占住了胜算,倒也无妨,眼下最重要的是趁着这个空闲立即把局布好,只要在廷议的时候把徐谦的罪名一一坐实,便是天子,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包庇徐谦吗?

    “陛下圣明。”

    三人退出了崇文殿,毛纪正要前去吏部布置,便向杨廷和打了个招呼,道:“杨公,我还得出宫一趟……”

    一旁的王鳌笑吟吟地道:“毛学士,老夫这里恰好有一份关乎你们户部的奏书,还想请你参详一二,这事关岭南的灾情,没有你这户部尚书过目,老夫不敢擅专。”

    毛纪皱眉,正要拒绝,只听王鳌又道:“救灾如救火,若是真出了闪失,那便是大事,什么事能比得过这个重要?”

    毛纪不得不看了杨廷和一眼,杨廷和朝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毛纪只得道:“那么看看也无妨。”

    却说嘉靖这边,心情自是不好,黄锦遇到这种情况更加小心翼翼,给嘉靖斟了茶来便乖乖地退到一边。

    嘉靖的目光一闪,道:“黄伴伴,你若是朕,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黄锦愕然,随即呵呵笑道:“奴婢哪敢是陛下?陛下言重,毛纪和徐谦早就不睦了,此次徐谦给了他机会,他还不往死里咬?现在杨学士又提出廷议,依着奴婢看,这表面上是廷议,实则却是御审,其实只是毛纪和徐谦针锋相对倒也罢了,怕就怕到时出现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嘉靖淡淡地道:“朕还是信徐谦的,他不是个糊涂的人,绝不是轻易被人拿捏的人物,朕疑惑的是王爱卿,方才他为何不趁机反驳杨廷和呢?莫非……王鳌和杨廷和也是一伙的?”

    黄锦想了想,道:“陛下,东厂这边近来一直都在关注王学士,王学士这个人近来和一些大臣确实走得近,不过这些人大多和杨廷和没什么关系,陛下或许多虑了。”

    嘉靖有些烦躁,甩甩袖子,道:“说了也是白说,朕要沐浴更衣,准备廷议。”

    黄锦不由道:“陛下是否先用了午膳?”

    嘉靖摇头道:“这就不必了,朕没心情。”

    沐浴更衣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午时,百官们早就接到了消息,纷纷到了午门外头集结,对于新近发生的事,少数人义愤填膺,可是大多数人却是漠不关心,兔死狐悲的心情他们有,可是在官场上不是你整死我就是我整死你,谁有闲心挂念别人?

    不过毛纪现在要往死里整徐谦,毛纪背后是杨廷和,王鳌这边又态度暧昧,这就让大多数官员有点期待了,毕竟是谁都希望有个露脸的机会,既然这一次徐谦是百死莫赎,那么不妨就借徐侍读的人头一用,给自己增加几分光彩。

    在这个圈子里,有的是人走茶凉和墙倒众人推的先例,连师生都可以面和心不合,甚至是父子都可以反目,所以说这种事实在太稀松平常,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午时已经过了,可是宫门还没开,这不免让大家很是焦躁起来,正在这时,却有人骑着马过来,这人翻身下马,眼尖的人倒是认得他,不是徐谦是谁?徐谦面带笑容,走到宫门,纷纷和一些相熟的人打招呼。

    人家把招呼打上门来,不回应终究是不好的,于是自然也有人不咸不淡地道了个好。

    徐谦听了圣旨,立即就来了,大正午的廷议,这毕竟是出了突发的状况,眼下大明朝还算国泰民安,唯一的突发情况怕就是他的皇家学堂,他倒也冷静,脸上看不出焦灼不安,举止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此时,午门大门终于洞开,大臣们终于吁了口气,纷纷振作精神鱼贯而入,徐谦夹在人群之中,随众人一齐到了崇文殿,崇文殿里,最先来的都是在宫中就近办差的学士和翰林,嘉靖倒是还没有出现,毛纪站在殿里,目光在文武官员身上逡巡,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人群中的徐谦身上,他朝徐谦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徐谦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是朝他笑了笑,这笑容只是蜻蜓点水,看不出他的心情。

    二人的举动其实都落在这些看上去若无其事,实则却是紧张兮兮的大臣们眼里,他们眼角的余光既瞄瞄毛纪,又要立即去搜索徐谦,心里还得猜想徐谦这笑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以为稳操胜券,又或者真是失心疯?毛学士这笑容倒是够不怀好意的,看来这一次是真不打算留着这徐侍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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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杀手锏

    今日的廷议进行得很草率,毕竟不是常例的廷议,一切都很仓促,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廷议里的人。

    隆不隆重,不在乎表面如何,最重要的还是人心,现在大家急着议事,急着分出个胜负出来,谁有闲工夫弄这套虚的?

    可见凡事总有例外,至少在这场风暴的双方,以及那些不小心牵连进来的,或者是想进来分一杯羹的人来说,还是尽快进入正题为好。

    嘉靖皇帝已经坐定,冕服珠冠,衬显神武英明,不得不说,嘉靖确实越来越有威势了,若给他一个虎躯,即便不振,不晓得多少人都要跪在他脚底下痛哭流涕地认个老大。

    嘉靖还未开始调整心态,等得不耐烦的毛纪就跳了出来,他冷冷一笑,一步步走到殿中,朗声将事由说了个清楚,当然,毛纪说话一向是添油加醋的,他毕竟是官油子,很善于抓住重点,基本上,他讲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件:徐谦父子贪赃。第二件:徐谦绑架朝廷命官。至于其他这王八蛋到处嫖娼,强取豪夺之类的旁白只是点缀。

    显然,踩人是必须得有艺术的,你不能单纯说一个人坏到了极点,你得先铺垫,比如一个人,你只说他杀了几个人那肯定不成。你得先告诉大家,这个家伙三岁偷看妹子洗澡,四岁露着jj在街上上窜下跳,五岁就已经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之类,而后,再道出此人杀人。才更有说服力。

    毛纪一番吐沫横飞,效果显著。说到最后,他也不禁得意洋洋。今日实在是超常发挥,竟有几分那善辩的谢迁风采,可是又想到谢迁竟是姓徐的恩师,心里不由呸了一句,大叫晦气。

    “陛下,眼下事实俱在,微臣敢问,这路政局的十七万两纹银去了哪里?十七万两纹银啊,湖北一省也未有这样的税赋。何以这徐家父子转手之间就支走了十七万?若是不说清楚,还谈什么整肃吏治?”

    十七万的数字实在骇人,满朝文武们立即低声议论起来,几万两银子的巨贪,他们是见过,可是十七万,怕是要超过刘瑾这样的级别了。

    嘉靖的回应却很是平淡,道:“这笔银子,朕是晓得的。是支用给了皇家学堂。”

    毛纪冷笑,心里想:“哪里是支用给了学堂?八成是陛下私下里花掉了,只是不晓得花去了哪里而已。只是你们做得如此隐秘,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自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道:“陛下,十七万不是小数,筹备皇家学堂已令有十万两纹银的开销。而只有这十七万两纹银并没有具名用途,微臣管着的是户部。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学堂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糜费十七万两,恕微臣愚钝。还请陛下讲明用途。”

    嘉靖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花了就是花了,朕的话还没说明白吗?”

    这时候已经不必毛纪出来说话了,立即有个言官站出来道:“陛下何必迁怒毛学士,若当真是花了,那总得有个事由,这不是百两、千两,而是十数万两,陛下,不可忘了正德朝的前车之鉴哪。”

    提正德就好像揭伤疤一样,隔三差五都要来一次,实在让人厌恶,偏偏嘉靖却又动怒不得,此人是言官,若是动怒就必须立威,要立威就得干掉此人,可是一旦要动手,又肯定要闹得不可开交,言官捕风捉影,言而无罪,这是规矩,也是底线,一旦触及到了底线,且不说天下大乱,这京师肯定是要乱了。

    嘉靖拼命压抑着火气,索性冷哼一声。

    徐谦眼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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