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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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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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仍然慢了一步,只觉得左腿膝盖关节上突然一麻,同时他右手掌力已自发出,把眼前飞针全数打散,他就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同时身子已然飘落在地,禁不住向前跄了一步,心知无意之间,自己竟中了针伤,若不快快逼出,只怕有性命之忧!
想着一咬银牙,弯身就中食二指,在那中针处盖顶穴上点了一指,自行把血脉封死,这条腿顿时就形同瘫痪了一般!
却听那双头虎鲍刚一声狂笑道:
“好小子!你不厉害了吧!中了老爷的洗魂针,小子!你就有八条命,也活不成啦!”
照夕这时只觉全身发冷,连连地颤抖着,那条腿却是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他知道这一刹那,自己不能开口出气,弄不好可就有性命之忧。
当时强忍着心中怒火,置其言于不顾,只是低头以内功把身内寒气逼出。
这么一来,那双头虎鲍刚和白头虎钱七,都不由气焰大盛。鲍刚一个箭步已窜在了照夕身前,掌中剑“白蛇吐信”,照着照夕左臂就刺。
管照夕猛一抬头,对方剑刃已到,他目光倏地一张,面现冷笑,身形向前一移,禁不住“噗”一声单膝跪地。
鲍刚这一剑却是扎了个空,二次拧剑,剑身绕了个剑花,却向管照夕后心扎去。
这一剑已堪刺到,管照夕却半转了一下身子,仍然避开了他的剑锋。
那一边的白头虎又大叫了声:
“老大!来!我来收拾这小子!”
说着话,他已窜到了照夕身前,二人都以为照夕此刻不能还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又会想到,他这一刻却正在提气运臂,预备一击之下合歼二匪!
可笑二虎却以为有便宜占呢,白头虎钱七身形往前一扑,唰啦啦把掌中的蛇骨鞭抖开了,照着管照夕腰上就缠,却也没有令他失望。这条蛇骨鞭缠在了照夕腰上,就如同是一条毒蛇一般。
白头虎钱七大喜,叫了一声道:
“小子!你过来吧!”
他说话,用力往后带,却见管照夕猛一抬头,右掌倏地一现,钱七就觉得迎头扑来一股劲风,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巨大内力。不容出声,身形已自腾起,同时掌中蛇骨鞭也自出了手。
他身子向下一落,忙想往一边转身避让,可是环身竟如同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紧紧地束绑着一般,竟是休想移动分毫。
惊慌失措之下,抬头一看,却见那跪地的青年人,右手平伸着,五指弯曲如同一把钢钩子似的,那束人的内力,竟是由他五指中射出。
白头虎钱七,素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眼见身受这种奇功怪力,不由吓了个失魂落魄,口中抖声叫道:
“管……大爷……”
同时之间那双头虎侧面抡剑直刺照夕,也和他遭遇到了同样的情形。
他背靠在树上,却为照夕一只伸出的左手,把他定得死死的,不由他也吓得失声叫了起来。
管照夕这时只觉双手阵阵发痒,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了,杀机一起,双掌同时向外一挥,那怪异的蜂人功,就如同是两团风柱似地旋了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带来了无比的宁静,管照夕慢慢站起身来。
他拖着那条麻木的伤腿,行到了自己马前,费力地上了马背,唇角带着冷笑,策马而去。
华灯初上的时候,长垣县城里行人如梭,这时由远处驿道上飞驰来了一匹黑马。
马上驮着那风尘仆仆的管照夕,他半伏在马背上,单手搂着马颈,一任这马疯狂地驰着。街上的人纷纷避向道边,这马就如同一条墨龙似的,冲入到了人群之间,霎时间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
经过一家“老长兴”客栈,这匹马忽然停住了,马上的人,勉强直起腰来,叫了声:
“店家快来。”
说完这句话,竟自马上坠了下来,这时由客栈之中,飞快地扑出了两个伙计把他扶了起来,连连问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是住店不是?”
照夕铁青着脸道:
“快……给我找一间房子……找个大夫来!快!”
两个伙计忙把他扶进去,同时又出来一人,把马也给拉了进去,门口围了不少人,七言人语正说着话,忽然却又由街对头,泼刺刺地奔来了一匹白花大马,马上蹬鞍挺坐着一个白净的少年书生。他飞快地跑到这家客店门前,也是猛力地突然把马给勒住了,众人都不由往一旁让了开来,纷纷嚷道:
“这是怎么回事?又来了一匹?”
马上少年却不理他们,他穿着一身讲究的青绸长衫,细眉大眼,看来直如女人。
可是他背后却背着一口长剑,显现出英气凌人。
他匆匆下了马,牵马走到店门口,压低了嗓音叫道:
“店家!给我看马。”
顿时就出来了一个伙计,把马给牵了过去,他又问有房子没有,伙计连道:“有、有。”又翻着眼皮问他道:
“这位小相公,你和方才那位相公,是一块的吧?”
少年摇了摇头道:
“不……我不认识他,你另外给我开一间房。”
这伙计连声道是,可又一面打量着这少年身上的尘土,知道少年是行了长途,又道:
“小相公……你这是由哪来呀?瞧你这一身土,来!我给你扫扫。”
说着就用手巾,往少年身上打着,却不想这小相公脸一红,闪身避向了一边,道:
“不用!不用!我讨厌这一套。”
那伙计干笑道:
“是!是!小相公。”
少年又一扬长眉道:
“相公就是相公,干嘛还小相公?讨厌!”
这伙计被骂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干笑着,心中却想:
“这小相公怎么这么女腔?而且这么漂亮?”
当时在前面带着路,经过了一层院子,带到了一间雅房,这年轻的相公停住了脚,问道:“方才那个人住在哪呀?”
伙计怔一下,用手往前面指了一下,道:
“那位大爷身上有伤,要住个清静的地方,大概在里院里面。”
书生点了点头,道:“真可怜!”
伙计又怔道:
“小……啊!相公!你认识他么?”
少年书生又摇了摇头,遂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房间,伙计送上了茶,自行退下。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把门关好了,这才把帽子往下一摘,那乌云似的头发,随着落了下来,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
她洗了个脸,又由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便帽,小心地戴在了头上,然后把条伪装的大辫子,仔细地别在后面,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倒真像是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了。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暗忖:
“这小子的磨难也真多……看来这一次伤势是不轻了!”
想着坐在了床边,手托着香腮,想一想自己下山后一路潜随着他,又是为了些什么呢?
尤其是想到了他和那白雪尚雨春,真是不该再理他。可是对方那翩翩英姿,丰神英俊,却令自己永生不能忘怀,因此不由得又跟了下来。
这姑娘正是丁裳,她低眉道:
“他是回北京城,久闻北京城是个大地方,我也不妨在那里玩玩……倒要看看他急着回去是干什么?好在师父给我一年的时间,就是到一趟北京,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她想着就把窗户推开了一扇,却见一个老头儿,手中提着箱子,匆匆由窗前走过,一面走一面问道:
“那位公子在哪屋住着呢?是外伤还是内伤?”
丁裳忙由位上站起,匆匆开门走了出来,远远地跟着这个老人,一直走到了里院,才见伙计把他带到一间黑门的屋里去了。
丁裳就在门前走了一圈,记好地方,遂又返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这时伙计点了灯,她又问清了地方,叫伙计打水,自己好好洗了个澡。
等到天交三鼓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她才由囊内找出了一个铁盒子,匆匆带在身上。
再把灯光拨成一豆,轻轻推开了窗,一晃身,已到了室外;然后飞身上房,身法竟是绝快无比。
这时那隔院室中的照夕,全身麻软地躺在床上,他已近乎昏迷了。
大夫虽然来了,可是药石无效,自己这条命,看来是不保了!
他昏沉沉地睡着,那双无力的眸子,望着几上的灯,暗自感叹着生命的即将结束。
忽然那灯光被一阵风吹熄了,全室变得黯然无光,他无力地翻了一个身,却觉得一人用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身上。
照夕不由一惊,可是他实在连说话的力量也没有了,更不要说有所抗拒了。
那人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想活就不要说话,把腿伸出来。”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慢慢伸出了那只伤腿,这人抖手亮了火折子,低头细细的看着他腿上的伤,口中惊讶得出声道:
“你竟是中了这种暗器……若非遇见我了,你想活是不容易了。”
照夕只觉这人双手在自己那条伤腿上轻轻地按着,似乎找不着暗器入处,他就哼了一声抖道:
“在……膝盖……你……是谁?”
他说了这句话,却不见这人答言,同时耳中却似乎听到阵阵抽搐之声,火折子映在粉白墙上,映出了这人清丽的倩影,阵阵地抖颤着。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又无力的问道:
“你……是谁?”
这人忽然止住了泣声,却道:
“你不要管!也不要多问……我不是说过不叫你多说话么?”
照夕抖声道:
“可是,朋友……你……”
才说到此,却为一只温暖的手,把嘴给捂住了,那只手又匆匆离开了,同时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叹息道:
“你不要动,也不要多问,我这就救你……”
说着话,这人摸索着取出了一个铁盒,由内中找出了一块白色的铁块,一面摸索着,一面在照夕伤处接来按去。忽然照夕打了一个寒颤,却闻得那人轻轻叹了一声道:
“好了……找着了。”
照夕这时已想到了这乔装的人是谁了,他倏地翻身子,那人似乎想不到有此一着,也不由呆了一呆,她窘得脸色通红道:
“你……你不许看我!”



照夕抖颤着道:
“你……你是丁裳!”
丁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往后退了几步,已退到了窗口,照夕这时忍着痛坐了起来,他焦急而惊喜地道:
“小妹……果然是你……你不要走,我对不起你,那天我错了……小妹……”
他这么焦急地叫着,可是丁裳仍然往后退着,她低低地道:
“你腿上的洗魂针,我已用师父的‘吸星簪’为你吸出来了,已经不妨事了。”
照夕点头道:
“我知道……小妹你对我这么好,我……”
才说到此,丁裳已飘窗而出,远处似乎传来她微微的一声叹息……
管照夕半倚在床栏上,怅然若失,这沉沉的黑夜里,早已消失了丁裳影子,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觉。回想到一路之上,这女孩子是如何地在暗中照顾着自己,赠金、买马,甚至此刻救了自己的命,她对我的恩可是太大了……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如此做呢?她到底要上哪里去呢?这真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可是却又没有机会与她谈一下,这女孩简直是太怪了,令人真想不通。
照夕这么想着,试着把灯光就近照了一照那只伤腿,只见那原本肿胀加桶的一条小腿,竟回复了原状,用手按一按伤处,除了还有些酸酸的感觉,并不再如先前那么疼痛了。
他心中不禁惊喜异常,同时也更加了一层对丁裳的愧疚,心中暗暗想道:
“如果再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对我这一番恩情。”
他一个人,这么想了半夜,才吹灯就寝。在客栈里,又疗养了七八天,才打点上路,一路之上晓行夜宿,倒也平安。
这一日已到了正定,算一算离北京城已不远了,天气已由盛夏而转入了初秋,秋老虎更是炎热焚人!
过了晌午,照夕在客栈里睡了一个午觉,起床之后,愈觉热气袭人,他在庭内廊下走了一转,几个伙计都坐在廊子下,赤着臂在聊天。照夕又走到前院马槽里,看了看自己的那匹马,心中想着,等天稍微晚一点,再上路也不迟,好在离家已不远了。
他这么想着,遂又返过身来,往客房里走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这青年长身阔肩,衣着华丽;尤其是头上那条黑亮的大辫子,就像是一条巨蛇似的由前胸直垂至小腹以下,辫梢上用红线紧紧扎着,还拖着一块绿光莹莹的小翠坠儿,乍看起来,愈觉翩翩风度,风流倜傥。
这青年左肩斜背一个黄包袱,像是银两,右肩又系着一个布袋,像是一些书籍,足下是一双皂底京靴,一看即知,是一个应考的举子。
他远远朝着这边走过来,右手一柄折扇张开来,连连地扇着,左手却搓着一对黑光净亮的玉胆,愈发显得风雅可人。
在他身后却有一个头梳两丫角的小厮,十七八岁的年纪,肩上挑着两个箱子,紧紧随着这个书生。他们是由这客栈的侧门进来的,一面走着,不时地东张西望,那小厮还一个劲道:
“少爷,这里不错,就住在这里吧!我可真是挑不动了。”
那书生回头一笑道:
“好吧!你这小子在家说得多有劲,一上路才走了十几里路,就吃不消了,这样你还是回去算了。”
那小童把两个箱子放在地下,一面擦着汗,一面笑喘着说道:
“得啦!我的少爷,你没有挑你是不知道,这两个箱子可真沉。”
他说着用脚在一个黑箱子上踢了一下,皱眉毛道:
“尤其是这个箱子……少爷!这里面都是啥呀?”
那书生笑了笑道:
“这是老爷子的砚台,共有七十二块,是叫我分赠给京里的同窗好友的,不可摔碎了!”
小童听后直龇牙,连道:
“我的奶奶……怪不得这么沉呢!”
这时照夕已和这书生走了个对面,见对方是个读书人,不由存下了一丝好感,惺惺相借地看了他一眼,愈觉对方长眉星目,气宇不凡。不免略微停了一下,凑巧这少年也正掉过头来,四目一对,那书生不由微微一笑,双手微抱一揖道:
“借问兄台一声,此处可是正兴客栈么?”
照夕见对方发言,不由也回礼笑道:
“正是正兴客栈,兄台要住店,可至前面问问,小弟亦是住店之人。”
那书生又含笑道了声:
“有劳!有劳!”
照夕却见他那双闪闪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遂也对他笑了笑,即自行去。
这书生遂又命那小童,挑起箱子,直向前院而去。照夕回到了房中,因室内炎热,就坐在廊下,店伙泡上了一杯兰茶,他就坐在椅子上,一面乘着凉,一面看着院子里柳树,脑子里想着事情。
他想到了江雪勤,不由带起了些笑容,暗忖:
“这么久了,她见到我可能都不认识了,可是我定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正自想得出神,却听见身后有人道:
“公子请这边来,这边有好房子。”
照夕不由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店伙前行着,他身后跟着二人,正是适才照夕遇见的那书生主仆二人,不由回过身来。
这时那书生已走近了,远远对照夕一笑,抱了抱拳,照夕却回笑道:
“又碰见了。”
那书生也连道:“真巧!真巧!”
说着已到了照夕身前,站住了脚道:
“兄台就住在这里么?”
照夕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道:“就在这里,你呢?”
这书生忙抬手对前面的伙计道:
“喂!喂!回来!回来!”
那伙计忙跑回来笑问何事,书生遂一指照夕隔壁问道:“这房子很好,我就住在这里吧!”
店伙皱了一下眉道:
“这房子自然是不错……只是已被人家先定下了,怕不大方便。”
那书生闻言,似颇失望,长眉一蹙道:
“不能想想办法么?”
伙计皱了皱眉,遂跺了一下脚道:
“管他的!公子你就住下吧!他来了,叫他另找房。”
照夕和这书生闻言,都不由一笑,各道:
“幸会!幸会!”
这时店小二已把房门开了,张罗着和那小厮把两个箱子都抬了进去,书生也进房宽衣洗面。
照夕沿途所遇,全是粗俗之人,难得见到这么一个文雅之人,不由心存好感,暗想:
这人语带北音,想是离此不远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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