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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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的天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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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是不是觉得我干这行,你的脸面挂不住、无颜见人?”

    “哼。”

    “俗,俗人,你这是俗人的想法。从小,党就教育我,劳动致富、劳动光荣,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党还在全国推广先进劳模的感人事迹,那时候的你不还是很恭诚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就已把党对你多年的教诲、感召抛到九霄云外了呢?你这是鄙视劳动,鄙视劳动人民,也就是鄙视广大无产阶级。爸,要知道社会主义专政的就是无产阶级啊,你不让我进这个门不要紧,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泥潭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呐,要知道党和国家对付阶级敌人可是从来不手软呐……”

    史可义气的浑身发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已经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自己,怎么在那小子的口中就成了一个反革命?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听上去那小子的胡说八道却还有那么几分歪理,”放屁!你给我住口!你这个……”

    史进一看老父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手直哆嗦,连忙停止口中的胡言乱语,上前抚顺着老父的后背,安慰道;”爸,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想逗你玩儿呢,你不用放在心上,先消消气。党和人民明察秋毫,一定不会冤枉你的,十年动荡不都挺过来了么。”

    史可义的情绪半天才逐渐平缓:”你小子,是想谋财害命还是怎么着?”

    史进笑了:”你又冤枉我了,害命,也许我有这个动机,但谋财一说,是从何谈起?你也不看看你这儿,一穷二白的,有什么财可以让我谋啊?我就是想谋财,也犯不着和你较劲呀,这年头的大款,跟春笋似的,到处都是。在市区随便找个地儿,一锄子下去,肯定刨出俩。”

    史可义不禁被他逗笑了,看着眼前的儿子,眼角有些湿润。

    “爸,你又怎么了?这可不太象你啊,以前你不是时常对我说,大老爷们流血不流泪的么?看你现在这么脆弱的样子,我想,我是不是有必要帮你介绍一个伴了。”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流泪了啊?那是汗。”

    “哦,是汗。对对对,是汗。你说是汗就是汗。要知道,我老子可是说一不二的。”

    “你做的怎么样,还好么?”

    “好,当然好。爸,在这个问题上,说到底,你还是俗。你还别不相信,我都已经帮你分析好了。为什么你对我干厨子会感到丢人、面上无光?你也许会说,这一行当不体面,脏、累。其实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你的借口,更深层次的根源就在于,你还放不下你的身份。什么身份?潜意识里,你还把总自己当作当年那个在朝鲜战场上领兵杀敌的史团长、史师长,抱着这个虚名不放,认为我干这行有损你师长的颜面,你说我说的对吗?爸,国家既然把你安置在这个地方,实际上你就已经处在离休状态,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史师长,你就只是史可义,荣誉永远都只属于过去,不代表现在和将来。难道你这种老革命对这点虚名也看不透吗?”

    “我有什么看不透的,早看透了。我这一生,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问心无愧,却惟独对不起你妈。前半辈子,戎马倥偬,过的是枪口上舔血的日子,根本顾不上你妈,等到局势太平安定,我终于有了点时间也有了你后,你妈却走了。你是六零年出生的,也就过了六年的安稳日子,我们这帮人就得接受政治改造,到了七九年底改造才算是正式结束,这一段十多年的日子,我又没能好好照看到你。等我出来了,还有那么点关系,你却死心塌地地要干厨子,我丢人是无所谓,可你叫我怎么对得起你妈,我对不起她啊……”

    “爸,妈虽然去的早,但她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以你为荣的,我也一样。其实我很敬佩你们,你们这些人作出的贡献必然将被历史所铭记,翻开到这一页,后人永远都不会把你们忘记的。所以,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这个国家对不起你们……”

    “你又放屁,没有国家哪有今天,没有今天你还不知道蹲在哪个窑洞里。嘴上不把门,你早晚要闯大祸。”

    “好好好,我嘴上不说,心里想想总没问题吧。”

    史可义摊着这样的儿子,他还能说什么呢?坐着沉默不语,有点伤感。

    “爸,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思想觉悟已经跟不上党和国家对你的要求了。邓小平同志不是也已经说过了吗,目前我们的基本国策就是改革开放。现在的形势变了,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按计划过日子的时代了,现在讲究的是‘改革’,一切凡是老的、旧的、落后的东西全都得改革,推陈出新。开放就是说,不光要国家开放、社会开放,你的脑子更要开放,那些封建的思想趁早都给扔了。爸,你的儿子你还不了解么?你觉得那种单调、枯燥、烦闷、乏味地,端着铁饭碗却没有自由的机关单位适合你儿子么?厨师这一行,是有点脏、有点累,但它对于我来说,是新鲜、趣味、无拘无束的,况且,工资不低呵。再说了,我也就是现在玩玩,说不定,一年两年我就玩厌了,到时候我再回头也不算迟。”

    “你小子,让我说什么好。玩,你玩,慢慢玩,将来要是玩出了头,再回来找你老子,我也爱莫能助了。”

    “爸,你要是还执迷不悟,这就可是跟党的治国方针唱反调了啊。好歹你也是个曾经在党旗下宣誓为革命事业奋斗终生的人,怎么连这么点觉悟都没有?”

    “好了,你小子就不要再用大帽子压你老子了。我早想开了,你爱干吗干吗,将来就是被拉进了班房,我也不会管你。”

    “你放心吧,儿子将来有了钱,一定不会把你老忘了的。”

    父子二人勾肩搭背,谈笑风声。史可义的老怀终也可放下了。毕竟,血浓于水,不是么?
第七章
    第七章

    门被敲响了。

    “进来。”

    秘书刘佳薇走了进来。刘佳薇是个大学生,今年刚毕业。在八十年代的中期,大学生在全国范围内都还属于紧俏物资,是一种稀有资源。也正因为如此,刘佳薇刚毕业也通过点关系,即被安排到马秉义的秘书岗位上。她这种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再努力,表现也只能用平凡来形容。小马对她的印象也就仅仅停在她凹凸有致地身材上。

    “马经理,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这种事情,小马已经司空见惯了,长期的锻炼不仅让他练出了一手好字,速度也是没的话讲。小马把签署好的文件又交还给刘佳薇,半晌,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你还有事么?”

    “听同事们说,马经理入的恒大没多长时间,做的业绩就比往年翻了几翻,为企业、国家创收了不少利润。一个个都夸你年少有为,是个能成事的人物。我觉得也一样。”

    小马侧起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么,你还听说什么了?”

    刘佳薇低垂下头,脸上一片红晕,好象是禁受不住小马别有深意地目光:”还听说,顾总对马经理也很欣赏,私下曾夸你很有潜力,想把你往副总的位置上培养。我们外贸部的同事也都觉得你当之无愧。”

    小马笑了:”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可是肥地流油呀,虽说副总的职位更高些,但这里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好姐妹嘛,我可不一定舍得走。阿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希不希望我走啊?”

    最后这一问,也有了些许调侃地味道,刘佳薇努力作出一副羞涩地样子,心里冷哼,‘好姐妹也说的出口,真肉麻死了。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诱惑面前永远按耐不住,现在露出色狼嘴脸了吧。’嘴上却抹了蜜一般:”我当然不希望了,马经理这样的人才,我还有很多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你呢。”

    小马对她这种人的心思吃的死死地,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凭的又是什么,笑道:”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难得你又如此有好学上进之心,我当然义不容辞。我看咱们不如约个时间,也好帮你单独做做辅导,你看怎么样?”

    “既然马经理这么有爱心,那我就先行谢谢了。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晚马经理有空么,不如到我那里坐坐,顺便再辅导辅导我。”

    “没问题。不过今晚我有个酒会,可能会晚点。这样吧,你把钥匙给我,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了。”

    刘佳薇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问自己要钥匙,说的还这么坦然,就好象是他自个家的一样。不过这样也好,也就能把他攥在手里攥得牢牢地,不愁他飞上天去。

    拿到钥匙的小马,脸上的笑容更欢畅了:”那好,晚上见。拜拜。”

    小马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安排妥当后,就准备撒手不理了。其实这些天来,他都在关心另一个问题,关于柳蓉蓉的问题。

    他对上次聚会上,柳蓉蓉眼泪、鼻涕一把抓地样子还很记忆犹新,天生直觉敏锐地他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对劲。若是没有极大的委屈,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柳蓉蓉会哭的那么伤心。

    他们是朋友,朋友有事、又岂能坐之不理,这不是小马的处世风格。他们这几个人,能走到一起并相交莫逆,就因为他们都不是这种人,朋友贵在交心,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那么他们也不会成为朋友了。

    这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谈古论今,上下五千年,大到国家法治、人伦道德,小到市井商贩、鸡毛蒜皮,无一不谈、无一不论。象‘秦王朝灭亡的历史原因’以及‘一日三餐的营养搭配’等等都是他们胡吹神侃的极佳话题。但有一样他们从来不聊,那就是家庭(政治)出身。

    要知道,七十年代的中国极其看重一个人的政治出身,那时侯,‘老子英雄儿好汉’可不大行的通,有多少英雄的子女被打上‘黑帮子女’的烙印。在那个动乱地年代,讲究的是‘造反有理’,一切都是先造反了再说,至于有没有理,爱谁谁管去。那时侯的年轻人大多是分党结派、划分阵营的,两个陌生人打交道,对方的政治出身是首先要搞清楚的头等大事,因此,这个问题也就成了许多走资派子女的敏感问题。

    这个问题在他们几个看来就很没道理,‘我又不是和他们的父辈相交,问出身干什么?’他们从来不问,恐怕潜意识里还有一种‘英雄末问出处’的侠义念头。所以,至今小马也不知道柳蓉蓉的父亲就是她的院长,史进的老子曾经是人民打倒的对象。

    小马现在疑惑的是,在现在这个法制社会(虽然还不是很健全),还有谁能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院长?应该就只有他了。

    这几天抽不出空,小马决定改天去拜访一下那个三院的院长,先摸摸情况,若他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拆了他的大门也不是多难办的事。

    在A市城南区的交通路上,有一处大门经常紧闭着的院子,门上挂着一块长木匾,上刻‘A市基督教抚育孤儿院’几个字。

    这个孤儿院民国时就已经存在了,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的动荡,创办人是谁至今已无法考证。现任院长叫梅云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是一个忠诚地基督教徒,做这种慈善工作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

    孤儿院里除了教职人员当然就是孤儿了。孤儿和平常人不一样,若是你去过孤儿院,那么你就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冷漠、排斥以及浓浓地敌意。

    这天,老周来到了这里。

    静静地院子里你很难想象这里住的是一群童年人,没有一丝欢声笑语。老周在梅院长的陪同下,在这里四处闲逛着。

    “院长,我这里有些钱,你拿去作为院里的补贴用。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梅院长没有客气,接过了老周递来的信封:”文武,这些年你陆陆续续往院里也救济了不少钱,全院上下都会记住你的恩典,主也会保佑你的。”

    老周没有说话,只是些微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淡。梅院长明白他的心思,岔开话题,唠起了家常。

    说话间,两人经过了膳食房,此刻正值中午,从里面传来了幼稚地童声。老周知道这是餐前例行的赞美和祈祷。赞美上帝赐予了这么美好地食物,祈祷主能挽救他们脱离凶恶和苦海。

    看着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在额前,嘴里默默诵念那熟悉地经文,老周的思绪仿佛飘回到自己的童年,是那么地遥远又清晰。

    长叹过后,老周的神情更有些落寞,问梅院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

    “没有,自从他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文武,你也不用太难过,你是个好人,主也会保佑他的。”

    “希望如此吧。院长,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有了他的消息,请你打这个号码联系我。”

    “好的,我的孩子。”

    “我也该走了,再见。”

    “再见。”

    梅院长在门口目送老周离去后,双手交叉划了一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们,阿门。

    父女两个都是忙人,平常也很难得聚在一起吃个饭。今天,柳时浚于百忙中抽出空来把女儿约回家,说是要亲自下厨笼络一下他们之间的父女感情。

    餐桌上……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蓉蓉,爸爸的手艺怎么样?不比外面酒楼里的大厨差吧?”

    “那当然了。就算再差,这个面子我总要给你的嘛。”

    “你…在损我啊!”

    柳蓉蓉嬉笑,柳时浚作出一副伤心地样子。一时间,父女二人其乐融融,同被温馨地亲情所环绕。

    “丫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直说了啊。”

    柳蓉蓉有了一丝不好地预感:”什么事?”

    “大事,你的终身大事。”

    “爸,你又来了。现在医院的事情这么忙,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过两年再说。”

    “我也知道医院里忙,可再忙也不能把你的幸福给担搁了呀,不然,我怎么向你妈交代?”

    “爸,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怎么着?你以为你老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我也不想操心,只等你把这个问题了了,我就不再管你,你爱干吗干吗。”

    柳蓉蓉哭笑不得:”那你以为这事是这么好解决的啊?说办就办?那个人我还没找到呢,你总得等我找到再说。”

    “等你找?就冲你这慢蹭蹭地性子,等你找到,黄花菜也早歇了。”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一个人上礼堂?”

    “那当然也不会。蓉蓉,爸爸现在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柳蓉蓉不耐烦:”要问赶快问,等我吃完就没空了。”

    “那好,你先说说,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没有。”

    “那怎么有人反映,说你已经交男朋友了呢?”

    “有人反映?好哇,你还在我身边安插间谍是吧?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女儿的?”

    “什么间谍?胡说什么!是医院的同事无意当中看到的,人家也是关心你,怕你被社会上的人给骗了,然后就告诉了我。”

    “我告诉你,没有这回事。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也相信?亏你当了这么多年院长。”

    “真的没有?”

    “爸,到底我是不是你女儿?怎么我说的话你就不信,反而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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