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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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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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很有礼貌地躬身行礼:“一路上、都会向前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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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旁细草如碧玉之丝,车队侧面的天空中挂着低低春树枝,沉默的车队离开了监察院大狱,沿着天河大道往迁城行去,一路上早有巡城司衙门设了关防,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只有各处兵吏把守,远处隐隐可见一些六处的弩手,占据了一些楼檐。

皇城侧门已闭,大内统领宫典许漠地看着远处长街上那列车队,忽然开口说道:“我很欣赏范闲。”

身旁的将领皱眉道:“大人?”

宫典唇角微微一翘说道:“你们没有与肖恩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此行如何凶险。范闲如今声名遍天下,国戚权贵,完全没有必要往北齐走这一遭,但这小子居然有胆气应了这差事……我确实很欣赏他。”

……

范闲坐在头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真正使团昨日就已出了京都,自己这一行人加上自己这个正使,却因为用肖恩换言冰云的秘密协议,拖到了最后。他昨夜阻止了家人来给自己送行的荒谬念头,全副心神都放在此行的任务上。

范闲随着马车的起伏似要睡着了,心里却在盘算着许多事情,除了肖恩之外,关于司理理的红袖招计划,也十分的棘手。他此时才想到,那个曾经厮磨一夜的柔媚女子正在后面的马车上,不由微微一怔。

正此时,车厢一颠,他知道马车已经碾过了京都北城门的那道石坎……

第四卷 北海雾

第三十章 … 京外

出京,日头便黯淡了下去,车队过离亭而不驻,在大道杨柳的目送下缓缓向北。

巡城司官兵护送使团出京十八里地便折回,将一应沿途看防的任务,交给了京都守备拜。使团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连绵拉了十余辆,除了载人之外,更多的空间是留给了此次北行所需要的礼仪所备。

肖恩镣铐未去,被关押在第二辆马车之上,车中还有一位监察院的官吏负责照管生活起居。这位官吏满面微笑,小心地用毛巾替这位重犯擦拭着脸,毛巾很软,不会伤到肖恩早已老枯的脸颊。

“如果我抓住你,用你威胁那个姓范的年轻人,会不会有效果?”铁链铛铛一响,肖恩苍老的声音的车厢里响了起来,只是话语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位负责他生活起居的官吏温和一笑,诚恳说道:“肖先生,既然轮到我来服侍您,自然早就做好了被你制住的准备,不过身为庆国子民,到时候,自然只好服毒自尽,免得让院里的大人为难。”

肖恩闭着双眼,身上的厉寒气息渐渐消退了一些、轻声说道:“头发太长,帮我绑一下吧。”

二人的对话,似乎省略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肖恩此时被铁铐所锢,又如何能够制住这位监察院官吏?也许二人心中都清楚,一旦离京远去,单靠这薄薄的铁锢,是断断然不可能永远限制住恐怖肖恩的手脚。

那位官吏走到肖恩的身边,从身旁的小柜中取出梳子。细心地梳理着肖恩及腰的雪白乱发。手指异常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肖恩在数十年有就是天下有数的九品高手。如果不是这二十年间一直被关在监察院,备受大刑折磨,又被院中三处的毒药折损着肉体精神,人们猜测他应孩早就应该晋入大宗师的境界。

饶是如此,但病虎犹有余威,只看他出狱之时监察院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他身上那股子天然流露出的威势,便可以知道这位老人依然拥有着可怕的实力。

如果肖恩此时暴起发难。只怕这位中年官吏根本不可能有半分反抗的余地,但他依然稳定微笑,满面自若。肖恩有些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只怕早就下了决心,一旦被自己制住,就会马上服毒自尽,只是不知道他的毒药藏在身上哪里。

“庆国真有这么好,能让你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地守在我这个魔鬼身边?”这是肯恩一直以来很不解的事情。明明庆国官场也是一片腐败,当初他效命的北魏朝廷却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虽然其中有自己与战清风大帅被擒失势的缘故,但是庆国的战斗力依然强横的有些不合逻辑。

中年官吏恭敬说道:“如果我死了,院里会负责家人以后的生活,我孩子十二岁后。就可以授勋,而且相信小范大人会帮我照顾。小范大人很有钱的,我这条破命能换这么多东西。真的值了。”

肖恩活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声音再响,有些烦燥:“依然是这些老手段……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官吏呵呵笑着回答道:“我叫王启年。”

关押重犯肖恩的马车排在第二辆,范闲掀开车的侧帘,微眯着眼看了那辆马车一眼,挥手唤过一位虎卫,轻声问道:“马车旁边安排的人怎么样?”

何谓虎卫?这又要说回到司南伯范建大人与陈萍萍院长在皇宫外的第二次谈话,总而言之,范尚书在自己儿子即将出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手中掌握的那批隐秘力量,拔了一小部分放进了使团里。

这些虎卫个个具有极强的武力,虽然说论狙杀不如监察院六处,论集体战斗力不如监察院五处,但是这些虎卫都是千桃万选的人物,护主的忠心却是无庸置疑,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狠劲儿。

当然,范闲隐约猜到,实际上这些虎卫是父亲替深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掌管的,说不定还起着制约监察院的作用,只是制约监察院的力量很显然不仅仅是虎卫这方面。这次司南伯能派遣这七名虎卫跟着自己的儿子北上,也一定是经过了宫中的允许。

跟在头辆马车身边的是虎卫头领,姓高名达,他恭敬回答道:“少爷放心,虽然没有六处的人,但我们能够保证稳妥。”

因为名义上这些虎卫属于范尚书的私力武装力量,所以他称呼范闲用的是少爷而不是大人,但范闲依然感觉有些怪,笑了笑。

四周京都守备师的官兵们拱卫着这队奇怪的使团,缓摄向北前进,那些身着铁甲的官兵有些沉默,毕竟这只是一趟闲差,但知道事情内幕的那些将领却有些不舒服,他们的沉默更多代表着一种屈辱。

十数年来,如今在位的皇帝陛下率着庆国军队东征西伐,从未一贩,早已让庆国的军队习惯了胜利,去年那次被定义为“边境冲动”的战争,庆国依然是胜利方,但谁也想不到,身为胜利方的庆国,却被迫因为某件很王八蛋的事情,而要做出极大的让步——双手将肖恩送回北方!

范闲在京中撒的言纸早已像插着超膀一般,飞到了天下每一处角落,所以这些将领们也知道长公主在这件事情的起的险恶作用,军方对于皇室的不满,似乎都集中到那个美聪而疯狂的皇家女子身上。

这也是范闲直到如今依然没有办法弄清楚的问题——长公主虽然疯,但她并不傻,反手将庆国北域密探头目言公子卖给北齐,她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如果只是为了让庄墨韩来京都羞辱自己,范闲肯定不信,他不认为自己拥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如果长公主是为了将来的皇权之争,寻求北齐方面的外援,但这样岂不是会得罪绝大部分的军方力量?不论怎么看,都会觉得这是件得不偿失的交易。

使团的车队已经往北行出半日,太阳渐入山峰,光线更加黯淡,车队开始在一大片树林边上稍作休息,使团的副官前来请示,依规矩,使团应该在前方三里处的驿站停上一夜。

范闲想了一会儿后摇摇头,吩咐道先在此处暂停,稍后再论,便下了马车,舒展了一下因为长久不动所带来的麻僵感觉,信步向后方走去。

那位虎卫首领手按长刀,沉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范闲眼光一垂,注意到虎卫的刀有些奇怪的长,不由好奇问道:“拔出来会不会不方便?”他在五竹的教导下,尤其注重战斗中的反应速度,知道武器越长,武器主人的反应就会越慢。

虎卫首领高达啪的一声提起长刀,很冷静地送到范闲的身前,解释道:“有机关,所以出刀可以加快,因为属下主要负责掩护截杀,所以这一行七名虎卫用的都是加长刀,只求杀伤范围能更广一些。”

范闲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再跟上来,此时他已经到了第二辆马车的旁边,轻轻抽动一下鼻子,似乎能够隐隐闻到马车里传来的血腥味和冰寒气息,不由微微一笑,心想王启年和那个老怪物一路呆下去,只怕最终会疯掉才对。

果不其然,一着见范闲上车,王启年站在车厢口满脸痛苦说道:“大人,什么时候我能休息一下?”

“再等两天。”范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肖恩有什么异动没有?”

王启年摇摇头,冷静地将这半天时辰中,肖恩的一举一动都讲给小范大人。范闲平静地听着,知道王启年的话一定会落入肖恩的耳中,却也并不担心什么,半晌后方轻声说道:“我进去看看。”

“危险。”王启年不赞同地摇摇头,“病老虎依然是老虎,肯恩虽然此时大不如当年,但毕竟曾经是九品上的绝对强者,如果大人一不小心被他擒住要胁,我们怎么办?”

范闲应道:“放心吧,肖恩不是傻子,离京都不过十几里地,如果他这时候就想有异动,那是自寻死路。”他当然知道肖恩的恐怖实力,九品上的强者意味着什么?只要想一想当初自己夜探皇宫时,燕小乙那宛如天外而来的一箭便能体会。

“而且这一路还要同行许久,难道我就一直不去看他?”范闲笑了起来。

……

在阴暗的马车中,阴寒的肖恩阴沉着脸,一头白发早已被系了起来。范闲棒着身上的小盒子,满脸笑容地掀帘而入,说道:“肖先生,这要去北齐上京路途遥远。先进些食物清水吧。”

肖恩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寒芒一现即逝,微笑说道:“辛苦范大人。”

范闲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肖恩的手段,满脸堆笑打开食盒,很仔细小心地将盒中的糕点喂进老者那张仍然显得有些枯干的双唇,然后又喂他喝了些清水。

一阵沉默之后,肖恩忽然开口说道:“这些毒药没用。”

第四卷 北海雾

第三十一章 … 毫无美感的下毒

糕点里面自然有范闲精心配制、居家必备,此次北行旅游不能少的上好毒药。

以对方的身份想来也不屑于用诈,见对方看穿了这点,范闲苦涩一笑说道:“我自信这药粉应该一点儿异味都没有,肖先生是怎么察觉的?”

肖恩看了他一眼,又缓摄闭上了双眼,说道:“你是费介的学生,不论你自己再怎么自出机抒,依然脱不了费介的范畴。我在你们的大牢里,吃了十几年费介配的毒药,他和陈萍萍舍不得杀我,只好用这些药来损伤我的身体经脉。如果赖你,在一个摊子上吃了十几年油酥饼,忽然间有一天,这摊子的老师傅新收的徒弟,又做了一个油酥饼,虽然做成了葱油味,我想你依然能够尝出是那个摊子上的出品。”

范闲心底深处升起一丝赞叹,叹息道:“大概是每个摊子的面粉,和水的份量不一样。”

“是啊。”肖恩微笑着,那笑容却让人有些发寒,“毒药也是一像,我这种老不死,品毒药已经不是看味道如何,而是纯粹看口感了。”

范闲张开了嘴,想说什么,终于只是微笑叹息道:“这是什么境界?这是把毒药当成大白饭吃的境界啊。”既然肖恩品出糕点中有毒,还坦然吃下,想来这毒肯定没有什么作用,范闲接着笑吟吟说道:“天下有三大用毒宗师,我家老师是一个,还有一个已经死了,差点儿忘了肖先生也是这三人中的一人。小子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肖恩活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当当一响,范闲恰到好处地将清水送到他的手中。

一碗水尽,肖恩忽然闭目微笑说道:“如果我要出恭怎么办?”

“车里有马桶。”

“外面太阳不错。”

“已经落山了。”

“看看庆国的**夜色*(禁书请删除)*(禁书请删除)也是好的。”

“夜寒露重。先生年纪大了,还是留在车里休息吧。”

一老一少二人,一人闭目轻吐字句,一人微笑回应。肖恩睁眼宁静说道:“我已经在牢里呆了很多年。只在大门处看见一丝阳光,范大人,容我出去看看如何?”

范闲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很危险的。”

“我不危险。”肖恩柔和说道:“既然你们与北面已经达成了协议。任何有一些智慧的人都知道,安安稳稳地跟着使团走,对于我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范闲平静应道:“肖先生,在出京都路前。使团一路的安全都是京都守备师在负责。我想您应该能猜到为什么这次庆国愿意把您交还北齐,这是很屈辱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很担心,如果您真的戴着手铐脚镣下车散风,说不定远方就会忽然飞来许多羽箭,将您射成刺猾。”

肖恩知道这位敌国的年轻大人说的话并不虚假,微笑说道:“难道你不想杀死我?如果我回到北边,三年之内。我一定会给你们的国家造成难以承担的损失。”

范闲摇摇头,清秀的面容上却透着一份自信:“我不是老一辈人。所以对于您只有对传说的尊敬,我从来不以为您就算回到北边,还能像当年一般呼风唤雨。当然,如果能将你杀了,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但是相比之下,我更看重与您交换的那个筹码的安全,所以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您的性命,一直到北齐的上京,交给你的那些朋友们。”

肖恩沉默着。

范闲笑着说道:“直到目有为止,我依然无法准确判断您目前保有了多少的实力,所以这一路上我都会十分小心,至于您的马车外面,我会随时保持足够的力量,以保证当您想出马车散心吹风的时候,我们能够马上做出相应的反应。”

肖恩笑了起来,依然没有说什么。

暗中下毒既然被识破了,而且明显无效,那就只好来明面上的野蛮招数——范闲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伸脚踩过牢牢缚住肖恩双手的铁链,很怪异的用一抉黑布系住了肖恩的肘上,轻轻但极无礼貌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扁的铁匣子,开匣取一粒细长锋利无比的长针,细细的针管巧手做成中空,长针后有隆起,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想来是灌药用的存贮器。

肖恩双眸里血红之色大作,冷冷看着范闲的双眼,而范闲持针靠近的步伐没有一丝慌乱。

马车里忽然泛起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范闲的鼻端忽然觉着有些微甜,空气中满是血腥,竟隐隐有些透红,这股气息来自于肖恩隐隐愤怒的身躯。

……

车外的虎卫与监察院官吏马上感应到了车上的异常,沉默着奔了过来,取出了手中的武器。守在马车下的王启年回头望了车中一眼,微微皱眉,然后对车旁如临大敌的人们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问题。

马车上,范闲缓镊从肖恩的手背上取下细针,掏出绸巾很仔细地擦试着针尖,然后抬头微笑道:“谢谢肖先生的合作。”

不知道这针是刺在什么穴道上,也不知道这针里灌的究竟是什么药,肖恩浑身惊人的气势已经弱了很多,连面容都显得有些委顿起来。

“我尊重你,只是尊重老年人。”范闲佝着身子往马车外面走去,“但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什么北魏密谍大头,也不是威震天下的凶人,你只是我的囚犯而已,如果你想尝试逃跑,我会有很多方法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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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王启年陪着他坐到路旁的树下,看着范闲略有些疲惫的脸说道:“肖恩如果想重获自由,就应该与我们合作,老老实实地进入北齐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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