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仪?”他很清楚好友要说什么。
“对,就是她,她半夜老来按我家的门铃,你也知道,沈蔓回国才没几天,我们最恩爱的……”他脸微微一红,“总之,我在公司就跟她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信你是跟小侬去度假,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但她就是不死心。”
“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跟我说的,她说了,你手机不通,她也传了好多的简讯给你,你干么一通也不回?”
当时的他哪有心情回?
“她还说小侬的手段太狠,先是画花她的脸,让她不得不在家休息后,就拐走了你,让她成了弃妇!”
弃妇?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她还说,她守在你的身边那么多年了,她也知道你不爱她,但她说她跟你说过,你只要爱她一次她就愿意离开了,但你就是不愿意?为什么?”同为男人,这一点他更不明白,这一听就是上床的事,让她如愿就可以一拍两散了不是?
“如果她现在的对象是你,你要不要爱她一次?”
“情形不同,我有沈蔓,你又没有,还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其实你对小侬——”
“没有,一直都没有。”
“但最近突然有了是不是?果然‘爱情,其实没什么道理可言’,这是沈蔓最爱说的一句话,对我这个花花公子感触可深了……”
爱情其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他好像也明白了。
在丁诺然先行离开后,他再次回到病房,轻轻的握着阮晴侬包了绷带的小手,神情中仍见不舍。
“好痛……”阮晴侬幽然转醒,还逸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绝对的女声,在他听来恍若天籁,虽然他已确定她也变回女儿身了。
他温柔的轻抚她的秀发,他们真的换过来了,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若非身历其境,就连他也不会相信。
“小侬?”
听到那声沙哑低沉的熟悉嗓音,阮晴侬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又痛苦的皱起眉头,“好痛哦,承熙哥哥。”她连说话都会痛。
“你伤得很重,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眨眨眼,这才惊觉他的声音还有他的五官都不再女性化了,她又惊又喜,“那我……我的——”
他微笑点头,“我们都变回来了,该在我身上的都回来了,你也是一样。”
“太……太好了……菩萨石终于听到我的愿望了……”她开心一笑,但这一笑,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她的脸及胸口都是一阵刺痛。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其实他并不相信是那颗菩萨石将他们变回来的,他反而相信是她曾在他身上下的药效已失,不过,他已经不想追究了。
“那两个人——”
他将她昏厥过后发生的事大略简述,“所以他们准备去吃牢饭了,不仅酒醉驾车,对我们的事又说得不清不楚,连警方都怀疑他们有嗑药,那件事他们不会当真的。”
她点点头,她浑身都痛、无一不痛,但有件事她一定得再问清楚点,“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我指的是那个——”
他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他笑笑的摇头,“我没事、没事。”
“太好了……”
他凝睇着这张美丽容颜,一个坚定的声音蓦地浮上心坎,从这一秒开始,他要好好的去照顾她、好好的爱她……
“还有,这事……别让我家人知道……我不想……不想要他们担心。”
“我明白了,你别说话了,还是多休息,”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轻轻的阖上双眸。
他静静的看着她,他知道他的心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已经被她俘虏了。
第6章
两天后,姜承熙为阮晴侬办了转院到一家私人医学中心,住进了五星级的VIP病房,还请了二十四小时的专属看护照顾她,另外还聘请药膳专家料理三餐。
不过几天下来后,阮晴侬就发现看护几乎是多余的,大半时间都是姜承熙在照顾她,这让她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尤其这些天他是寸步不离,还在病房内加了张床,每晚都留在病房过夜,两人是同室而眠。
晕黄的灯光下,思绪流转的她偷偷的看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姜承熙,这几日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对她笑的次数也变多了。只是不知怎的,这样的眼神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为什么没有很兴奋?
更怪的是,那张百看不厌的英俊容颜似乎也不再让她心动了,那曾经想完全拥有的占有欲也似乎消失了。
她的心怎么变得好平静?静得连点涟漪都没了。
难道她对他并非男女情爱?所以她对爱情的渴望才会一天天的消失……
“怎么不睡?”姜承熙低沉的嗓音突地在病房内响起。
她愣了一下,这才看到他已睁开眼睛,正温柔的凝睇着她。
她咬着下唇,“承熙哥哥,你——别这么陪我了,好不好?”
他眉头一蹙,“为什么?”
“你要工作的,这儿有医生、有看护,他们会把我照顾得很好,你——”
他微笑,“这些事你都别去想,只要把自己的伤养好就行了。”
她粲然一笑,“这是一定要的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一定得养好伤才能回法国去——”
“你要回去?”
“那当然,我们说好的不是,我还写了切结书啊,一旦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就得走了。”奇怪,这应该是一件会让她很难过的事,但并没有。
“可是如果我不希望你回去的话呢?”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认为这一次我会受伤,完全是因为我要保护你,所以你很愧疚,想补偿我什么,但直的没必要,”她顿一下又道:“认真说来,始作俑者是我,若不是我的任性,你也不会遭遇到那种事,所以你不怪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何况感情的事又勉强不来,这一点我真酌懂了。”
“小侬?!”他一脸惊愕,这是那个无理取闹、骄纵狂傲的阮晴侬说的话?!
“太晚了,承熙哥哥也休息吧,明儿还是回到台北去工作吧,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让自己快快好起来的。”
她给了他一个温柔沉静的眼神,接着阖眼睡了。
但姜承熙却因为这个眼神再也睡不着了。
她不曾以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她对他总是充满崇拜与深情,还有更多更多的无理取闹,但就不曾如此的平静无波,彷佛他对她再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他想太多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忐忑不安。
接下来的日子,阮晴侬在一连串例行的医疗、检查中度过,令姜承熙感到不安的是她看他的眼神,竟然一天比一天都还要来得平静。
讽刺的是,他对她的感情却是一日比一日都还来得深。
她的容貌原本就是上帝所雕塑出的一件完美艺术品,而不完美中的个性,却在这次受伤后,变得更温柔、更善解人意、更让人心动,而逐渐恢复的美丽容貌更是让人惊艳,每日一次推出病房的例行检查,总是让走廊上多了不少病人或医护人员,他很清楚他们都是来看她的。
而被他的员工私下喊“小恶女”的她更成了医院的万人迷,老少通吃。
即使她的伤势未好,但如果有小小病患来找她,她一定请看护让小孩们进病房,甚至要看护去买些玩具,若体力上许可,她还会念故事书给他们听,因此她还成了小病童们口中的“天使姊姊”。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病人一脸腼腆的拿了念了几十年的佛经过来找她,说是眼睛不太好,记忆力又退化,请她代念,她也是从善如流。
这些种种令人欣喜的变化,让他忍不住的转述给丁诺然分享。
“我才不信,而你得小心点,也许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或想趁机扭转形象,让你为她动心!我明天下去看看,我的法跟一看就知真假。”
第二天,丁诺然还真的开车下来,不过,一看到那个蛮横无理的娇娇女居然靠坐在床上,而床边围了十多个小朋友听她说故事的一幕时,还真令他傻眼。
“没诳你吧!”
姜承熙静静的站在一隅,温柔的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孔。
“也许是装的,我再观察观察。”
丁诺然瞪大了眼将她从头看到尾,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变化,还有看到他时,那眸中的惊喜与温柔的微笑,在在都让他的眉头愈纠愈紧,
故事结束了,几个娃儿笑嘻嘻的拿着玩具跟她玩。
丁诺然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低声在好友的耳畔道:“太奇怪了?你有没叫医生检查一下她的脑子是不是被打伤了?!还是他们给错药了?!”
他瞪了诺然一眼,“这间医院是你安排转院的,你说呢。”
对哦,他尴尬一笑。
而在几个娃儿跑出病房后,阮晴侬笑盈盈的看着了诺然,“丁大哥,你是来催承熙哥哥回去工作的吧?”
他干笑两声,走近她,“那倒不是,是特地来看你的,你看来好多了。”
就连个性都好多了,不过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怕被她K。
她感激的看向姜承熙,“多亏了承熙哥哥,他做了很好的安排,不过我天天催他回公司上班,他都不理我,丁大哥来得正好,你劝他回去吧。”
闻言,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过去老是缠着姜承熙不放的小女孩,现在居然要地回公司上班?!
“等你伤好了,我就会回去。”姜承熙有自己的坚持。
“可你守着我没道理,我真的很好,拜托你回去吧,不然公司的所有业务都要丁大哥一人处理,那也很过意不去,再说他是你的亲密爱人啊,相爱的人要相互体谅,也要相互扶持,感情才能长长久久的。”
丁诺然错愕的眨了眨眼,想也没想的就伸手去碰她的额头,“你发烧了?脑子坏了?!”这个野兽派的小恶女怎么可能说那种“有良心”的话。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丁大哥,你在胡说什么?!”
“我——”丁诺然看向神情复杂的姜承熙,却也不经意的看到他身后,一个躲在门后方的窈窕身影,“家仪?”
被看到了!施家仪抿了抿唇,冷若冰霜的进了来,鄙夷的看着床上的阮晴侬,“你还真会装,演技也好,把承熙还有大家都唬住了!”
姜承熙黑眸半眯,对施家仪的出现颇为不悦。
但丁诺然却好惊愕,她这些日子没再追问好友的情形,他还以为她想开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当然是跟你的车来的,我找不到承熙,你又不肯给我消息,我只好天天盯着你。”她气愤的瞪着了诺然,但再看向姜承熙时,眼神可是充满哀怨,“承熙,你怎么会被这个小恶女愚弄成这样?!从画我的脸开始,到现在的苦肉计来住院,这一定全是她计划的,你忘了她有多狡诈……”
“别胡说!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重伤的。”他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保护你?!太可笑了,这破绽太大了,到底是谁需要被保护?”
他抿紧了唇,“你并不懂当时的情形——”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这一切全是她设计的,你被她拐了、骗了,求求你清醒点吧!你认识她的,你很清楚她的!”她激动的看着他。
丁诺然也看向他,“其实她真的不太一样。”
他眉头一拧,看着神情平静的阮晴侬,那双眸子依然温柔。
“小侬,你怎么说?”他会这么问,除了她的变化外,这些日子也的确发生了许多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是匪夷所思的事。
阮晴侬平静的凝视着他,也静心的思索着,他一直是讨厌她的,而现在的每一个交集,其实也全是因为他的愧疚而起的,她身上的伤一直在提醒他这一点。
她太了解他了,只有让他没了这个愧疚,他的生活才会回到正轨,也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纠结,更何况她对他的迷恋似乎已在今年划上句点了。
思忖再三后,她承认了,“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姜承熙脸色倏地一变,丁诺然则倒抽了口凉气,施家仪冷笑。
她摇摇头,“承熙哥哥,真的很对不起,这一切部如施家伙所说的,只是一个想得到你的心的苦肉计。”
他的目光早已变得冷硬,“所以那个‘变化’也是你造成的?!”
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嗯,是我跟史瑞克博士要的药,药效一过,就没事了。”这话当然是胡掰的。
丁诺然并不明白他们在谈什么?但姜承熙面容紧绷、下颚肌肉隐隐抽动,还有那双阴郁冷冽的黑眸,阮晴侬要是聪明就该闭嘴,但她又说了——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这个把戏一下子就被施家仪拆穿了,看来我还是不得不照我写的切结书内容,滚回法国去。”
“啪”地一声,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印上阮晴侬的脸颊,“这一记耳光是我代承熙打的!”施家仪鄙夷的瞪着她看。
“这——”丁诺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起个所以然来,尤其此时的气氛已经冷到了谷底,让人浑身发凉。
姜承熙终于明白了,但被人玩弄的感觉太复杂、太痛苦了,他简直愚蠢极了。
阮晴侬抚着发疼红肿的脸颊,难过的看着他。
“这怪不了我啊,每一年的圣诞节,我期待的不是圣诞礼物,也不是生日礼物,而是你的吻、甚至一个求婚戒指,因为你答应过要娶我的,所以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我都是许你会爱我的愿——”
他听不下去也待不下去,猝然的转身离开,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他离去后,她眸中浮现的愧疚。
虽然是重重的伤害了他,但至少她没有再将他绑在她身边了,他对她的愧疚也全数消失了……
施家仪冷冷的瞪她一眼即追了出去,丁诺然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太奇怪了,她把话说得这么死,姜承熙是不可能回头了,聪明如她怎会下这步死棋,结束这么多年的纠缠爱恋?!
“丁大哥,你也走吧。”
他点点头,带着满脑子的困惑离开了。
从这一天开始,姜承熙就再也不曾出现在医院。
丁诺然偶尔会来看她,并在她身体复原得差不多时,为她办了出院手续,还将美承熙要他转交的护照、机票及行李全拿给她。
没想到她只是说了声“谢谢”,并请他在北上时顺道载她到桃园搭机。
而在机场划位时,她露出了一抹沉静圣洁的温润笑靥,那个笑容让他心中的不解加深,因为他看不到她的难过、伤心,也找不到一丝丝的怨怼及愠色……
阮晴侬离开了,更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时序来到了十一月中旬,初冬的阳光带点晚秋的凉意,气候舒适怡人。
复合体创意广告集团的业务也再创高峰,跃居为全球十大广告传播集团之一。因此,公司的灵魂人物姜承熙也允诺今年的红利会让每个人的荷包满满,不少高阶干部甚至可以拿这笔红利去购屋。
不过,丁诺然却开玩笑的要大家先把红包抽起来,因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就是他的大喜之日,公司给他们大红包,他们当然不能给他这个副执行总监小红包。公司喜事连连,公司上下也因此充满活力,上班的气氛甚佳,但丁诺然在拥抱幸福之余,也发现姜承熙这段日子变得比较沉闷,虽然在员工面前,他看来跟过去没两样,但一人独处时,总让他觉得心事重重的。
他走进姜承熙的办公室,看他又在看窗外的夜景,也没注意到他进来了。
他走了过去,轻拍他的肩膀,“想什么?”
他回头看他,“没想什么。”
“没有?我觉得有,你该不会是在想那个小恶女吧?!有句话叫‘思念总在分手后’。”丁诺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因为现在一切顺遂,他实在想不到有任何要让好友头疼的事。
姜承熙的神色微微一变,“胡说什么?好不容易这十年来,头一回这么清静的过日子——”
“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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