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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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女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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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刚走,后脚斜日就叫了几个黑衣人进来,“跟着他,随时保护,但切不可让他发现你们。”   
这便是黑衣人的使命,永远见不得光的杀手、护卫。他们可以要人的魂魄,也能救人的命,一切全凭主子喜好。   
骆品本以为出了青庐,便有足够他透气的一片天,可走在街上,进了书摊,别人怪异的眼神仍是叫他自在不起来。   
许是我多心了——他安慰着自己,刚买了两本书便急匆匆地去了骆家大宅。听闻他三侄子骆鸢飞搬回骆府本家宅院,原本他住的空竹轩便空了下来。骆品想借过来开坛授课,让学生们都到空竹轩来受教。   
骆鸢飞倒是没二话说,爽快地把空竹轩借给了他,还拨了几个小厮前去帮忙。只是送骆品出去的时候,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六小叔,您何必屈就在我那空竹轩里呢?你想开坛授课,跟斜日女主说一声,她定能给你挑块风水宝地,一切做得周全。”   
他做他的穷教书匠,跟斜日有何关系?   
骆品装作没听懂他的话,离了骆府,前往他那些学生家里。是他爽约在先,他自当登门道歉,再挨家挨户地告之新的授课地点。   
他敲开的第一家是城东头青族中的翟老爷,翟家就一个女儿,为了延续青族的书香气,翟老爷很早就将小姐送到了青庐。后来他隐居水榭,再回到青庐的翟小姐又来了。前后加起来,他们这份师生缘已有八个年头。翟家小姐是少数几个来青庐读书,只为求学,不为其他的女子。   
他们师生俩颇为投缘。   
翟家小厮开了门见是六先生,忙请进府中,翟家老爷、夫人慌慌忙全都迎了出来,“不知六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骆品从前也来过翟家,翟家上下从未像现在这样拘谨过。如今这般,倒让他受用不起,忙扶了起来说话,“是我失约,没有照规矩开坛授课,所以特意上门致歉。另外告之新的授课地点,在城郊的空竹轩,出了城向西,进了竹林便能见到。”     
第103节:第七章 同床共枕(5)     
“不好意思啊,六先生。”翟老爷畏畏缩缩地凑上前来,“小女怕是不能再跟着先生习文了。”   
“这是为何?可是翟家小姐有了婚配的对象?”   
翟家老爷不敢欺瞒,报上实情,“六先生,如今斜日女主落住青庐。要是小女再跟着先生习文,知道的那是为了青族的脸面,不知道的怕有非议啊!这议论若是传到女主的耳中,怕是会为我翟家带来灭门之祸啊!”   
翟家老爷说了这么多,骆品愣是没听懂,“什么意思?我教书授课,怎么会为贵府带来灭门之祸呢?”   
“六先生说笑了。”翟家老爷笑得有些蹊跷,“现在谁不知道你六先生是斜日女主闺中客,说句不当说的话,这天下间最能吃醋的女子也比不上女主。咱这位女主若是吃起醋来,只要动动手指头那也是血流成河。”   
所谓王家无小事,别人家媳妇吃吃醋,也就是跟丈夫拌两句嘴,顶多也就叉着腰找上门来,跟吃醋的对象大打出手。   
若是革嫫之王吃起醋来,这天下的女子怕都要小心做人了。   
翟家老爷还举例证明自己的担忧并非无中生有,“听闻从前跟着先生在青庐念书的几位姑娘就曾受过女主的气,当时还不知道尊夫人就是我革嫫之王,现在知道了,那几位姑娘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还听说当中有一位小姐竟吓出了毛病,落下病根来。虽说我家小女与先生清清白白,可这世人的嘴巴不干净啊!还请先生见谅。”   
翟家老爷把话已经说到这分上了,骆品哪还能再强求。他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便匆匆离开了翟家。   
他不能收女子为生,总能教男子念书吧!   
骆品又去了城北银族世家——程府,离程家尚隔着两条街。那头就喧闹起来,又是鞭炮,又铺红毯。他还以为程府娶亲呢!正打算调头离去,改日再来,程府的管家已经追了上来,又搀又扶将他迎进门。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自己不像教书先生,倒像是王族出巡。   
将他送上厅堂正位,程府少爷已经跪到跟前,又是奉茶又是叩拜,任他怎么叫都不肯起来,抱着他的腿差点没喊出爹来,即便当初拜在他门下,也未行过此番大礼。   
“快快起来,这是怎么说的?”   
程老爷接过话来,“犬子多年来蒙先生指点,有如天恩。这点礼先生受得起!受得起啊!”   
骆品神情一恍,记忆中程家贵为银族世家,家中世代为官为吏,虽少不得他的教书钱,倒也不曾认真拜会过他。今日突然施以大礼,其中必有诈,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我今日来是想告之,授课地点改在城郊竹林里那间空竹轩,明日正式开课。”说完他便起身要走。   
程老爷连忙拉住他,“不急!先生不急着走,我还备了点礼,本想给先生送去府上的,可是我等位低身贱,哪儿进得了贵府。好在先生亲自前来,这点礼定是要送的,还望先生笑纳。”   
骆品记得程府少爷不差他的教书钱,又送什么礼呢?正要推辞,礼已送上。   
上好的紫云端砚、白玉笔和几本他万般搜罗不齐的古籍善本,别看没几件东西,却价值连城。   
这番大礼他实在受之有愧,连忙推辞。   
程家那边又有话说了——   
“我知道这点小礼入不了先生的眼,好歹是我们一番心意,还望先生收下,只当是件玩物。”程老爷坚持让骆品收下这份“小礼”。   
第104节:第七章 同床共枕(6)     
这等稀罕物件还是玩物,那什么才算是珍品?骆品忙道:“骆某一生清贫,一辈子的积蓄也未必买得起这些,这等珍品实在是受不起,怕糟践了。”   
“这是哪里的话!”程老爷悄悄向骆品使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色,“只要先生跟女主开个口,就算是王位上的东珠也能送到先生手中。我知道先生清高,这等物件对您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求先生暂且收下,全当是与犬子师徒一场的缘分。日后我若再得了珍宝,必当尽心收罗起来供先生把玩。”   
什么叫他跟女主开个口,东珠也到手?   
骆品听着心里不舒服,他何时向斜日开口要过什么?他堂堂男子汉,教书养家,清贫度日,从未觉得有何不妥,怎么会要靠一个女人发家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骆品起身要走。程府少爷却爬上前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先生!先生看在学生跟随先生多年的分上,定要在女主面前美言几句。学生家中世代为官,学生明春便要参加入选银族的考试,若能考入定当为国效忠,为女主尽效。还望先生枕旁为学生说句话,请务必给学生报效女主的机会。”   
绕来绕去,原来套子设在这里。   
骆品心里一片清亮,脸却沉了下来。他读书只为明事理、做学问,从未想过做官当权。在骆品看来,人一旦做了官,便欲念丛生,静不下心来读书明理。他不反对学生入银族,但却不允许有人借他为登天梯。   
“女主只是暂居青庐读书以做休养,与我并无瓜葛。”骆品急着把自己跟斜日的关系撇清,他再听不得什么“枕旁语”之类的闲话,说得他好像男宠似的。   
他不屑的身份却是他人眼中的荣耀,程老爷凑到近身,几近耳语,“六先生的骨气我们早有耳闻,只是这天上掉下来的福分让人不得不羡慕。犬子是先生贫瘠时便跟在左右的,这点小忙还请先生定要帮帮,日后犬子在朝为官,绝忘不了先生的大恩大德。”说话间,程老爷还取了袖子里的一叠票子硬要塞到骆品手中。   
骆品像是被火钳烫了似的,甩开手,夺门而去。   
什么福分?什么荣耀?他从来就不想要她带来的这些附属品,他宁愿娶回家的是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白族浪人,也不要娶个女主在家中。   
对他来说,身为女主的斜日将彻底剥夺他的人生,这比死还叫他痛苦。   
他不要。   
第105节:第八章 女主的软肋(1)     
第八章 女主的软肋   
骆品再回到青庐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才出去半天的工夫,怎么青庐的外墙被拆去了一半,满眼望去尽是内侍和工匠在忙碌,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他赶着进去向斜日问明白,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个正着,“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快走开。”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住在里面二十多年了。”他的家门口多了他不认识的守卫,守卫他家的人竟然不认识他这个青庐正牌主人,还不准他进去——这叫什么事?   
没心情跟他们废话,骆品打算硬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是女主近身侍卫的对手,眼见着就要被打,身后忽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   
“他是女主的客人,不得无礼。”   
这些黑衣人怎么认识他,又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骆品不喜欢跟人玩阴的,可他也不傻。脑子一转,再加上对斜日的了解,他得到的第一个解释就是:她派了这些黑衣人跟着他。   
无端的揣测毫无意义,找她问个清楚不就行了。积了一大堆心事的骆品冲进前厅,直接质问斜日,“外面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他们拆了我的青庐?我的身边又怎么会多了几个随时出现的黑衣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披紫衫的斜日正在跟几位大臣议事,他这样闯进来又言语不逊,身为女主她当然要端起架子以示天威。   
“大胆!本主正在与诸位大臣商讨政事,谁允许你闯进来的?”她拉长了脸迁怒近身女官,“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随随便便就让人闯进来,要是对本主不利的人冲进来,可如何是好?还不快给本主拉下去。”   
几位倒霉的女官忙上前拉住骆品,连声劝道:“六先生,您还是先出去吧!快点出去啊!”   
骆品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她倒先责怪起他的失礼来了。推开身旁那些女官,他呵斥起她来,“这里是我家,是我教书的地方,你鸠占鹊巢,还要我出去?你要议事,你要树立你的威严,大可回你的斜阳殿。青庐狭小,屋宇寒酸,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厅里诸位大臣看看他,又瞅了瞅女主,聪明的全都低头不语,心里全在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等着女主接下来的反应。有那直言不讳,维护王威的大臣上前奏请,“女主,青庐六先生言行不端,实在有违君臣之礼,理当加以惩罚,以示君威。”   
为示公正,斜日先行一步下了君令,“来人,将骆品押进房内,派人严加看管,不得让他跨出卧房半步。”   
骆品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盯着斜日,他反问道:“你要把我关起来?你要关我?”   
“好好好,我们先回房!回房啊!”修竹和珠珠这两个小鬼头一边一个拉着骆品回房,他却脚下生根,怔怔地望着斜日,不肯离开。两个小家伙拽不动他,只得好言相劝,“爹啊,在这种场合要给娘留点面子嘛!你就先回房待着,过会儿等娘回了卧房,你们关起门来要吵要打都没关系。”   
珠珠使眼色让几个内侍帮忙将爹拖了出去,折腾了一圈,斜日头都大了。莫名其妙惹出这么多事来,说到底都是她身下的这把椅子惹的祸。   
待会儿进了房,还不知道要跟骆品说些什么,他才能理解她的处境呢!   
做君王难,做女主更难,做个有丈夫有孩子有家的女主——难上加难。   
也不知道朝廷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待斜日处理完政务回到卧房时,斜阳消沉,夜幕已升。她让门外看守骆品的四个侍卫散去,接过内侍端上来的饭菜,独自推开门走进熟悉的卧房。   
他在灯下看书,面色如常,斜日顿时松了口气,“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饭。”   
他不应声,翻过一页书,继续看下去。   
知道他大男人的尊严被她严重挫伤,斜日只好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哄他。没办法,是临老九的锦囊妙计里说的嘛!   
柔柔柔,她要一柔到底。   
“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烤鱼,我让宫里的厨子拿竹筒烤的——好香啊!你闻闻看,是不是还是从前的味道。”   
见他还是不动,斜日索性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他嘴边,“快点尝尝啊!”   
他侧过身子,有意避开她。她也不嫌手酸,始终抬着手臂等着他张开口吃她送来的鱼,两个人僵持着,像是在比较谁更有耐性。   
他还在生气?   
最多哄哄他喽!     
第106节:第八章 女主的软肋(2)     
斜日和颜悦色地跟他答话,“今天在那么多大臣面前,我不是你夫人斜日,我是革嫫之王啊!你有什么脾气,回到房里来怎么说都行,可在那种场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也是青族人,你该懂得君臣之礼吧!我不先下令把你押下去,一会儿那些多事的大臣闹起来,就更不好收场了。”   
他还是闷不吭声,斜日只好继续自言自语,“最多我向你道歉好了,但你也要向我保证,下次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可以对我发脾气,更不能大呼小叫的,好不……”   
他忽然挥开手,将那筷子鱼肉摔到一旁。连带着斜日向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她火了,“骆品,我已经放下我的身份,低声下气地跟你道歉,请你谅解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越想越生气,自打出了娘胎,身为贵族,斜日哪儿受过这等气。就算当年身为白衣,她还不是我行我素,没看过别人的眼色行事。   
这倒好,身为王者,倒要受他的气。斜日一时没忍住,口没遮拦地吐了真相,“要不是临老九说什么‘柔能克刚,亦能化柔’,我才不做这些劳什子呢!”   
临老九?原来她之前对他百般温柔全是因为那个临一水?骆品深呼吸,动了决心。   
“你不需要做这些的。”骆品开了口,冷漠如霜,“你是革嫫之王,你有你的身份,你有你的尊严,你有你的难处,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的权威。这些我都懂,我不懂的是……你既然这么委屈,为什么还要赖在我青庐。”   
赖?他说她赖着他?   
拧着眉,她也想要他一句话,“骆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离开斜阳殿,摆驾青庐,真的让你这么难过吗?”   
“是!”他郑重地告诉她,“我们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喜静,不喜闹。我本想一辈子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因为娶了你,因为生了修竹,我才举家搬回青庐。我做着教书先生,收些教书钱,本想一家人平平淡淡过下去。可你恢复了记忆,做回了革嫫女主。我不拦你,任你去做你想做的事。甚至你要带走修竹帮你稳固地位,我也由了你。如今你又回到青庐,还带了满街的内侍、女官、侍卫什么的,搞得我教不成书,女学生不敢进我的门,那些男学生就想借着我跟你的关系,一跃成为银族。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忍得好辛苦?”   
忍?他说他一直都在忍?   
斜日抿紧苍白的嘴唇,不发一言,静听着他的发泄。   
“这还不算完!”骆品接着发脾气,“你派黑衣人跟着我,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青庐是我的家,你却随便对其进行修改、扩张,闹得我进不了自己的家门。现在更可怕,你要对我施威,以振纲常。你在大臣们面前要竖立身为王者的威严,我也需要作为一个男人仅剩的尊严——斜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她当他是什么?   
当他是她的丈夫,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倚靠的人。   
所以她才会对他百般迁就,即使她回了宫,他唯一给她写的信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即使他总是对她淡漠寡情,连一抹微笑都吝啬于她;即使他只是为了心中的义礼才娶她为妻;即使她可以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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