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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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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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南一的惯常伎俩,她最善翻小账,揭人短,或抓人小辫子,明月被拿住了,转过身来,巴巴地看着南一:“。。。。。你说你跟我哪里不一样?”
南一倒看着她笑,可是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我啊,我只喜欢一个人。”她说完向她后面点点头,“你来了?修治君。”
修治从工地上赶来,他今夜本来是值夜班,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身上还是日间的白衬衫,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夜间的露水给打湿了。他牵着她没受伤的手臂往外走,明月看见他半透明的袖筒里面胳脾的轮廓。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在医院的走廊里,在黑暗的车厢里,在公寓楼窄小的电梯里。他一直都没有说话,一边紧握她的手,一边轻轻用一侧的身体护住她的伤处。电梯缓慢上升,发出吱咬呀呀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发现他在看着她,眼睛垂着,嘴唇闭得很紧,这个人毛发重,血脉好,夜里见他,胡子茬都钻了出来,尖下巴上有青青的颜色,显得皮肤更是森森的白。
“修治。”
“嗯?”
“我不疼。没事儿。”
“。。。。。。嗯。”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嗯。”
“你之前喜欢过别的女孩吗?”
“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跟南一说起来了。”
他确实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我是第一个?”
电梯停了,他们出来,修治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钥匙,严肃地回答她的问题:“嗯。是第一个。”
她总是忘记关窗,门一打开,夜风穿过厅堂,扑了满身。他站在她前面。声音像是一片黑暗里面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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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唯一的一个。。。。。。去医院的路上,也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脑袋里面就有无数种可能,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如果你不在了。。。。。。”
“你会怎么样啊?”
“我还有父母和姐妹,我不会杀掉自己。我就去故乡的山上,跟着宫泽君一起修行。”
“要做和尚?”
“嗯。以后认识的人们说起我,就会说,这个人失去了他爱的人,然后就出家了。”
明月用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修治:“你是个小孩。”
“嗯。”
明月手臂负伤,需要每天去医院换药,因为是同一个处置大夫,所以接下来的好几天成了南一和明月在中学毕业之后见面最频繁的时期。修治人在工地上不能脱身,明月只得每天自己往返医院。陪着南一的有时候是东一,有时候是刘太太。南一小心翼翼地防止明月与家里人单独在一起,生怕明月把她与土匪的五天之约给抖楼出来。明月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不告诉你家里人,但是你也别想拿我做借口逃走。
可到了第五天,南一果然没来医院。
明月心里面咯噔一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换药就要去找南一。
午后时分,天气炎热,明月满头大汗在医院门口找了半天都没有人力车,她又气又急,要自己跑去南一家,在马路牙子上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倒在地上,负伤的一面着地,当时疼得钻心,挣扎了一下,硬是没起来。
一辆车子停在她旁边。
明月抬起头,里面坐的人,她是认识的。
第六十三章
车里坐的人正是小王爷显瑒。
明月一见,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扑上去敲他车窗:“王爷,王爷我有急事。我要去找南一。”
他这才推开车门,让她上来。明月告诉司机南一家的位置,车子开起来,她才感觉到手臂疼,低头一看,刚才那一摔,伤口又流血了,怕弄脏车子,想要在裙子上擦一擦。显瑒递了手帕来。她接过来,捂在伤口上,侧着头对他咧咧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谢您。”
显瑒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听她一句谢谢,自己什么话都没了,面朝前方,目不斜视,一句话都没有。
明月低下头。
到了南一家门口,她跳下去敲门,过半天女佣才开了门。
“二小姐在家吗?”
“吃了晌午饭就出门了。”
“说干什么去了?”
“不是找您吗?说先去家里看您,然后一起去医院换药。是这么跟太太说的。”
“阿姨和东一姐姐呢?”
“二小姐说想吃樱桃和母鸡,大小姐陪着太太去舅老爷家里拿去了。”
“叔叔呢?”
“上班了呀。”
明月觉得头大,把南一恨得牙根直痒。脑袋里面出现了这个家伙苦心经营,巧言骗人的一幕:她连续几天都不肯好好吃饭,到了第五天忽然叫肚子饿,要吃的东
西非得姐姐陪着母亲去乡下现拿不可,口急,就得今天吃,一时等不得,家里人担心她不能自己去换药,南一道,我先去找明月,看看她,然后跟她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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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把车窗子摇下来,看着她冷冷淡淡地说道:“找到没有?要去别处就快点上来。我等会儿还有事呢。”
明月窜到车子上:“再送我一下。去电影院。”
显瑒看看她,不以为然:“南一这个时候去看电影?”
“那附近有个小巷子。她可能在那里。”
“干什么?”
“等人。她有个朋友,约了今天见面。”
“她见朋友,你急成这样干什么?”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她转过头去,心想毕竟是私事,要替南一隐瞒,到底没说出来,心里发慌,另一手又去开自己一侧的车门了,您要是有事情就去忙,我自己去也行的……”
车门开了个缝儿,她话还没说完,显瑒忽然冲过来,狠狠地把车门拽上,“砰”的一声,她一跳。他侧着身体,一只手还拉着门把手,两个人面对着面,呼吸都扑在脸上,他眉心蹙着,有点着急,有点动气,离得近了,她这才看见他眉梢上的新疤,立即就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儿,身体向后靠了一下:“王爷。。。。。。”
他眼仁儿漆黑,水泽丰富,像他小时候一样,一点点的风霜都没有,也像小时候一样,越是生气,反而越发笑,“嗤”地一声:“几天不见,脾气涨的这么大,我说不送你了吗?多问姑娘一句话都不行是吧?”
他松开手,坐回自己的座位,告诉司机上路。
她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女子真烦人,再也别搭理她了。
她也不知道这话他劝了自己小一辈子了,通常扭头就忘。
车子穿过层层小路奔向电影院,明月让司机停在上次与土匪见面的巷子口,自己去找南一,显瑒一同从车上下来。明月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去管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两人走到岔路口,她请他帮忙去一边找,自己去另一边,他们来来回回翻了两三次,也没见南一的影子。
明月一头大汗,找个背阴的地方挨着墙根坐下来,抬头看看显瑒,没了主意,嗓子沙哑:“可怎么办啊?”
他在她旁边蹲下来:“你先去医院把药换了。不就是要找南一吗?我让人去找。她刚刚还在家吧?又没长翅膀。”
“你不知道。她说,她说,”明月都快哭了,“她说还要跟人家去山上混的。你不知道,她这人虎,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那你在这儿能做什么?”
她看看他:“我等她一会儿。她要是等会儿过来呢?你没看到她的狼狈相,一只手一道大口子,缝得像蜈蚣一样。”她说完就咧着嘴哭起来,“就是为了救我。。。。。。”开口了就收不住,头扣在膝盖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显瑒蹲在她旁边看,想要拍拍她肩膀,或者安慰一下,手伸过去,又收回来,一颗心被她哭得湿挂挂乱糟糟。心疼明月从小没有兄弟姐妹,跟南一这一个好朋友如此共患难用真情。由此又联想到自己,这人对朋友都是如此,那么对他是不是也能有些留恋和旧情?
明月发泄一通,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王爷先走吧。我在这里等。”
他笑笑:“先去医院换药,再回来等也行。”
她摇头。
他继续哄:“她能不能已经去了医院?也有可能都回家了。你留在这里傻等不是白费力气吗?大不了,大不了等会儿再回来等。”
她心下思量,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慢慢站起来。她刚才一直蜷着身体,棉布裙子上窝出了好几层褶子,揪巴巴地挂在身上,六分袖里面露出包才以勺伤口,绷带都开了,刚才摔的那一下,泥土还挂在上面,整个人垂头丧气,又弱又邋遢。从来都是这样。
他召她回医院。
挂号进了处置室,医生正忙着照顾另一个病人呢,那人回过头来。竟是南一。
南一看到的是明月,和明月身后的显瑒,她却一点也没惊讶,脸上冷冷的,没啥表情,也没有准备打招呼,转过头去看医生给她一层层地上药。
明月又累又怒,心头火起,上去便问:“你干啥去了?”
南一翻翻眼睛:“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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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刚才干啥去了?”
她回头看看显瑒,轻轻哼了一声:“我不问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刚才干嘛去了?”
明月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我找你一下午了。”
“有事儿啊?”
“你去哪儿了?!”
南一瞪着眼睛:“别大呼小叫的。这么多人呢。”
“我去你家了。你吃完中午饭就出来了,你说你去找我。你拿我当挡箭牌,你去,你去见那个人了,是不是?”
大夫在南一伤口边缘上了些酒精,南一被蛰得“咝”了一声,怒气也上来了,回头对明月小吼:“你凭啥管我?你凭啥去我家?我见不见谁是我的自由,你怎么比我妈还事儿啊你?!”
“你吃枪药了?”
南一歪着头不去看她了,冷冷哼了一声:“嗯。那又怎样。”
明月在她身后愣了半天,心想我担心你的安危,你居然跟我这个样子,刘南一你简直不知好歹,可重话她从来说不出口,只把自己给气得直咬牙握拳头。
那边南一的双手又被医生被包扎好了,照旧才刚寻像两根白色的粽子一样。她使个劲儿斜斜歪歪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绕过明月,往门外走,显瑒立在门口呢,她眼睛向上翻翻,就当没看见一样。
显瑒看着她乐:“南一啊,心情这么不好?”
“好着呢。”南一皮笑肉不笑。
他眼晴看着南一,手指了指后面的明月:“这丫头今天为了找你,摔了一跤,大太阳底下跑了一下午。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打她几下都行,她是你朋友嘛,她就是欠你的。你自己可别憋着。”
几句话说完,南一眼晴里面都是泪,咬着嘴唇,下巴发抖,回头看了看明月可没服软:“你啊,你把你自己管好吧。”
她说罢就走。
明月想要追出去,小王爷往门中央迈了一步:“哎,你怎么没有眼力价啊?”
她抬头看他。
“她难受呢。什么狠说什么。你过两天再去找她吧。”
“。。。。。。。”
“去换药。该你了。”
“您不是还有事情吗?”
“我自己记着呢。这就走。”
“谢谢王爷您帮我忙。。。。。。”
他没答话,转身走了,一只手抄在背后,脊梁硬硬的。
。。。。。。。
她到家了,修治的车子恰好停在楼下,他从车上下来,拥抱她一下:“身上怎么脏了?”
“刚才摔了一跤。”
“刚换药?”


“嗯。今天出去得晚了些。”
“去外面吃吧?”修治说。
“好。我去换件裙子。”
他手里拿着一摞文件,外面还有一封信,向她摇一摇:“小桔的信。”
“等会儿念给我听。”
明月在自己的卧室里一边换衣服一边犹豫要不要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修治:去找南一,途中遇到显瑒帮忙,是他的车子载着她跑东跑西。事情本来挺简单,可真地处理起来就让人为难。说了吧,不仅罗嗦还有些此地无银;不说,谁知道以后修治会不会自己知道这事儿,到时候情况就更复杂。
她半天才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心里本来也坦荡一片,今天纯粹是为南一着急,遇到小王爷也只是凑巧而已。
正要出去,显瑒在车上递给她擦血的手怕她换下的裙子口袋里面滑了出来。她连忙拾起来,做坏事怕被逮到一样赶快塞在枕头下面,动作飞快,把自己都搞糊涂了,眼前浮现起白天所见的一幕一幕:真的是坦荡一片吗?那怎么还会那么贪婪地看他的眼睛,体会他的气味,怎么他在身边,他一说话,她就安心了呢?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
修治仍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那封信。
她觉得他有点不对:“怎么了?”
他看看她:“明月,小桔提到一个人,车岩正南。你记得吗?”
“记得啊。正南是我跟小桔的同学。不过毕业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他怎么了?”
“参军后来去了朝鲜。。。。。。去世了。”
第六十四章
明月闻言,楞了一会儿,像是没听懂一样。她走过来,从修治的手里接过小桔的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这才相信了,接受了。慢慢坐在椅子上,手拄着头,发了好一阵儿呆。修治伸手覆在她肩膀上:“你还好吧?”
“嗯。”
“曾经是很亲近的朋友吗?”
“亲近谈不上。但正南为人十分热情可爱。抄写过一首咏鹅的诗给我。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吧,也就是二十三四岁。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湿润,“要是知道如此,不应该当时故意叫错他名字。”
“这种假设如果能够成立,我们可以避免很多错误。”
“我记得正南说过想要留在日本工作的。”
“做什么?”
“小说家。”
他微微笑起来:“这个人会写故事啊?”
“嗯。是校刊的编辑。喜欢文字。这样的人怎么会参军去朝鲜呢?”
“这是一个意外的结果。”他的手放在她的上面,“没人能够知道。”
“这么年轻,客死异乡。。。。。。”她握着他的手,“回信给小桔,告诉她,如果去正南家里吊唁,请帮我送一束花。
“明白了。”
他们在离住处不远的一家日本餐厅吃了晚餐。话不多,都喝了些酒。有个金发碧眼的俄国女郎给每一张台子的客人献上玫瑰花,花柄上缠着邀请函,上面写着俄罗斯会馆最近新来了上好的窖藏伏特加,邀请新朋旧友们都去尝尝。
修治道:“下个星期我早些下班,一起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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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看看他,“我。。。。。。”她想起要跟修治说的话,还没张口,修治却站起来。
是小林从后面上来,还有两个军官,明月起身跟着修治与他们寒暄问候,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腰间抖挎的战刀上。男人们有几句公事要谈,明月借口去洗手间转身离开那里。她走到正厅的拐角处,一个穿着日式短褂子的侍应端着托盘从里面出来,脚步急,手里面没拿稳,跟明月装了个满怀,食物和酒水洒在地上。侍应用日语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明月还未答话,领班从里面出来,跟明月鞠躬九十度,又递上白色干净的毛巾请她擦擦裙子,明月摆手道不用,我身上没有弄脏。领班转头用并不纯正的汉语厉声对侍应喝道:“混蛋!混蛋!”
明月愣住了:被人喝骂的侍应原来是中国人啊。
与此同时,在餐厅的另一侧,小林让修治明日上午去关东军军部填一份表格,从而可以领取一部手枪,以备防身之用。
“我不需要。”修治道。
“东君现在是我们重要的朋友,肩负重大使命。我们很重视你的人身安全。近来发生了三起日本人遇袭的事件,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修治身上或者哪怕给你添些麻烦。手枪的事情就请不要推辞了。。。。。。”
修治没再做声,心想这几日确实在工地上听同事说起过有针对日本人的袭击事件,其中一起有中国员工直接把砖头狠狠扣在了日本老板的头上,砸得日本人昏迷不醒,中国人被立即扭送到警局,中方军警们的调查结论是:日本矿场老板拖欠工资,跟中国工人产生冲突,日本人意欲体罚,中国友被逼急了防卫过当。这次事件的仲裁结果是中国行凶者被处以数年量刑,而日本老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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