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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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蓝-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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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靖远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抓住她不让她走。
「你没走进我的生活,所以你可能知道我的长辈很多、压力很多、别人对我的期许很多,但你却不知道我在家族事业体里占有什麽样的地位、握有多少权力、可以左右多少事情。」
「我是不知道。」她迟疑的看他。「因为你没说过,我不记得你说过。」
他点头。「我们相聚的时间总是太少,没有多馀的空闲去谈那些枯燥的东西,加上我不觉得那些会影响到我们,所以不刻意去提。你不爱我在度假时还满嘴公事,记得吗?」
「我当然不爱!也不想想是谁工作过度,在我面前大病一场,害我差点……」考虑去学医!她咬住唇,不肯再说下去。
他二十八岁那年,在工作上拼得过头,两人约在义大利相见时,他先是高烧不退,后来又诊出胃出血,前前后后病了半个月,一直好好坏坏的,像是他全身的机能都出了问题。幸好医生后来诊断的结果是他工作过度才会让身体状况失衡,只要时间安排得宜,不再没命地工作,他身体就可以回复健康强壮,毕竟他平日有运动的习惯,体质锻练得很扎实。
「我知道,那一次我吓到你了,从此你拒绝我在你面前谈任何跟家业有关的话题,所以你不知道我事业的情况。」他微微一笑,看著她闪避的模样,也就不提他知道她后来回到台湾学了一年厨艺,也到香港学养生煲汤,这些都是为了他。
她一个娇滴滴的、本来只会微波加热冷冻食品的小姐,为了他变成如今拥有厨师执照的厨艺高手,还曾在法国美食展的比赛中拿到中华美食类的金牌。后来他们再见时,他的每一顿餐点都是她精心料理出来,不再吃外食。而她却什麽也不肯说,只说突然对煮菜感兴趣,决定抓他当白老鼠实验……
罗蓝别扭的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绕,很快转回正题:
「就算你在家族里很有权有势好了,难道就可以把那些压力置之不理吗?就算可以好了,你不曾为了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感到厌倦吗?」
「厌倦?」
「对,厌倦。你……当你很寂寞时,希不希望有人可以给你慰藉?一个更体贴的、更知你心的人。」
莫靖远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的看她,看得她心怯起来。然后他才道:
「如果你是要问我这些年来,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的话,我的答案是没有。」
「我、我、我不是……」她想辩解,可是却讲不出更多的话。是,她是在试探,她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他太精明,所以蒙骗不了她;她太诚实,於是无法欺骗自己。
「再告诉你更多一些也无妨。」莫靖远放开抓她的手,两人之间有了些距离,像在对峙。「这一两年,我逐渐把事业重心往台湾移,回台湾的时间多了,认识的女性当然也就多了。我有十二名女性特助,年长的、已婚的不论,年轻漂亮又有能力的占了四个。从她们对我过分殷勤与忠诚上来猜,也许她们对我有一些私人的期望。我与一些女企业家、千金小姐吃过饭,有的很美,有的很聪慧,有的经营理念跟我特别契合,而她们以各种方式暗示著对我的心仪,希望我能有更明确的表态。除了这些以外,当然还会在一些逢场作戏的场合,遇到一些酒国名花、明星名模之类的女性,她们有的希望被我收为情妇,有的只想一夜情。我有太多机会去风流,就算我不想,她们还是会主动前来。」莫靖远口气清冷的说著他生活上常常遇到的情况,然后以礼貌而危险的声调道:「来,蓝,你接著质疑,说你不相信我会洁身自爱,说你不相信男人懂得自律。」
「靖远,你别再说了!」他生气了,真正的生气了。罗蓝低叫,想捂住耳朵不要听。
「你应该问的,这样我才能接著告诉你,我曾经想过的。当我非常渴望有你在身边时,只听你的声音、只看你的信件根本满足不了我。而这时如果刚好有一朵温柔似水的解语花出现在我身边,而她的眉眼跟你还颇相似的话,我一个克制不住,你猜会发生什麽事?」他一把拉她过来,亲吻她的鼻尖,以折磨人的声音道:「我会亲吻她的唇,比较著亲她是否跟亲你的感觉一样。我会爱抚她的身体,在她的曲线上找寻我记忆中应该有的线条;我会脱掉她的衣服……」
「莫靖远!你够了!」不要听,她不要听!「你说你没有的!你刚才说你没有的!这样就好了,其它不要再说了!」她凝聚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火速跳下床,一心想离开,远远的跑到再也听不到他声音的地方。
「蓝!」他一脚跨下床。
「不要过来!我今晚不要看到你!」碰!甩上门,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客房,而且还是离他最远的那一间,然后关上门,像要关住所有的谎言或……真话。
主卧房这边,莫靖远没有追出去,虽然他也下床了。定定的盯著门板许久才移开目光,缓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赤柱湾的海水在华灯照映下粼粼波涌,闪烁著东方之珠的辉煌。
他一直看著夜景,没有考虑过去安慰罗蓝,这或许是她目前最期望他去做的,给她更多的保证与安心。可是他无意离开房间。
她可能在哭,可能在咒骂他,也可能计画著离开。想离开,是因为无法承受他所说出来的这一番话,害怕那可能是真的,就算这不是真的,从此也将成为她的苦恼与担心,怕它有一天终会成真。
爱情,不会永远只有快乐,没有苦恼。她开始体会了吗?就像他一直以来的体会。
轻轻吁出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但唇角却有著隐隐的笑。
终於走到这一步了吗?她对他开始患得患失,她对这个世界渐渐满足了好奇。虽然日后还会涌现更多新的好奇,但那些,将不再比他更重要了。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投资,他花了这麽多年下去,怎麽愿意得到失败的结果。
蓝,我亲爱的蓝,你不曾进入过我的生活,所以你不知道我是怎麽经营事业;你不知道,凡能让我执著投资五年以上的物件,到最后肯定会得到丰收的结果。
他爱著罗蓝,虽然从来不希望自己这样。
而罗蓝被他爱著,算来也是她的灾难。
☆☆ ☆☆ ☆☆
「要出去?」莫靖远从报纸后头露出脸来。
罗蓝正是一副准备外出的打扮。穿著浅蓝与米白混色的套头毛衣,配著深蓝色窄裙,一双黑色及膝长统靴。初冬时日,天气乍暖还寒,她这身打扮正是得宜,既温暖又轻俏,加上她脸上适切的浅匀著淡妆,将她甜美灵秀的特色都展现出来。
她很少化妆,在他面前尤是。若她特地化妆了,以前是为了博他赞美,而今天,则是为了遮掩一夜未睡的憔悴。
「嗯。」她轻点头。昨天算是吵架了,她不知道他怎麽能表现出什麽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她没办法学到他这种高超修为。
「需要我送你吗?」他将报纸放一旁,向她走了过来。
「不必。不太远,就在两条街外的咖啡屋。朋友有事约我谈。」她退了一步。
「约几点?」他更加走近。
「十一点。」她背贴著门板,而他已来到她跟前。
莫靖远瞥了下壁钟,现在是十点二十五分。
「还有点时间,你不想先跟我谈谈吗?」
昨夜各自待在房里,都没出来,也没人试图去为那僵局做任何补救。当他早上七点走出房间时,她睡的那间客房还是紧闭著,但餐桌上已经做好简单的山药排骨粥等著给他填胃。
他吃完早餐,接著看报纸,没有打扰她,静静坐在客厅等她出来。而她终於出来,却是妆扮得美丽迷人,准备出门。
「我不想谈。至少不要是现在,我没有准备。」她低著头。
「蓝,等会你要见的人,是男还是女?」
「男的。」她回答完后,有点错愕的抬头看进他眼底。「为什麽问?」
「当你不在我身边时,你会猜疑我身边可能有别人。可当我不在你身边时,你怎麽知道我不曾对你有这方面的猜疑?」他抬手,想轻抚她脸蛋的,但又不想弄坏她的妆,所以顿了下,抬起的手只好搁在她颊边的门板上。
「我没有——」她低叫,生气的想说清楚。
「我知道你没有。」他点头。「可是,我怎麽可能不去想?每次让你离开,世界各地的跑,都是一种冒险。你的天空很宽广,如果你不想飞回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你。有爱情,就会有猜疑,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忐忑担心。」
罗蓝不喜欢看到他眼底的落寞,不爱在这个自信精明的男人身上看到不确定的阴影。她双手勾住她颈子,将他用力往下拉吻住。「笨蛋,胡思乱想的笨蛋。」喃喃骂著,一直吻著。
「蓝,你的唇膏糊了。」他低笑的提醒。
「还不是你!」她不管,继续吻他。
「怎麽说是我?」他口气好冤枉。
「你故意惹起我的愧疚心,故意让我心疼,非要我证明你在我心目中比任何人都重要,就算打扮得美美的准备要出去见别人,也不惜为你而毁掉一脸的妆。」她的吻进行到他喉结处,探出舌与之上上下下的舔吻嬉戏,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的在那里吸出一只吻痕。
莫靖远低笑的紧拥住她,任由她在身上作威作福。
「我不喜欢你精心打扮就为了给别人看。」
「其实我是为了给你看。」她老实承认。「我希望看到你嫉妒。」
莫靖远托起她的脸轻问:「蓝,我已经让你这麽没把握了吗?」
「我爱你,好爱你,爱到开始害怕。」是她自己的问题,不是他不好。
「那麽,如果我说请你嫁给我,让我们一起终止这份害怕,永远在一起,你会考虑答应吗?」
他的求婚来得好突然,她整个人猛地错愕住,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什麽也无法想,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
「蓝?」他凝眉看著她惊吓的脸色。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有一天会分手……」
「那只是可能性之一。若没有分手,那我们就会结婚。」
「可是、可是……」
「你从没想过嫁我?」他眼神隐隐失望。
「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的家庭……我还有一些工作……有人找我去做研究……莫斯科中山大学正在跟我接洽客座事宜……我想去看俄罗斯的建筑;还有香港这边有个唱片公司委托我帮忙掌镜拍歌手的MV……」有很多事是一旦嫁给他之后,就不能再做的了。当了莫太太的她,将会失去很多很多的自由。
莫靖远闭上眼,在她结结巴巴的说明中,默默收拾好所有的表情,包括失望与气怒、难过与灰心。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都收拾得一乾二净了。他让自己扯出微笑,以无比温和的声音对她道:
「别说了,我明白了。你跟人有约,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不出门不行。还有,你的唇膏糊掉了,等会记得在电梯里擦掉重新抹上。」
轻轻将她拉离门边,替她把门打开,送她出门。
「靖远……」
「别迟到了。」他对她点头。
「除了结婚,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轻叫。
「当然有。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吧。」他笑。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你为什麽要提结婚?」
「因为你不安,因为我寂寞。」他还是在笑,但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可是这又怎样呢?反正我们都得学著克服,学著解决,然后就习惯了。」
「靖远!」
「去吧,还有什麽要谈的,等你回来再说吧。」他关上门。
☆☆ ☆☆ ☆☆
她去赴了友人的约,可是忘了与友人谈了什麽。匆匆赶回公寓时,他人已不在,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他有事出去了,晚上会回来。
可是到了晚上,他却又来电告诉她,他临时约见一个客户,打算与那个客户马上出发去深圳看厂房,明天才会回来。也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便收线了。
他对她很失望吧?暂时很不想看到她吧?她蜷缩在两人共眠的大床上,抱著他睡过的枕头把脸埋进去,用力呼吸,想要找寻他的味道。
以前他们相聚时,他天天陪著她玩耍观光,绝口不谈公事,就算偶尔手机不得已的响起,他也是在三两分钟之内解决那通十万火急的电话,然后吩咐对方别再打来了。可是他今天却跑去工作了,明知道她会很快回来与他深谈的情况下,他走开了。
这是他不想谈的表态。如果事情不可能有其它的改变,结果仍是「照旧」两字的话,一切还有什麽好谈?她讲得再多,也不过为了博求他亲口的谅解,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但他不想浪费这种时间,以实际的行动让她了解与其留在家里听她说这些话,他宁愿去工作。去工作还能赚钱,听她说著自由飞翔梦想什麽的,又能干些什麽呢?这些话他八年前已经听过了,也给了她她需要的支持,如今他一点也不想听她倒带重说一次,就为了日子以后还是这麽过下去。如果她觉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话,又哪需他再次表明支持?
他很生气吧?当他很明白的对她说著寂寞时,她却只想到自由,想到当了他的妻子之后会有多麽不自由,於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他。
她……真的有自己以为的那麽爱他吗?
罗蓝窝在他的枕头里胡思乱想,最后居然对自己的心浮起了这个疑问。
「我是爱他的!我爱他就跟爱著自由一样多!甚至……可能更多些!」她对著空气叫。
为什麽爱他与爱自由不能同时并存?
为什麽年纪与岁月的流转,会让人产生这麽多惶恐?
自从开始为了他患得患失、担心惶恐之后,她以后不管飞到了世界的哪一个国家工作或学习,还能拥有真正的自由自在吗?
她已经不能了。
会挂心著他的寂寞,会担心著他因为寂寞而终於让身边的女人进入他生命中,会害怕他对她的爱转变成怨……
「靖远……你怎麽可以在我心烦意乱时,偏要抛下我让我去胡思乱想?你可以劝诱我点头嫁你,以你的口才当然做得到。可你不,就要我一个人想,要我完完全全的在自己意志下,在放弃自由或放弃你之间选一边站。」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如果她不肯选择,一切就能当作什麽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照旧。即使他嘴上是这麽说过没错,可她怎麽可能会天真的相信?他说了结婚,就表示不会用一辈子来等她从自由里厌倦,再回来与他厮守。因为他虽可不必屈服於长辈的成家压力,但他想跟她结婚,就算不是马上结婚,至少也要得到一个确实的承诺。
怎麽办呢?她要他,还是要自由?
☆☆ ☆☆ ☆☆
莫靖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他回来时,看到她抱著他的枕头沉睡,脸上满是疲惫,想来是一夜无眠的结果。他坐在床沿静静的看她,没有叫她,就一直看著,直到天黑了也不打开灯,怕扰了她的好眠。
结果这一坐一睡的两人,一直耗到晚上九点才有所动作,因为她醒来了。
「呀!你回来了?什麽时候了?九点?我没有煮晚餐,我马上去——」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在他体贴的为她按亮床头小灯时,看到时间走到晚上九点。天,她居然睡了那麽久!
「别急。你去洗把脸,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他拉住她,轻声吩咐。
她点头,很快的照做。
两人都知道有些话得重新谈开,他在等著她思考取舍之后给他的答案。但这些都不急,首先,他们先去吃饭,聊著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下饭。吃完饭后,两人在弥敦道上散步,欣赏著每一家商店的橱窗布置,看到有特色的就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然后他们经过了一家珠宝店,这间店的橱窗布置主题是「恋恋情深」,里头放置的主打首饰是结婚对戒。
她不意触及,有点怔愣了下,不自在的先开步走了,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来。
她还没有下好决定。她会嫁给他,可是却还不能对习惯了的自由生活死心。她会嫁他,可是不知道该拿心头那份执拗的抗拒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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