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捡到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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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捡到我的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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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铁拳挥出。

诗人躲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他结实的一拳。

“没关系,如果打我可以消除你心中的不平,我可以让你打到气消为止。”

牧师猛然放开他,一拳打在几上,然后怒气冲天地走掉了。

“激将法是下策,你应该把一切事情告诉他。”安东尼把一切看进眼里,字字珠玑地表示了他的不赞同。

“太残忍了,他会受不住的。”诗人目光扫过牧师方才经过的门口,阴郁地说道。

“你以为长痛不如短痛比较好?”安东尼是天才,凡事只要有个蛛丝马迹,他通常能推断出百分之九十的事实来,聪颖得骇人。

“你都知道?”诗人难掩心悸,他什么人都没说呵。

“不全,七七八八。”

赤色响尾蛇组织是个奇特的组织,它介于黑和白之间,属灰色的,基于天涯海角四位族长都是性情中人,培养出的接班人安东尼个性又古怪,因此组织的方针并不若正常公司那样一板一眼、条理分明。他们吸收的精英干部也没规矩可循,最主要的是要让甄选员看对眼,所谓的对眼自当有一堆严苛条件,但多年来,除了诗人之外没人能依循这条件成为赤蛇的一员。


诗人能被破格擢拔,安东尼对他的认知自然在某一种程度之上。

“你真——”诗人不相信人的才智竟能聪慧到这种程度。

“可怕吗?”安东尼笑笑。

“组织里有任何你不知道的事吗?”诗人忍不住要问。

“你以为呢?”很漂亮的太极拳。

诗人忽然笑起来,那漂亮的笑容带点潇洒和清朗:“你让我明白老天爷是偏心的,而你就是神偏心所产生的那个人。”

“好幽默,我喜欢。”他摩挲下巴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

他饶是一本正经的噱样更逗笑了诗人。

“现在,可以把真正的理由告诉我了?”安东尼的唇角还残余着笑,下句话却已导入正题。

诗人心篱已除,他了解地盯着眼前的天才当家。顿了下:“我有苦衷。”

“那更应该摊开来讲。”

诗人眼光由炽转暗:“时间,我的时间不够了,只剩一个月。”

“我不懂。”安东尼蹙了下眉。

“我,只有一个月好活了。”话已出,诗人反而平静了。

安东尼一震,手中的杯子溅出了水:“怎么会——”

“这世界没有那种不需要代价的幸福。”

安东尼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哥,我不要他伤心。”割情断义为的是怕他最敬爱的人悲痛,所以他宁可负人。

“我会帮你请全世界所有知名的医生来看你,先别灰心。”他回过神,最先涌进脑袋的就是这主意。

诗人露出和善的笑:“没用的,那是我找到恋的代价,我已比旁人多活了很久,虽然我只能和她相处少少的时间,但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找到恋是上苍给他最后的礼物,只是时间那么短——

“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他并没有刻意对安东尼保留自己的过去,只要他问,诗人绝对言无不尽。

“太不公平了,苍天捉弄人。”安东尼从不将任何过错归咎神鬼,可现在他才明白天老爷的确没对谁公平过。

“总而言之顺其自然罢了。”诗人打算结束这场低调的谈话。

他在里头待太久了,心中极挂念泷宫恋。

“慢着,泷宫小姐知道你的情况吗?”安东尼睿智的年轻眼睛并不准备放弃。

诗人放松的肌肉又紧绷了:“不知道。”

“放心,别紧张,我不是多舌的人,不会告诉她的。”他晓得诗人在担心什么。

“你会问这个,其中必有古怪。”安东尼是不废话的,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有他想获得的资讯,关于这点诗人非常清楚。

安东尼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以为当你生命结束时,泷宫小姐还会留恋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或者你根本没想到这点?你找到她,你心安了,她呢?你要她用一生的悲苦来咀嚼跟你金风玉露的一段缘分。这样公平吗?你,究竟是爱她或害她?好好斟酌吧!”


诗人认真听他数落,心中是满满的苦。

有苦说不出才是苦。

他挤出一朵失魂落魄的苦笑:“我何尝不想和她厮守永远?没找到她之前我曾想不要再孤单一人,希望有人陪我同哭同笑,不再背负寂寞奔走天涯。然后,我找到了恋,你知道那种狂喜吗?第一次和她牵手的时候我就想,即使这么跟她手牵手地走到天涯,我永远都不会厌倦的,因为我找了她整整一千年,那种次次受伤、每每希望落空的苦楚,我想总可以不必再忍受了,谁知道,上天对我的试炼还没结束,我厌了,也倦了,假如我和恋今生只有三十个晨昏月落的时间,那么就三十天吧。”他语气充满萧索。


今生无缘,只有等待来世了。

“你当初要找泷宫小姐的雄心壮志何在?你非找到她不可,不就是为了要给她幸福,如今,你向命运屈服了,难道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安东尼也站了起来,他义正辞严,神俊的丰采中自有股慑人的气势。”

“你错了。”诗人摇头。

“哦?”

“我不过换另外一种方式抗争我的命运。”他消极地说。

“自欺欺人。”

诗人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或许吧!”

茫茫天意谁明白?他不愿多作解释,眺向屋外的红情绿意,他岑寂了下去。

生命的火焰将熄,他真甘心如此宿命地放弃?一

薄薄的天光在他削瘦的背打上虎纹般的光影,摇摆不定,就像此刻诗人的心。。

而在玄关处,一名娇俏如幽兰的女孩不知屹站了多久,她只知道时间冗长得足够她听清两个男人说话的内容。

泷宫恋手心惊出一掌的汗,心情从云端跌进地狱,而且还在急速下坠之中。

如果他不在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像,因为她害怕。

“谁?”尽管心绪处在极端混乱下,诗人仍嗅觉出一丝异样。

泷宫恋六神无主的,正想硬着头皮出来自首,但比她更快的愉悦声音替她解了围。

“爹,是嫣儿啦!”此娃儿趴在窗台上,身子一荡一荡的,胖胖的短腿正一上一下地摆动,一副好不快乐的样子。

诗人脸上的阴霾轻了些:“又顽皮了。”

嫣儿撒娇地钻进房间,蹦人他怀里:“才不呢,人家是来邀爹爹一块去逛街,娘也一起去呢!”

诗人无可选择地抱起她圆润的身体:“的确该替你打理一些普通的衣服,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那么爹是答应一块去了。”

“嗯。”

“好棒、好棒!”她迫不及待地要出发。

诗人睨向安东尼。

他拈花微笑:“暂时,我不会让你摆脱我和牧师,我们会再见面的。”

诗人报以了若一笑:“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

嫣儿可听不懂大人艰深的谈话,她不知人间疾苦地拍手:“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天天找若襄姐姐玩去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孩子,脑袋里当然只有吃喝玩乐这等事,其余,就算天塌下来也跟她没关系。

诗人沉默,等于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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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是夜。


凉风顽皮地摩挲树枝,月华如练,银白月芒熨贴在花枝草丛上,薄薄的光晕形成了箔黄的斑驳。

安静的房间。

浴室里,泷宫恋一身的轻松打扮,宽松的棉袍,匹练的发摇曳生姿款摆着,两人相视一笑端起牙缸奋力刷起牙来。

一样的毛巾,一式的牙缸,就连牙刷也是一粉一蓝。

诗人满口膏沫:“等我们老了,牙缸也出现了裂缝,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过头来想想年轻时的事,你说好不好玩?”

泷宫恋温柔地拭着他口沫横飞的嘴角:“你呀,有时候真孩子气,谁知道我们能不能活那么老?”

“为什么不?”诗人毫无心机。

“说的是。”泷宫恋凝视那两只白瓷烧成的牙缸,上头有两只相亲相爱嬉玩的狮子狗,心中倏觉黯然。

三十天,不是三百天,更不可能是三十年,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她又沉默了。诗人几次发现泷宫恋突兀的沉静,漱净口后,他忍不住发问了:“为什么发愁?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或者我待你不够好,你后悔跟了我?”

“羿郎,今生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绝对不悔。”

“可是,你不快乐。”

她泪珠盈睫,将螓首偏藏在他胸膛,委婉诉说:“我太幸福了,怕反而不长久。”

“这是什么话——”诗人一惊,“难道你听到了什么?”

她泪眼模糊:“我不要你走,不要,不要。”

她一生渴求的爱情怎能如此短暂,她是凡夫俗女,即使柴米油盐也求朝朝暮暮,那样平凡平淡的要求为什么达不到?

“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你太多虑了。”她不可能知道他和安东尼的谈话,绝无可能。

“是我不好,不该胡思乱想。”泷宫恋收起泪,既然她的羿郎不想让她操心,选择了对她三缄其口,她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无法可想,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为了不让诗人再起疑,她主动奉献自己的香唇。

诗人被她的主动给吓住了,怔了下,然后,更多的喜悦蒙蔽了他。

这样热情的索吻使他全心全意应付泷宫恋,再无其他想法。

浴室的棱镜中反映出一对莹洁的牙缸,刷毛相对的牙刷,还有两情缱绻的一对人儿。

泷宫恋的挑逗引爆了诗人腹中囤积的热情,他抱起她。

旖旎春光波涛暗涌,透过彩绘的毛玻璃,镜头一直拉远,但见鸳鸯嬉戏,在淋漓尽致的汗水中攀上了极乐的高峰。

激情过后,泷宫恋有一刻是完全无法动弹的,她娇喘吁吁地倒在诗人湿粘的胸口上,脸色鲜红,汗湿鬓边令人我见犹怜。

诗人心满意足地将她抱出浴室,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被,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泷宫恋嘤咛靠向他,掌对掌,额碰额,筋疲力竭合眼睡去。

诗人在朦胧中正要人眠,冷不防形迹鬼祟的黑影从他眼角晃逝,令他睡意尽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着装,机敏跃出窗户追踪那暗影而去。

黑夜中,他的速度极快,几个纵落便抄在前头拦截了对方。

“你来得好快。”一身劲装的黑衣人不但不怕,反而露出阴恻恻的笑声。

“冈一重藏。”诗人一眼认出他。

“认出我该说你幸或不幸呢?”

“你故意引我出来,这么说太故作姿态了。”矫揉造作和志得意满都是失败的征兆。

“对一个杀手来说,你太聪明了,不该管的事就该机灵地闪远点,坏人大事挡人财路都不是你该做的事。”冈一重藏眼中俱是厉色。

“好个狼子野心,唐狮子待你不薄,你不该取而代之。”帮派、会社内讧常有所闻,他的心狠手辣和赶尽杀绝倒是鲜见的残暴。

“你这么说可就落伍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唐老头年老力衰早就该退位,只可惜他老而不知进退,要是他早早改朝换代也不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言下之意,他还存着得意。

“你推卸罪责不成,现在来杀人灭口了。”斩草除根向来是免除后患最有力、最简洁的方式。

“只猜对一半。”冈一重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我,当初要是你乖乖被炸弹炸死替我扛了罪名,今天也没这些风波,又何必要我多费一把力气来处理你。”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你们这种人吧!”为何很少人知道什么叫迷途知返?

“哈哈哈,”冈一重藏放肆大笑,“死到临头的是你呀,要不是昂流那不上道的家伙逼人太甚,或许我可以多留你几天——”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你以为杀得了我?”

“我当然不能,若是你以为现在还流行单打独斗的话,还是早早赴死去,因为你已被潮流淘汰了。”群起而攻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掉以轻心通常是失败的前兆。”诗人若有所指,话中有话。

“别想鱼目混珠,混淆我的判断力,我不吃你这一套。”没有人会知道他布下什么天罗地网。

“多说尽益。”

“是多说无益,因为你立刻要见阎王去!”他大笑。

诗人临风不动:“先别笑,不如看一下的你的四周。”

“这才是我要说的话——”他抑住笑声看见四处冒出许多幽灵一般的人,个个手上都是狙击枪,“咦,你们都出来做什么?没有我的命令——”然后,他看见最后走出来的那个人。

冈一重藏张口结舌。

他压根儿也想不到有人能死而复活,死里逃生。

“冈一,你太令我失望了。”“死人”唐狮子一脸沉重。

“你死了不是吗?怎么会!”冈一重藏拼命揉搓眼睛,以为自己见鬼了。

“你记得我以前提过要在你和昂流之间选出一个会社的继承人,这就是试炼。”冈一重藏包藏祸心他早有所闻,由这串事件足以证明了一切。

冈一重藏两眼喷火,怒视昂流史雅:“原来你早就知道?说什么公平竞争,你早就是内定的人了,公平?呸!”

“昂流并不知道我的计划,为了清理门户,我委托了楼羿陪我演出这场戏中戏,如今,你无话可说了。”他向来是非分明,凡事总要求对方心服口服,这也是他能执掌唐狮子株式会社历久不衰的主因。

眼看大势已去,冈一重藏失去了仅有的冷静:“横竖是要死,多死几个人垫背也好过黄泉路上孤零零一个人,哈哈哈!我们一起走吧!”

狂徒末路,他揣起贴身手枪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众人纷纷回避,烟硝和刺耳的子弹飞窜声沉寂后,只见树木一片狼藉,被扫成蜂窝的冈一重藏倒在血泊中。

唐狮子方面的人虽有损伤却不严重,等于是大获全胜了。

“大思不言谢。”唐狮子深深一鞠躬,对着诗人,他的下属见状也依样画葫芦全九十度低下头,表示了敬意。

“举手之劳。”诗人身躯轻闪,避开唐狮子的大礼。

像诗人这样谦恭又有才能的将帅之才,唐狮子很久没见过了,心中虽有网罗的意思却也知道他小小的池塘容不下蚊龙,山神庙岂敢收留大圣爷,除了极尽地主之谊作为答谢,也不敢说出半句想笼络的话。

“大话我唐狮子不敢吹嘘,但是在东京、本州,只要拿着唐狮子的老脸皮还可卖不少钱,楼羿老弟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株式会社的人全部任你差遣,没有二话。”他大出豪语。

“多谢。”

诗人的反应在唐狮子意料之内,他用权都收服不了他,自此不敢再妄动诗人的主意。

“那么,我们告辞了。”

“不送。”

一群人如潮汐般转眼撤去,四下恢复了宁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      ☆     ☆

“你家昨夜挺热闹的嘛!”牧师一进门就没好口气,一脸晴时多云偶阵雨,衔接在他后面的是手牵手、神情亲密的安东尼和赛若襄。

正埋头画温室设计图的诗人瞄了他一眼:“你难道不能给我清静的日子过,还是把我这里当百货店爱来便来?”

“是有这个意思。”在未把他抓回之前,牧师已决定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没用的,就算你把门槛踩破了也是枉然。”诗人依然不停地泼他冷水。

“是吗?反正我时间多得很,要耗大家一起来,或者我可以考虑把鼓给带来,消磨时间也不赖。”他大方寻了地方坐下,双眼打量哪个地方最适合摆放他那套永不离身的鼓。

“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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