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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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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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不是信徒,就是后援者。织田有乐、片桐市正,还有明石扫部、速水甲斐等都是……不,其中也有人想隐瞒这种事,因此热心的建议淀夫人再建大佛殿。也就是说,以再建大佛来隐瞒这件事,而图谋以大阪城为天主教旧教的根据地……对了,还有另一种谣言……说有一位皮斯卡伊诺将军,今年要来日本,为去年送回前菲律宾总督罗杜利克的事道谢……他们甚至知道这回事。如果大阪城成了南蛮人的根据地,西班牙大王就会陆陆续续派载几十挺大炮的军舰来日本……这不只是日本人的谣言而已,荷兰人说,这是西班牙、葡萄牙……也就是南蛮人的惯常手段。我绝不胡乱相信这个谣言。’
本阿弥光悦相当清楚板仓胜重的为人,他绝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即使这是个谣言,也会使他心痛……
‘--你回到都城,我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茶屋,还是角仓与市,都尊你为人生导师。为了维持太平,如果他们对你说什么,请告诉我。’
胜重说完后就回去了,光悦茫茫然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慌忙想起于幸送来的绿色小箱。
(对了,或许里面藏着什么也不一定……)
光悦的想像完全正确。
于幸送来的小箱,取下盖子后,里头是空的,可是在耳边摇摇看,却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这证明里头有两层。
因此光悦仔细的解开锁扣,检查盖子的部分,结果内侧马上开了。
‘啊……竟然是这样!’
里面放着光悦见过的宗达所卖的信纸。
里面有一张张用细字写的信,每一封上面都有日期,有的纸上写二、三个‘光悦先生’的名字。
光悦静静地读着。
一面读,脸一面红起来,同时生气着,因为于幸说光悦是她难忘的初恋情人。
(这个女人……每次碰到不满意的生活时,总会逃避……)
于幸说她很认真的爱着光悦,这是一本正经的光悦,所无法相信的表妹恋慕表哥……这种事对光悦而言,是一种不允许的乱伦。
可是,他也了解于幸没有对自己抱着敌意,而以依靠手足的心情来写这些信,因此令他觉得伤感。
总之,于幸如光悦所想像的,并不是个能完全投入大久保长安的爱欲生活里的人。
‘既恨又爱,既爱又恨’的女人宿命的一生,痛苦地流露于文字之间。
光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读完。
而于幸想告诉光悦什么呢……?光悦冷静的思索,可是却不怎么吃惊。或许因为他在读于幸的手记之前,已经见过板仓胜重的缘故吧!
总之,大久保长安成了伊达的女婿--松平上总介忠辉的执政时,就开始经营一个梦。
这个梦,是想让忠辉获得尚未有编制的交易总奉行这个地位,自己和伊达政宗就可出航至世界之海,活跃于七海的世界舞台上。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想纠合一些与海外有联络的信仰天主教的诸侯,签署连署状。不,不只如此,为了到时所需的资金,他似乎偷偷的自各方的金山,运大量黄金到八王子去。
可是,伊达政宗中途背叛了他。于幸写着……世间出现了不当的谣言……
(这个谣言是否与板仓胜重所说的烧葡萄牙船的事有关……?)
于幸的手记并没有清楚的写出这一点。
于幸写,长安由于与政宗处不好,才发觉政宗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件大事。
过去,政宗隐藏在自己的背后支持,因此令他得意洋洋。可是,如果政宗改变了初衷,对长安而言,就是一个如芒在背的敌人了。
不管怎么说,大御所和将军对政宗是另眼看待的,何况他还是长安的主人--忠辉的岳父。
如果这个岳父对大御所和将军说,长安是个对忠辉无益的执政,长安的头随时可以飞掉。
好好先生长安一直到政宗背弃他时,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件事。
因此,他拚命为了日后的活跃,而积存黄金。可是政宗问他,‘如果人家认为这是准备来谋反的,那该怎么办?’这一句话,使长安愕然的把注意力转向自保的方向。
如此一来,最麻烦的是连署状,第二麻烦的是积存的黄金……于幸这么写着。
(或许如此……)
光悦想。
关于矿脉有多少,是外行人难以知道的,因此金产量的增减,完全由长安计算。
因此,问题在于家康和秀忠对长安的信用程度有多少。
即使长安是为律义而积财,如果家康见怪而加以调查,那么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他过着那么华美的生活,又能积存巨富……可真奇怪。’
如果被人这么认定,光是他那华丽的生活,就足以使仅靠米谷收入的贫穷诸侯们在意,而与长安为敌了。
因此,长安订立计画,要把黄金埋藏在黑川谷的旧坑。
他自己装成中风倒下,在这期间运出黄金,等治愈后,又重新自旧矿挖掘出黄金。
如此一来,一旦有什么急用,随时都可以去挖掘出来。而万一有什么事,八王子的屋宅遭临检时,也因为家里没多少黄金,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于幸这么写着之后,又写出难以形容的感伤来。
她说,知道这个秘密的,在大久保家的内部,只有自己……因为长安只信任于幸……但是她终究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
如果长安想在众多内室中杀人的话,第一个目标就是于幸。
因此,他可能会把于幸带到黑川谷,在无人知情的情况下,把她杀了。如果光悦认为于幸可怜的话,希望光悦去黑川谷拜访一次。
她写着,如果那时是春天,自己的血可以使那里开出黑色的杜鹃花……
光悦相当了解于幸的性格,她不服输,并且喜欢捉弄别人。
因此,他不怎么担心,那不像于幸最后的感伤。
(能开黑色的杜鹃花吗……)
不过,光悦对于长安另外还有一个,与送到光悦这儿的同一样式的箱子,而且里面藏有连署状,不知被藏匿到什么地方去的这一段,感到分外的关心。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把这种东西烧得干干净净;可是,依长安的个性,是不会这样的。
长安是个追求梦幻型的人,他一定是想在死后,留给后人知道他是抱有何等理想的人。
这是长安的虚荣,也是自卑感的表现。
(--我不是掘金师或猿乐手而已啊……)
光悦想到这里,突然又有一个不安出现。那是板仓胜重说的,长安似乎与烧葡萄牙船事件有关。
(或许长安装病,不是为了藏匿黄金,而是怕这一件事曝光,而在使什么手段呢……?)
(如果长安想把武器积聚在大阪城内,会如何呢‥……?)
这个想像太过火了,可是,长安的头脑确与常人相异……
他的理想是堂堂出航至世界之海。因此,他认为有必要与葡萄牙、西班牙两国的国王──菲利普三世缔结亲密关系……或许他以什么方法接近在大阪城出入的神父,以搭上桥梁。
(这件事不能置之不理啊!)
光悦到这时才兴起写信给于幸的念头。
他认为还是不要明白的写收到绿色小箱的事比较好,不过,他若无其事的把这个意思隐含在字里行间。
他写:
‘--长安先生最近开始进行交易了,可能有很多珍奇的故事吧?到时希望你陆陆续续转告我。’
当他把信密封起来时,又有一个客人来访。
‘--唔,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由茶屋的江户店送至八王子?’
这时,茶屋设置驿站在江户的日本桥,经常有信使替人传递信件。因此他把信交给母亲的下女后,就到客厅去了。
‘唔!真是稀客!是纳屋的女儿啊。’
刚刚下人通报客人是自港的纳屋来的,因此光悦以为是仆人,没想到竟是在大阪城服侍于秀赖之侧的于密。
‘好久不见。’
于密的发型和打扮,又恢复了商家女儿的模样,她客气的打着招呼。
‘我听说伯伯回京来了,因此马上赶来见您。’
这时的于密,已经不是以前的荣之局了,全身洋溢着一种令人怀念的商人女儿的气息。
‘你怎么有空?似乎有点瘦了,身体好吗……?’
光悦拍手叫母亲妙秀,又忘我的展开笑容。
‘是,因为这个春天,千姬公主和少君圆房了。’
‘哦,这两位……是吗?’
‘是的,他们感情很和睦,因此,大阪城内又恢复了好久不见的春天。’
‘那太好了,不,辛苦了……’
光悦说着,慌忙擦拭眼里的泪水。
茶屋四郎次郎清次的未婚妻于密,被秀赖玷污……其后工作的辛劳,光悦是相当可以体会的。
‘那么,淀夫人还好吗?’
‘她变了相当多。’
‘这是?’
‘请安心,可能是年龄增加的缘故吧?现在她已经成了温和的好母亲了。’
‘哦?她……’
‘是的,同时千姬也收我所生的千代小姐为养女,实在很感谢……伯伯,束缚我的枷锁完全切断了。’
‘太好了!这么一来,辛苦就得到代价了。是吗?把千代收为养女。’
‘是的,同时当她放我假时,还对我说……因为她太年幼,因此让我辛苦了,要我……原谅她……’
于密说到这里,也悄悄用袖口在眼角拭泪。
光悦又拍手叫母亲。
‘是稀客,茶点可以待会儿再准备,快点来吧!’
因为如果只有两个人面对面,他们会相泣不止,这是光悦所受不了的。
仔细想想,这对于密而言,真是个自天而降的灾难……如果与茶屋的第三代结婚就没事了,可是她却被秀赖染指、被淀君疏远、被老臣骚扰,又被德川家的随从敌视。
如果她不是个坚强的女性,当时一定会自杀的,现在她利用这个好机会,从秀赖身边引退。和过去相比虽然人瘦了,却仍然很有精神的样子。
‘呜!太好了!’
端茶进来的母亲妙秀,在门口瞪大眼睛站住了。
‘婆婆,您一点都没变,真令人高兴。’
‘没变……呵呵……变太多了,请看看这头白发,已经没有一根是黑的了呀!’
由于母亲加入了谈话,光悦赶紧取出怀纸,快速的擦着鼻涕。
10
‘此后会常常来,只不过稍稍去侍奉,一旦告假出来,却觉得世事完全变了,真是恍如隔世。’
于密说着,妙秀依然不信似的摇头:
‘什么?世事一点也没有变啊!依旧有穷人,也有盗贼,大家也纷纷用心于家业上啊!’
‘唔,婆婆真会说话……’
‘这是真的,我不喜欢自己改变,可是却希望儿子能稍稍改变一下。’
‘啊,希望伯伯……’
‘对,他依然是柳下惠,妻子已经先他而去,现在仍然单身。他帮灰屋的儿子撮合吉野太夫,可是如果也帮自己找一个妻子就好了……’
‘啊,这么说,伯伯一点也不着急啦!’
‘如何?于密小姐,有没有适合我家主人的好继室?不然,我都等不及了!’
妙秀可能因为有一阵子没有说话的对象,因此开始信口开河起来。
光悦本来想说出于幸的事,结果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让母亲认为自己还在追忆着亡妻似的。
‘好久不见了,你也有很多城内的故事要说吧?我赶快来做糯米’
‘于密小姐,你喜欢糯米饭吗?’
‘是的,非常喜欢……’
‘好好,我最喜欢做人家喜欢的东西给对方吃。’
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妙秀仍不失体谅的心。
她一定推察出于密是来询问茶屋清次目前的情形的,因此,找个借口,又去了厨房。
‘于密小姐,你刚刚说淀夫人变了吗?’
‘是的,真的变了,变得又亲切又和蔼。’
‘使淀夫人改变的原因,只是年龄吗?’
于密撒娇似的摇摇头。
‘哦?那么,其他还有原因……’
‘是的,我深深觉得,淀夫人毕竟还是个女人……’
‘毕竟是个女人……?’
‘大御所派亲切的使者来,而且也送信来……因此,她才改变的。’
‘咦……你说这话我一点也不懂,难道过去大御所对她很不好吗?’
‘呵呵……伯伯真不了解女人的心啊!’
‘那么,请解释给我听……’
‘淀夫人以为大御所想亲近其他的女性……’
‘其他的女性……?’
‘高台院夫人……呵呵……我以为伯伯很清楚这件事哪!’
11
‘什么?高台院夫人!’
光悦简直要笑出来。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没有生孩子的高台院,看起来的确比实际年龄轻得多。可是,到底已经是个远离欲念的老人了……于密有这种想法,使得光悦想取笑她:‘你也是个女人吧?’
可是,于密的话锋转向光悦:
‘伯伯,您一定搞错我说亲近其他女性的意思了……’
‘哈哈……或许吧?如果淀夫人真的这么认为,那只能说她生病了,其他别无解释。’
‘不,这不是病,而是女子真实的一面。这绝不是欲念,她只是认为大御所信任高台院夫人,而不信任她……’
‘这么说,这不就是世上常有的嫉妒吗?’
‘是更超过嫉妒的女子之间的竞争和执着。如您所知,大御所为了高台院夫人,前后两次建造寺庙给她;同时当将军进京时,还想把秀赖君以高台院之子的身份,叫来伏见。’
‘唔--这么一回事吗?’
‘伯伯,对淀夫人而言,这是何等令她疯狂、令她寂寞的事,男人是不会了解的。其实,我也是生下千代后才开始了解的。’
‘这么说,淀夫人的任性,完全是因为怕孩子被媳妇抢走的缘故啦?’
‘不只如此,她曾在一次喝醉酒时,对我说了一件事。’
‘那是……?’
‘她似乎好几次都想到大御所身边去啊,那是大御所还在西丸时的事。’
‘唔--’
‘可是,使她打消这个念头的,是秀赖君……为了自己的孩子,必须有所牺牲,自然也必须自恋情中抽身出来……她这么想都是为了秀赖君,可是依世间义理,秀赖君也是高台院的儿子。当淀夫人认为高台院是太合殿下的正室,因此大御所对正室温和,对她不好……那个时候正是淀夫人最想不开的时候。’
光悦慢慢地闭上眼睛,心想:于密一定也曾经历过这段想不开的时候。
(是吗?由于这个缘故,因此才如此任性的反抗吗……?)
‘伯伯,每个人的真正姿态,都是在意想不到之处出现的。如果淀夫人是太合殿下的正室,一定是一位具有妇德的夫人……’
光悦认为或许如此。
(于密也是如此,如果她是我的妻子的话……)
12
‘还有,淀夫人这么说……到现在,她对太合殿下还有一份怨恨……’
于密又继续说。也许因为她结束了辛苦的公职,很想一口气把集聚在内心的块垒与积郁,一口气吐出来似的……
‘她怨恨殿下……是因为没有当正室吧?’
光悦反问,结果于密露出神秘的微笑,摇摇头。
‘不,殿下在病中对她说:你还年轻,带着秀赖嫁给内府……’
‘这种事我也略有耳闻。’
‘淀夫人为此连续几夜睡不着而思考着……’
‘这个我也了解。’
‘最后,在七天后,她已经有这个意思了……可是,殿下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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