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辎重营,这就是李贤的险招。
    如今,计策奏效,尤贵、于红樱都出现了。
    接下来,就需要李贤挑动双方的火气了。
    此番,于红樱准许李贤自辩,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维护。
    李贤自然明白的很,他先声夺人,嘴里道:“我李小六初来乍到,不明白二龙山的规矩到底是什么?可我想问一问,山上有没有无缘无故让人饿肚子的规矩!”
    “当然没有!”于红樱回答的直截了当。
    李贤微微颌首,又把目光投向尤贵。
    在李贤的逼视下,尤贵只得应答:“没有这规矩”。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贤的语气陡然提高了一倍,“既然没有无故饿人肚子的规矩,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为何昨日里后山上就没了粮秣?我本以为今日辎重营会派人送往后山,哪曾想,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一粒粮食,无奈之下,我这才带了十一个弟兄想下山讨个说法,哪知道,到了辎重营,管事的却避而不见,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我李小六,我麾下的四十多个兄弟不是二龙山的人马吗?“
    李贤此言可谓诛心之举,众所周知,二龙山上至少有四成的人马都是慕名前来的流寇,他们的出身甚至还比不上李贤的“黄巾军”。
    威名赫赫的黄巾军尚且面临如此窘境,谁能保证同样的遭遇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今日里,辎重营能够克扣李小六的粮秣,他日,说不定断绝粮秣的就是另外一部人马了。
    大家伙儿投奔二龙山,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
    要是连最起码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谁还把脑袋系到裤腰带上造反?
    安安稳稳的回家种地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如果李贤所言非虚,山寨的头领又给不了更好的解释,那么,二龙山好不容易积累的人心旦夕间便会崩塌殆尽。
    马雍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贤一眼,表面上看,李贤是在针对尤贵,可他这番话打击面太广,一旦处理不好,最终受害的将会是整个二龙山。
    于红樱捏的拳头“咯咯”作响,她大步上前,就要把辎重营的管事提溜起来。
    哪曾想,瘦小的管事身手格外敏捷,他趁着于红樱没做防备,竟然快速地闪避到了尤贵身后。
    于红樱依旧余怒未消,她咆哮道:“李小六的人马是我亲自接引入山的,昨日里他们便是我二龙山的人,谁敢说他们不是?如果李小六不是山中的弟兄,又怎么会让他看守后山大牢?后山上的粮秣三日一送,今日怎么会短缺了?”
    管事的自然不敢说这一切都是尤贵的主意,他只得紧紧攥着尤贵的衣襟,嘴里道:“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呀,我跟李校尉无冤无仇,怎么会故意克扣粮秣?实在是昨日宿醉未醒,昏了头,噢,对,就是睡过了头,所以才忘了吩咐他们送粮”。
    尤贵眼睛一亮,事到如今,没有一个替罪羊肯定是不成了。
    无故断人粮秣,这事情摊到谁头上都足以让人发疯。
    李贤只是带人过来闹了一番,没有妄动刀兵,这已经是很给面子的做法了。
    即便是在官军当中,因为粮秣问题发生营啸哗变的事情都是屡见不鲜,更何况是在山贼身上?
    尤贵叹了口气,阻止了于红樱的进一步发难,他嘴里道:“陈大把事情做茬了,贪睡误了时辰,没能把粮秣送到后山,让李校尉麾下的弟兄们饿了肚子,这是他的过错,不过,李校尉你殴打护寨兵丁,难道一点过错没有?”
    李贤“哈哈”大笑,道:“自然有错,国有国法,寨有寨规,我李小六既然入了二龙山就得遵守寨中规矩,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于红樱眼睛一亮,敢作敢当这才是好汉子。
    尤贵也不得不佩服李贤的担当,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揪住辎重营的疏漏不放,闭口不谈自己的错误。
    那样的话,即便李贤毫发无损,日后在山寨中也不会有什么好的风评。
    可谁曾想,李贤竟然有这样的胸襟。
    他娘的,难道说,黄巾当中豪杰如此之多?
    如若不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小六怎么会如此坦荡?
    “好,李校尉是爽快人,这样吧,原本看守后山的职务,每一月换防一次,鉴于此次辎重营有错在先,你滋事在后,便把你部人马看守的期限延长到三个月,不知道你服是不服?”
    三个月?鸟毛!老子连一个月都等不了,也罢,暂且应下,反正过段时间这二龙山能否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李贤慨然应诺。
    对李贤的处理,尤贵可谓不偏不正,这大大出人意料。
    原本打算竭力反对的于红樱与马雍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惩罚如此之轻,再去斤斤计较的话,反而显得自己不爽利了。
    想到这里,于红樱对着李贤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不管怎么说,李贤遇上这档子事情,于红樱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一点,大大咧咧的于红樱也明白。
第134章 各自的决定() 
尤贵原本是来收拾李贤,借机给于红樱上眼药的,哪曾想,李小六非但实力惊人,嘴皮功夫也利落的很。
    当着山寨数百人的面,尤贵若是强词夺理,非要严惩李贤,只会让人心中不齿。
    再者,李贤的那一句“莫非不是二龙山的人”杀伤力实在是太强,尤贵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掉李贤。
    对李贤的处理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惩处措施,可对辎重营的管事陈大,惩罚就要严苛多了。
    为了平息众怒,尤贵免去了陈大的职务,又杖责十棍。
    这一番处罚可谓恰到好处,尤贵尤头领牺牲了陈大一人,拉拢了寨中不少首鼠两端的贼众。
    至于陈大,受刑之后,尤贵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李贤机关算尽,可到头来却没能让尤贵跟于红樱正面冲突起来,心中不无遗憾的同时也在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带着足量的辎重返回到后山,李贤想出一个损招。
    把于海危在旦夕的消息散布出去!
    身为二龙山的大头领,于海的生死存亡干系重大,他活着一天,尤贵等人绝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于海死了,谁也不能保证二龙山会不会马上分崩离析。
    真真假假的谣言总是传播的飞快。
    在李贤等人有心的传播下,几乎是一日一夜的功夫,于海身染重疾,所日无多的消息就在整个山寨中传播了。
    消息传到于红樱耳中,她一路狂奔,找到了于海,要确定事实的真相,“阿爹,外面的传言你知道吗?”
    于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道:“我听说了”。
    “他们说你,说你身染重疾”
    “危在旦夕是不是?”
    于红樱连连颌首,道:“阿爹,这谣言是假的吧,你力大如牛,三五个汉子近不得身,怎么会染上重疾?这一定是小人所为”。
    于海叹了口气,爱怜地抚着于红樱的发梢,嘴里道:“红樱呀,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了,外头的传言不假,我真的时日无多了”。
    于红樱瞪大了眼睛,不容置信地叫了起来:“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阿爹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于海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红樱,你也老大不小了,趁着爹还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与马雍双双离开,回他的夷安,好生孝顺公婆,要么留在二龙山,继承爹的这一点家当”。
    于海话还没说完,于红樱就连连摇头,道:“不,爹,你不要走,我也不走,我跟马雍还没有孝敬你,你不是想要个外孙吗?我生,我这就回去给你生”。
    “啪”,于海一巴掌打到了扶手上,拍的木屑飞溅。
    于红樱呆住了,这还是于海第一次对他发火。
    “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离开?你,于红樱还是我于海的闺女吗?”
    于红樱激灵灵站起身来,她擦干眼泪,道:“我是,我当然是爹的闺女,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那好,现在轮到你选择了,是走是留,你一言而决,嗯,如果你难下决心,把马雍唤来吧”
    于红樱略一犹豫,道:“我去”。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话音未落,马雍便入了厅堂。
    于红樱脸色一变,刚要喝斥,却见于海笑道:“嗯,这才我的好女婿,倘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我怎么有信心把红樱交到你手里?”
    马雍抱拳作揖,道:“阿爹见谅,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刚才阿爹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我没有任何意见,红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于海满意地颌首,又问于红樱,道:“你想好了没?”
    于红樱咬牙切齿,道:“阿爹闯下这份基业不容易,我绝不容许它落到歹人手里,只要我有一空气在,这二龙山就由不得尤老二作主”。
    “好,这才是我于海的闺女,这才是我于海的种,这是秘库的钥匙,里面藏着我积攒几十年的钱货,这山寨若是守下去,你们就把它取出来,将山寨发扬光大,若是守不住,你们日后找个机会偷偷把后山柳树下的秘库打开,那里足够你们挥霍一辈子了”
    于红樱接过一把钥匙,竭力呼吸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尤贵的院落当中,一群人正眉飞色舞地议事。
    “哈哈,于海这老不死的真的所日无多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尤二哥,传言是真的吗?”
    “我们要不要这就动手,宰了姓干的父女俩?”
    “别忘了,还有一个姓马的愣小子,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账东西,三番两次坏我们好事,这一次可不能放过他!”
    闭目聆听了好一阵子,尤贵才冷笑道:“都傻乐什么?于海还没有死!这消息不是我传出去的,究竟是谁,他意欲何为,你们就没有想过吗?”
    众人表情一滞,他们本以为这消息是尤贵派人散布出去的,哪曾想,原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那是谁干的好事?
    于海究竟能活多久?
    真真假假的谣言插了翅膀一般在山里飞来飞去。
    李贤再次来到大牢中,山羊胡郎中看到“贵人”出现,当即露出谄媚的笑脸。
    “李将军来了?”
    “嗯,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出别的事情出来?”
    “没有,我就一个看病算卦的郎中先生,哪里知道那么多内幕”
    “喔,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派人把于海病危的消息传了出去”
    “什么?”山羊胡一惊而起,他惊恐地说道:“他们知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你说呢?”
    山羊胡颤抖不已,“于海一定会杀了我,不,尤贵也不会放过我,李将军,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喔,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尤贵私藏军械的地方,我还知道于海蓄养了几十名死士”
    这可都是天大的爆料呀,李贤颇为满意,“嗯,放心吧,说出地址,我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如果你食言而肥我怎么办?”
    “你有别的选择吗?”
    山羊胡瘫坐在地,道:“好吧,我说,我都告诉你”。
第135章 激战() 
午夜,二龙山上,轮值的哨探们打着瞌睡,昏昏欲眠,营寨中,喧闹了一整日的贼寇们正睡的深沉。
    忽而,几道身影如狸猫一般急闪而过,不等哨探擦泪眼睛瞅个仔细,他只觉得脖颈处一紧一痛,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李贤兵马的接应下,徐盛领着二百多名背矛士悄无声息杀入山中。
    等到贼寇有所察觉,大声示警的时候,二龙山引以为傲的寨墙已经形同虚设了。
    慌乱中,火光四起,一阵阵喧闹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二头领尤贵图谋不轨,大头领的兄弟们,随我杀贼”
    “尤贵狼子野心,谋害大头领,兄弟们,杀了此獠”
    “尤贵奸贼,速速出来受死!”
    ……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完全让人懵了脑袋,什么情况?
    往日里虽说大头领与二头领不合,可两人也从未红过脸呀,今夜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尤贵真的反了?
    忠于于海,不明真相的贼寇们得了援助,当即挥刀斩向同僚。
    尤贵的人马刚开始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他们死伤大半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不动手就是死!
    杀他娘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往日里贼寇们相互倾轧,早就壁垒分明,这时候外头混乱的场面彻底将这滩水搅浑了。
    杀,杀,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龙山彻底乱了。
    尤贵与于海的人马杀作一团,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稍稍几名保持冷静的头目刚想约束下属,却被飞来的冷箭夺去了性命。
    瞅见自家头目身亡,丧失理智的贼寇们更是怒火中烧。
    徐盛领着人马长驱直入,他们在内应的带领下径自往大寨中来。
    这时候,尤贵早已经顶盔荷甲,他持刀在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干他娘,于海老贼好黑的心,我没对他下手,他竟然敢先抄刀子,弟兄们,随我去杀了那老贼!”
    “杀!”
    事发突然,尤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顾不得深究事情的真相,他只知道外头的喊杀声貌似都是于海的人马,倘若不能反戈一击,宰了于海,占尽先机的对手绝不会心慈手软。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于海也懵住了,他还以为是于红樱与马雍搞的事情。
    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海强撑着身体,下令道:“速持此令牌下山,征召于魏入山,杀尤贵!”
    “喏!”
    “爹,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支精锐?”外头的于红樱兴高采烈,语气显得格外欢快。
    不管是谁,凭空冒出来如此强大的臂助,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然而,于海停滞了一会儿,嘴里道:“外面不是我的人马,我的六十精锐还在山下”。
    于红樱大惊失色:“那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打着我们的旗号?”
    马雍眉头紧锁,道:“看样子是里应外合,不然,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冲到这里”。
    “还能是谁?”
    “莒县县令跟县尉都没有这个能力,依我看,八成是夷安李贤!”
    于海冷嘶一口气,道:“李贤!哨探不是说他的人马依旧在县城没动分毫吗?”
    “李贤奸猾,使得怕是金蝉脱壳之计”
    “好一招金蝉脱壳,借刀杀人,李贤这是逼着我出手呀,也罢,事到如今,我跟尤贵也需要分出个胜负了”
    “好,红樱愿意与爹并肩杀敌”
    马雍拍了拍于红樱的肩膀,干咳道:“杀敌的事情让我们来做就可以了,爹尽管静养就是”。
    于红樱恍然大悟,她羞愧地耷拉着脑袋,道:“马雍说的没错,爹爹尽管瞧好就是了,不管是谁,都得知道这二龙山是谁的地盘”。
    说罢,于红樱迈步要走。
    “且慢”
    “爹爹有何吩咐?”
    “召集忠诚我们的人马,不可乱战,尤贵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敌”
    “那山下冲来的这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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