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宕突然朝葛诺跨进了一步,逼著葛诺和他四目相对。“不要欺骗我,尽你最大的能力做这场手术,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一丁点差错的地方,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韩宕说话声音很轻,脸上也没特别凶恶,但不知怎么搞的,被这个东方年轻人看著,竟让年过四十的葛诺,觉得背脊汗毛竖立,不寒而栗。
葛诺连忙作出回应:“我是医生,我当然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医治我的病人——”
“最好。”韩宕眼睛盯著他慢慢地说著:“最好。”
同意书一拿到,葛诺私人医院的医疗团队随即动了起来。琉衣过来威尼斯之前已从台湾寄出她个人病历与心脏X光照片,所以现在只需要再多加照几张,手术便可以马上进行。
大约两个小时过後,包括葛诺在内一行八个外国人依序进入手术室,坐在门外的韩宕,表情严肃地盯著手里的玫瑰花看。两枝粉红色含苞待放的玫瑰久离开水面,如今看起来已有些无力憔悴,但他却舍不得丢,因为这是琉衣落水时,仍旧紧紧抓在她手里的东西。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活她,救活她……天上诸神,请称们这—回—定要施展神力,尽力救回琉衣性命。
“帝释,现在情况怎样呢?”
“蟠龙五天”中信二第一个赶到。原本与葛诺约定的开刀时间是在两日後,信二习惯提前准备,所以昨天下午他人已抵达罗马。一接到琉衣被撞倒落水的消息,他随即雇了直升机,直接从罗马飞来威尼斯。
“已经送去手术室。”
“这么快?!”信二吃惊。“她心脏负荷得了吗?”
韩宕身体缩了一下。信二这问题也正是他内心的忧虑,葛诺这么急著要动手术,到底是真有必要,还是勉强行事?
“该死!”韩宕朝旁边座椅猛挥一拳。他一向自豪的“心”之力这会儿却没法使用,为什么偏偏就在他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信二沉默地看著韩宕泛红的手指,那一拳力气之大,光用眼睛看他都可以感觉到,由此可见韩宕内心之紊乱。
这个时候,不管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信二目光调向阖起的手术室,边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能够网开一面,别真的就此取了她性命。
手术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六个钟头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聿凯、潘瑟与阎孚三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一一赶到了这交通不算便利的烕尼斯,足可见他们对韩宕与琉衣的重视。
五人神情严肃地坐在手术室外头等待,一小时,又一小时的过去,突然阎孚有了反应。
“有人出来了。”他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变浓,几秒钟过,手术室大门突然打开。
韩宕急跳起,不过出来的人不是葛诺,韩宕记得他是葛诺医疗团队的:贝。
韩宕一把抓住他,追问道:“手术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男子一双眼如兔子般红通通,他眼睛一瞟韩宕还有他身後四人,他表情突然有些畏缩。“手术的情形,你要去问葛诺医师……”
不对劲!聿凯一眼就瞧出男子有事隐瞒,不待男子转身,他便逼到男子面前。“你在隐瞒什么?”
“没有……”男子结结巴巴,一句“No”连连说了好几次。这种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男子就是在说谎。
没时间再玩什么礼貌游戏,韩宕伸手朝男子衣领上一揪,一下就把男子逼到角落,他浑身散发的那股气,简直就像刀一般,锐利得足以伤人。
“说!”韩宕厉声喊。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一个麻醉师,刀不是我拿的,我是真的……”
男子讲话越畏缩害怕,韩宕心头就越发焦虑。如果没有问题,男子不会怕他怕成这样——一定有鬼!韩宕揪住男子衣襟的手臂微微发颤,不是负荷不了男人的重量,而是愤怒。
见鬼的!“心”之力,你到底躲到哪去了?!
韩宕在心里怒吼著,但就在这个时候——
“我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刀早先就不应该开的,那个心脏,根本负荷不了这场手术——”
韩宕表情倏地一怔,瞠大双眼瞪视正在他面前频频发抖的外国男子。他“听”得见了!
短短几秒钟,韩宕就已经从男子心里,“听”出事情前因後果,只见他脸色倏地刷白,双眸惊愕地瞪大。
男子吃惊地看著韩宕,不了解韩宕怎么会突然有这么怪异的反应。
韩宕突然用中文说:“我“听”得见了。”然後他放开男子衣襟,男子一时不察,差点摔跤。
韩宕转过身,其余“四天”的眸子紧盯著他看。每个人都在心里问同样一个问题——“心”之力回来了?!
“对。”韩宕答完,猛地又转身抓住打算偷溜的男子。“我要进去手术室,你带我去换无菌衣。”
说起来这红眼睛男子的确无辜,他只是葛诺从美国请来的麻醉医师。而他之所以会提前离开,原因也是因为他再也看不下去。葛诺根本就把病人当成白老鼠,那么脆弱的心脏,多一点强心针或麻醉剂都会要她命,但葛诺却不管这个,他一再要求男子多打一针,又多打一针——
男子畏怯地看著看韩宕。这东方男子的表情像似已经看出整件事情的发展,但是怎么可能……
“快!”
“是是——”男子脚步跟舱地带著他走向手术室另一端。
约莫十分钟後,做好全身消毒的韩宕,在男子的带领下走进手术室。门一开启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思绪全都冲进韩宕脑袋,他闭眼身体发颤,差点就控制不住奔去一拳揍倒葛诺的冲动。
“麦克,我就知道你会再进——”
说著话的葛诺头一抬,愕地瞧见站在麦克——也就是带韩宕进手术室的麻醉医师身边的韩宕。虽然嘴上戴著口罩,但仍然可看见葛诺眼中的恐惧。
葛诺喊道:“手术室不是病人家属可以随便进来的,快出去——”
旁边人随即转头看向韩宕,但只是一瞬问韩宕就取得了整个手术室的主控权。他来到葛诺身边,盯著他的眼,用著标准的英语对其他人下指令:“做你们的事。”
像突然从梦中醒来般,所有人一眨眼後,倏地又将注意力移回眼前手术上。韩宕静默不语地“聆听”所有人的心声,一听见有人发出疲倦的抱怨,一双利眼随即朝对方瞟去,那眼神之冷,比喝双倍Espress。来得提神有效。
手术的问题点就是——没有人认为这手术可以成功,连执刀的葛诺自己也没有信心。还有,大家都已经累了。
手术已到最後关头,韩宕面无表情地注视葛诺已见疲态的缝合动作,一颗颗压力沉沉的汗珠一从葛诺头上出现,旁边护士随即帮他抹去。手术室里只听见葛诺的吩咐与心电计脉搏的跳动声,很慢,但还有。最後一点缝合结束,葛诺退开,旁边副开刀手立刻补位,就在这个时候,心电计突然传来可怕的长哔声——所有人表情一变!
心脏停止跳动!
“麦克,快点再打强心针——电击器、快!”
“不行!”麦克突然拒绝。“再打强心针是不对的,她身体早就负荷不了,要用别的方式,别的——”
“心脏都停了,你还在争这个!”葛诺大喊。
眼见葛诺与麦克的冲突就要产生,韩宕突然转向开刀副手,看著他眼睛说话。“照你意思做。”
开刀副手一愕,还没想出韩宕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他手已开始动作。
按摩,就像抚著情人的脸般,给予心脏直接的刺激——副手先前曾经在其他手术房看执刀医师这么做过,但葛诺却斥他无稽。
拜托!拜托!
韩宕绷著身体注视开刀副手的手:心里一边向琉衣喊著话——
“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回答我,琉衣,如果你能听见我声音的话,跟我说句话,我知道这时候你一定听得到我的……”
韩宕的脑袋充塞许多人的思绪,就唯独缺了琉衣,一阵冰冷的颤栗突然爬上他的身体。不要,不可以!他不要就这样结束,不行——
“这根本不可能——”葛诺见麦克不愿打针,他一恼突然自己跑去取药。“让我来,一针下去再配合电击——”
“不可以——”
“有了!”护士突然大喊,她手指向心电计。“心脏开始跳了!”
在场几名医师爆出欢呼,韩宕紧闭上眼睛,两行眼泪突然从他眼中滑出。他刚听见了,虽然那声音极轻、极轻。
“我还在。”
“谢谢——”
放松的韩宕突然跪倒在地上,他忍不住用手捂著脸,无声地向老天爷献上他最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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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二“疗力”的帮助之下,琉衣开刀的伤口,在短短不到五天时间内便已愈合,这神奇的景象超出葛诺医师的理解范围,他竭力地想要多留琉衣一阵子好好“研究”,但这念头一望见韩宕冰冷的眼眸,便瞬间蒸发殆尽。
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事情在等著葛诺。
琉衣一离开医院,隔天韩宕便下令要聿凯开始著手接收葛诺私人医院的所有手续。以德报怨绝不是“蟠龙会”的立会宗旨,更不是韩宕的处事态度。他要以牙还牙,葛诺敢利用他最心爱的女人当白老鼠,那他自然要拿葛诺最宝贝的医院,好好地玩它一玩。
当然,还有那名推倒琉衣的小偷。
聿凯动用义大利黑手党寻出那名偷儿後,便赋予他全新的“工作”——下水救人。从那一天之後,威尼斯多了另一项传奇,所有不慎掉下水里的游客或居民的地方,都可以看见一名穿著红色T恤的义大利人,跟著扑通跳下水去。後来有人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热心肋人,那名前偷儿总会一脸苦笑地看著他说:“这是女神的指示。”
距离手术结束已过两个多礼拜,琉衣还没醒来,但韩宕却一点也不急。并非因为他不关心,而是每天,他都能用他的“心”之力,跟仍处在昏迷状态中的琉衣交谈。
“还要多久,你才会醒?”韩宕会在心里问。
琉衣的心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两人的对话就像这样子。
信二的“疗力”只能愈合原本已有的身体组织,但开过刀割除变性部位的心脏,则不是他所能疗愈的。琉衣目前的状态,就像刚出生的小baby,醒来之後还得长期服药,持续追踪,但总的来说,她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随便一激动就会要了她的命。
“你就不要太为难葛诺医生,他又不是病人,他只是照他的常识、他的专业做出当时对他最理想的处置。”
但韩宕不这么认为。
因为“心”之力,他从葛诺心里“听”见了许多他没跟琉衣详细解释的医疗秘辛,包括她现在仍然昏迷,葛诺也得扛起大部分责任,若不是手术当时他打了太多强心针剂。
“不用帮他说情,我就是不喜欢他。”韩宕发誓,在琉衣还没醒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葛诺好过!
“好啦!我们就不要再提葛诺医师了,每次一说起他,你的声音就会绷得好紧——”说到这,琉衣心念突然停下,只不过下一瞬,韩宕就说话了。
“我也很想你。”
他将自己的脸贴在琉衣手背上,一边抚著她的脸颊一边喃喃说著:“我跟之前没两样,因为每天都有依你的要求准时吃饭,所以没有比较瘦、也没有比较胖。”
“我感觉不到你,即使可以跟你说话,听得见你声音,但是我的身体就是没有办法告诉我,你的手摸起来足什么样子的,是暖的还是凉的……”
“没关系,我会形容给你听——啊,教堂钟声响了,还记得那个教堂吗?我们进去过。”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们逛完教堂,你就带我去搭贡多拉——还唱了情歌给我听。”
“Wisemensayonlyfoolsrushin。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不待琉衣要求,韩宕便已低声唱著。琉衣的心安静地听著,一直当最後一句“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唱完,两行眼泪,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出琉衣闭起的眼眶。
韩宕伸手温柔地将它拭去。
“我爱你。”琉衣的心颤抖地说。
韩宕闭上眼,将琉衣手贴在他心窝处。半晌,才见他回道:“我等你醒过来,亲口对我说出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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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那是一个温度适中的午後,韩宕随意在威尼斯城走了一会儿,不到一个小时,便见他拎著一束花与水果,踱回大运河旁边的豪宅。
一进门,便见琉衣房间门户洞开,看护妇用著口音极重的英语喊著:“上帝保佑!”
韩宕表情一愣,丢下手里的水果与花,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
“怎么了?”
一进门,只见一名看护妇捂著脸喜极而泣。而原本躺卧在床上的琉衣,则是半坐起身,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微笑。
他不敢相信。
韩宕傻愣愣抬手揉了揉双眼,直到抬头确定醒著的琉衣仍在,他这才大喊一声,快乐地朝她奔去。
“你醒来了,你醒过来了!”
两人紧紧相拥,藉著身体直接感觉对方的存在。看护妇已悄悄离去,把房间留给相爱的两个人。
琉衣手指轻轻滑过韩宕肩膀、脖子,抚过他一头长发然後来到他脸颊。韩宕退开一点好与她相视,两行眼泪突然从琉衣眼角落下。
“你骗我,明明都变瘦了,你看你,脸颊肉都不见了。”
“我等著你来把我喂胖……”韩宕用鼻尖磨蹭她掌心。
“我会的,等我身体更好一点,我要跟陈妈学一手厨艺,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跟个雪人一样。”
韩宕忍不住皱趄眉头。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幻想,胖成了个雪人的他的模样。
“怕了吧!”琉衣笑咪咪。
“淘气。”韩宕佯怒似的轻拧了下她鼻头,又觉得舍不得,便将唇凑上,在鼻子两侧轻啄了一个吻,藉以抚慰。
琉衣半眯著眼感受他嘴唇的温度,当韩宕要将身体退开时,她突然伸手搭著他的肩膀,目光注视他的唇瓣,将自己唇贴向他。
“琉衣……”
两人嘴唇贴合,温柔地碰触、轻吮对方的唇瓣。能够这样吻著她、抱著她,感觉她的温度……韩宕直觉自己像在作梦一样,一颗滚烫的眼泪沿著他眼角滑落,沾湿了琉衣的脸颊。
韩宕突觉羞赧,想转头回避,但琉衣却将他脸扳回来,模仿他先前的举动,在他眼睛下方各亲了一下。
她抵著他额头看著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韩宕微笑,微笑,然後伸出手,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
是夜,琉衣在看护妇的帮助下,在上好的四脚浴缸中泡了一个好舒服的澡,洗去了一身酸痛。换穿上韩宕帮她买的睡衣,方打开浴室门,便见已换好睡衣的韩宕正守在门外。
他朝她行了一个宫廷大礼——一手搁在胸前,一手送到她面前,俯首低声问她:“请问我有这个荣幸,抱我的皇后上床休息?l
琉衣笑著点头,将自己手搭在韩宕手心。
韩宕一弯腰,打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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