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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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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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殿里确实有两幅五柳先生的真迹,也是中元帝赏的,如果霍亭淑胆敢去做客的话,秦素当然不介意拿这两幅画打打她的脸。

    连五柳先生的真迹都没见过,难怪只能做一个没名没份的内家人。

    真真是太没志气了。

    秦素撇了敝嘴。

    这种明显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瞬间激怒了霍亭淑,她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去。

    “放肆!”她身旁的宫人马上厉喝了一声,随后立起眉毛便要骂,却被霍亭淑挥手止住。

    “罢了,才来的小宫人,不懂规矩,你去替我掌嘴二十也就够了。”她漫声说道,一面伸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勾着唇角道:“略教训教训就罢,下手轻些,可别真打残了她。”

    打残?

    掌个嘴也能打残?

    这分明就是叫人下重手啊。

    秦素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是,愣是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原先在青州时,霍亭淑分明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一进了宫,人就变得不对劲了?皇子内家人的品级相当地低,略大些的宫女都能盖过她去,她哪来的胆气随便打人?

    再者说,秦素今日穿的可不是宫女服色,霍亭淑怎么就认定了她是宫女呢?

    秦素下意识地往身上看了看,这才发觉,她因走得热,便将大氅甩给后面那几个宫女了,此刻的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素面儿精棉的衣裙,发饰也简单,倒还真是显得朴素得很,难怪霍亭淑会认为她是个宫女。

    秦素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精棉可不比绫罗便宜,那可是江南那边贡进宫中的,寻常人等还得不着,这还是中元帝最近比较偏疼她些,特意赏了她半匹,被她裁成了上衣下裙做了一套。

    连上等的衣料都没认全,霍亭淑嫁的这个皇子,大约不受宠。

    秦素在心中如是评价道。

    此时,那宫人正自领命要过来给秦素掌嘴,霍亭淑的心情想来极好,便回身招了招手,招来了一个容颜清秀、气质文雅的女郎,对她道:“十七娘,你也来瞧瞧,这是我在青州的熟人,秦六娘,如今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跑来做宫女了。”说着她便又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秦素,眸底深处隐着些许嫉意。

    秦素的衣着极尽朴素,然越是如此,她那张明艳的脸便越加醒目,简直将这一湖的风物都压住了,若不是对那日秦府之事印象极深,霍亭淑也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眼前少女脱胎换骨的变化,让她心里直若油煎似地难受,恨不能将那张艳丽的脸蛋儿打烂才好。

    那唤做十七娘的清秀少女听了霍亭淑的话,便凝目看向了秦素,面上的神情很是温和。

    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秦素却是瞳孔微缩。

    这个少女,居然又是一位熟人!

    杜十七!

    她怎么和霍亭淑搅到一起去了?

    秦素目注于她,心中只觉无比地诡异。

    这位杜十七娘,或者,我们应该称之为杜容华才是。

    前世时,这位容华夫人可是秦素的“老朋友”,秦素没少与她交手,为了争上中元帝的龙榻,两个人斗法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最后自然是秦素赢了。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一世,她和她前世的死对头之一,居然这样早便重逢了,且此时的两个人都还是云英未嫁的少女,更不曾为了一张龙榻斗得你死我活。

    今天是到底什么好日子,怎么一出门就有妖精扎堆出现?

    秦素在心底里苦笑,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杜十七一眼扫过,便不在意地转向了霍亭淑,面上带着合宜的迎逢,笑问:“秦六娘又是谁?莫非便您之前说过的那个出自乡野、质朴无华的女子?”

    “出自乡野、质朴无华”,这八个字放在宫里,那可绝不是好话,完全是在寒碜人。

    杜十七这手骂人不吐脏字的本事,原来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有火候了。

    秦素莫名地觉得感慨,只觉这世事变幻,实是叫人难以预料。

    此时,那宫人已然走下了水榭,却没急着掌秦素的嘴,而是叫了两个宫女将秦素给按住了。

    宫中掌嘴不靠手,全靠一柄薄皮毛竹板,那宫人此刻正叫人去找竹板,于是秦素倒也没吃上苦头。

    阿栗见状直气得两眼喷火,只可惜她也被人按住了,嘴还被塞了起来。

第619章 呼殿下

    说起来,秦素这厢也是被杜十七和霍亭淑两人给惊住了,居然也没想着表露身份,就在那一个劲儿地盯着杜十七出神。

    细细看去,杜氏十七娘这位将来的容华夫人此刻还很年轻,容颜尚带青涩,眉眼间还有些书卷气,倒还不曾修炼到后来貌若白荷、身若软荇、心怀黑水的超高境界。

    真是阿弥陀佛。

    秦素暗自摇了摇头,顺便将视线往身后扫了扫。

    那八个宫女怎么走得这样慢?还有,白女监也该到了吧?

    没册封就是这点不好,名不正言不顺,秦素倒是想要嚣张嚣张的,只可惜,这出戏里她必得先苦后甜,若不然就打动不了中元帝了。

    真真累得慌。

    见她只一径发呆,连话也不会说,霍亭淑以为秦素这是吓傻了,心下直是说不出地快意,遂掩袖笑道:“十七娘记性真好,的确,这个秦六娘就是打乡野里来的。”语罢她又故作神秘地道:“我隐约地记得,秦六娘可是没上过秦氏族谱的,名字也只有一个字,名素。”

    “这却是为何?”杜十七面带讶然,看了看秦素,又看向了霍亭淑道:“我见她生得也还干净,行止也算不难看,为何未入族谱?竟还用着贱名?莫非是犯了大错?”

    “那倒不是。”霍亭淑似是对这种一唱一合的戏码格外喜欢,话声里夹着笑声,珠落玉盘一般字字滚落:“这秦六娘乃是外室所出,身份低微,秦太夫人最重规矩,所以就没把她……”

    “殿下,殿下!”一阵急急的呼唤声蓦地响起,打断了霍亭淑未曾出口的话。

    她微有些吃惊,抬头往四下看了看,又问一旁的宫人:“是不是哪位殿下到了左近?你们瞧见了没有?”

    那宫人也正在往四下看着,闻言便道:“殿下们出来会有仪仗的,如今并没见着。”

    霍亭淑心下略安,正待再重拾方才话题,忽见前头大路的拐角处走来了一行人,其中当先的是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衣着颇为不凡。

    霍亭淑一下子肃了容,不再去管秦素,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女子。

    待走得近些,她终是看清,那高挑女子身着宝蓝色宫服,发上戴着漆纱笼冠,步履虽快,却不觉匆忙,走路时身不动、膀不摇,唯裙幅轻摆,行姿颇美。

    宝蓝衣裙、漆纱笼冠,这是内宫三品女监的服色。

    “是白芳华白女监。”一旁的宫人悄声提醒霍亭淑道,同时用一种惊疑的目光看向了秦素。

    都说白女监被调去服侍公主去了,难道说,眼前这个美艳绝伦却又衣饰简单的女郎,便是……

    那宫女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拉了拉霍亭淑的衣袖。

    可是,霍亭淑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白芳华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只回身往外走,同时口中笑道:“白女监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公事在身么?”

    那宫人叫苦不迭,有心想要多说一句,可再一看水榭前那着绿裙的女子,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她看,那宫人心头一凛,提醒的话便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垂头跟着霍亭淑出了水榭。

    倒是一旁的杜十七,此时却是敛声屏息,静悄悄地走到了秦素身后,轻声道:“你们快些放人。”

    却是在吩咐那两个抓着秦素的宫女。

    她的见机倒是极快,反应也很迅速。

    秦素不由暗自点头。

    到底是她前世的对手,果然非同凡响。

    那两个宫女见说话的是杜十七,知道她素来与自家主子关系不错,便也没说什么,自将秦素给放开了。至于抓着阿栗的那两个健妇,杜十七觑着秦素的神色,便没去管,而是垂首肃立,显得极是恭谨。

    她这般作派,霍亭淑竟是一点没注意到。她此时已经迎着白芳华走了过去,一面含笑招呼道:“我这里正好备了茶果,白女监如果有暇,便来坐一坐。”

    白芳华见来的是她,忙停下脚步略福了福身,复又笑道:“我是来寻公主殿下的,霍内家人请自便。”

    这态度可不能算是客气,但礼数却又没缺。

    霍亭淑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冷意,口中却和声道:“原来如此,白女监辛苦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公主殿下?

    哪来的公主殿下?

    白芳华口中的公主殿下,在何处?

    她回首四顾,当目光掠过那个亭亭立于水榭之前的身影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公主……殿下?!

    不知为什么,霍亭淑脑中居然冒出这四个字来。

    那一刹,冷汗瞬间湿透了霍亭淑的后背。

    她忽然便想起了那个传闻,传闻中说,这位公主殿下当年就是被人当外室女养着的。

    而眼前的秦素,不也正是……外室女?!

    霍亭淑只觉和眼前发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

    怪不得方才秦素那样的笃定,态度又是那么地轻松,却原来,她是有这个底气啊。

    而她霍亭淑,不过是区区一个皇子内家人,方才居然想要叫公主给她下跪?!

    公主比之于她,就如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泥土,她怎么居然就能做下这样的事?!

    霍亭淑的脸色惨白如纸,强撑着膝行数步,转身面对着秦素,想要说一声“给殿下请安”,可喉咙里却像是卡了一块骨头,哽得她咽喉生疼,竟是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秦家最卑贱的外室女,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远远高于她的贵女。

    而她方才居然还要命人给公主殿下“掌嘴”。

    霍亭淑满嘴发苦,脸更是疼得厉害。

    那未曾打在秦素脸上的毛竹板子,如今却像是一下下全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白净的脸庞迅速变得紫涨。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她在这宫里还怎么见人?

    “见过公主殿下。”此时,杜十七的语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温良柔和,如同任何一位教养良好的士女,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是姿态轻盈地跪地请安,从脚底到头发丝儿,无一处不显示着恭谨与尊敬,仿佛方才的那些讥讽之语,根本就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这种变脸的本事,果然是天生的。

第620章 下犯上

    秦素拂了拂衣袖,居高临下地扫了杜十七一眼,复又看向了霍亭淑。

    杜十七的跪礼她倒不稀奇,前世的她在秦素面前也只有跪下叫“夫人”的份儿。秦素稀奇的是,霍亭淑这个前世与她没有半点交集的人,如今也跪在了她的脚下。

    这种人上人的感觉,确然爽快。

    “皇子内家人不是很大的品阶么?怎么你突然就跪下了?难道皇子内家人比公主的品阶还要小?”秦素说道。

    说这话时,她的面上是一脸惊诧,最后问的却是一旁的白芳华。

    白芳华恭恭敬敬地上前替秦素理了理发鬓,沉稳地道:“殿下这话说得反了,皇子内家人是最低的九品品阶,殿下可是正三品,两下里足差了六个品阶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皇子内家人很了不起呢,刚才真是吓了一跳。”秦素拍着心口说道,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语罢又垂眸看向了霍亭淑,细声道:“这却是我的不是,我还当你是多么尊贵的夫人呢,一时倒没敢还口。再者说,也是我眼拙,竟没一下子认出你来,你生气了就要叫人掌我的嘴,这也不怨你,都是我的错。”

    她笑眯眯地说着,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公主殿下这是生气了。

    白芳华的脸也沉了下去。

    一个小小的九品内家人,居然敢去打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是不是活腻味了?这万一公主殿下被打坏了哪里,身为清凉殿的女监,一顿打是绝免不了的。

    此念一起,白芳华的脸上便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戾气。

    霍亭淑此时正在拼命摇头,只想出声否认。然而,她的喉头仍旧哽得生疼,无法出声,她只得以头抢地,无声地叩首求饶。

    很快地,她的额头便见了血,身上的衣裳也沾了泥,衣着华丽的美人儿转眼已是一身狼狈,那里还有半点方才的仪态万方?

    秦素以眼尾余光拢住她身形,向白芳华浅浅一笑:“白女监,若依照宫规,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白芳华立刻躬身道:“回公主殿下,依宫规,以下犯上当杖五十。”

    “哦?”秦素挑了挑眉,长叹了一声道:“白女监没来之前我还不知道,宫规原来这样严格。既然宫中有规矩,那便依着规矩办吧,也别叫人说我这个公主经不得推敲,连点儿规矩都不懂。”

    “不敢,公主殿下乃千金之体,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谁敢说殿下您不懂规矩?”白芳华立时说道,语罢跪伏在地,肃声道:“请殿下恕罪,是我来得迟了。”

    随着她前来的那八名宫女也齐齐跪下,口称“公主殿下恕罪”,倒还有那么两分气势。

    秦素的面上现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上前虚扶了白芳华一把:“白女监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见她言语柔和,白芳华略略放了心,依言站起身来。

    秦素便又和声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有白女监在此,宫规自不会再有缺漏。”

    白芳华忙应声道:“是,谨遵殿下之命。”说着便转身吩咐道:“来人,去刑作司报一声。”

    一听到“刑作司”三字,霍亭淑一下子便瘫倒在了地上,连饶命二字都说不出口,浑身颤抖如筛糠也似。

    由刑作司的执刑手杖五十,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霍亭淑此刻再也不去想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一把便抱住了秦素的腿,流着泪死命地摇头。

    那该死的“饶命”二字,竟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不说这两个字,她又怎么向人求宽恕?

    霍亭淑直将头摇得拨啷鼓也似,满脸是泪,却仍旧没办法吐出半个字,只急得她如玉的脸庞由紫转青。

    白芳华见状,立时将脸一沉,挥手道:“把人拉开,成何体统!”

    两个宫女立刻走了出来,将霍亭淑拖去了一边。

    那可真的是拖。

    霍亭淑两条腿是软的,那两个小宫女就拖着她在泥地上走,另有个小宫女跟上前去,把她的鞋也给脱了。

    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拖着人走时,最忌讳的就是人走了,鞋还留地上,那可有多难看?所以每回都会有人先去把罪者的鞋子先脱下来,也免得在贵人们面前失仪。

    被人当众拖行,还被除了鞋,霍内家人今天的这个脸,丢得可相当不小了。

    “殿下是想就地行刑,还是把人带去刑作司再说?”白芳华又问道。

    秦素有意立威,她自是心领神会,且这二女一个是没品级、不受宠的小庶女,另一个是品级等同于无的皇子内家人,也不怕得罪了去。

    秦素侧首想了想,便道:“就在此地便是。”

    白芳华闻言,心头微微一凛。

    通常主人们是不大喜欢听刑的,惨叫声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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