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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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8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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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论的结果是:等一等再说。

    原因还是上面的那个原因:对方面目模糊,也没有提供任何调兵遣将的细节,巴黎方面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普通奉教旗人的几句话,就接受“中国政府即将对法兰西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的说法,并做出相关因应。

    “还是先看一看,”博罗内说道,“对方接下来会提供什么更有价值的情报?反正,想来对方多少都会把事情说的更加严重些,以便引起我们的足够的重视,我的意思是,他说的时间线——‘今年之内’,只能理解为‘最快今年之内’,咱们尽来得及。”

    “好吧,”克莱芒表示同意,“那就等一等!”

    *

第九十章 圣母皇太后的脑洞呢,可说是十分之清奇了() 
颐和园,玉澜堂。

    一顶青绸软轿在玉澜门前停了下来,轿帘掀开,小熙上前,将轿厢内的丽人——敦柔公主搀了出来。

    直起身子,敦柔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阳光灿烂,湖面上无数金鳞跃动,耀目生花。

    本来,母后皇太后交代过的,敦柔公主的轿子,一直抬进玉澜门,但敦柔以为“僭越”——如果这是在紫禁城,不就相当于把轿子直接抬进了钟粹宫吗?所以,坚持要在玉澜门前落轿。

    其实,即便把轿子直接抬进玉澜堂,也未必就能说是“僭越”。

    玉澜堂的格局,远远大过钟粹宫,可以算是一组独立的建筑——如果玉澜堂这样的宅子,是建在北京的哪条胡同里的,敦柔公主作为一位身份尊贵的女眷,轿子是一定要直接抬进门里去的——区别只在于,是从大门进去?还是从侧门或角门进去?

    敦柔公主抬起头,看着“玉澜门”的匾额,心中暗道:晋陆机有诗云,“芳兰振蕙叶,玉泉涌微澜”——昆明湖水正正来自玉泉山,玉澜堂又临水而居,随时随地,可观湖水生澜,取“玉泉涌微澜”之意,名之“玉澜堂”,真的是贴切异常呢!

    各位看官,敦柔公主“玉泉涌微澜”之谓,实为“玉澜堂”得名之正解,此“玉澜”非彼“玉兰”,同玉兰树神马的,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呀!

    母后皇太后已在正殿檐下相候,见了面,行过了礼,彼此嘘寒问暖,热情异常,不过,主人倒没有留客人坐太久——敦柔公主给母后皇太后请过了安,还要过乐寿堂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敦柔公主每一次入宫替两宫皇太后请安,总是先到“东边儿”,再到“西边儿”,但在“西边儿”盘桓的时间,总要多过“东边儿”——这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

    母后皇太后携了敦柔公主的手,亲自相送,一直送到“后庭”——即宜芸馆的后院。

    一出宜芸馆西角门,敦柔公主即再次逊谢,请皇额娘留步——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请皇额娘留步”了:第一次是在玉澜堂内,第二次是入宜芸门前,第三次是方才出宜芸馆西角门前。

    “得,”慈安含笑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墙那边儿,就是你‘西边儿’皇额娘的乐寿堂了——”

    说着,抬起手,指了一指,“喏,一过那道垂花门,就是乐寿堂的东跨院了。”

    “原来,两位皇额娘的寝宫,”敦柔公主说道,“是共用一道墙、一道门的?这可真正是亲密无间了!”

    “是啊!”慈安说道,“抬抬脚,我就过去了,她就过来了——方便的很!”

    微微一顿,“可不比在宫里的时候,想串个门儿,东六宫、西六宫,西六宫、东六宫,传轿、喝道,得折腾上好大的一大篇儿!”

    “垂花门——这个别致!”敦柔公主用一种略有些好奇的语气说道,“垂花门摆在这种地方,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呢!”

    “都是你那口子整出来的花样!”慈安笑道,“这个园子里头,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样,多了去了,你且慢慢儿的逛吧!”

    “是!”

    顿了顿,敦柔公主继续说道,“皇额娘若觉得哪儿不妥当的,可得明白告诉他,就他赶紧改了过来。”

    “哪儿能有什么不妥当?”慈安抿嘴儿一笑,“只有太过妥当了!”

    微微一顿,“我说‘花样’,是在夸他呢!——这些个话,你回去就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吧!”

    敦柔公主赶忙再应了声“是”,心底却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放在以前,“东边儿”可是不会这么说笑的呀!

    进了垂花门,玉儿已经在候着了,替敦柔公主请过了安,满脸堆笑的说道:“有日子没见着公主了,心里头别提多挂念了!”

    虽然是“片儿汤话”,但从玉儿嘴里说出来,却十分之诚恳、真挚,敦柔公主微笑说道:“玉儿姐姐,我也很挂着你——哦,对了,小熙!”

    小熙走上一步,双手捏着一个红封包,递了过来。

    敦柔公主接过,说道:“你升了待诏,这是我恭喜你的。”说着,将红包递了过去。

    玉儿赶紧再请了一个安,然后双手接过,“谢公主的赏!”

    顿了一顿,“奴婢惭愧,这都是皇太后、皇上还有王爷的恩典!”

    这个“王爷”,自然是指您家里的那位王爷。

    敦柔公主眼中,不易觉察的波光一闪:谢恩的时候,将“王爷”附于“皇太后、皇上”之后,可是少见!

    可是,玉儿脱口而出,说的极其自然。

    所谓“待诏”,指的是“待诏女官”,为宫中女官之最高衔级,不过,这是个很奇葩的名目。

    清朝的太监,是有明确的等级的,但宫女,却不比隋、唐、宋、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国初顺治、康熙朝的时候,倒是制定过相关的等级制度,但从来没有认真的执行过,到了道、咸,宫女的所谓等级,早就变成了一锅粥,哪个也搅不明白了。

    宫女之间的权力、薪酬,自然是有很大的差异的,但是,这个差异,基本上来自于资历、分工和不成文的规矩,和她们头上的“衔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事实上,她们的头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衔级”。

    后世网上流传的各种清朝宫女的等级,都是拿隋、唐、宋、明的制度东拼西凑,以讹传讹,没有哪一个是靠谱的。

    既如此,玉儿的“待诏女官”,是怎么来的呢?

    嗯,来自于圣母皇太后的脑洞。

    玉儿早就指了婚,却迟迟不能放出宫去,现在,两宫皇太后搬了家,圣母皇太后还带着一个“小的”,更加是“一年半载”的离不开玉儿,对玉儿和她的未婚夫姜德,不能不心怀歉疚,于是,便想有所补偿,以为笼络。

    姜德那里,关卓凡自有主张,慈禧是插不进手的,她的“补偿”,只能加之于玉儿的身上。

    赏银子、赏衣裳,等而下之,意思不大,亦不可以一次过赏的太多,慈禧便往“荣衔”上头打主意了。

    可是,玉儿虽然指了婚,却未出阁,因此,不能仿楠本稻的例,封她“恭人”、“宜人”、“孺人”什么的;另外,玉儿出身低微,和勋贵拉不上关系,也没法子仿白芸的例,封她“六品格格”什么的。

    玉儿的身份,其实就是“女官”,既如此,就在“女官”上头打打主意吧!

    圣母皇太后从故纸堆中,翻出一个“待诏女官、正三品”来,谋之于辅政轩亲王。

    关卓凡觉得,御姐的脑洞,着实清奇,不过,去掉“正三品”,“待诏女官”四字,就不涉等级,仅仅是一个“荣衔”,拿来忽悠忽悠一众小丫头们,又有何不可?

    于是,玉儿就以“恭慎事主,小心夙秉,体德善行,良顺久睦”,“恩锡待诏女官衔”了。

    玉儿前引,敦柔公主主仆在后,一路行去。

    虽然,“西边儿”那位皇额娘现正在乐寿堂正殿候着,不好费时流连,但一路之上,亦不必目不斜视,周边景致,都在敦柔公主眼中,她发现,这个乐寿堂,单单一个东跨院,规制便十分可观——

    往右首边看,可以看出,所谓东跨院,其实是一个“套院”——北边儿还连着一个院子,六边形的月洞门,门上的牌匾——“永寿斋”。

    这个“永寿斋”,不晓得又是一个什么格局?

    目下,月洞门上的木门,是虚掩着的。

    往左首边看,雪白的南宫墙上,开了一排形状各异、描红画绿的“窗户”——当然,目下,这些“窗户”都是关着的。

    这个有趣——还从未在其他的地方见过呢!

    往前看,是东配殿。

    咦,这个东配殿的格局,颇有意思,既是“殿”,也是“门”——

    方才在玉澜堂,慈安介绍,玉澜堂是“穿堂殿”——确实,重门叠户,四通八达,不过,玉澜堂再怎么“穿堂”,到底也只是门多些,而眼前的乐寿堂的东配殿,面阔五间,中间的一间,不是前后开门的屋子,而是直接辟为门洞,可谓“以殿为门”——这才是真正的“穿堂殿”呢!

    门洞上方悬匾——“润壁怀山”。

    敦柔公主暗道:气象阔大呀!

    穿过门洞,一眼便看见,圣母皇太后正站在正殿檐下的台阶上,向东配殿的方向张望着。

    这个待遇,仿佛方才玉澜堂的母后皇太后,不过,更进一步——圣母皇太后一看见玉儿身后的敦柔公主,立即满面笑容,然后,拾阶而下,迎了过来。

    敦柔小吓一跳,随即又是不安,又是感动,赶紧加快了步伐,不过,慈禧的步伐的频率,虽然比敦柔小些,速度却不比她慢多少——敦柔公主穿的是“花盆底”,慈禧穿的,却是便鞋。

    非但如此,走得近了,敦柔公主看的清楚:皇额娘没有像她一般,梳“旗头”,戴“大拉翅”,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只松松的绾着,垂在脑后。

    这个形象,竟是前所未见!

    敦柔心中大大一跳,也不及细想,暗暗吸了口气,袅袅娜娜的请下安去:“皇额娘万福金安!”

    *

第九十一章 我本逡巡天下,蹑踪庙堂;如今点破银花,轻解霓裳() 
“起来,起来!”

    慈禧一边儿伸出手来,一边儿用微带埋怨的口吻说道,“我掐着指头算日子,你是早就该来看我的,怎么今儿个才过来?”

    敦柔公主站起身来,跨上一步,极自然的搀住了慈禧伸出来的手,含笑说道:

    “皇额娘移跸颐和园的第二天,我就想过来请安的,可是,他跟我说,两位皇太后刚刚搬进园子,不得先四周逛一逛?你现在打上门去,两位皇额娘四周的门儿还没有认清呢,就得来招呼你——你可别这么没有眼力价儿!”

    “好罢,他总有道理,还总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说的倒也不算错,我和你‘东边儿’皇额娘刚搬进来的那两天,不管走到哪儿,不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就跟两个‘大乡里’似的!”

    敦柔公主一笑,没有接这个话头,而是细细的觑了觑慈禧的面色,一边儿微微点头,一边儿用赞叹的口吻说道:“皇额娘的气色真好!比在宫里头的时候还好!这也没几天功夫,就好像……年轻了三、五岁似的!”

    “哎哟!”慈禧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这不是……活回去了?”

    “一点儿也不夸张!”

    微微一顿,敦柔公主继续说道,“女儿说句掌嘴的话,如果女儿和皇额娘穿一样的衣裳,走到外头去,人见了,别说什么额娘、女儿了,只怕还认不出来,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呢!”

    慈禧笑的花枝乱颤,“哎哟!真这样子的话,就不是活回去了,是活成妖精了!哎,我看,你嫁了给他,真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的不去说了,这油嘴滑舌的本事,见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敦柔心中一动:什么“油嘴滑舌”?他在皇太后面前,难道会“油嘴滑舌”?

    慈禧并不晓得敦柔公主在想些什么,拢了拢自己的鬓角,“我晓得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在笑话我,不打扮、不修饰——不梳‘旗头’,不戴‘大拉翅’,就没那么庄重,这人瞅上去,不就显得年轻点儿吗?”

    微微一顿,“可是,这个园子这么大,也没有什么外头的人进来,我打扮、修饰,给哪个看啊?”

    这个话,就叫“其词若憾,其实深喜”了。

    事实上,慈禧并非“不打扮、不修饰”,只是换了一种“打扮、修饰”的风格罢了。

    仔细看,便可看出,圣母皇太后其实是画了很精致的淡妆的;另外,虽然不梳“旗头”,不戴“大拉翅”,但一头秀发,光可鉴人,犹如黑缎子一般——显然是仔细的梳拢过的,那支在颈后将头发拢住的“发卡”,造型别致,上面镶满了“火油钻”,圣母皇太后的臻首略一转动,便晶光闪烁,耀目生辉。

    最叫敦柔公主意有所动的是,慈禧浑身上下、从里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郁的慵懒、闲适。

    她多年的印象中,“西边儿”皇额娘,为人处事,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浑身上下都是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所反应,就像一只雌豹,即便伏在地上,也是高昂着头,竖起耳朵,睁大眼睛,不晓得哪一瞬,就会一跃而起,或者攻击,或者远遁。

    而目下,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身上,这种原本无时无刻不在的戒备,敦柔公主几乎感受不到了。

    这不是错觉,敦柔也是一个感觉异常敏锐的女人,而且,某种意义上,她的敏锐,和之前的慈禧,相差仿佛,因此,对慈禧这方面的变化,尤其敏感。

    圣母皇太后的变化,不止于是敦柔吹捧的年轻,她的身段,她的脸庞的线条,都变得柔软了。

    敦柔按耐住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觉得,皇额娘不打扮、不修饰,比打扮了、修饰了,还要好看!要不然,怎么能叫……‘天生丽质’呢?”

    “我女儿到底是读过书的,”慈禧脸上的笑意,浓的化不开了,“说出来的话,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顿了一顿,摆了摆手,“不过,可不敢再说下去了!不然,下头的人在背后,不定怎么取笑咱们娘儿俩呢!”

    敦柔公主的眼风,略扫了扫“下头的人”,玉儿、小熙,都陪着尬笑,身份较低的宫女,则站得远一些,一个个垂首敛手,低眉顺眼。

    她微微一笑,“其实呢,也不能说不打扮、不修饰——这满庭的玉兰树,不就是皇额娘最好的打扮、最好的修饰吗?”

    庭院里,种植着十余株高大的玉兰树,玉兰早发,此时,正是玉兰树一年之内的第一次花期,霓裳片片,束素亭亭,阳光照耀之下,灼灼其华,香溢满庭。

    “你这个说法有趣儿!”

    慈禧一边儿笑,一边儿把目光转到了玉兰树上,“嗯,今年的地气,较之往年,要更加暖和些,玉兰花儿开的早——也开的好!”

    “最好的,”敦柔公主含笑说道,“是玉兰合了皇额娘的小名儿——这可不是人花交映、相得益彰了吗?”

    圣母皇太后的小名儿,换一个人,那是提也提不得的,不过,以慈禧、敦柔母女之亲密,娘儿俩之间,在这上头,自然没有什么“避讳”的必要。

    “你这个说法,倒和他差不多!”

    和他差不多?什么意思?

    “移跸的那天,”慈禧说道,“他引着我们姐儿俩逛园子,也是拿这个来拍我的马屁——哎,我说‘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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