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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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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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进一步想到:高宗、仁宗、宣宗、文宗,都是按这个制度继统践祚的,然而,因为今上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今上继统,这个秘密建储的制度,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意义,今上登基,也就没有经过“打开建储匣,顾命大臣共同验看,再和大行皇帝秘藏身边的诏书对照”这道程序。

    大清的皇祚,如此之单薄……唉!

    有人还在心中嘀咕:不在明殿会议,只怕是不得已为之,未必就是什么“避嫌”——宝座的格局,只为一人而设,根本没法子把一位皇上、两位太后同时摆上去啊。

    “温室”地方不小,可也乌泱泱跪得满满当当的,站立的只有四人,两位当值的御前大臣:醇郡王和科尔沁亲王伯彦讷谟诂,两位奉旨“召对宴筵,免行叩拜礼”的亲贵大臣:轩亲王、恭亲王。

    黄幔后面,圣母皇太后清朗有力的声音说道:“这儿有一道旨意,我们姐俩儿已经用过印了,奕譞,你交给文祥,替大家伙儿念一遍,然后,即转内阁明发。”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摄政?() 
有人心中一动:用过印了?那还“议”什么?

    有人想:也许,“议”的不是旨意上的事儿呢?

    醇王接过圣旨,递给文祥,文祥接过,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群臣,展开了圣旨。

    群臣跪在地上,按着规矩,不能抬头仰视,不过,关卓凡是站着的,他留意到,文祥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文祥轻咳一声,开始宣读,声音略微有一点嘶哑,似乎昨个儿没怎么睡好的样子,不过依旧响亮清晰,并没有其他什么异常。

    听着听着,大伙儿都懵了:什么?先帝托梦两宫皇太后,说“山陵虽固,巽位未安”,须至亲之人,“出居东南,静心默祷,期年之后,弭尽邪祟”?

    这个……我没有听错吗?

    文祥继续往下念。

    两宫皇太后经过商议,决定:圣母皇太后出居天津,母后皇太后留居京畿,共同为先帝茹素静祷。又,国家政务,一日不可停顿;圣学未成,亦赖慈恩沛施,因此,母后皇太后诵祷之余,垂帘听政,一如其旧。

    母后皇太后独任艰巨,须有力人员顾问襄赞,君臣同心,庶几厪虑不烦,内外乂安。特行黄、白折制度,派轩亲王协助看折,云云,云云。

    若遇紧要大政,不能决疑,可发往天津,由两宫皇太后共同睿断。虽偶尔搅扰圣母皇太后静修,但国事为重,想来先帝在天之灵,亦不会介怀的。

    文祥念出“钦此”二字后,乾清宫“温室”内,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咳嗽都没有一声。但是,非常明显的,屋子里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任谁都感觉得到,沉默之下,暗流涌动,无声的骚动,此起彼伏。

    慈禧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个事儿,出来的甚是突然,晓得大伙儿会觉得有点儿突兀,大约也会有人觉得难以置信,可是,若只是一个人梦到也就罢了,我们姐俩儿都梦到了,那就绝无可疑了。”

    我们姐俩儿……都梦到了?

    对啊,方才圣旨中也说,是“先帝托梦两宫皇太后”,不是“先帝托梦圣母皇太后”呢。

    “先帝托梦两宫皇太后”这个说法,之前慈禧拿来征求慈安的意见,慈安略略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同意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台面上这么说,是绝对必要的,不然,“先帝托梦”,托给侧室,却不托给正室,算怎么回事?置正室于何地呀?

    当然,这么做,是“两家便宜”,对慈禧的好处也是大大的。如其所言,“我们姐俩儿都梦到了,那就绝无可疑了”——是啊,不能两位皇太后一块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若还有人以类似理由劝谏,几乎等于公开质疑:两宫皇太后是在撒谎,是在编瞎话了。

    慈禧转向慈安:“姐姐,你说呢?”

    慈安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清楚楚的:“是,正是这么回事儿。”

    慈禧点了点头,转回头来,说道:“这个事儿,事前没和大伙儿商量——也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商量?我们姐俩儿想,这种事儿,若问臣子拿主意,大约左右都是叫人为难的!我们姐俩儿,索性就自作主张了!总之,请各位成全我们姐俩儿对先帝的一片心意!”

    君主对臣下说话,用到“请”和“成全”,是极其罕见的,群臣齐刷刷地伏低了身子,站着的关卓凡和恭王,立即跪了下去。

    关卓凡说道:“皇太后体恤臣下,无微不至,臣等感激涕零!臣……奉诏!”

    恭王说道:“皇太后精诚感格,通达天地!诚心诵祷,既是为家,亦是为国,期年之后,必山陵永固,天下乂安,盛世可期,臣……等奉诏!”

    嗯,这个马屁,拍得甚有水准啊。

    “臣等”二字,也有意思。

    两宫皇太后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微笑。

    两个大头子既如此,别人还有什么话说?再者,仓促之间,一片混乱,内里情形,全然摸不着头脑,就有心进谏,一时之间,亦不知从何说起?

    更何况,人家都已经“用了印了”。

    当下,一片“臣等奉诏”,此起彼伏。

    心思清明的人,已经想到了:以母后皇太后敦厚天性,独自垂帘,行“黄、白折”制度,接下来这一年,轩亲王的权力,几同……“摄政”了!

    “关天下”,坐实了。

    进而想明白了:

    一,今儿“集议重臣”,“集”是真的,“议”是假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国家中枢格局有了大的变动,须在京亲贵重臣面承慈谕,剀切明白,庶几人心安定,无谣传纷啄。

    二,地方选在天子正衙的乾清宫,倒不是“西边儿”有心逾距揽权——刚刚好相反,人家出居天津,整整一年,远离中枢,是地道的“放权”呢!

    “养心殿地方不够大”,竟是很实在的缘由——今儿与会的朝臣,加起来有好几十号,而两宫皇太后的话,每一个字都必须听得清清楚楚;黄幔之后的天颜,神情气色如何,最好也能够大致觑明白——是否有什么犹豫彷徨、吞吐难言的意思?所以,还真不能像举行典礼那样,殿内摆不下,就摆到殿外边去。

    都听清楚了,也都看明白了,应该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也有人这么想:乾清宫天子正衙,地位崇高,在此宣布圣母皇太后出居天津、为先帝静祷,轩亲王襄赞政务、协理看折,也隐有隆重其事之意,既宣扬了圣母皇太后的“妇德”,又巩固了轩亲王几同摄政相埒的地位。

    正在各怀心思,圣母皇太后又说话了:“关卓凡。”

    “臣在。”

    “我这次去天津,不是去巡幸的,仪注不能仿巡幸的例,一切一切,务必去奢就简。嗯,宫里边儿,我也只带一个内侍,一个女官。”

    “是,臣遵旨。”

    “还有,一路上,我是不见人的,到了天津,静修默祷,更是如此,你要提前打好招呼,地方的觐见、供奉,统统免掉。”

    说到这儿,慈禧皱了皱眉:“尤其是崇厚那儿,可别又弄出什么花样来。”

    “是,臣小心办差,不敢有误。”

    这段对话,乔张做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倒霉的崇厚拉了出来,小拍了一巴掌,任谁听了,都会以为,既然出居天津,是为先帝诵祷,那么戒奢、闭门,就是题中应有之义,这是圣母皇太后当着众臣,自述心志,并不虞有他。

    谁也想不到,圣母皇太后和轩亲王的这番对话,其实是另有深意滴。

    “好,”慈禧朗声说道,“诸位臣工,咱们明年此时再见罢!”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圣母皇太后出居天津,紫禁城里,除了母后皇太后一个人,其余人等,暗地里都以手加额,从上到下,私下底都说,这一年,可有好日子过了!

    “西边儿”威重,御下极严,太监、宫女因小咎而干大戾的,不在少数,犯了错,被生生杖死的,亦不止一例。服侍她的人,除了玉儿、李莲英等极少数最亲信的,余者在她面前,都是大气儿不敢出一口的,慈颜略变,长春宫上下,便为之股栗。

    圣母皇太后的威严,自然不止于长春宫,东六宫、西六宫,南三所,北五所,整个紫禁城都算上,一切执事人等,见到她,都像老鼠见了猫,就是钟粹宫的人也不例外,喜儿这种在母后皇太后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儿,跟圣母皇太后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下好了!“西边儿”出居天津,且整整一年,后宫事务,由“东边儿”一人主持,母后皇太后御下极为宽厚,呵斥人都是少有的,笞杖下人,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大伙儿的日子,可不是大大的好过了?

    紫禁城里,浮动着一股莫名的喜气,大家平日见面说话,脸上都挂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过,整个紫禁城里,对圣母皇太后出居天津,最为兴奋的那一位,还不是这班太监、宫女、苏拉。

    是谁呢?

    小皇帝。

    生母离京两百里,眼神再好,也觑不着他的影子;手伸得再长,也揪不着他的小辫子,虽然自己还呆在四方城里,但倏然之间,小皇帝就有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感,心花怒放,无以言喻。

    唉,做为一位母亲,慈禧是非常失败的。

    小皇帝打小就同生母不亲,年纪愈长,状况愈甚。

    慈禧的性子,争强好胜,望子成龙之心,同今天那班一到周末,便把孩子往各种兴趣班、培训班送的家长,毫无二致;不同的是,她的儿子是皇帝,系天下之重,期待自然更高,责备愈加求全。

    慈禧对小皇帝的功课督责极严,可是,小皇帝本就不是一块“进学”的料,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弘德殿的差使,又以倭仁、徐桐为主,这两位讲的,不是《尚书》,就是《大学》、《中庸》,诘屈聱牙,晦涩难明,加上倭、徐两个,照本宣科,枯燥无味,因此,他们“上”的书,根本进不去小皇帝的脑袋里。

    另两位师傅,关卓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翁同龢独力难支,小皇帝的功课,实在叫“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

    慈禧一提起小皇帝的功课,便又气又急,见到小皇帝,便拿不出好脸色来。小皇帝在生母面前,十次有八次是挨骂的。偶尔功课中式,师傅在卷子上画了红圈,以示激励,小皇帝兴冲冲地拿给两宫皇太后看,慈禧却想着“不可长他的虚骄之气”,心下虽喜,面上却是淡淡的,最多说一句,“这也罢了”。

    小皇帝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起早贪黑,孜孜苦读,不过换来一句“这也罢了”,什么“圣学精进”,到底有什么意味?

    于是,小皇帝对“上书房”愈发提不起兴趣,功课也就愈发的差了,慈禧也就愈急,苛责也就愈甚。如此这般下来,变成恶性循环,小皇帝年纪愈长,心里边儿,同生母的距离,也就愈远。

    另外,某种意义上,小皇帝和慈禧的疏离,慈安在不知不觉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慈安是从不骂小皇帝的,一见到嫡子,脸上便现笑意。有所教训,也是温语絮絮,熙熙然如春风化雨。小皇帝就算不“心悦诚服”,也不会有任何不适之感。每一次,在生母那儿挨了骂,小皇帝就跑到嫡母那儿“求安慰”。离开钟粹宫的时候,什么抑郁委屈,都是能够化解掉的。

    两位皇额娘比着,小皇帝的心中,愈发觉得,慈母可亲,严母可畏。

    如今,严母出居,宫里边儿,只剩慈母,再也没有人来骂我、管我了,我还不手舞之,足蹈之?

    甚至,扯开嗓子,吼几句西皮流水都是可以的——太极殿加上长春宫,偌大地方,都归了我一个人,想怎么折腾都成!真正是……真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咦,这句话怪怪的,我是听谁说的?呃……是那个姓关的吗?

    长春宫是慈禧的寝宫,太极殿是小皇帝的寝宫,两座宫殿是连通在一块儿的。

    长春宫和太极殿,都属西六宫,太极殿在长春宫南边,紧挨着长春宫,不过,二者原本并不连通,连在一起,是文宗手上的事儿。

    辛酉之前,文宗以长春宫为寝宫,他少年时骑马摔伤,落下腿疾,兼之体气不壮,不喜过多活动周折。太极殿南,就是养心殿,为“上下班”方便,文宗忽发奇想,将太极殿的北墙和长春宫的南墙,一齐拆掉,再将太极殿的后殿体元殿辟为穿堂殿,使太极殿和长春宫二宫,连接成了一个相互贯通的四进的院子。这样,他一出太极殿,即可入养心殿——步行两丈许地,便可到达办公地点,真正是方便不过。

    不过,工程刚刚完结,英法联军即大举内犯,文宗出狩热河,步行上班的便利,他基本上没能够享受得到。

    辛酉政变后,两宫回銮。彼时两宫垂帘,为看折、办事方便,两宫皇太后决定住在一处,“合署办公”。西六宫、东六宫,一座座宫殿看过去,其中面积最大的“长春宫+太极殿”,自然成为不二之选。

    母后皇太后住太极殿,圣母皇太后住长春宫,小皇帝则跟着生母一块儿住。

    很快,大伙儿发现,这个为方便而行的“合署办公”,一宫二主,彼此上下都十分别扭,其实带来了更多的不方便;而即便两宫分开居住,有什么事儿要商议,你来我这儿,或我去你那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方便。

    于是,两宫“分居”:慈禧带着小皇帝,需要大一点的住处,慈安搬去了钟粹宫,将“长春宫+太极殿”让给了她们母子。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知好色而慕少艾() 
两宫回銮之时,小皇帝年纪尚幼,和生母同住,是十分自然的;待到小皇帝年纪渐长,母子继续同住一宫,就不大方便了,于是就把小皇帝搬到了太极殿,这样一来,母子两个,分居一宫一殿,又同在一个院子里,彼此的距离,算是比较合适了。

    不过,这个“合适”,是别人眼中的,对小皇帝来说,还是嫌距生母太近。皇额娘也不必凤驾亲临,随便派个太监宫女过来转一圈,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自己若有什么越轨逾距的行径,必得时刻紧盯着长春宫那边的动静,实在不够爽快。

    现在好了,我就算一路筋斗,从太极殿的前殿,打到长春宫的后殿,都无妨了!

    慈安曾经十分委婉地向慈禧暗示:你出居天津这一年,要不要我搬到长春宫,就近照拂皇帝?可是,慈禧没接慈安的话茬,慈安只好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慈安拿不准,慈禧是真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是……装作没有听懂?这……唉,也是,自己若真搬到长春宫,多少有点儿……鸠占鹊巢的味道,也难怪她不愿意!算了,皇帝也长大了,既不必、也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了,移宫的事儿,不用再提了。

    慈禧当然听懂了慈安的话,不过,和慈安想的不同,“鸠占鹊巢”神马的,并不是慈禧在意的,她真正在意的是:小皇帝现在已经是“身在太极殿,心在钟粹宫”,自己出居天津整整一年,这一年间,若慈安和小皇帝住在了一块儿,一年之后,自己回宫,小皇帝眼里也好,心里也罢,还会有“长春宫”三字吗?

    当然,慈禧、慈安都不晓得,小皇帝固然不愿意和严母住在一起,慈母“鸠占鹊巢”,他一样是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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