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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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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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中原因并不复杂:“地主阶级”也好,“士绅阶级”也罢,前边儿都得加上“汉族”两个字的定语。

    满洲内部,当然有贵贱贫富之分,但至始至终,未真正形成自己的“地主阶级”和“士绅阶级”。

    满洲贵族共和,掌握国家政治权力,不过,具体到组成这个集团每个个体,其直接拥有的财富——特别是土地,其实是非常有限的。满族贵族共和,是以国家的名义,掌握国家的财富。

    也就是说,满洲贵族个人,和“地主阶级”、“士绅阶级”之间,发生的直接的关联,是有限的。

    世宗的一系列伤筋动骨的重大改革,最终能够成功,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们把清朝和明朝拿来做一对比,这个情形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成祖之后,明朝的亲藩,不但丢掉了政治权力,还被朝廷严防死守。不过,作为一种补偿,皇帝允许、纵容、支持他的亲戚们,获取占比惊人的社会财富,包括土地。于是,宗室们早早地变成了最地道的“大地主”。

    后世的论者,常常惊叹明朝文官集团的强大,皇帝受制于文官集团的情形,几乎可以用“奇葩”二字来形容。通常的解释是,明朝抑武重文,文官集团乃得以嚣张。关卓凡以为,这当然是重要原因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最重要的原因是,明朝的皇帝,既不能依靠宗室,孤家寡人一个,为进行有效统治,就不能不依靠士绅地主阶级的代表——文官集团。因此,严格说起来,文官集团不是给皇帝打工的,双方的关系的实质是——联合执政。

    这是文官集团何以如此之牛逼的最重要的原因。

    这也是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工商税收死活收不上来的根本原因。

    土地、工商,都是文官集团的肉啊——你叫他们自己割自己的肉?

    只有张居正等极少数的明白人,肯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那么一点点儿。

    皇帝要收税,要和文官集团争夺治理国家的主导权,就只能出之以太监这种特别工具了。

    这是明朝为什么会成为中国历史上太监势力最大的王朝之一——皇帝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惜,太监这种工具,副作用太大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且饮鸩止渴,无以为继,什么根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一方面,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自耕农愈来愈少,人头税愈收愈少;一方面,“资本主义萌芽”坚决不肯贡献新的税源。与此同时,财政支出却愈来愈大。于是,国家财政愈来愈匮乏,愈来愈无以支撑,最终“忽喇喇”一声大响,整座大厦轰然坍塌。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不掌握政治权力、却占有愈来愈多社会财富的宗室们,和他们的财富之源兼保护神——皇帝,一直保持着一个有趣的零和关系。当他们把皇帝的血吸干之后,大厦坍塌,这帮吃的太饱的皇亲国戚,合乎逻辑地被压成了农民军锅里的肉羹。

    关卓凡得出结论,清朝的统治集团——满洲贵族共和,受国家豢养,从“经济成分”上来说,不属于任何一个阶级,也不依附于任何一个阶级,完全可以因为经济利益的驱使,改变自己的政治立场。

    就是说,如果国家的财政来源,由地主阶级变为资产阶级,那么,满洲贵族共和,完全可能从依靠和支持地主阶级,转变为依靠和支持资产阶级。

    在我手里,国家会控制远较原时空更多的资源和财富,满洲贵族共和既受国家豢养,那么,他们的“经济地位”,就会更加“独立”。如此,当我和地主士绅阶级发生冲突的时候,满洲贵族共和的统治集团,有什么理由不支持我呢?毕竟,那个日薄西山的地主士绅阶级,会愈来愈穷,能够拿出来分润给统治集团的好处,愈来愈少。

    来!瞅一瞅,瞧一瞧!看看工业化能够创造多少激动人心的财富吧!

    一起发财,宁不动心?

    *

    (第八卷《无限风光在险峰》完,明天开更第九卷《黄金时代》)

    *(未完待续。)

第一章 腾腾位子() 
谁都没有想到——包括踌躇满志的关卓凡——年关岁晚,直隶境内,近畿之地,出了个天大的乱子。

    一个叫做张六的盐枭,沧州人,在年二十八那天,突然起事,以盐民为主力,裹挟数千之众,从沧州一路向北,过霸州,抵固安,直逼京畿之地。

    大伙儿刚刚从两个泼天大案中醒过味儿来,一方面盯着新鲜出炉的枢府,猛打自个儿的小主意;一方面正热热闹闹地准备过年呢——哪儿能料到这一出?!

    直隶总督衙门一早就封了印,这下子手忙脚乱,刘长佑紧急视事,飞檄调集各镇绿营阻截。但事出仓促,各镇混头胀脑,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一败于沧州,再败于霸州,眼睁睁看着乱民长驱而北,过了保定,直扑近畿的固安。

    说明一下,直隶的绿营,尚未由轩军整编。关卓凡原先的计划,各省之中,直隶绿营的整编,要放到最后一个。

    丰台大营右提督吴建瀛部奉命出动,一路急行军,在固安城下截住了乱民。乱民一战大溃,掉头南逃,又于大清河北岸,被自天津大本营西出的轩军姜德部截住。

    逃到大清河的乱民尚有两千余人,不少人有心投降,但吴、姜二将,收到关卓凡密令:不准受降。结果吴、姜二部南北夹击,两千乱民,屠戮无遗。大清河血水染红,为之滞流。张六重伤被擒,枷送北京,凌迟处死。

    这场大乱子,倏起倏灭,可留下的首尾,就“一匹布那么长”了。

    前文说过,英翰给关卓凡发电报,说他整顿安徽盐务,致招李世忠之忌恨——这是英翰吹牛;但张六之乱,却实实在在,是因刘长佑整顿长芦盐法而起。

    长芦是沧州的一个镇子,前明在此设“都转运盐使司”,前冠以“长芦”之名,统管直隶全境的盐务。到了清朝,盐转运使移驻天津,不过,“长芦”的名号不变。

    长芦盐场分布在直隶渤海沿岸,南起黄骅,北至山海关,绵延数百里,合盐田两百余万亩,乃是中国最大的盐场之一。

    盐是国计民生之要害,盐务之流弊,曷胜言哉?刘长佑是个实心任事的,认为大乱已平,应该着手整顿盐法了。他自认小心谨慎,没有操之过切,怎么想的到,捅出了这么个天大的篓子?

    这个年,没人能过得好了,包括紫禁城内的两宫皇太后。

    收到首逆就擒、余贼尽数轸灭的报捷折子,两个女人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唉,还是亏了他!”

    母后皇太后听圣母皇太后“讲”过了奏折,不由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舒了口气,满面笑容地说道。

    这个“他”是谁,不言可喻。

    慈禧却皱起了眉头:“这样子可不行啊!”

    慈安愕然:“什么不行?”

    慈禧点了点折子,说道:“姐姐你看,直隶那帮子绿营,都不晓得干什么吃的!张六也不是什么真正了不起的大贼,居然一败再败,死活拦不住人家!轩军是野战部队,难道杀什么鸡都要用这把宰牛刀?中国这么大,轩军就算三头六臂,忙得过来吗?”

    慈安想了一想,说道:“你说得对。不过,绿营也有打得好的,山东的绿营就不错啊——我记得,那个什么……黄什么山‘教案’,不就是山东绿营自个儿打的吗?”

    “是‘黄崖山教案’——山东的绿营改编过了,直隶的绿营还没有改编。”

    “啊!怪不得,那可得赶快了!”

    “赶快”,当然是要“赶快改编直隶的绿营”。

    “这个事儿,我问过他,他说,按照原拟好的章程,直隶的绿营,是放到最后一个改编的。”

    慈安又愕然了:“那是为什么呢?”

    “说是什么‘京畿重地,须谨慎行事’——其实,不过是避忌罢了。”

    “唉,这个人……真是的!跟咱们姐俩儿,他有什么好避忌的?难道,咱俩还信不过他?”

    “正是!可得好好儿的说他两句,叫他先办了直隶绿营的改编!不然,再出点儿什么幺蛾子,觉都睡不好!”

    “是。不过,你的话也别太重了。”

    慈禧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放心,他顶得住的。”

    随即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拿刘长佑怎么办呢?”

    激起变乱于先,应对无方于后,是必定要给处分的。

    这可就难住慈安了。

    过了一小会儿,慈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仗,好像……杀得很厉害的样子?”

    慈禧微微一愣,随即惊异地看了慈安一眼:哟,你别说,这个姐姐看着笨笨的,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可是却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慈禧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死无孑类!这个不像黄崖山教案——那个是人家不肯投降,这一次,是咱们不受降!我晓得他的意思:杀怕这帮盐狗子!他和下边儿的人,是铁了心肠,要整顿盐务了!”

    慈安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过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唉,办个事儿,也真是不容易。”

    慈禧却是神色平静,说道:“这叫‘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这一次死的人多点儿,以后就不用死人了——通前彻后算起来,还是少死了人的。”

    这个大篓子是整顿盐务捅出来的,整顿盐务又是朝廷既定的章程,如此一来,肯定就不好重处刘长佑了。

    慈安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了。”

    慈禧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好——还是先跟他商量一下再说吧。”

    *

    *

    两宫皇太后觉得为难的事儿,于关卓凡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天赐良机。

    关卓凡一早就想把刘长佑从直隶总督的位子上搬开了。

    刘长佑实心任事,清廉自守,和关卓凡个人的关系也不错。不过,他偏于保守,对洋务的兴趣十分有限。关卓凡推行洋务的思路,已经由独重沿海、回避京城,变为“改换头脑”了。直隶乃天子脚下,“改换头脑”能否成功,直隶总督的配合是很关键的,这个意义上,刘长佑不是直隶总督的最佳人选。

    此其一。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关卓凡要刘长佑给一个人腾腾位子。

    谁呢?曾国藩。

    *(未完待续。)

第二章 目瞪口呆() 
要说能办洋务的总督,曾国藩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之一。不过,搬开刘长佑,请曾国藩来做直隶总督,洋务的事情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关卓凡要借此把曾国藩从两江——这个湘军的大本营调离开来。

    湘军起家于湖南,但“湘系”势力最大的“地头”,却是两江——安徽、江苏、江西。原因很简单,江苏是太平天国的大本营,湘军平定洪杨,最硬的仗都是在江苏以及江苏周边的省份打的。

    洪杨乱平之后,枢府大佬心心念念,却又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一件事,就是把曾国藩调离两江。

    恭王、关卓凡争权,彼此咬牙切齿,但在这件事情上,立场完全一致。

    没有人怀疑曾国藩本人的忠诚,但“湘系”的势力实在太大了,不能不适度“削藩”,不然,迟早尾大不掉。何况,不管啥“系”,向地方收权,加强中央集权,集中资源办大事,本来就是关卓凡既定的章程。

    可是,如果曾国藩还在两江总督的位子上,有他这棵参天大树罩着,朝廷的手,就不好硬往里面伸——若要硬伸,大约会碰得很疼的。

    关卓凡掰掰手指头:两江三省,俺真正拿住了的,不过半个江苏;借着剿捻,安徽勉强插进了一脚,可晃晃悠悠的,到现在还没真正站稳,更加谈不上有什么大的作为了;至于江西,正在外边儿望洋兴叹呢。

    若要真正掌握两江,就给将曾国藩请开。

    以曾国藩的勋望、地位,若调离两江,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安置。

    一个是军机处。

    先不说曾国藩入直军机,对关卓凡合不合适。就算有百利而无一弊,也是不可行的——曾国藩自己绝不会同意。

    旷世勋业经已成就,曾涤生持盈保泰,忧谗畏讥,早生急流勇退之心。他退不下来,实在是旧部故吏太多,个个都要仰仗他的荫庇,他不能不继续留在台上,做这棵大树。

    留任封疆已是勉强,又岂肯入直军机,在中央枢府的涛峰浪尖上挣扎,一口又一口呛咸水?

    若定要曾国藩入军机行走,他必然会告病、甚至告老的。

    绝不能逼曾国藩去职。这既非朝廷待功臣之道,也不是削弱“湘系”的正办。

    军机处行不通,就剩下唯一一个位子了:直隶总督。

    直隶总督为天下疆臣之首,在地方大员中,于实权最大、资源最富的两江,是唯一算得“平调”的位子。除直隶之外,即便两广、湖广,对两江来说,都隐隐然降了半级。

    总督是曾国藩能够接受的行政职务的上限,直隶是除两江外唯一符合曾国藩身份地位的“地头”,咳咳,曾老师,直隶总督的位子,您不坐,谁坐啊?

    曾国藩去两江就直隶,台面上,于公于私,都有极其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也驳不倒——论资格、论能力,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台底下呢?

    会不会引起“湘系”的疑虑、不安、甚至反弹?

    不会。

    郭嵩焘入军机,已经打了足够的底儿了。

    郭嵩焘是最地道的“湘系”,而且,和刘长佑不同,郭嵩焘、曾国藩两人的渊源极为深厚。

    更重要的是,郭嵩焘以“南人”的身份,打破军机处“汉员不过二”之铁律,这个意义,远远超过一个“湘系”大员,在总督的位子上迁陟流转。

    这两件事摆在一起,疑心最重的人,也无法得出朝廷要“削湘”的结论。

    曾国藩去两江,谁接他的位子呢?

    还用说,自然是江苏巡抚护署啊。

    啊,赵景贤?他的资历……够吗?

    署理而已,又不是真除,有什么够不够的?总督走了,巡抚署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呃,是,不过……

    没那么多“不过”。赵景贤的任务,只是把另一半江苏拿过来,暂时不及安徽、江西,动作的幅度有限,不会闹出原时空马新贻那档子事儿滴。

    还有,马新谷是外来户,赵竹生却可以算半只本地姜,打下江苏,赵某人有一份扎扎实实的功劳,他的江苏巡抚,也是在本地做上来的,两人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再者说了,俺对老曾和“湘系”,还有后手呢。

    后手?

    是。

    可是……不能永远“护署”下去吧。

    那当然。到时候……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反正,到时候再也不用操心两江总督人选这个问题了。

    关贝勒看起来满满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好吧,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但这个话题得先放一放了,嗯,拿两位可爱的御姐的话问一问:刘长佑怎么办?

    不敢上烦两宫皇太后厪虑,刘子默有非常合适的去处。

    *

    *

    张六之乱平定后,朝廷马上做了两项人事调动。

    第一项,吴建瀛迁丰台大营左提督。左高于右,就是说,吴建瀛成为丰台大营的第一号人物了。

    第二项,原直隶提督免职,姜德任直隶提督。姜德的任命,酬功赏爵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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