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清- 第2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笑声止歇,关卓凡说道:“高杉晋作,咱们这么谈,谈不出什么名堂,你且回去,尽管整顿军备。我也不必瞒你,明日一早,我大军就对马关发动攻击——首先从彦岛打起。打完了这一仗,咱们再谈,也许就能谈出点名堂来了。”

    高杉晋作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用艰涩的声音说道:“贝子爷,这一仗已经打完了。”

    关卓凡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高杉晋作沉声说道:“我已下令,放弃沿岸炮台,所有长州军兵,退出马关。”

    关卓凡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探,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下面跪着的这个人。

    你还真干出这个事来了!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生路() 
长州主动战略撤退,马关不战而下,对中美联军,并无任何可喜之处。

    因为本来也只需花二、三日时间,马关便举手可下。而在此过程中,中美联军的损失,是可以忽略的。

    更重要的是:中美联军失去了通过马关战役,对长州陆军主力进行打击的机会。小仓口战役,长州军并未受到实质性损失,现其全身退入内陆,后事反复,首尾甚长。

    在海上,中美联军拥有绝对优势,长州军就是肉靶子;但深入内陆之后,双方的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

    关卓凡依然有足够的把握取得最后的胜利,可是,很有可能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代价。

    这就是后世硫磺岛战役,日军“放弃滩头防御,采取纵深防御”的“前传”了。

    这个形势,关卓凡明白,杜立德明白,高杉晋作也明白。

    明白归明白,但高杉晋作真要做出放弃马关的战略抉择,却是千难万难。

    一般人看来,长州藩现在的形势,根本是“一片大好”:周防大岛战役,幕府舰队落荒而逃;小仓口战役,幕府军全军溃退,长州军甚至占领了小仓城,然后大烧大抢了一番,凯旋而归。

    这个时候,不战而弃马关,高杉晋作是脑子被驴踢了呢,还是……突然起了“异心”?

    除了高杉晋作本人,只有极少数人,如山县有朋,明白小仓口战役,并没有达成最重要的战略目的——摧毁中国人的“后勤基地”。这场“胜仗”,其实只有舆论宣传和谈判时讨价还价的价值。

    而亲身领教过中国人的战斗力,又有去年四国联合舰队进攻马关的前车之鉴,高杉晋作、山县有朋两个,知道坚守马关的下场是什么:去年那次,好歹还守了三天;这一次,很可能三天都守不到。

    敌人比去年的四国联合舰队更加强大——“翁贝托国王号”和“杜立奥号”给他们的震撼良久难平;而长州藩海岸防卫的力量却比去年更弱。

    杜立德估计,长州藩的炮群“最多恢复了百分之八十”,其实还是高估了。高杉晋作、山县有朋晓得自己的本钱:和去年相比,长州藩马关海峡沿岸炮群只恢复了一半,真正复原了的,仅仅一个彦岛炮台。其余的,有的“炮台”上面的“大炮”,甚至是木头做的,刷上漆,迷人耳目而已。

    进攻小仓藩的时候,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彦岛炮台,为登陆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原因就在这里。

    坚守马关,既无法守住,又徒然耗损宝贵的有生力量,除了“全节”之外,所为何来?

    真“坚守不退”,这一仗打完,马关三千守军不是全军覆没,便是分崩离析,中国人乃可从容长驱直入,进抵藩治山口城。而艺州口、石州口战况未明,无法调兵回援,自马关至山口,一路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中国人,则长州藩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界了。

    关卓凡晓得,高杉晋作这个决定,定是他自己的“独断”,而非“藩命”。而不战即退,必难以见谅于藩内。即便真的因此而拔长州藩出死地,因为无法“自证”——既然马关战役没有发生,谁能说真打就肯定打不过?所以,必定不容于俗论。高杉晋作很可能被舆论扣上“怯敌、投降、卖藩”一类帽子。这个决定,赔上的,是他的名声、前程甚至生命。

    就如中国的“清流”,不晓利害,在刀子架到自己的脖子之前,卖别人的命,永远是慷慨的。

    关卓凡盯着跪地俯首不言的高杉晋作,心情极其复杂。

    沉默了片刻,关卓凡缓缓说道:“你如此作为,所为何来呢?”

    高杉晋作说道:“晋作此举,为示长州不敢对抗天朝之意。”

    关卓凡说道:“就这么多?”

    高杉晋作说道:“高杉以身抵罪之议,请贝子爷俯允。”

    关卓凡说道:“高杉晋作,你勇赴藩难,争蹈死地,我也是很佩服的。不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主动退出马关,不过畏我兵威,保存实力而已。再说,一座马关空城,就想换一个长州全藩?你的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凭什么?就凭你在马关和山口城之间,凭险据守,层层设防?”

    高杉晋作低眉顺眼,说道:“贝子爷明鉴,天底下哪有什么险阻,挡得住新式的大炮?贝子爷虎威前面,晋作不敢这般狂妄。晋作的想头,是将手中数千兵马,分成数十股,四面八方,同天朝大军慢慢周旋,如此,或许能够侥幸一时。”

    我靠,你要打游击战啊。

    高杉晋作继续说道:“贝子爷也晓得,‘诸队’起家的时候,每一队人马,大多不过一、二百人,现在化整为零,恢复‘诸队’本来面目,也算适得其所。如此,说不定反可扬长避短,多和天朝大军周旋一段时间。”

    你妹。

    说实话,太平洋战争硫磺岛战役日军那种打法,还不是关卓凡最头疼的。毕竟,“纵深防御”有一个必要条件:借助险要的地势,修筑复杂和坚固的工事。

    险要的地势,长州是有的。长州全藩,“中国山地”横贯东西,山地、丘陵占百分之九十,低地只有百分之十。藩治山口城之所以叫“山口”,就是这么来的。

    但长州藩没有修筑复杂、坚固的近现代防御工事的能力,而单靠“天险”,是挡不住西式大炮的轰击的——这一点,高杉晋作说得非常对。

    游击战才是关卓凡真正头疼的,事实上,这也是所有拥有武器装备和技战术优势的正规军最为发憷的。

    轩军和长州军的代差,大不过美国和北越,苏联和阿富汗。

    原先关卓凡认为,这个时代不存在“游击战的理论基础”——倒也没错,可没有“理论”,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实战”。“游击战”,不管叫什么,其实是多么古老的一种物事啊。

    还有,面前这个家伙,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当然,即便高杉晋作真的打游击战,关卓凡也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长州毕竟太小,没有多少战略空间;更重要的是,北越和阿富汗能够取胜,是因为外有强援,而且,是和强大的敌人同等级别的强援。

    同英国的联系已经被掐断,长州藩几乎没有任何外援。手头的有限资源耗尽,游击战什么的也就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可是,无法预料这个过程有多长,也无法预料要付出多少代价。如果时间拉得过长,代价过于惨重,虽然从历史的维度来说还是值得的,但这个所谓“历史的维度”,只有关卓凡一人晓得;而现实中,特别是国内,一定会有人不以为意,自己刚刚巩固的权力基础,可能就会出现松动。

    还有,对于正规军来说,游击战是一种最糟糕的“练兵”的场所。打游击战、治安战,正规军不会愈打愈强,只会愈打愈烦,愈打愈疲,愈打愈散,时间一长,只会降低自己的技战术水平,组织纪律性也会跟着变得松散。

    所以,游击战老子是绝对不打的。

    关卓凡冷冷说道:“你想得很美。不过,长州藩巴掌大一块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我上海一地大?你想和我周旋,你能够辗转腾挪得开?你又有多少粮食弹药?这么个打法,玉石俱焚,你就不怕把整个长州藩打没了?长州何辜,生你养你,你就这般保境安民?”

    高杉晋作背脊微微一颤。默然半响,抬起身子,目光下垂,一字一顿地说道:“总要请贝子爷给长州一条生路。”

    关卓凡叹了口气,说道:“春秋之义,存亡续绝,我也不忍毛利氏十三代至此而绝,这样,我指一条路,就看长州藩肯不肯走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时也,命也() 
高杉晋作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说道:“请贝子爷明示。”

    关卓凡说道:“仿第一次长州征伐故事,绝无可能,你先死了这条心。我做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即便艺州口、石州口两路全败,单我这一路,也足覆灭长州一藩。高杉晋作,你也是知兵的,应该看得出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幕府什么。”

    高杉晋作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关卓凡冷冷说道:“你的策略,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哼哼,对我来说,只是伤亡多一点,花多一点时间罢了——结果都是一样。可对长州毛利氏来说,走错一步,便是死无孑类,血胤断绝!”

    高杉晋作双手扶地,低下头去。

    关卓凡缓缓说道:“形势比人强,周、长二国势非毛利氏所有——长州藩如果识得大势,束手归降,我会向幕府和天皇进言,改封毛利氏于虾夷地。”

    虾夷地,就是北海道。

    论面积,北海道占日本全国的百分之二十二;论人口,直到二十一世纪,也不过只占日本全国的百分之四多一点。而且,这点子人口,绝大部分都从日本本州迁移过来。这个时候,北海道还未进行任何正式的开发,人口的迁移亦未开始。举目荒凉,渺无人烟,真正叫“鸟不拉屎”。

    高杉晋作没有出声。

    关卓凡说道:“虾夷地固然荒凉,却是好大一片新天地。筚路蓝缕,假以时日,定有成就。嗯,这个,开疆拓土,难道不正是男儿应分应为之事业?”

    高杉晋作还是没有出声。

    关卓凡有点不耐烦了,说道:“无论如何,总好过兵败身死,宗祀废绝!高杉晋作,我言尽于此。你不受菩萨心肠,我自有雷霆手段。倘若尔等始终执迷不悟,长州藩区区三十七万石高,只怕覆巢之下,无一完卵!”

    高杉晋作开声说道:“贝子爷,晋作有一事不明,恳请训示。”

    关卓凡皱了皱眉,说道:“你说吧。”

    高杉晋作说道:“幕府朽败,早如风中之烛,一吹可灭。贝子爷天纵英明,岂能不察?贝子爷纵有回天之力,德川氏亦不过苟延残喘于一时。贝子爷一番辛苦,不知所为何来?

    所为何来?这个还真不能告诉你。

    关卓凡微笑道:“高杉晋作,你的意思,是不是德川将军换成毛利将军,会更好一些呢?”

    高杉晋作浑身一震,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眼睛中却是精光闪烁,说道:“晋作不敢如此狂妄。不过,长州藩对天朝向来恭顺,若蒙恩遇,定当臣事之。”

    这是强烈的暗示:如果长州藩主政日本,会仿朝鲜、越南例,自居中国藩属。

    关卓凡心想: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日本人说话算话的话,母猪能上树。等你真的主政日本了,只怕第一个要咬的,就是你的宗主国了。

    关卓凡微微摇头,说道:“高杉晋作,你想的太多了,咱们两个,谈的也太多了。事实上,我也知道,你此行并未奉藩命,咱们不论谈出什么,能做得数么?你还是回去,先统一了藩论再说吧。”

    关卓凡这番表态,相当**,高杉晋作一阵迷茫,虽然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只得伏下身去:“是。”

    关卓凡说道:“下关风月,我心仪已久,可要好好盘桓一段时间。嗯,你有什么好介绍吗?”

    这句话,更加**,高杉晋作心中微动,说道:“回禀贝子爷,马关河豚,天下美味,不可不试;青海岛悬崖绝壁,洞穴奇岩,也算是天下奇景,不可不看;还有,汤田温泉,号称山阳路最大的‘美肤汤’,携美共浴,最是惬意。”

    关卓凡含笑道:“好,好,只是我这一次东瀛之行,一位夫人也没有带过来,辜负造物神奇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

    高杉晋作磕了头,站起身来,正要退出舱门的时候,关卓凡问道:“长州藩艺州口、石州口方向,主将是哪两位啊?”

    高杉晋作一愣,不过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于是躬身说道:“回贝子爷,艺州口的主将是伊藤俊辅,石州口的主将是大村益次郎。”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好,好,都是一时之选。”

    伊藤博文在年初的长州藩内战中崭露头角,算是有了点小名气;但大村益次郎,直到二征长州开打,还是默默无闻,关贝子说“一时之选”,只好当客气话听了。

    高杉晋作不知道,关卓凡真不是客气。

    高杉晋作出去了,关卓凡的脸色沉了下来,沉默片刻,开口道:“徐先生,这个人,你怎么看?”

    徐四霖踌躇了一下,说道:“此人斑斑大才,久留必为我心腹之患。贝子爷,您看,要不要……”

    关卓凡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长州藩不会再用他了。”

    徐四霖大出意外,说道:“请教贝子爷,怎么说呢?”

    关卓凡说道:“如果艺州口、石州口两路,长州战败了,还可能继续重用高杉晋作;可我料定,这两路幕府必败,长州必胜。你想一想,艺州口、石州口都大胜,马关这一路却不战而退,毛利敬亲还用高杉晋作主事,藩论能答应吗?别人能服气吗?”

    徐四霖恍然大悟,说道:“正是,到时候,高杉晋作只怕就要下台!”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还不止,如果他不识起倒,继续鼓吹他的那个‘化整为零’的战法,大概还要入狱。”

    徐四霖沉吟道:“这个……”

    关卓凡说道:“如果你是长州藩士,艺州口、石州口都打赢了;而马关这一路,是主动撤下来的,也不算真输——正在不服气。总之,全藩士气正旺,那么,接下来和中国人的仗,你觉得该怎么打呢?你会主动‘化整为零’吗?”

    徐四霖认真想了一想,说道:“不会。我自然是主张集全藩兵力于山口城下,或者……马关和山口城之间,摆开阵势,和中国人会战。”

    关卓凡哈哈一笑,说道:“着啊,这种情形之下,高杉晋作如果坚持逆流而动,还会有他什么好果子吃吗?”

    徐四霖眼中放出光来,说道:“贝子爷高见!还有,敌军既然聚在了一起……”

    关卓凡说道:“我正可聚而歼之,免我东追西逐,省了我多少事情!”

    徐四霖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贝子爷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四霖拜服!”

    关卓凡说道:“所以我要呆在马关等一等,等到艺州口、石州口都打出一个名堂来了,再做道理。我估计,只怕也用不了几天就能见分晓了。另外,小仓藩原先拿来登陆的舢板,全部叫长州军烧光了,咱们登陆,要比原定的多花一点时间。两万大军,千头万绪,从容一点也好。”

    他顿了一顿,说道:“还有,艺州口、石州口打完,幕府四路全败。长州藩乱,全靠我天朝大军平定,以后,咱们跟幕府说话,说一句,他就得听一句。”

    徐四霖连连点头,说道:“贝子爷算无遗策!不过,如果长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