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清- 第10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顿一顿,“不过,不属于她个人所有的,一件也不许带走!”

    这句话,似乎另有含义,关卓凡目视相询。

    “殿下,”李福思往前挪了挪身子,微微压低了声音,“您晓不晓得,这位欧仁妮皇后,其实同贵国,也有某种……‘交集’呢?嘿嘿!”

    “哦?”

    “法国人打‘夏宫’抢去的……呃,法国人非法占有的、出自‘夏宫’的珍宝,都在欧仁妮皇后那儿存着呢!”

    关卓凡的目光,霍的一跳。

    夏宫,圆明园。

    李福思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法军将大部分的……呃,所谓的‘战利品’,都献给了皇帝、皇后!而为了存放这些珍宝,五年前,即一八六三的时候,欧仁妮皇后下令整修枫丹白露宫底层对过的池塘、英国花园以及喷泉庭院的四个大厅,整修完成后,整套建筑备有……嗯,一个前厅、一个会客厅、一个大客厅以及一个中国厅。”

    “‘夏宫’的珍宝,就摆在这些个大厅里主要是中国厅!”

    “敝国驻法大使,曾经进过中国厅,回来之后,他是这样描述的”

    “天花板上,装饰着珍贵的西藏唐卡;大厅的正面,摆放着镶嵌珠宝的宝座、屏风、宫扇;左侧,两个大多宝阁柜依墙而立,里头,陈列着用珊瑚、田黄石、白玉等雕刻的各式摆件,古旧的青铜器,精美的瓷器,以及……呃,中国皇帝夏天戴的皇冠!”

    “大厅的另一侧,伫立着几个彼此独立的展柜,里面是大型的器物:一件硕大的景泰蓝瓶,上有双龙图案;一架木托碧玉插屏;一座高达两米的铜佛塔,通体鎏金,一共九层,每一层,都镶嵌着耀目的绿宝石。”

    “据他说,嘿嘿,彼处收藏的‘夏宫’珍宝,包括名画、首饰、宝石、瓷器、香炉、编钟以及各种金银器,拢在一起,怕不有……三万多件?”

    关卓凡眼中隐有光芒,脸上,却是木无表情。

    “殿下请放心!”李福思拍着胸脯,“攻克巴黎之后,这些珍宝,全部都要运回中国!一件也不能少!这件事情,包在敝国身上了!”

    关卓凡终于开口了,“贵使厚意可感,我先谢过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关卓凡淡淡的说道,“我自己的东西,还是我自己去拿回来好些”

    李福思一怔:啊?

    “若必得贵国协助,再来奉烦。”

    李福思这才发觉,自己是兴奋过头,有些得意忘形了!方才的话,尤其是什么“包在敝国身上”,词气颇不对头,不由暗暗叫声“惭愧”,赶紧说道,“是!是!敝国若能有效力的地方,请殿下尽管吩咐!”

    关卓凡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福思很见机,小心翼翼的转移了话题:

    “请教殿下,接下来,‘东线’这边儿,有什么……计划吗?”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已立于不败之地() 
“‘东线’?”关卓凡沉吟了一下,“先说海面上的事儿吧——”

    顿一顿,“苏窦山一役过后,敝国的舰队,也是需要略作休整的;同时,也要看一看,‘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二批次’,到底如何进止?然后,敝国的舰队,才好确定具体的作战计划。”

    即是说,还是要“后发制人”。

    这……会不会略保守了些?

    事实上,嫌“略保守了些”的,并不止李福思一个——挟大胜之威,舰队上下,士气高昂到爆棚,丁汝昌以下诸将,包括乔百伦、狄克多等英国顾问在内,都是倾向于“略作休整”之后,即南下接敌——并不必等看清楚了“‘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二批次’如何进止”后,方才“确定具体的作战计划”。

    但是,被关卓凡否决掉了。

    “殿下,”李福思迟疑了一下,说道,“福思愚钝,还请开释。”

    “贵使客气,”关卓凡说道,“有何垂询,尽请明言。”

    “苏窦山一役,”李福思说道,“我军损失极微,对阵‘北京—东京’舰队之‘第二批次’,非但吨位、防护上占据绝对优势,数量上的优势,也很明显——总之,较之对阵其‘第一批次’,优势更大了!——此其一。”

    顿一顿,“其二,愈快动作,不是愈具战术上的突然性吗?”

    再一顿,“其三,我军刚刚取得了极其辉煌的胜利,士气的高昂,可以想见!这个,嗯,中国古代著名的军事家——”

    说到这儿,尴尬了——想不起这位“中国古代著名的军事家”姓甚名谁了?

    呃,算了,“知名不具”!

    “呃,这个,他说过,士气这样东西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吧?嘿嘿!”

    一口一个“我军”,嗯,还真是不见外呢!

    “曹刿斯言,”关卓凡点点头,“确为至理——”

    哦,对,这位“中国古代著名的军事家”,名叫“曹刿”。

    “不过,”关卓凡继续说道,“我就是要叫这个士气,‘衰’一点,‘竭’一点。”

    李福思愕然,“啊?”

    这可不懂了!辅政王殿下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

    “贵使说的不错,”关卓凡敛去笑容,“目下,敝国舰队的士气,确实高昂!高昂到了什么程度呢?——嗯,高昂到了骄傲的程度了!”

    “啊?呃……”

    “不过,”关卓凡平静的说道,“其实也是难免的——”

    顿一顿,“苏窦山一役之前,整支舰队,乃至整支海军,上上下下——也包括我本人在内——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一个想的到,竟然能够一战而尽没世界第二强海军之第一大舰队?”

    再一顿,“反差如此之大,于是,就有人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竟看不上法国人了!以为世界第二强海军不在他的话下了!”

    “这……”

    “苏窦山一役,”关卓凡说道,“事先做过无数次推演,大大小小,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可谓殚精竭虑!而且,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少,全凑齐了!如是,方有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捷!”

    顿一顿,“若是打了一个胜仗,便以法国人为不堪一击,便不做万全之备,只凭着一股骄气,迫不及待,匆匆南下,吾恐胜败之机,倏忽翻转;大好局面,一旦葬送!”

    “这!……”

    “所以,”关卓凡说道,“我宁肯以放弃‘战术上的突然性’为代价,也要……先立于不败之地!”

    “呃,是……”

    另有些话,当着李福思的面儿,关卓凡还不好说的太明白。

    普、法既已开战,则法国再不可能增兵“东线”,就海军来说,目下,中国占着军力、士气、地理的全面优势,只要自己不犯错,这场战争——至少海战这一部分,就是稳赢的——赢早一点、赢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所以,目下一切一切之关键,不是“乘胜追击”、“抓住战机”啥的,而是——

    不、犯、错。

    即关卓凡“立于不败之地”之谓。

    “再者说了,”关卓凡说道,“目下,其实已经不存在什么‘战术上的突然性’了。”

    “啊?这又怎么说呢?请殿下指教!”

    “所谓‘战术上的突然性’,”关卓凡说道,“是说‘北京—东京’舰队‘第二批次’浮海茫茫,音讯不便,不晓得其‘第一批次’经已覆没——至少,不晓得‘第一批次’覆没之详情,因此,猝然接敌,手足无措——”

    顿一顿,“可是,‘第一批次’到底逃掉了一只‘云雀号’,咱们不能指望着这只‘云雀’寻不到‘第二批次’——若双方汇合,那么,‘第一批次’经已覆没以及覆没之详情——至少‘详情’之半——‘第二批次’是能够第一时间了解的。”

    顿一顿,“如是,就不存在什么‘战术的突然性’了。”

    “哦……说的也是……”

    顿一顿,李福思先“嘿嘿”的尬笑两声,然后说道:“可是——哎,我有些想头,也不晓得,有没有道理?”

    “请说。”

    “咱们的‘万全之备’,”李福思说道,“多少是要花点时间的,是吧?这个,同时也给了法国人做更多准备的时间,是吧?目下,虽已不存在‘战术上的突然性’,但舰队尽快南下,不给法国人‘第二批次’做更多准备的时间,这个,这个,好有一比——”

    顿一顿,想到拿什么来“比”了,“哎,这个,同‘西线’的情形,不是挺相像吗?”

    “贵使这样想,当然是有道理的,”关卓凡先做礼貌性的肯定,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以为,海战较之陆战,到底颇有不同,而且,一东一西,主客异势,这个区别,就更大了。”

    “呃……请殿下垂谕!”

    “‘西线’,”关卓凡说道,“法军后撤,即入本国,人地两宜,他拿空间换来的时间,是真正的时间——真正有大用处的时间;我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内,他可以做真正的‘万全之备’。”

    顿一顿,“可是,‘东线’这边儿,法军是客军,其海军,更是客中之客——前后左右,皆无所恃!就给他时间——也不过是自乱阵脚的时间!我的意思是,这个时间愈长,他的心里愈乱,愈不知所措,愈进退维谷,愈——破绽愈多!”

    “呃……”

    “若不给他这个时间,”关卓凡说道,“他反倒没空儿胡思乱想,说不得,只好背水一战了!——反正,前后左右,都是水嘛!”

    顿一顿,“背水之战,必是死战——这样的情形下,我军的损失,就不会是‘极微’的了!”

    再一顿,“这也罢了,关键是,这样的情形下,难操必胜嘛!”

    “呃……”

    “贵使如若不信,且走着瞧吧!”

    “呃……是!走着瞧,走着瞧!”

    话一出口,李福思自觉词气尴尬古怪,连忙补充说道,“呃,殿下,我的意思,并不是不信……”

    关卓凡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没关系,您不信,也是很正常滴”。

    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晃一晃,以做语气的加强:

    “还有,对阵‘第二批次’,较之对阵‘第一批次’,优势是否更大了,也得两说。”

    “啊?”

    “‘第二批次’中,”关卓凡说道,“到底有三只‘二等巡洋舰’啊。”

    李福思明白关卓凡的意思了,“……对啊!”

    “不过,”关卓凡说道,“有趣的是,这三只二等巡洋舰,目下,只剩下两只了——‘第二批次’原本是有十只作战舰只的,目下,只剩下九只了。”

    “咦?咋回事儿涅?”

    “这个‘第二批次’,”关卓凡说道,“到达香港之前,还是齐装满员的——还是十只作战舰只,不过,再香港做了一点儿补给,再出发的时候,就是九只了——其中的一只二等巡洋舰‘德思丹号’,留在了香港,没跟过来。”

    “这可奇了——为什么呢?”

    “坏了——我是说,出故障了。”

    “啊?”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明之至!高明之至!() 
“‘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二批次’中,”关卓凡微微一笑,“包括‘德思丹号’在内的三条二等巡洋舰——嗯,另外两条,一曰‘阿米林号’,一曰‘黎塞留主教号’——”

    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狡黠了,“此三舰,吨位不算小,但是,舰况都不如何理想——都是服役多年的老家伙,本就周身病痛,长途跋涉之后,一口气儿喘不上来,趴了窝,也没什么稀奇!”

    “呃……”

    “法海军此级别之军舰,”关卓凡继续说道,“舰况较好的、较为新锐的,都留在了欧洲,一来嘛,是要看家,二来嘛,也以为并无必要将较好、较新的舰只派到亚洲来——三个老家伙,就足以将中国人吊起来打喽!”

    李福思“嘿嘿”一笑,“骄兵必败!骄兵必败!”

    嘴上附合辅政王,心里却颇为疑惑:

    状况不佳的舰船,半途趴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德思丹号”就算已十分老旧了,但西贡至香港的海途,并不算太远,何以这样根本算不得“远洋”的一段路,都撑不下来?

    还有,法国人在西贡多年经营,当地已经具有相当的船舶维修能力了,“北京—东京”舰队的“第二批次”到达西贡之后,并未马上北上,而是先做了一段时日的修整——“德思丹号”就有什么问题,也该修复了啊!

    如果问题过于严重,以西贡的船舶维修能力,无法修复,那,就不应该将之“放洋”啊?

    “北京—东京”舰队军力极厚——至少,在其“第二批次”北上之前,不论敌我,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不至于捉襟见肘到逼着一个老家伙“抱病上阵”啊?

    念头转来转去,突然就想到辅政王殿下的古怪的笑容了,再想一想香港的特殊地位,李福思恍然了:

    这一定是英国人和中国人勾起手来,搞了法国人的鬼!

    不过,这个“恍然”,不好形诸于色:中、法交兵,第三国应该保持中立,英国人怎么可以帮着中国人,给法国人使绊子呢?

    当然了,考虑到中国舰队里头的那几百个英籍的“不在现役”的“顾问”,这个“中立”——

    嘿嘿!

    “嗯……”他斟酌着说道,“这就是殿下为什么宁肯叫舰队的士气‘衰’一点、‘竭’一点——咱们不能重蹈法国人的覆辙呀!”

    关卓凡含笑,“是呀!”

    “不过,无论如何,”李福思“嘿嘿”一笑,“‘德思丹号’趴了窝,对咱们,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毕竟,在整支‘北京—东京’舰队中——‘第一批次’、‘第二批次’都算上——‘德思丹号’是吨位最大的舰只之一嘛!”

    顿一顿,“这说明,不论上帝还是佛祖,都在保佑我军!——嗯,此役,我军必胜!必胜!”

    李公使善颂善祷,不过,上帝和佛祖二位,都不是关亲王感兴趣的,他只笑一笑,没说什么。

    “再请教殿下,”李福思说道,“陆上呢?——越南那边儿,又如何?”

    “‘远东第一军’北宁一役铩羽,”关卓凡说道,“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头,去打山西了——”

    顿一顿,“初初主攻的方向,是山西的北门和东门,攻了几轮,毫无进展,只好暂时停了下来;现在,似乎是打算去攻南门了——”

    “哦?”

    “在山西,”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中国军队和越南军队,是有分工的——中国军队负责山西的东、北、西三个方向的防务,而南门的防务,归越南人负责——”

    顿一顿,“越南人的战斗力,贵使是晓得的;所以,法国人若真的去打南门,我想,是可以将山西攻了下来的——”

    啊?

    李福思愕然:这个话古怪!

    越南人不济,任谁都晓得的,可是——调整部署就是了呀!

    既然已经判定,法国人将把主攻方向由东门、北门改为南门,那么,将南门的越南军队撤了下来,换上中国军队就是了呀?

    至少,由中国军队、越南军队联合防守南门呀?

    何以说什么“是可以将山西攻了下来的”这种怪话?

    总不成,山西守军的兵力,已捉襟见肘到没有任何调整的余地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