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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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0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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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狼湖和浪岗山,皆在前文提到的那条分割群岛南北的“纬线”上,鼠狼湖位于“纬线”之中央,浪岗山则位于“纬线”之东端,舰船经过东福山水道,进入群岛北部海域,必由鼠狼湖、浪岗山之间“越线”,而“北京—东京”舰队的航线,既近浪岗山,航向又为北偏西三十度

    毫无疑问,其直指者,就是“黄李水道”了!

    根据推算,再过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左右,“北京—东京”舰队就将出现在黄龙山顶大岙岗上的侦察兵的视野中了!

    丁汝昌下令:今天的午餐,提前一个小时,即十一点正进餐。

    半个小时后,十点二十五分,“福星号”也回报了。

    “福星”、“福胜”二舰的任务是“净场”,苏窦山周边海域十分“安静”,而苏窦山本岛上,却发现了古怪。

    古怪出在岛上一座名曰“灵音寺”的寺庙里。

    灵音寺位于岛中部的大悲山上,因山体秀美,视景极佳,唐代的时候,曾一度以大悲山代称苏窦山;后晋年间,有僧人在大悲山上建资福院,近千年间,几经兴衰,本朝同治初年,由普陀山圆通寺的僧人,改建为“灵音寺”,以为圆通寺之分寺。

    苏窦山孤悬外海,到灵音寺进香的,要么是渔民,要么就是有“大虔力”者了,也因此,灵音寺虽然顶了一块“普陀山圆通寺”的金字招牌,香火却一直是“淡淡”的。

    昨天向晚时分,一位姓余的香客来到了灵音寺,一出手就是一百个苏洋,并要求在寺内借宿数日。

    此等豪客,寺庙自然无任欢迎,方丈亲自接待,攀谈之下,余某说自己单名一个“涟”字,是上海法租界某洋行的买办,此行只为静心礼佛,除此之外,便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开始的时候,寺庙方面,也没有多想什么,但是,接下来余涟的种种举动,却叫寺庙方面不由得起了疑心。

    余涟一直是一副坐卧不定、怔忪不宁的模样,“静心”二字,一定是谈不上的;而他对于“观景”的兴趣,似乎也远远大过了“礼佛”几乎每过半个时辰,便要登高望远。

    也不晓得,昨儿晚上,他到底睡着过没有?

    关键是,大晚上的,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呢?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又有什么可看的呢?

    这

    登岛的海军陆战队带队军官,向方丈询问,“这两日有无见到什么可疑人士”,方丈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这位古怪的余先生,再想到他的“上海法租界某洋行买办”的身份,以及目下咱们正在同法国见仗,心里头不由大大一跳,略一踌躇,便说道,“有!”

    余涟一见到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立即面色大变,本能的转身就跑,只跑出两步,便醒起来其实无路可逃,站住了,转回身,整个人抖如筛糠,几乎当场就要跪了下来。

    略加审问,也就招了。

    法国驻上海领事馆为通知“北京—东京”舰队“中国海军主力舰队已经抵沪”,其实“分兵两路”:

    第一路,派出自己的人、自己的船,一路南下,希望可以同“北京—东京”舰队撞个正着前文已经交代过了,其上海领事馆一等秘书伯努瓦以及其重金雇佣的“阿维尼翁号”,已为我海关巡船“飞虎号”截获。

    第二路,派人登上苏窦山,“见机行事”。

    这一路,就不能派法国人了,不然,就太过扎眼了。

    于是,就找上了余涟。

    余涟是法国洋行的买办,饭碗捏在法国人的手里;同时,法国领事馆又许以重酬,并说,“法兰西帝国军人登岛之后,你将相关消息悄悄说给他们听就好了,其余的,不干你的事情了如是,对你来说,能有什么风险呢?”

    本来,法国领事馆是要求余涟在苏窦山上“候望海面”,一俟“北京—东京”舰队出现在视野里,即“驾船迎上”,告知“相关消息”法国领事馆也想到了,待“北京—东京”舰队进入“基湖”锚定、放出小艇登陆,再行告知“相关消息”,说不定就要误事儿。

    可是,如此行事,一来,就不是“悄悄”的了余涟为法军通风报信之事实,一定是遮掩不住的,脑袋上的“汉奸”的帽子既戴稳当了,帽子下的脑袋,就一定不稳当了。

    二来,谁来“驾船”?余涟自己不能“驾船”,又不能用法国人的船,不还得另行租船?不是法国人,不论华、洋,哪个肯接这个杀头的活计?一个不小心,船没租到,风声先泄露了出去。

    因此,这个方案,余涟既不肯干,也实在不大可行,于是,只好不得已求其次了。

    而余涟想着,“法兰西帝国军人登岛之后,将相关消息悄悄说给他们听”,风险似乎确实不大,另外,他自己也实在少不得这份买办的差使,思前想后,咬一咬牙,终于应承了下来。

    结果,嘿嘿。

    十一点半,“冠军号”舰艉高级军官餐厅内,用餐的人们,刚刚放下手中的刀叉,正以餐巾纸拭嘴,就听到餐厅外通向主甲板的梯道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虚掩的橡木舱门拉开了,一个军官冲了进来,甫一立定,便大声说道:

    “报告!插旗岗上的‘火号’,已燃起来了!”

    *

    :。:

第一二三章 大海战之十三:鲨齿毕露() 
几位高级军官同时推席而起,丁汝昌微微透了口气,用带着一丝喑哑的声音说道:

    “起锚!”

    “冠军号”前桅的横桁桁端上,“起锚”等信号旗语,迎风飘扬,包括经已归队的“福星号”、“扬武号”在内的十四只军舰,纷纷起锚。

    水兵们喊着号子,协力转动着蒸汽绞盘,粗大的锚链一节节收了起来,锚链舱内,火星四溅,重达数吨的铁锚,挣脱了海底泥沙的束缚,缓缓的向水面升去。

    终于,浪花涌动,铁锚破水而出,锚身上,瀑布般的海水倾泻而下。

    在军官的高声指挥下,巨大的吊锚杆准确的将铁锚平放至舰艏甲板两侧的锚床上,铿锵声中,七、八个早已做好准备好的水兵,一拥而上,用专门的铁链卡锁将巨锚牢牢的固定就位。

    普通舰船之起锚,只在舰艏甲板操作,但“冠军号”之起锚,与众不同,舰艏甲板、舰艉甲板,同时操作。

    这是因为,“勇士级”是船舶发展史上的一朵奇葩,她一共有……十只锚。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舰艏六只,左右各三只两只是主锚,一只是备用锚;碇泊的时候,若水面平静,只用四只主锚就够了,只在风浪较大的情况下,挂在舷身上的备用锚,才会抛锚入水。

    譬如,今天的海面,虽然有一定浪高,但尚不必出动备用锚。

    除了舰艏六只之外,舰艉还有四只,左右各两只,都算主锚。

    之所以设计了史无前例的十只锚,是因为“勇士级”是人类有史以来制造的最大的船只,九千一百吨的排水量,到底需要几只锚才能够稳稳当当地固定住它,设计的时候,谁也没有足够把握。于是,保险起见,宁滥毋缺,左添右加,“勇士级”就拥有了前所未见的十只锚。

    当然,为此多少付出了一定代价:锚和锚链都有相当自重,链仓也需要占用相当空间,“勇士级”不得不把一部分有效载荷和空间让给这十只巨锚。

    起锚的同时,“换旗”。

    各舰悬挂的海军旗,原本皆为四米,此时一一降下,取而代之的,是或六米、或八米的“红浪血睛蓝鲨”小吨位舰船用六米旗,大吨位舰船用八米旗。

    十九世纪的海军,换上这种尺寸巨大的军旗,就意味着“作战”!

    舰桥上的舵房内,舵手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收到管带下达的“开动”的口令,即拨动车钟,车钟内的金属铰链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受到联动,主甲板下,机舱内的车钟也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管轮军官凑近表盘,看清楚了指令,当即也发出了“开动”的口令。

    水兵们松开了蒸汽气阀,很快,蒸汽机的连杆开始了往复运动,愈转愈快,发出了有节奏的、隆隆的轰鸣声就像蒸汽火车一样。

    舰艉的螺旋桨转动起来,水下,大片的浪花和泥沙被搅了起来。

    十一点四十分,即在丁汝昌发布“起锚”命令十分钟后,这支鲨旗飘扬的舰队,露出利齿,启动了。

    各舰管带都站在舰桥上,直接监督、控制军舰的航行,保证军舰处在队列中的合适位置十九世纪的海军,这是舰长的主要责任之一;管带身边,有负责军舰航行的航海长,负责火炮测距、瞄准的炮术长,以及号手和几个传令兵。

    舰桥上,还站着几名福州海军学堂的见习军官,“见习”之外,他们还另有身份或信号官、或传令官。

    舰桥下的主甲板区域,最高负责人为管驾即大副,甲板长作为助手,协助管驾指挥来往官兵及处置主甲板上其他一应事务。

    其他高级军官,则分赴舰上各重要位置督战。

    一切战备,早在锚定之前,甚至,早在出航之前,便已经做好了。

    依据当时泰西海军通行的惯例,各舰桅杆上的一些非必要的横桁、索具都被卸了下来,以防战时被炮弹打断、打碎,掉落下来,伤及甲板上的人员和设备;同时,防止索具落水后缠住螺旋桨。

    当然,这些横桁、索具是可以用来悬挂旗号的,不过,一来,悬挂旗号,剩下的横桁、索具,已足敷使用;二来,十九世纪的海战中,旗语其实是一种非常脆弱的信号系统,不可以过度依赖很多时候,因为距离和能见度的关系,在战斗中,常常是看不清楚旗舰或友舰的旗号的。

    战斗开始的时候,海面上的能见度还好,但随着战斗的发展,蒸汽机的浓烟、炮火的硝烟,弥漫交织,辨认旗语,很快就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事实上,战前的计划的制定、战斗中各舰执行计划的坚决性,较之临战的指挥、变阵,更加的重要。

    关于损管的各种准备也都做好了。

    十九世纪的战舰,大量使用木制构件,遭遇炮火打击,极易发生火灾;同时,四散飞迸的碎片,也会增加人员的杀伤,因此,除救生艇等必备品外,非必要的、活动的木质构件,能拆卸的,尽量拆卸

    各舰的救火队,都将笨重的消防泵抬到最合适的位置,接好长长的胶皮水管,随时准备救火。

    同时,外部甲板上的排水口,都被封堵起来,以在木制甲板上就地蓄水既为防火,也为救火。

    为防止甲板湿滑,造成人员摔倒,还在甲板上铺了一层沙土。

    此外,为增加军舰的防护能力,甲板下,部分水密隔舱,厚重的水密门都紧紧的关上了。

    损管队的水兵们,还准备好了充足的毡毯、牵索和木板用以堵漏。

    舷墙内,塞满了吊床,如前所述,这可以大幅度消减弹片的动能。

    不论大炮小炮,所有的炮位周边,都码堆了密密的沙包、煤袋除了防护之外,对于马力大、煤舱小的“龙骧级”装甲巡洋舰和“策电级”穹甲巡洋舰来说,这些煤袋,还可以起到“江湖救急”的作用。

    弹药舱内的大部分的炮弹和药包,都被吊运到了主甲板和火炮甲板上。

    这是因为,一来,吊运工序非常复杂,战时再从弹药舱内吊运弹药,缓不济急;二来,弹药舱是全舰最危险的地方,清空弹药舱,也是为了防止弹药仓一旦中弹而发生殉爆。

    弹药提升至主甲板和火炮甲板上后,一部分被送到炮位上,其余的,或置放于炮位左近的舷墙的卡槽内,或在炮位周边码放,以便战事能够就近补充当然,这些码放在炮位周边的弹药,都用沙袋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非重要岗位的水兵们也都被动员起来,怀抱弹药当然,都是小口径的,大口径的弹药,一个人可抱不动彼此间隔一定距离,分布在甲板各处,战斗打响之后,即向各炮位输送弹药。

    而所有的火炮,都已完成了第一发炮弹的装填。

    鲨齿毕露。

    *

第一二四章 大海战之十四:发现敌踪,全速前进!() 
十二点零五分,舰队启航二十五分钟后,“冠军号”第一个转过了苏窦山西南端的马迹山。

    在主甲板上活动的官兵们,都看见了马迹山最高点插旗岗上——也是整个苏窦山的最高点,“狼烟”正熊熊燃烧。

    而桅盘内的瞭望手,一眼便看见了,远远的黄龙山顶,另一股“狼烟”,亦正冲天而起。

    十四只战舰次第转过马迹山,尽数进入苏窦山南侧海域,然后,略略调整航向,沿苏窦山南侧,向东行驶。

    苏窦山南侧海域之尽头,就是“苏黄水道”了。

    就在这时,“冠军号”瞭望手敏锐的发现了,“狼烟”之外,隔着黄龙山,隐隐约约,天边飘摇着一缕缕异样的烟气。

    瞭望手拿起望远镜,凝神细看。

    距离尚远,又隔着一个岛,准确数目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总有……十几缕吧!

    在岛屿障目、距离遥远、天气阴晦兼前有“狼烟”弥漫干扰的情况下,若不是事先已有了足够的情报,即便最有经验的瞭望手,也会忽略掉这十几缕隐约的烟气,但“冠军号”的瞭望手自然不同,他当即做出了判断:

    “北京—东京”舰队已经进入“黄李水道”了!

    “冠军号”挂出旗号:

    “发现敌踪,全速前进!”

    甲板下,轮机舱内,昏黄的灯光中,炉火熊熊,热浪滚滚。

    “冠军号”、“射声号”和“龙骧级”装甲巡洋舰、“策电级”穹甲巡洋舰的锅炉,都做了彼时最先进的强压通风设计,轮机舱内,很快便进入了令人不适的高压状态,若由外头初初进来,无不有窒息之感。

    未做强压通风设计的“伏波级”标准巡洋舰和“福星级”炮舰,则开动鼓风机向炉膛内吹风,以促进燃煤充分燃烧。

    “生火”们都已赤裸上身,浑汗如雨,铲起铲落,不间断的向锅炉内填煤,储蓄蒸汽压力,保证军舰以要求航速行使。

    原本的八至九节的巡航速度,迅速提升至十节以上,颠簸加大了,一只只战舰劈波斩浪,干舷较矮的,海浪扑上舰艏甲板,又迅速的退回海里。

    远远望去,整支舰队,犹如十四只首尾相衔的巨鲸,在波涛涌动的海面上,奋力前行。

    *

    *

    航行在“北京—东京”舰队最前头的,是旗舰——同时亦为第一分舰队之旗舰——“窝尔达号”。

    “窝尔达号”的舰桥上,萨冈将军、孤拔上校,师兄弟并肩而立。

    虽然,凌晨四点前后,天气开始变过了,天上星月隐身,海面风浪变大,舰只变得更加颠簸了,有时候,要手把舰桥栏杆,方能企稳,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舰队正、副司令的的好心情。

    经过长时间航行,目的地在望,自然令人兴奋;而大型武装巡游带来的满足感,也是好心情的来源之一。

    “北京—东京”舰队自马祖起航起来,一直贴近海岸线航行,中国人远远看见了,或如临大敌,或望风披靡,一路之上,舰队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挑战和麻烦。

    萨冈、孤拔的性格,都属持重一路,但几天下来,内心都不能不油然而生睥睨海天、唯我独尊之慨。

    除此之外,今天早上六点钟左右的时候,舰队俘获了两只中国运煤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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