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司空皇子有什么关系?」君月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无邪,浑然不解的样子。
他只好继续说:「群臣都觉得陛下与司空皇子郎才女貌,是一对璧人,所以派微臣厚着脸皮作为使者,前来撮合这段美满姻缘。」
「哼。」有个冷笑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这声音来自赫连爵,「果然美满。」他仰着头,语调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丞相立刻板起脸来。「赫连将军有不同意见吗?」
「当然。」目光如锐利的箭射向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好心』做这个媒人,这个主意是大公主想出来的吧?」
跳起来喝斥,心虚让他涨红了脸。「这是什么话?群臣一番美意,赫连将军为什么这样阴阳怪气,有意阻挠?这是陛下的私事,陛下若不同意,也轮不到你赫连将军说三道四。」
「没错,这是陛下的私事,那又何曾轮到你这个外人出头呢?」赫连爵淡然反击。
君月以手支额,笑着摆手。「你们两个一个是文臣领袖,一个是百将之首,不要一见面就争论不休,好歹当着司空皇子的面前,也给朕留点面子。」
司空明和缓一笑。「没关系,我倒是听得很有趣。在我国中,我三哥的脾气有点像赫连将军,敢于父皇面前直言不讳,所以总是惹得父皇很生气,但却又拿他没办法。」
她不禁苦笑。「所以难怪赫连爵和你三哥是朋友,他们这叫臭味相投。」
闻言,司空明朗声大笑,一派少年天真,而赫连爵依旧静幽幽地看着丞相,再开口,「丞相大人如果说完了,可以请回。」
丞相更加恼怒。「我走不走不是赫连将军说了算的,这宫中几时可以由你随意发号施令?陛下,您对赫连将军是不是太纵容了?长此以往,只怕他终有一日目中无君!」
「哈哈,好大一顶帽子。」赫连爵好笑地回头看向君月,笑得挑衅。「那就请陛下现在治微臣的罪吧。」
君月烦恼地看着他,「赫连将军,就不能给联留一点面子吗?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挑选水罩,以备应付海盗袭击?」
「天色还早,想在陛下这里讨份午膳。」他坐得安稳,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丞相。
丞相气得躬身。「微臣家中有事,先告退了。」
待他走后,君月叹气道:「你啊,就不能给他留份面子吗?非要做得这么张扬不可?」
「等着看吧,他前脚一走,后脚大公主就会知道我们今天的对话。」原来赫连爵是有意为之。「然后大公主自然会改变策略。」
午膳摆上来,司空明一直悄然旁观他们的对话,此时见赫连爵很自然地坐到食桌一侧,不由得笑问:「陛下和赫连将军的事情,外面不知道吗?」
「什么?」君月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司空明再笑。「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是怎么表露的,不过显然陛下钟情之人是赫连将军,而赫连将军看陛下的眼神也和我三哥看落夕的眼神一样。」
「落夕?」赫连爵夹了一筷子菜到君月碗里,「是那位号称司空守护神的挽花公主?原来她是司空曜的女人?不是听说她因病去世了吗?」
「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怎么可以成亲?父皇放了他们一马,只说落夕病故,然后让他们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贵国皇帝还满开明的嘛。」赫连爵说。
司空明笑笑。「三哥说,那是因为父皇不敢惹恼他,怕周边有国家惹起战事,无人抵御。」
赫连爵也笑了,「他总是说实话。」
「那么,女皇陛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不告诉众人真相呢?」司空明坦率地问,「若是让大家知道您和赫连将军彼此有情,不是就能够制止眼前的流言蜚语了吗?」
君月满含歉意地回答,「是不该让司空皇子也卷入我国的是非之中,眼前有些事情不便说明,所以……」
「我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司空明的善解人意让赫连爵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还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来之前,大哥……太子殿下曾嘱咐我说,一定要和血月交好,我们两国这几年的经济都不景气,禁不起六的战争折腾了。」
君月郑重地点头。「君心似我心,这也正是我请你出使本国的本意。」她悄悄将目光投向赫连爵,他正在凝神细听司空明的话,感觉到她的目光之后也将视线转向了她。
这样子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她写信邀请司空国的皇子出使血月,并不是为了她的病症,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姻缘。事实上,即使为了龟息绝,即使有政治联姻的必要,她也不曾想过要将自己委身给一个她并不爱的陌生男人。
先皇为了尊严而放弃生命,而她,却是为了炽热的爱情。
第六章
望月得到丞相的禀报之后,果然开始暗自嘀咕了。
「君月那丫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她沉吟良久,问道:「你说赫连爵也在那里,你看他们的关系如何?」
「看不出来。司空明一直在和陛下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而赫连爵就坐在旁边,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好丫头,开始给我耍心眼儿了。」她冷笑,「那就别怪我出狠招了。」
司空明到访血月国,除了会谈一些两国的边境贸易之外,君月还为他安排了到城中浏览风上人情的行程。
因为喜欢读书,所以当他一到了血月皇家书院就欣喜不已,再也不走了,在这里他一住就是两天两夜,和许多学士都聊得十分开心。
第三天一大早,有位侍卫跑来传话,「司空皇子,陛下请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司空明奇怪地问:「陛下昨天还捎信给我,说是今天会亲自到书院来见我,怎么?地点变了?」
「听说陛下今日龙体欠安。」侍卫回答。
「哦,那好,我这就来。」司空明体察人意,立刻收拾了一下,跟随那名侍卫上了书院门口的马车。
他刚走不久,君月的车队就到了,跟随而来的侍卫总长向内报告书院官之后,书院官诧异地跑出来接驾。
「陛下怎么还是来了?」
「朕不能来?」君月好笑地问,「司空皇子呢?」
「刚才来了一个侍卫,说陛下要召他入宫,还说陛下龙体欠安,所以改在宫里相见,就把司空皇子接走了。」
「糟糕!」她大惊,急忙对侍卫总长吩咐,「快去通知赫连将军,说朕有急事请他!另外,再派人沿途搜查一辆马车,看其中是否有司空皇子,无论赶车之人是谁,就地拿下!」
赫连爵很快得到消息赶来,他的神情从容镇定,让君月已经慌成一团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不要慌,这件事很容易找到幕后主使者。」和她一起坐在马车车厢中,他沉思着,「除了大公主,就是二公主会抓走司空明要挟你,眼下二公主听信我的话,认为应该韬光养晦,不被你注意到才可保全自己,而大公主已经急不可耐,要逼你走上绝路,因此她会让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
「那么,我直接去找大姊?」
「不,现在无凭无据的,你去找她,她也不会承认。你放心,她暂时不会把司空明怎样,她要留着司空明和我们谈条件,就要保证他的安然无恙,不如你按兵不动,看看到底谁先沉不住气。」
「按兵不动?」君月难掩诧异。「那怎么可以?毕竟司空明是客人,还是邻国的皇子,他的安危身系两国。」
「按兵不动并不是无所作为。」赫连爵的眼中楕光一现,「难道你忘了杀之旗吗?」
君月心头一紧,赫然想起他手中握有的这张王牌,感慨地叹息,「幸好你有杀之旗,也幸好你不与朝廷为敌,否则我真的会寝食难安的。」
赫连爵却淡淡一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杀之旗的存在并不是因为我。」
「那是……」她话还没有问完,他便紧紧地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后走出马车。
他总像是隐瞒了什么重大的秘密没有告诉她。
那会是什么?
即便疑惑,她还是听从了他的话,没有立刻急于四下搜寻司空明的下落。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之后,第二天清晨,一封密函果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悄悄送到了君月的寝宫门口。
密函上写着一句话:交出玉玺,放回司空明。
赫连爵得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他震怒的不是这封信的内容,而是这封信居然可以穿过内宫侍卫的层层守卫来到君月身边,这说明在内宫中有内奸可以随时欺近君月。
于是他立刻下令裁撤了内宫中的大部份侍卫,连宫女也被严格审查之后,方可入内宫伺候。
君月见他如此兴师动众,忍不住说:「不必这样大惊小怪,让旁人看笑话吧?对方说不定就正躲在某处笑我们呢。」
「就是因为有人在偷窥,所以更要做得张扬一些。」赫连爵正色道:「这件事和司空明的失踪不一样,我们不能只顾引诱敌人,忘了眼前的危险。从今晚起,留在内廷的侍卫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你也不要随意出宫了,我在内殿陪你。」
君月吃惊地瞪了他一眼。「你要陪我留宿内殿?那会有多少人议论我们的蜚短流长?」
「已是事实的事情,还怕议论吗?」他直接将她拽入内殿,「这些日子我忙着外面的事情,顾不得到这边来看你,你是不是想将过往趁势一笔抹掉?」
「什么话?」她蹙着眉,「你怎么老是一副自己吃亏,让我占了天大便宜的口气?」
在这样情势紧张的气氛下,赫连爵遗是忍不住笑了。「你也该让自己这样想,然后就会很开心。」
「等把司空明救出来,我再去想办法开心吧。你的杀之旗做到哪一步了?」
「已经找到那辆带走他的马车,你肯定想不到这车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
「丞相府。」
这个答案让君月大为诧异,「丞相?怎么可能?就算他是大姊的亲信,也不至于愚蠢到让自己家的马车去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吧?」
「这件事一定还有文章。」赫连爵同意她的观点。「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要你操之过急的原因。」
他推门对外面侍立的宫女道:「多拿一床被子来,我不喜欢鸭绒的,有鹅绒的叫库房备一套。不要丝绸被面,那种东西太扎人了,棉布的就好,也不要大红色的,深蓝浅灰都可以。」
宫女张张嘴,为这一番话瞠目结舌,目光悄悄飘向赫连爵身后的女皇。
君月只能苦笑。「就按赫连将军说的做,但不要太招摇,就说是朕要的吧。」
「就说是我要的又怎样?」他又蔑视她的低调和胆小了。
「你啊,总是这样,张扬的脾气改不了。」她叹着气,但是嘴角却挂着笑。
宫女很快就将被褥送来,果然是按照赫连爵的要求,深蓝色棉布的被面,天鹅绒的内衬。
君月亲自将被褥接过来,放到外间的软榻上,刚要展开,就被赫连爵又抱走,径直走到里面她睡的龙榻旁。「这里明明可以睡两个人,何必多占一张床。」
「喂,你睡这里不合适,别太明目张胆了……」她奔过来想阻止,结果被他用手一挡,身子失去重心,跌倒在床上。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天鹅绒的吗?」赫连爵趁势压住她,唇角的诡笑又浮现出来,「因为这种被子最柔软,柔软得让你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之中,就好像……」他悄然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君月的脸刹那间红透。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说这种事情!」她啐了一口,「对方的纸条上说要我交出玉玺,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玉玺当然不能交出,但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躺在床榻上,赫连爵伸臂勾住她的脖颈,将她拉倒在自己身边,让她的头枕靠着自己的胸膛。
她是倦了,每日里都有这么多要她费神的事情去思虑,在外人面前又要端出女皇的架子,丝毫不能放松,唯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时刻,她可以放下所有伪装,倚靠着这个男人的肩膀,让自己恢复少女的娇羞和软弱。
若是就这样安然入睡,但愿能睡得长久一些。
第二封密函又送到了。因为赫连爵的防守严密,这一回密函只出现在皇宫外围的一处宫门口。
密函上还是一句话:将玉玺送到城西的城隍庙座像前,司空明即可放回。
君月拿着信问赫连爵。「你看怎么办?」
「照做就是。」他一笑,拉起她,「走,带你去看好戏。」
他们换上便装,自皇宫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门出了宫,然后慢悠悠地坐车来到城西的城隍庙。
这是一座香火并不鼎盛的小庙,只有住在附近的几个百姓偶尔来放点贡品。
君月的马车停在庙外隐密处,赫连爵拉着她潜伏在树枝掩映之中,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危险又刺激的事情,心中紧张不已。
「不会被人发现吗?」她只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外,粗壮的枝干好像也难以承受住他们两个人的身体。
赫连爵笑着安抚,「放心吧,对方想不到我们会藏在这真的,我已经派了些人伪装成香客在附近出没,对方只会注意这些陌生面孔,想不到我们高高在上地观察他们的行踪。」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抓住那个幕后主使者。」赫连爵目光一敛,「嘘——来了。」
果然,远远的有辆马车正向这边驶来,停到庙宇门口,有个人从马车上走下,虽然对方里着披风,用帽子遮挡住半张脸,但是君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差点惊呼出来。「二姊?怎么会是她?」
赫连爵眯起眼,捂住她的嘴,「继续看。」
只见霁月满脸喜色地走进庙宇之中,过了一阵之后,又容颜不悦地走出来,手中捧着赫连爵早巳命人放好的玉玺盒子,像是在和谁生气。
他将食指中指并于口中,一声呼哨,从庙宇四周骤然闪身而出几十名蒙面黑衣人,将霁月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她花容变色。
赫连爵带着君月一跃而下,对她笑道:「二公主,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霁月看到他不惊反怒。「赫连爵!你把我骗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把你骗到这里?」他被她问得不解。
她气呼呼地扔给他一张纸。「这信是你写的吧?说什么让我来这里看宝,宝贝就是这个破盒子吗?」
和君月对视一眼之后,赫连爵一摆手。「进庙搜!」
几名黑衣人抢身进入城隍庙,片刻之后,有人出来禀报,「将军,在神鑫后面发现一个密道。」
「密道里有什么?」君月问。
「密道很深很长,尚不知道尽头。」
赫连爵下令,「去探查之后,即刻回禀。」
霁月急问:「你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君月,你要陷害我不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吧?」
她静静地说:「对不起,二姊,我收到一封要挟信,要我交出玉玺以换回司空明的性命。」
「司空明?司空明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好好地做你的娇客吗?」霁月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
君月继续解释,「司空明前日被神秘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你们难道怀疑我是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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